16.永暗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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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圣城荷耶格的一切都是让人向往的。
传说这座浮在亚利亚斯森林之上的城池被隐藏在结界之中，永无黑夜与耀眼的白昼，景色维持在昼夜交替的日落之时。荷耶格的居民很少离开圣城，他们的祖先在艾兰斯时代终结之前就在此定居，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祥和的环境中。
奥利维亚在获准踏入结界之后，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目光。
金色的光笼罩着古老的城镇，青石砖砌成的墙没有在岁月中风化成砂石，屋顶巨大的风车缓缓转动。生长着两片巨大羽翼的银蓝色独角兽隐没于刻满符文的石柱周围，草地不时升起淡淡的金色雾气。白色的烟雾从烟囱中冒出，城镇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这大概是神域最祥和宁静的地方，是所有生灵的梦想乡，只可惜她从不对逃避者张开庇护的怀抱。
最初获得荷耶格的居住权的都是些怪物，他们混迹于艾兰斯时代未终结前的神域大地，在白龙被奉为龙神后隐居于此，世代相传的古老法术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他们都是智者，拥有神域最聪明的头脑。
而白龙蒂亚达在这里成长，生来就被生灵与土地爱护着，从而也深爱着她的土地。她为草木悲痛、为火光过后一片荒芜的土地泣血，也为神域的生灵万物，在无妄海上与拜亚厮战。
倘若不是背叛了龙、图求永生的人类安其罗，她也不会陷入数万年的长眠之中。
而也恰恰因此，蒂亚达在苏醒之后，遇见了她一生的挚爱。只可惜，如今她过世后，神域已经彻底与当年那个人还单纯的年代不同了。
奥利维亚的指尖触及青灰色的石砖之后，灵魂都在颤抖。她第一次明白，石头与土地是会说话的，荷耶格见证了岁月的石砖，会将这份沧桑诉说于人。
“别发呆，赶紧走路。”塔里奥斯催她，“这几天都快累死了，我需要睡个好觉。”
奥利维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了落在草坪里整理羽翼的独角兽。她走过去，伸出手试图摸它头上银色的角，这美丽的生物总能触动人心灵中最柔软的部分，让人为之着迷。
塔里奥斯抓住了她的手腕，及时制止了她。
“荷耶格的生灵能存在于此，正是因为我们从来不去打扰它们。”他说，“它自始至终都是自由且不受打扰的，倘若沾到不属于它们的气味，它会被它的种族孤立。”
奥利维亚讪讪地收回了手。
而紧接着，她就被塔里奥斯气得要跳起来打他。
黑龙说：“说直白点，就是你别手贱。”
塔里奥斯的住宅是一座用青石砖砌成的小楼，五脏俱全，十分具有生活气息。家里铺了厚厚的地毯，坐垫里塞的是独角兽每年春天换下的羽毛，枕芯是天鹅毛。不得不说塔里奥斯生活得太惬意，他家随便哪个角落都能躺下去睡觉。
塔里奥斯赤着脚在屋子里走了一圈之后，从楼上抱下来一床被子。
“你就睡在这儿。”他把被子塞进奥利维亚怀里，“不准上楼，不准随便开我家的房门，厨房里的东西你随便折腾，但不可以碰柜子里的茶叶。”
奥利维亚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盯着他，她生平第一次在别人家受到“睡地板”这种礼遇。哪怕她被关在永暗的地牢里，都会有人给她送枕头和毛皮，还有柔软的垫子。
她无法反驳，毕竟她是在黑龙的荷耶格，而不是她的迦南。但她就是莫名觉得窝火，被塔里奥斯这话刺激到头发都要炸起来。
2
被饿醒的奥利维亚恍惚了好长时间，也没能在这没有日落的城池中分辨出白天和夜晚。她认命地摸索到了厨房，找出了三颗生芽的土豆和一颗快要烂掉的圆白菜，她翻了个白眼，扛着锄头去了塔里奥斯的菜园里。
成年之后的龙并不需要饮食，他们每天吃吃喝喝不过是在追求那种饱腹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感觉自己漫长的生命并不活在虚幻之中。
所以塔里奥斯家里几乎没有食物，不，其实还有一快半干的面包。奥利维亚咬掉吐司边之后，又不得不放弃了吃面包的想法——毕竟塔里奥斯昨天才烤了一块带毒的吐司去毒杀她，这说不定是一起烤出来的。
她在后院的空地上挖了个坑，在柴火中挑了些细树枝放进去点燃。等到柴火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奥利维亚把刚刨出来的土豆埋了进去，又在上面铺了木头和稻草，再次点燃了火焰。
奥利维亚完全不会做饭，但好歹野外生存技能是满分，不至于在能找到食材的情况下饿死。
她在年幼时就听说过塔里奥斯烧得一手好菜，这次来荷耶格确实也打好了蹭吃蹭喝的主意。但从塔里奥斯对她交代了一连串的规矩开始，奥利维亚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心思。
对圣城荷耶格来说，奥利维亚仅仅是个外来者。
就像她和龙族只有着一层可有可无的关系，那些崇尚力量、偏执至极的龙类倘若感觉她是威胁，也许会毫不迟疑地杀死她。或许就连戴纳·多希亚，也不会认可这个在遥远之地成长起来的女儿。
奥利维亚想到这里，拿着一根树枝戳弄着火堆，疲惫地叹了口气。
她的确是个外来者，这没有错。
她又能指望别人什么呢？
“要不要揍塔里奥斯一顿？”
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上墙头的银发青年半眯着眼睛，非常随意地提出了这个看起来很疯狂的好主意。他全身都是半透明的，看起来并不是以实体出现在这里的，而是进行了投影。
奥利维亚对他的突然出现并不感到惊讶，她腾出一只手来，指尖缀着蓝色的光点。她对着银发青年的方向画了一个符文，轻轻地吹了一口气，符文散成万千点微光飘过去，将青年的身影打散了。
“您是不是把欧尼斯特的事情抖出来了？”她冷眼看着青年的身形再次凝聚，“我把厨房里那摊很碍眼的灰烬复原成了纸，不管怎么想，也只有您会把这种事告诉塔里奥斯。”
“的确是我说的。”他目光坦然。
奥利维亚深吸了一口气，反复告诫自己不要生气，对付这种家伙时，生气是没用的。
“神上，您总是唯恐神域不乱。”她说，“您把神域当成了舞台，时时刻刻都在妄图写出最曲折最复杂的剧本来。”
神座拜亚轻巧地从墙上越下，走到奥利维亚面前，径直穿过她的身体之后消失了。
奥利维亚咬着唇琢磨了一会儿，“啪”地撂了手里的木棍，这顿饭她是没什么心情吃了。
奥利维亚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拉开门回到了房子里。
事实证明，人在不爽地时候，如果想起来楼上有个肚子不饿还睡得很香的家伙，就会更加不爽。
奥利维亚面无表情地走到了楼梯上，一步一步地上了二楼。她走过了第一个房间和第二个房间，在第三个房间门口停住了脚步——根据她出色的直觉，塔里奥斯就睡在这里面。
她挽起了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
塔里奥斯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夜晚——按照外面的时间来算的确是夜晚。他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睛，在一片模糊的视野中找回了焦距，还感受到了令人焦躁的头痛。
他发现自己睡在了一楼的地板上，就算有柔软的地毯垫着，也还是睡得相当不舒服。他整理了一下自己，气势汹汹地踩着楼梯上了二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奥利维亚正窝在柔软的被褥中睡得安心，她呼吸清浅，银白色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在眼底留下了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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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城荷耶格的一切都是让人向往的。
传说这座浮在亚利亚斯森林之上的城池被隐藏在结界之中，永无黑夜与耀眼的白昼，景色维持在昼夜交替的日落之时。荷耶格的居民很少离开圣城，他们的祖先在艾兰斯时代终结之前就在此定居，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祥和的环境中。
奥利维亚在获准踏入结界之后，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目光。
金色的光笼罩着古老的城镇，青石砖砌成的墙没有在岁月中风化成砂石，屋顶巨大的风车缓缓转动。生长着两片巨大羽翼的银蓝色独角兽隐没于刻满符文的石柱周围，草地不时升起淡淡的金色雾气。白色的烟雾从烟囱中冒出，城镇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这大概是神域最祥和宁静的地方，是所有生灵的梦想乡，只可惜她从不对逃避者张开庇护的怀抱。
最初获得荷耶格的居住权的都是些怪物，他们混迹于艾兰斯时代未终结前的神域大地，在白龙被奉为龙神后隐居于此，世代相传的古老法术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他们都是智者，拥有神域最聪明的头脑。
而白龙蒂亚达在这里成长，生来就被生灵与土地爱护着，从而也深爱着她的土地。她为草木悲痛、为火光过后一片荒芜的土地泣血，也为神域的生灵万物，在无妄海上与拜亚厮战。
倘若不是背叛了龙、图求永生的人类安其罗，她也不会陷入数万年的长眠之中。
而也恰恰因此，蒂亚达在苏醒之后，遇见了她一生的挚爱。只可惜，如今她过世后，神域已经彻底与当年那个人还单纯的年代不同了。
奥利维亚的指尖触及青灰色的石砖之后，灵魂都在颤抖。她第一次明白，石头与土地是会说话的，荷耶格见证了岁月的石砖，会将这份沧桑诉说于人。
“别发呆，赶紧走路。”塔里奥斯催她，“这几天都快累死了，我需要睡个好觉。”
奥利维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了落在草坪里整理羽翼的独角兽。她走过去，伸出手试图摸它头上银色的角，这美丽的生物总能触动人心灵中最柔软的部分，让人为之着迷。
塔里奥斯抓住了她的手腕，及时制止了她。
“荷耶格的生灵能存在于此，正是因为我们从来不去打扰它们。”他说，“它自始至终都是自由且不受打扰的，倘若沾到不属于它们的气味，它会被它的种族孤立。”
奥利维亚讪讪地收回了手。
而紧接着，她就被塔里奥斯气得要跳起来打他。
黑龙说：“说直白点，就是你别手贱。”
塔里奥斯的住宅是一座用青石砖砌成的小楼，五脏俱全，十分具有生活气息。家里铺了厚厚的地毯，坐垫里塞的是独角兽每年春天换下的羽毛，枕芯是天鹅毛。不得不说塔里奥斯生活得太惬意，他家随便哪个角落都能躺下去睡觉。
塔里奥斯赤着脚在屋子里走了一圈之后，从楼上抱下来一床被子。
“你就睡在这儿。”他把被子塞进奥利维亚怀里，“不准上楼，不准随便开我家的房门，厨房里的东西你随便折腾，但不可以碰柜子里的茶叶。”
奥利维亚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盯着他，她生平第一次在别人家受到“睡地板”这种礼遇。哪怕她被关在永暗的地牢里，都会有人给她送枕头和毛皮，还有柔软的垫子。
她无法反驳，毕竟她是在黑龙的荷耶格，而不是她的迦南。但她就是莫名觉得窝火，被塔里奥斯这话刺激到头发都要炸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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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饿醒的奥利维亚恍惚了好长时间，也没能在这没有日落的城池中分辨出白天和夜晚。她认命地摸索到了厨房，找出了三颗生芽的土豆和一颗快要烂掉的圆白菜，她翻了个白眼，扛着锄头去了塔里奥斯的菜园里。
成年之后的龙并不需要饮食，他们每天吃吃喝喝不过是在追求那种饱腹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感觉自己漫长的生命并不活在虚幻之中。
所以塔里奥斯家里几乎没有食物，不，其实还有一快半干的面包。奥利维亚咬掉吐司边之后，又不得不放弃了吃面包的想法——毕竟塔里奥斯昨天才烤了一块带毒的吐司去毒杀她，这说不定是一起烤出来的。
她在后院的空地上挖了个坑，在柴火中挑了些细树枝放进去点燃。等到柴火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奥利维亚把刚刨出来的土豆埋了进去，又在上面铺了木头和稻草，再次点燃了火焰。
奥利维亚完全不会做饭，但好歹野外生存技能是满分，不至于在能找到食材的情况下饿死。
她在年幼时就听说过塔里奥斯烧得一手好菜，这次来荷耶格确实也打好了蹭吃蹭喝的主意。但从塔里奥斯对她交代了一连串的规矩开始，奥利维亚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心思。
对圣城荷耶格来说，奥利维亚仅仅是个外来者。
就像她和龙族只有着一层可有可无的关系，那些崇尚力量、偏执至极的龙类倘若感觉她是威胁，也许会毫不迟疑地杀死她。或许就连戴纳·多希亚，也不会认可这个在遥远之地成长起来的女儿。
奥利维亚想到这里，拿着一根树枝戳弄着火堆，疲惫地叹了口气。
她的确是个外来者，这没有错。
她又能指望别人什么呢？
“要不要揍塔里奥斯一顿？”
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上墙头的银发青年半眯着眼睛，非常随意地提出了这个看起来很疯狂的好主意。他全身都是半透明的，看起来并不是以实体出现在这里的，而是进行了投影。
奥利维亚对他的突然出现并不感到惊讶，她腾出一只手来，指尖缀着蓝色的光点。她对着银发青年的方向画了一个符文，轻轻地吹了一口气，符文散成万千点微光飘过去，将青年的身影打散了。
“您是不是把欧尼斯特的事情抖出来了？”她冷眼看着青年的身形再次凝聚，“我把厨房里那摊很碍眼的灰烬复原成了纸，不管怎么想，也只有您会把这种事告诉塔里奥斯。”
“的确是我说的。”他目光坦然。
奥利维亚深吸了一口气，反复告诫自己不要生气，对付这种家伙时，生气是没用的。
“神上，您总是唯恐神域不乱。”她说，“您把神域当成了舞台，时时刻刻都在妄图写出最曲折最复杂的剧本来。”
神座拜亚轻巧地从墙上越下，走到奥利维亚面前，径直穿过她的身体之后消失了。
奥利维亚咬着唇琢磨了一会儿，“啪”地撂了手里的木棍，这顿饭她是没什么心情吃了。
奥利维亚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拉开门回到了房子里。
事实证明，人在不爽地时候，如果想起来楼上有个肚子不饿还睡得很香的家伙，就会更加不爽。
奥利维亚面无表情地走到了楼梯上，一步一步地上了二楼。她走过了第一个房间和第二个房间，在第三个房间门口停住了脚步——根据她出色的直觉，塔里奥斯就睡在这里面。
她挽起了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
塔里奥斯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夜晚——按照外面的时间来算的确是夜晚。他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睛，在一片模糊的视野中找回了焦距，还感受到了令人焦躁的头痛。
他发现自己睡在了一楼的地板上，就算有柔软的地毯垫着，也还是睡得相当不舒服。他整理了一下自己，气势汹汹地踩着楼梯上了二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奥利维亚正窝在柔软的被褥中睡得安心，她呼吸清浅，银白色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在眼底留下了一小片扇形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