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银庭之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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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奥利维亚那天晚上就告别了等待多日却没来得及看的烟火盛典, 收拾了许多东西, 乘着金鲸鱼回迦南了。她忽然就明白了，有些东西是她等待不到的，就算她挣扎反抗试图闹出更大的动静来, 戴纳也只会由着她。
她坐在鲸鱼背上感受着夜晚清凉的风。
奥利维亚眼睛干涩, 根本掉不出眼泪来,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不难过的。
彩色的水果糖被含进嘴里，融化成甘甜的味道, 沁透了她的内心。她一颗接一颗地剥开糖果，吃到最后只觉得这味道太过分了，甜得齁人。她捂着腮想，这哪里是心灵的慰藉, 分明就是使人麻痹的药剂。
回到迦南之后，奥利维亚没来得及在云海森林闲适几天, 就动身去了时钟塔。
与她想象中的不同, 时钟塔并不是塔, 而是以高耸的塔为标志、占据了大片土地修建起来的城镇。只是这里居住的都是学徒和知名的魔法师，大都出身显赫头脑聪明, 也大都有着与生俱来的高傲。
奥利维亚的进修从一开始就不顺利。
这些不顺利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第一天报到她就迟到许久，第二天睡过头更是让讲师点着名字批评。多数对奥利维亚有意见的导师都会指着她的脑袋说：我不管你是不是神殿的公主, 你既然在时钟塔, 就要遵守规矩。
奥利维亚强撑着不打呵欠, 点头表示以后一定会改, 心里却想着谁愿意当神殿的公主。
奥利维亚从小就不会煮饭，一点杂活都不会做，自己出门时衣服都是卷成一团往包袱里塞。精灵常常说她这可真是公主的命，但就是脾气性格一点也不像个公主。
实际上奥利维亚的动手能力极强，她只是不会干活罢了。她在药剂学的第二堂课上就把一根羊胡须精准地劈成了九根，导师捏起一根细到快要看不见的丝状物时已经快要崩溃——他的意思是说把羊胡须分成九份，剪成九段就行！
奥利维亚因为那堂课彻底出了名，从此走上了天才的不归路。
在时钟塔待过了仅仅半个月，奥利维亚就被请了家长。戴纳·多希亚来时钟塔的那天她扛着包袱出走了，时钟塔为了找出她来，差点掀翻了整座城镇。
“导师。”戴纳赔着笑脸，他总觉得自己被请来是因为奥利维亚闯下了大乱子。
然而大魔法师道格拉斯只是安静地坐在落地窗前，他老旧的拐杖立在座椅旁。他静静地打量着许久不见的学徒，看得对方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半晌，道格拉斯才打破了沉默。他苍老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疲惫，似乎是为了时钟塔的学徒费尽了心力，如今只剩下累和沉重了。
“奥利维亚不适合时钟塔。”
为什么不适合？天赋不够？
戴纳立即打消了脑海里的想法——别开玩笑了，那可是白龙的孩子。
“她最需要的知识，这里无法教给她。”道格拉斯说，“她应该像她母亲那样在荷耶格长大，她所需要的指导只有龙族能给她。”
这话说得够直白了。
戴纳抬起手揉了揉额角，他以前从未觉得奥利维亚这么让他头疼。
“预言之子如果在龙族的教导下长大，打破种族隔阂这样的使命，她又该怎样去完成呢？”戴纳说道，“龙族对羽族和人类的看法太过极端，如果将她交给龙族来抚养，我很怕她彻彻底底地变成一只龙。”
道格拉斯叹了口气。
如果这个孩子就这样自己在森林中成长起来，她一生经历的磨难必然数不胜数。这样成长起来的她，又和那些摸爬滚打一步步走上高峰的龙族有什么区别呢？
“戴纳，这是她的报名表。”老魔法师将那张牛皮纸递到了主君面前。
戴纳一直明白奥利维亚大概是有着怨言的——送去的信没有回返，每次拜访都被拒之门外，明明不想要时钟塔的入学资格却还要和奥萝拉抢……小姑娘净做些耍脾气的事。
但他是第一次如此直面女儿的恶意。
他喃喃道：“奥利维亚·艾兰斯……”
2
“她与人类和羽族的相处也存在着问题。”老魔法师补充道，“她比同龄的孩子成熟一些，从一开始就无法融入集体。”
奥利维亚总是独来独往。很多道理在她身上都讲不通。她能扛起一棵大树，能冻结整片湖泊，一个人能做到所有事。
戴纳摇了摇头，只能无奈地叹气。
奥利维亚在主君离开时钟塔之后就回来了。
她头发里夹着白色的火鸟羽毛，一看就知道是去折腾荒郊野岭里那两只稀有的鸟类了。
她自认为最近的运气十分不好，那么多年没见面的父亲说来就来，她躲都来不及做好准备。她带着包袱毫无方向地四处游走，一脚踩空掉下山崖这种事都能被她遇上，也就多亏了会飞——山谷间巨大的气流冲得她翼骨都快要被折断。
遇见白色火鸟是唯一的好事了，她想方设法粘了自己一身鸟毛，带着这宝藏回到了时钟塔。
“公主殿下，您该见见主君的。”精灵艰难地从她缠成一团的头发里爬出来，抱着羽毛坐在了奥利维亚的肩头。
“那我又该怎么面对他呢？”
奥利维亚第一次直白地正面回应了这个绊住她很久的问题，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我们相见时的气氛不会好——尴尬的开头，还有尽力让人放松的可有可无的问候，这听起来就非常糟糕。”她说，“而他又要怎样对待我呢？出于爱的怜悯同情？”
精灵难以回答这个问题，张了张嘴，一点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我不需要同情，因为我一点都不可怜——身世显赫力量强大，如若有人否认我，原因也只能是我还没有经历挫折和磨难，年纪小不成熟。”奥利维亚说，“我不需要戴纳·多希亚的教导，更讨厌他那种悲伤却又无法改变现状的父爱。”
精灵呆愣愣地看着她。
奥利维亚高傲且孤独，死死地护着自己所拥有的东西，不允许旁人靠近一步。她从出生起就被迫放弃了许多东西，她所得到的东西远远不能弥补从小就形成的心理伤口。
她从骨子里就是龙，这种残忍的性格像依格尼亚，像塔里奥斯，没有遗传到父母的半分温和宽容和仁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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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利维亚那天晚上就告别了等待多日却没来得及看的烟火盛典, 收拾了许多东西, 乘着金鲸鱼回迦南了。她忽然就明白了，有些东西是她等待不到的，就算她挣扎反抗试图闹出更大的动静来, 戴纳也只会由着她。
她坐在鲸鱼背上感受着夜晚清凉的风。
奥利维亚眼睛干涩, 根本掉不出眼泪来,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不难过的。
彩色的水果糖被含进嘴里，融化成甘甜的味道, 沁透了她的内心。她一颗接一颗地剥开糖果，吃到最后只觉得这味道太过分了，甜得齁人。她捂着腮想，这哪里是心灵的慰藉, 分明就是使人麻痹的药剂。
回到迦南之后，奥利维亚没来得及在云海森林闲适几天, 就动身去了时钟塔。
与她想象中的不同, 时钟塔并不是塔, 而是以高耸的塔为标志、占据了大片土地修建起来的城镇。只是这里居住的都是学徒和知名的魔法师，大都出身显赫头脑聪明, 也大都有着与生俱来的高傲。
奥利维亚的进修从一开始就不顺利。
这些不顺利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第一天报到她就迟到许久，第二天睡过头更是让讲师点着名字批评。多数对奥利维亚有意见的导师都会指着她的脑袋说：我不管你是不是神殿的公主, 你既然在时钟塔, 就要遵守规矩。
奥利维亚强撑着不打呵欠, 点头表示以后一定会改, 心里却想着谁愿意当神殿的公主。
奥利维亚从小就不会煮饭，一点杂活都不会做，自己出门时衣服都是卷成一团往包袱里塞。精灵常常说她这可真是公主的命，但就是脾气性格一点也不像个公主。
实际上奥利维亚的动手能力极强，她只是不会干活罢了。她在药剂学的第二堂课上就把一根羊胡须精准地劈成了九根，导师捏起一根细到快要看不见的丝状物时已经快要崩溃——他的意思是说把羊胡须分成九份，剪成九段就行！
奥利维亚因为那堂课彻底出了名，从此走上了天才的不归路。
在时钟塔待过了仅仅半个月，奥利维亚就被请了家长。戴纳·多希亚来时钟塔的那天她扛着包袱出走了，时钟塔为了找出她来，差点掀翻了整座城镇。
“导师。”戴纳赔着笑脸，他总觉得自己被请来是因为奥利维亚闯下了大乱子。
然而大魔法师道格拉斯只是安静地坐在落地窗前，他老旧的拐杖立在座椅旁。他静静地打量着许久不见的学徒，看得对方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半晌，道格拉斯才打破了沉默。他苍老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疲惫，似乎是为了时钟塔的学徒费尽了心力，如今只剩下累和沉重了。
“奥利维亚不适合时钟塔。”
为什么不适合？天赋不够？
戴纳立即打消了脑海里的想法——别开玩笑了，那可是白龙的孩子。
“她最需要的知识，这里无法教给她。”道格拉斯说，“她应该像她母亲那样在荷耶格长大，她所需要的指导只有龙族能给她。”
这话说得够直白了。
戴纳抬起手揉了揉额角，他以前从未觉得奥利维亚这么让他头疼。
“预言之子如果在龙族的教导下长大，打破种族隔阂这样的使命，她又该怎样去完成呢？”戴纳说道，“龙族对羽族和人类的看法太过极端，如果将她交给龙族来抚养，我很怕她彻彻底底地变成一只龙。”
道格拉斯叹了口气。
如果这个孩子就这样自己在森林中成长起来，她一生经历的磨难必然数不胜数。这样成长起来的她，又和那些摸爬滚打一步步走上高峰的龙族有什么区别呢？
“戴纳，这是她的报名表。”老魔法师将那张牛皮纸递到了主君面前。
戴纳一直明白奥利维亚大概是有着怨言的——送去的信没有回返，每次拜访都被拒之门外，明明不想要时钟塔的入学资格却还要和奥萝拉抢……小姑娘净做些耍脾气的事。
但他是第一次如此直面女儿的恶意。
他喃喃道：“奥利维亚·艾兰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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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人类和羽族的相处也存在着问题。”老魔法师补充道，“她比同龄的孩子成熟一些，从一开始就无法融入集体。”
奥利维亚总是独来独往。很多道理在她身上都讲不通。她能扛起一棵大树，能冻结整片湖泊，一个人能做到所有事。
戴纳摇了摇头，只能无奈地叹气。
奥利维亚在主君离开时钟塔之后就回来了。
她头发里夹着白色的火鸟羽毛，一看就知道是去折腾荒郊野岭里那两只稀有的鸟类了。
她自认为最近的运气十分不好，那么多年没见面的父亲说来就来，她躲都来不及做好准备。她带着包袱毫无方向地四处游走，一脚踩空掉下山崖这种事都能被她遇上，也就多亏了会飞——山谷间巨大的气流冲得她翼骨都快要被折断。
遇见白色火鸟是唯一的好事了，她想方设法粘了自己一身鸟毛，带着这宝藏回到了时钟塔。
“公主殿下，您该见见主君的。”精灵艰难地从她缠成一团的头发里爬出来，抱着羽毛坐在了奥利维亚的肩头。
“那我又该怎么面对他呢？”
奥利维亚第一次直白地正面回应了这个绊住她很久的问题，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我们相见时的气氛不会好——尴尬的开头，还有尽力让人放松的可有可无的问候，这听起来就非常糟糕。”她说，“而他又要怎样对待我呢？出于爱的怜悯同情？”
精灵难以回答这个问题，张了张嘴，一点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我不需要同情，因为我一点都不可怜——身世显赫力量强大，如若有人否认我，原因也只能是我还没有经历挫折和磨难，年纪小不成熟。”奥利维亚说，“我不需要戴纳·多希亚的教导，更讨厌他那种悲伤却又无法改变现状的父爱。”
精灵呆愣愣地看着她。
奥利维亚高傲且孤独，死死地护着自己所拥有的东西，不允许旁人靠近一步。她从出生起就被迫放弃了许多东西，她所得到的东西远远不能弥补从小就形成的心理伤口。
她从骨子里就是龙，这种残忍的性格像依格尼亚，像塔里奥斯，没有遗传到父母的半分温和宽容和仁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