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小说 > 桃华 > 第263章 大结局(上)

第263章 大结局(上)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弃宇宙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思路客小说 www.siluke8.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秋凉殿热闹了没有两天,就闭门谢客了,因为陆盈被诊出有孕,需要静养。

    这下子,整个后宫都安静了。之前这些妃嫔们纷纷前往秋凉殿,一方面自然是为了巴结陆盈,但另一方面也未尝没有人带了几分居高临下的意思——毕竟陆家家世实在低微得可怜,陆盈当初也不过是勉强够得上入选的资格,如今也不过是仗着生了唯一的皇子。而宫中这些妃嫔们,虽然位份比她低,家世却比陆家强得多,纵然陆盈将来入主东宫,娘家如此式微,这位子怕也难坐些,未必就用不着她们这些有家有势的人,或许还能从未来皇后手中分润些好处呢。

    必须说明一下,就是在前往秋凉殿去巴结的这些人中,也有人还抱着疑心,盖因皇帝如今正忙着清算于党,还没有正式下旨说明要立谁为后,虽然陆盈生了唯一的皇子,但一直也不怎么得宠,说不定……

    然而现在,旨意虽然还没下,陆盈却又有身孕了。单这一点就已经让众人明白,之前皇帝对秋凉殿的冷淡全是假的,陆修仪不但有子,还有宠呢!不管她这一胎生的是男是女,都已经昭示了皇帝的宠爱,昭示了她新后之位的难以动摇。

    如此一来,所有怀着私心的人都老实了。一则皇帝发了话,不许人再去搅扰秋凉殿。另一方面——新皇后地位如此稳固,还用得着谁呢?那些原本还想着结盟的人,都洗洗睡吧。

    玉卉阁这会儿就是安安静静的,进出的宫人内侍都轻手轻脚,唯恐发出点什么声音来惹得主子发怒。

    “还是没进得去?”蒋梅华看着檀香,恼怒地道。

    檀香低着头道:“秋凉殿的人说,皇上吩咐过修仪娘娘要静养——”

    “我是要见安郡王妃,见我妹妹!”蒋梅华气恼不已,“又不是要打扰她……”

    “安郡王妃,也在养胎……”檀香声音更低,“还是老太爷说的……”安郡王妃为保护皇后动了胎气,这会儿连出宫回府都不行,必得在宫里静养数日才敢搬动,这可是蒋老太爷诊过脉后亲口说的。于是秋凉殿如今已经辟成了两半,后殿全划给了安郡王妃,连安郡王都在里头住着呢。

    如今太医院清除了一批人,郑院使又早已告老,听皇帝的意思,似乎想让蒋老太爷回太医院主事呢。既然这样,蒋老太爷说的话,蒋梅华又怎么能带头不听?

    沉香柔声道:“娘娘,其实也不必急着见郡王妃。如今老太爷得皇上青眼,老爷也被委以重任,松哥儿又有了功名,这将来……娘娘的位子是稳稳的。”

    蒋梅华烦躁地吐了口气:“那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还不是无宠无子?

    “我只恨她,怎么就不顾念着姐妹之情?陆修仪再好,那也是外姓人,将来有什么好处也给了陆家,难道还能给蒋家不成?”若是当初有孕的是她,如今有望入主中宫的人是她,那该多好!说起来,难道她就比不上陆盈那个南方丫头不成?

    “娘娘——”沉香连忙往外头看了看。现在说这些话,若是被人听见传出去可了不得!其实就连她也知道,蒋梅华如今只能指望着父兄,是不要想再得皇帝宠爱的了。至于说安郡王妃那里——人家现在根本连见都不肯见蒋梅华,显然是根本不想搭理。

    至于蒋梅华刚才所说将来有什么好处的话,纵然是自己的主子,沉香也想说:蒋梅华地位如何,对安郡王妃及蒋家二房根本毫无影响啊。三老爷是不入仕的,而三姑娘早就嫁了安郡王,将来有什么事自有安郡王帮忙,哪里用得着蒋家呢?

    蒋梅华生了一会儿气,也自知没什么用,遂换了话题:“老太爷的事,皇上那里可定下来了?”若是蒋老太爷能执掌太医院,那就能时常入宫给她诊脉了,到时候好好给她调理一下,说不定她还有机会能生下一儿半女的。

    沉香摇摇头。这事儿宫里虽然有所传言,但皇帝既没下明旨,蒋老太爷又并未到太医院当值,自然也就无法确定了。不过——

    “老太爷也给修仪娘娘诊脉了呢……”能给未来皇后诊脉,这必得有点资格才行,普通太医可不成呢。

    蒋梅华松了口气:“若是这样,八成也就是了。”

    这会儿,桃华其实也在跟蒋老太爷谈这件事:“我看皇上是有这个意思的。”

    蒋老太爷写完手上的方子,摇摇头:“我没有几天了。”

    这话说得太突然,桃华吓了一跳:“伯祖父说什么呢!”蒋老太爷的确是比去年看起来老了许多,但精神也还不错的,怎么忽然就说起这话来。

    蒋老太爷微微一笑:“换了别人,我也不说这话。因知道你是个通达的人,也怕你过几日听见消息吓着,对肚里孩子不好,所以先告诉你一声儿——伯祖父的寿数到了。”

    桃华睁大眼睛看着蒋老太爷,这才发现蒋老太爷这一年里头发几乎已经从黑多白少变成了雪白,后背也弓了起来,就连说话也比从前简短,若说得话长了,中气便有几分不足。只是因为一双眼睛始终不曾混浊,所以反让人忽略了他的老态。

    “伯祖父……”桃华忽然间觉得眼睛酸涩起来。如果说蒋锡弥补了她前世父爱的缺失,那么蒋老太爷就在她心里挽回了祖父的形象,固然对她来说蒋老太爷远不如蒋锡重要,但到了现在她才发现,蒋老太爷也是她的家人,是不能缺少的。

    “哎,哎,别哭,别哭。”蒋老太爷轻轻拍着桃华的手背,“有孕的人,可不能伤心动气,你自己也是医者,怎么不知道这个道理呢?人生七十古来稀,伯祖父都六十多岁了,走了也是喜丧。何况我无病无痛,儿辈孙辈俱全,一闭眼就去了,何等有福气?”

    沈数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此时搂了桃华道:“伯祖父说得对,这是大福。你瞧瞧太后,再瞧瞧于家……你这样难过,反而让伯祖父不安心了。”

    桃华擦着眼泪道:“我也知道,可……”无病无痛地过一生,儿孙满堂地去世,自然是福气。可是怎么就不能再多活几年,然后再……

    蒋老太爷笑道:“说起来,有旭哥儿,我也算得上四世同堂的人了,还要怎样?”虽然他自己的孙子还没有生子,但有堂外曾孙,也能算数呢。

    桃华现在精神到底不济,哭了一会儿就觉得累了,沈数叫薄荷伺候着她睡了,亲自送蒋老太爷出来。

    如今他住在秋凉殿,其实很不合规矩。本来皇帝要让陆盈先迁出来的,可是凤仪宫那里皇帝想要好好修整一番,最好将之前皇后的痕迹全部抹去。而陆盈自己又在这时候诊出有孕,不宜随便挪去陌生地方,所以只好也还住在秋凉殿。

    如此一来,为了避嫌,秋凉殿前后殿中间的那门就封了起来,蒋老太爷如果入宫诊脉,就得先从前门进前殿,给陆盈诊过脉之后再出前门绕后门,进后殿给桃华诊脉。虽然麻烦一些,却避免了闲话。

    这会儿蒋老太爷给桃华诊完脉,自然是从后门出来。后门自然是比前门要僻静许多,除了皇帝特地调来守门的几名内侍,便再无旁人了。沈数又往前走了几步,估摸着内侍万不能再听到他们谈话,这才淡淡道:“伯祖父这一去,不知伯祖母怎样?”

    蒋老太爷脚步一滞,也缓缓道:“你都知道了?”

    “是。”沈数负手望着前方。已经是春末,皇宫里花红柳绿,一派生机,真有些新朝新气象的模样。

    蒋老太爷深深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向沈数深深拜了下去:“我向王爷请罪——”

    沈数一伸手扶住了他:“并非伯祖父所为,又如何请罪?”

    “我是一家之主,既无能教妻,又无能救弟,难辞其咎。”蒋老太爷苦笑了一下,“我去了,于氏自然也要跟着。只是我那不孝子的确不知此事,还请王爷不要迁怒于他。”其实他说这话的时候,也知道沈数不会对蒋钧做什么,否则他只要把这件事告诉桃华,蒋钧那前程也就没了。

    “桃姐儿对松哥儿还是颇为照顾的。”沈数淡淡地道。蒋老太爷夫妻一去,蒋钧与蒋松华都要守孝三年,之后蒋钧能不能再起复他是不管的,不过蒋松华那里,倒还可以照顾一二。

    “多谢王爷——”蒋老太爷又深深拜了一拜。他死了,蒋铸当然也要守孝,刚外放的官儿也就没了,不过他夫妻两个都是精明人,又跟于家毫无瓜葛,将来要起复也还容易的。

    沈数微微点头:“桃姐儿现在身边离不得人,本王就送伯祖父到这里了。这些日子,蒋充媛也时常打听伯祖父的消息呢。”倒是蒋杏华那边,除了头一天来过,之后就一直很安分,大约是王充容真把她给劝住了。

    “梅姐儿——”蒋老太爷摇头苦笑。蒋钧生的这些儿女,除了一个蒋松华之外,都继承了他们夫妻两个的小聪明和不安分,偏偏又不是真正的睿智,“想来过些日子她知道消息,也就死心了。”父兄守孝三年,蒋梅华的青春也就彻底消磨过去了,再也没有不安分的资本。

    “倒是杏姐儿,其实倒没有什么坏心……”蒋杏华就像一棵草,从来也没人去给她浇水,不长歪已经很难得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一棵草而已,就算长歪也没什么用。

    沈数又点点头:“若是安分的人,皇上总还顾念一二。”蒋杏华若能好好陪伴王充容,日子也不会难过。

    蒋老太爷与他道别,走到宫门处,便听后头有人气喘吁吁地喊:“老太爷——”

    能在宫里这么喊他的,只有蒋家的人,蒋老太爷不必回头就知道肯定是蒋梅华的陪嫁丫鬟。但他并不去看究竟是谁,只是加快脚步出了宫门,毫不犹豫地走了——宫人不能出这道宫门,虽然不过是一道门槛,也是天渊一般。

    蒋府这些日子也是门庭若市。于党被清算,那些当日跟着于阁老的官员自是以谋逆之罪抄家下狱,然而于党占据半壁朝堂多年,哪个官员敢说自己与他们毫无瓜葛?这些下狱官员自是还要审讯的,审讯之中难免牵枝扯蔓,又拉出许多事情来,谁敢说不会有什么事牵扯到自己呢?

    说起来这些事,全看审讯官员如何做了,有些事情若不深问也就混过去了,又或者虽问出来了,却在上报之时略写得轻些,有于党覆灭在前,皇帝或许也就一带而过不加细究。若是审讯官员不肯放过,硬是深挖细问,这结果怕就截然不同。

    审讯之事,自是刑部与大理寺协同办理,于是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自然就成了抢手货。

    蒋锡自年后入大理寺,宫变当日他虽然没有像御史们一般跳出来指斥于阁老,但也没有跟从于党。何况人人皆知他的侄女和侄女婿立下大功,如今他在大理寺,简直就是炙手可热,不知有多少人想方设法地找门路托人情,只想往他眼前凑一凑。

    蒋老太爷远远就看见了自家门口那些车马,顿时厌烦地皱起眉头:“从后门走!派人去衙门里看看,找着你老爷就告诉他,我快死了,让他回来给我准备丧事!”

    跟着他的小厮甘草知道他心里不痛快,故而也没把这话当一回事,服侍他回了百草斋,就出去往大理寺去了——虽说老太爷说的是气话,但他做下人的,总要把原话传到了才是。

    蒋钧这些日子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他是决心要狠审于党的,有些东西该挖就要挖出来,不挖出东西来,怎么卖人情呢?何况,有些人也该下来了,这些年他也认得几个后起之秀,若能借这机会把人托上去,说不定继于党赵党之后,也会有蒋党呢。

    当然,他并没有把持朝堂的野心,可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啊。他这个大理寺少卿总不能做到死对不对?将来还要往上升的时候,也需要有人替他摇旗呐喊,造造声势啊。

    谁知道他这边干劲十足,那边亲儿子先来给他泼冷水了。蒋松华从前几日就跟他说如今家中门庭若市不是吉兆。蒋钧也知道这样子太扎眼,但儿子说什么不是吉兆,这也实在是太丧气了。

    现在好了,儿子还没摆平呢,老爹又要作怪,他这里还办着差事呢,就来说什么叫他回去办丧事!这一老一少的,简直是存心不让他好过。

    然而孝道大如天,既然家里来人这么说了,他也只有放下手头的差事,肚里骂骂咧咧地回去了。待回了家,一进百草斋,却见蒋老太爷正在整理案头的手稿,哪有个快死的模样?这股子气顿时冲头而上,勉强忍耐着道:“父亲是哪里不适?”

    他说话的口气不怎么好听,也做好了蒋老太爷丝毫不理睬他的准备,谁知蒋老太爷这次竟抬头看了他一眼,和缓地道:“回来了?”

    蒋钧颇为诧异,口气不自觉地也缓和了下来:“儿子听甘草说,父亲身子不适……”

    “是快死了。”蒋老太爷淡淡地道,将案头整理好的一迭册子交给甘松,“把这些送到二房去。这是我一生所学,也唯有交给老三一家子,才不算白费了。”

    这话说得蒋钧又有些不自在起来,正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就听外头有人急切地道:“老太爷怎么了?”一掀帘子,于氏扶着丫鬟走了进来,一见蒋老太爷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恼怒起来:“这些奴才怎么胡乱传话,怎么说老太爷——”说老太爷要死了呢?

    “是我让人去传的。”蒋老太爷示意房中下人全部出去,又把门关好,才道,“我没几天可活了,外头那些人,也该散了。”

    蒋钧先是吓了一跳,等听到后头又有些不悦起来:“父亲若是为了这个,其实也不必危言耸听。儿子如今不过是为皇上办事——”

    蒋老太爷打断他:“你是不是忘记了,咱们家里也有于氏之人。”

    这句话一说出来,于氏的脸色顿时惨白,蒋钧也怔住了。说实在的,因为于氏一支离于阁老远些,自从蒋梅华小产之后双方又势如水火,以至于他都忘记了,原来他的母亲和妻子也姓于呢。

    “但咱们家——”蒋钧窒了片刻,就想要辩解,“皇上也知道……”

    蒋老太爷再次摇摇手打断他的话,转向于氏:“到了如今,有些话也该让老大知道了。究竟是你来说,还是让我说?”

    “什么?”蒋钧眼看于氏的脸色白得跟纸似的,又有些心疼不满,又有些惶惑起来,“究竟——是什么事?”

    蒋老太爷看着于氏惨白的脸,缓缓地道:“就是你母亲害死先贤妃,并嫁祸给你叔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