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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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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次吧。”

    傅岳到底还是拒绝了,但比起前几次的冰冷,态度终归温和了许多。

    这也算是进展吧?大脑被多巴胺和肾上腺素占领的阮夏唯有自我安慰。

    见阮夏站着不走,傅岳面露疑惑。

    “不是说送我回家么?”

    “……我去开车。”

    “我也一起去。”

    阮夏生怕他言而无信,立时跟了上去。

    傅岳想笑,又怕被她看出端倪,唇线紧抿。

    去停车场要经过种满了法桐的小道,夏天甩尾远去,秋风乍起,吹落了些许将黄未黄的梧桐叶,路灯昏暗的光拉长了两人的身影。

    阮夏跟在傅岳身后,脚步轻盈,一下踩在落叶上,一下去捉他的影子,玩得不亦乐乎,傅岳话再少,她也不觉尴尬。

    傅岳开黑色的捷豹XJ,这车和他本人一样,颜色虽沉闷、线条却性感。

    车锁一开,阮夏便第一时间拉开车门,钻进了副驾驶。

    傅岳坐进车子的时候,她正毫不客气地伸手开天窗。

    车子开出了一大段路,傅岳才想起该问她的住址。

    “你家在哪儿?”

    阮夏不正面回答,随手一指:“左拐,上高架。”

    高架?

    “……”作为陌生人,傅岳只得将错就错。

    初秋夜风凉。天窗敞着,穿长袖衬衣的傅岳都抵不住不断灌入的冷意,更别说身旁穿无袖纱裙的这位。

    他正想关上天窗,侧过头却见阮夏早已把自己搭在后座的烟灰色薄开衫披到了身上。

    她人瘦,个子也矮,蜷起腿整个人窝在副驾驶上,座椅竟还能空出三分之一。

    见阮夏毫不避讳地盯着自己的侧脸看,完全不掩饰眼中的爱慕,傅岳反倒觉得不自在。他打开收音机,随手调到一个音乐电台,想搅散浮在空气里的危险气息。

    电台正放陈奕迅的《不要说话》。

    阮夏问:“这歌儿好听,谁唱的?”

    “不知道。”傅岳又问,“下了高架怎么走。”

    “右拐右拐再右拐。”

    “……”

    而后再无言。

    开了一个多钟头,终于到了阮夏的公寓楼下。

    傅岳想去便利店买烟,遂跟着她一起下车。

    “你辞职后还找工作吗?”赶在阮夏说再见前,傅岳突然问。

    阮夏意外了半秒,想了片刻,认真地说:“找呀,我是一定要做大提琴手的。”

    “为什么?”

    “因为感兴趣。一辈子这么短,能提得起兴趣的东西并不多,不想尽办法地得到怎么对得起自己?”阮夏目光炯炯,一语双关。

    “再感兴趣也不值得卖笑?”

    这话之前还有一个人问过阮夏。

    在海选被淘汰的那一个月里,她其实也尝试过别的途径。听说司菲会客串某部电影里的音乐家后,她立刻应聘群众演员。因为外形格外出众,她顺利地被选中。然后开始了长达十天的煎熬。

    十天里,因为不肯出卖色相,她扮演过跟踪女主被群殴的蛇精病、跳楼摔死的失足女、病人甲、医生乙、路人丙和丁,没角色演的时候就穿着戏服和其他群演手拉手顶着酷暑当人墙阻拦不听指挥的娱记和粉丝。

    然而第十一天刚领完中午的盒饭,阮夏就听说司菲为了专心准备独奏音乐会和不想踏足娱乐圈临时辞演。

    把难吃的盒饭随手送给和自己一起当过人墙的难友后,她正想直接离开,却被误会她是因为不愿接受潜规则才放弃明星梦的难友拉住。

    难友告诉她,想当明星并不是只有卖身这一个捷径,某某非科班、相貌负一百分的一线男星,原本也是群演,因为有些功夫,被某国际大导演选中做保镖。

    当上保镖的第二天他的运气就来了,遇到了想绑架导演的匪徒,他以一敌四救了导演的命,换来了男一号的机会,一举成名。

    多亏这位难友的启发,阮夏才想出了把禇君推入泳池的烂计划。

    不过这位难友和傅岳都不了解的却是,她并非不肯卖身,而是不肯卖给丑八怪。

    “卖笑并不是不可以,但要看对方是谁。”阮夏莞尔一笑,声线柔媚,又不失天真,“傅先生,其实我已经后悔了。”

    一路上她都暗自懊恼,不该为了保住面子说那句“不需要再奉命卖笑”。

    在那种情境下遇到拒绝了自己的心仪的男人,简直尴尬满天飞。

    冷静下来想一想,其实吸引她的是傅岳的脸和身材,又不是这个人,既然不求天长地久,会不会被他看轻有什么重要?

    若是拿为了养家不能被团长炒鱿鱼做借口霸王硬上弓,眼下说不定已经亲上他漂亮的嘴巴了。

    傅岳还没弄明白她后悔的是什么,阮夏便转身告辞。

    目送她进了大厅,傅岳才锁车去便利店。

    买了烟出来,还未走到车边,傅岳就瞥见去而复返的阮夏正等在他的车前。

    阮夏同一时间看到了傅岳,她眯了眯眼,对自己说,连夹着烟的姿势也这么好看,还有什么理由放弃?面子是什么东西?

    再次说服了自己的阮夏心情愉悦,把薄开衫隔空扔给他,笑着挥了挥手:“晚安,傅先生。”

    傅岳接过薄衫,回了个笑给她。

    阮夏走出了十几步,他才点燃了手中的烟,一口没抽,又见她转身跑了回来。

    “有事?”

    “我忘记和你道歉了。我是故意指错路的,因为……想和你多呆一会儿。”

    “你也看出来了吧?我很喜欢你。你被女人追过么?喜欢我每天送花还是送饭给你?”

    “……”

    “你不说话我就送饭了哦,明天见。”

    这一次,她倒没再折回来。

    傅岳哭笑不得。

    十六岁到二十三岁,隔了整整七年。

    不是说每七年全身的细胞都会更新一次,变成崭新的人么?为什么她表达好感的方式仍旧如此直白。

    傅岳抽完整根烟才上车,他的肺部在车祸中受过重创,至今还未完全恢复,烟自然是要戒的。

    可有些习惯,明知有害却改不掉。有些人,明知当远离却身不由己。

    所谓心瘾难戒。

    坐进车子,傅岳把薄衫扔到后座。

    车内仍残留着属于阮夏的味道,因为太熟悉,烟草的气息再浓也掩盖不掉。他愣了会神儿,差点动摇,想追过去,回忆了一遍车祸前她说的话,才生生克制住冲动。

    但气也真的平了,她做得再过分,他也狠不下心不理睬。

    ……

    隔天阮夏并没送成饭,因为珠宝店的江老板亲自打了通电话过来,要她空出整个下午的时间为新到的古董首饰拍宣传视频和照片。

    江老板说大提琴和古董首饰是绝配,所以视频的拍摄地在她家的琴房。

    江老板只大她一岁,却独自住在大如庄园的宅子里,加上人美腿长,简直是人生赢家。

    瞥见琴房一角的各色乐器,阮夏问:“您也会拉大提琴?”

    别的乐器仅有一个,大提琴却好几把。

    江老板笑笑:“叫我江以萝就好。我念书时的专业是大提琴,最近才转做珠宝这行。”

    换好衣服,戴好古董珠宝,阮夏随手拉了段舒曼的《梦幻曲》,江以萝用钢琴替她伴奏。

    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仅录了两遍就过了,声音也同步收了进去。

    阮夏换回自己的衣服,正要离开,却听到江以萝说:“面试的时候不觉得,看到你拉琴,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你,你是我校友吗?”

    阮夏心中一动,随即追问:“你在哪儿见过我?”

    “不记得了,但一定看过你演奏。”

    阮夏没想到能遇上这样的惊喜,她十分庆幸自己没放弃这份工作,笑着和一脸愁云的江以萝套近乎:“去我家喝一杯吧?边喝边想——你看上去心情很差,作为报酬,我当你的垃圾桶。”

    江以萝怔了怔,欣然应约。

    两人都不会做饭,便要了火锅外卖。

    到家后,阮夏请江以萝到沙发上小坐,把龙虾和汤料一齐丢到锅中翻热。她把冰啤酒倒入玻璃杯,又把盛了伏特加的小酒杯也投进去。

    递了杯“深水炸弹”给江以萝,阮夏问:“你愁眉苦脸是为了什么?男人么?”

    许是平时很少喝酒,只尝了一口,江以萝就皱起了眉头,却强喝下大半杯才开口。

    无外乎是男女间的纠结和较量。

    阮夏完全理解不了。

    她连喝了五六杯,直到晕眩感袭来,才坐到地毯上,斜倚在沙发前,笑容慵懒地开解道:“感情什么的又烦又无聊,能把好好的人折磨成脑子不好的蛇精病。享受视觉和身体上的愉悦不就好了,要什么爱情?”

    江以萝笑笑:“说的有理,那你和傅岳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知道我和傅岳?”阮夏十分意外,坐直了身体。

    江以萝自觉失言,敷衍道:“我男朋友是黎铮,他和傅岳是好朋友。”

    可是黎铮怎么会和女朋友说起自己这个无关紧要的人?

    阮夏虽然诧异,但江以萝居然和变态自恋老狐狸是一对的消息却更让她惊奇,便很快转移了注意力。

    见江以萝的眉头仍然蹙着,阮夏笑道:“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我不记得以前的事儿了,眼下什么都不缺,就缺烦恼。你好好想想在哪儿见过我,想出来的话我以身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