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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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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鸣并不懂这是小女儿别扭的小心思,只继续一本正经道:“从小师父教我淫为不净行,迷惑失正道。大丈夫行于世,当远离□□,我自是不会像四殿下那般。”

    伶俜本也只是随口一说,知他跟宋铭那浪荡子截然不同,听他如此这般正经说出来,又不由得捂在锦被中闷声笑出来,生出了点逗弄他的心思道:“那你作何还娶妻?干脆剃发做和尚得了!”

    沈鸣也笑:“佛家只是告诫芸芸大众戒色戒淫,而非否定俗世婚姻。夫妻是异体同心,几世修行才能得来的缘分。”

    他这样说,倒叫伶俜有些哑然。上辈子她和他,不就是有缘无分么?大概就是修行不够。这辈子才堪堪补上,只是前路犹渺茫,两人的夫妻缘分到底有多少,谁也不敢作保证。

    她如今是真的想和沈鸣安安稳稳在一起,撇去情爱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待自己这般赤城,她又怎能不想和他一生一世。上辈子她的结局太令人唏嘘,这辈子便想将这来之不易的缘分,攥在手中妥善珍藏着。

    沈鸣给她揉了会小腹,见她靠在自己肩头,慢慢呼吸匀长,小心翼翼挪开身子,又站在窗边,在黑暗中看了她一会儿,这才悄无声息离去。

    隔日用早膳时,姨母的大丫鬟梅香抱着几只锦盒木盒走进来,笑道:“世子爷让福伯送了红枣阿胶过来,说是要给表小姐补身子。”

    正在喝汤的伶俜,差点没一口呛住。虽说自己在沈鸣面前,并没甚么太多羞涩,但这家伙直接送来这么多补品,不是在告诉静欣苑的人,他知道她来了初潮的事么?

    她红着脸看向姨母,只见姨母揶揄地朝她笑笑,挥手道:“世子身边也没个丫鬟婆子的,能想得这么周全,真是有心了。”

    梅香吃吃笑道:“可不是么?世子爷对表小姐真是没话说!”

    虽然沈鸣有着煞星之名声,但如今静欣苑的人见宁氏和伶俜同他关系融洽,世子爷也并非传闻中那样暴虐,渐渐都对他改观。

    伶俜红着脸嗔道:“他一个从寺庙里出来的,知道个甚么?”

    宁氏看着她这难得的小女儿捏捏,面上欣然,心中却又有些怅然。女子最迈不过的便是一个情字。若遇上的是良人,那是三生有幸,可若真心交付错人,就是万劫不复。沈鸣当然跟他父亲不同,表面看着冷漠,其实有着一颗至纯至真的心。外甥女儿将真心交给他,自是不会错。只是她担心如今京中局势不明,沈鸣又如何置身事外,怕只怕他那颗至纯至真的心,终究会害了他。他若难以明哲保身,可教伶俜该如何是好?

    她忧心忡忡地看着日渐娇俏可人的少女,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伶俜并未在意姨母的异样,也没在意自己这被宋玥吓出来的初潮,只想着那厮怎么会返京?吃过早膳,她跟管家拐弯抹角打听了一番,果然是连侯府都不知宋玥到了京城,想来是偷偷摸摸返京的。

    但这也预示着大局已定,太子想必被免也就是这几日的事。

    不出预料的,到了晚上沈鸣当差回来,就给她带来了朝中的消息。工部被查一案尘埃落定,是铁矿硝矿供应上出现的问题。

    矿石开采到挑拣冶炼,再送至兵仗局、火药局,中间环节复杂。因着利润极大,难免产生蠹虫,于是便有了以次充好,朝廷高价买入的反倒是次品。朝廷官员当然不是傻子,不过是吃其中的差价和回扣罢了。

    最后就查到了工部尚书和侍郎身上,而且证据确凿。这两人是太子舅系,太子虽未直接拿那好处,但工部是在他手下,明摆着就是监管不力。因着事关七万大军的英魂,都察院一上书,兵部尚书及六部其他的主政官,都呈表称上位者该在其位谋其职,否则就该是更贤能的人担当大任。

    皇上顺水推舟,到了八月底,一道圣旨下来,削了太子爵位,贬为一品亲王,即日就藩西蜀,召齐王魏王进京。不过再立储君之事,却只字未提,明眼人都看出,皇上这是要考验齐王魏王一番,才确定储君人选。

    如今皇上还才刚过不惑,正是盛年,也没有朝臣敢为立储的事上书,弄不好就被套上诅咒皇上的罪名。于是众人都只能静观其变。

    朝堂这一番变动,到了九月上旬才尘埃落定,齐王魏王浩浩荡荡班师回京。魏王返京那日,伶俜正好在铺子里看账本,听到动静,跑出街边一看,见到长长一队兵马,旌旗上打着魏字。她暗自好笑,宋玥那厮悄悄回京已经一个月,如今假模假样佯装现在才抵达京城,恐怕已经谋划了不知多少龌龊事。

    隔日,济宁侯府便是张灯结彩,喧嚣热闹。原来是返京的魏王造访。

    其实也不是造访,而是来侯府小住。如今宫中虽然暂无储君,但这些已经封爵就藩的成年皇子,即使返京,也不得住在宫内。身为皇子,宋玥在京中自是有产业,却说那些宅子年久失修,住不习惯,还是喜欢住在表舅家中。

    虽说沈瀚之是魏王表舅,但如今立储一事未明,舅甥走得太近,难免招致非议。沈瀚之劝说无果,只得给他安排了一座他从前住过的别院。

    宋玥在这种时候入驻侯府,怎么都不像是明智之举,别人不明白,但伶俜却是知道他打得什么算盘——虽然她也觉得匪夷所思。

    因着宋玥刚刚返京,这日的午膳,沈瀚之便专程为他设了洗尘宴。宋玥虽然是个混账,但长得委实是一表人才,礼仪修养无一不佳,比起上辈子那倨傲劲儿,如今看着倒是柔和许多,也不因自己是皇子就目中无人,待人客气有礼,在侯府颇受欢迎。连宁氏面上都不得不夸赞他。

    席上,沈瀚之坐在上座,宋玥坐在他右手边,宁氏坐在他左手,依次是安氏和两个子女,因为沈鸣不在,伶俜阴差阳错竟挨着了宋玥。

    好在这人,在人前倒是规规矩矩,并未表露对她的异常。

    伶俜见过沈瀚之对自己长子的冷淡,如今看他待宋玥的态度,委实很有些意外。并不是讨好的谄媚,而是带着点异乎寻常的关怀备至。开了席后,也不顾食勿言寝勿语的家训,自顾地同宋玥嘘寒问暖,又是问这返京一路上有无波折云云。

    本来因为宋玥的关系,伶俜就无甚胃口,见到沈瀚之对个表外甥比自己儿子好那么多,更是食不知味,心中颇为沈鸣不平。

    数着饭粒时,听沈瀚之又道:“玥儿,你这回真是冲动了些,如今太子被废,皇上有意在你和齐王中择一,将你们召回京,就是为了要考察你们两个。有了太子前车之鉴,皇上自是想立个贤能的储君出来。你如今一回来就住在侯府,皇上看在眼中,恐怕会别有所想。”

    宋玥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表舅放心,我进宫觐见父皇时,已经跟他禀明,我在京城的宅子已近废弃,如今天气凉了,住着着实不方便,便暂时住在表舅这边,等明儿开了春,若是还在京中,那宅子定然也已经修葺好,到时再搬回去便是。”顿了顿,又道,“我行得正坐得端,父皇如何想我,我并不在意。人生在世,不过是过得自在便好,那储君之位,父皇愿意给谁便给谁罢。”

    沈瀚之怔了怔,席上人多,不便继续这话题,有些讪讪笑了笑,话锋一转道:“今儿个我让人做得都是你喜欢的菜,一路舟车劳顿,快多吃些。”

    伶俜暗自对宋玥这番大义凛然的话好笑,他若是无夺储之心,先前那些事又是如何发生的?她可不信全是齐王那边一手所为。

    用完膳,沈瀚之和宋玥自是又摆茶叙话,女眷们则告辞各回别院。

    不想,伶俜和宁氏回到静欣苑不多时,宋玥便领着两个下人造访,带了许多魏州特产敬上。因着宫中那位的关系,宁氏并不喜欢沈瀚之这个表外甥,不过面上定然不敢怠慢。

    两人客套一番,宋玥道:“听表舅说,宁姨娘近一年身子不太好,晚辈专程挑了些魏州那边特产的补药,还希望能对姨娘身子有所帮助。”

    宁氏道:“殿下有心了。”

    看到伶俜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宋玥笑了一声道:“我给表小姐也带了些礼物,都是魏州那边好吃的。也不知表小姐喜不喜欢?”

    伶俜置若罔闻,没应他的话。宁氏微微愕然,忙笑着道:“那我就替十一收下了,多谢殿下。”

    宋玥笑着点点头:“我在侯府恐怕得打扰一段时日,还指望着姨娘和十一小姐多关照呢!”

    宁氏连连点头应着。

    好在宋玥也没有久留,在外人看来是孝敬长辈,但伶俜却知,这厮就是来给自己提醒的,这是在告诉她,他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

    待宋玥出了静欣苑,宁氏才奇怪地问:“魏王如今是储君大热人选,你要是不喜欢人家,面上也要过得去,咱们都是小角色,学着自保才是紧要的。”

    伶俜敷衍地嗯了一声,想了想道:“姨母,过几日,我想回田庄陪祖母一段时日。看庄子上来信说,如今祖母身子不大好,老人家如今快古稀之年,怕是过不了几个初一十五。”

    她其实就是想离宋玥远远的。本来重生一回,一切都还算如意,偏偏遇上宋玥这不知那根筋搭错的混蛋,前世那么苛待她,这辈子却又要缠上她。

    宁氏点点头:“你祖母将你带大不容易,是该去她身边尽尽孝。你跟世子那边说说,安排好了就回去。”

    伶俜点头:“我也正是这样想的。”

    不过沈鸣显然不以为然,他知宋玥住进了侯府,也猜到他目的不纯,说白了就是为了伶俜来的。但这是在京城,在侯府中,他一个皇子总不至于干出先前那掳人的事。况且他也不是个蠢人,如今是储君大热人选,要做任何出格的事,恐怕都得三思而后行。

    伶俜听他这样说,想着也是。沈鸣又道:“若是他真想作甚么,去了田庄反而不安全,在侯府至少还有我在,我不会让他动你的。”顿了顿,又补充了句:“等我忙完手头的差使,咱们一起去看祖母。”

    伶俜闻言愣了下,笑着点头:“都听你的。”

    沈鸣笑着摸了摸她的脸:‘我算了算,你小日子好像又快到了,晚上去你屋子里帮你揉肚子。’

    若是换做别人,这话说话来大致是带着些轻佻,偏偏他说出来,那样一本正经。

    伶俜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