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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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桀三十五年，九州三分天下，中原昭日，东南绮月，北方苍宇，另十余部族，分立西北与西南，各附于三国之下。
昭日之国，商贸发达，人才辈出；绮月之国，土地富饶，君慈民善；苍穹之国，兵马强壮，民风淳朴。
三国之中，以昭日立国最久，制度完备，最具一统天下之力，却因当朝皇帝年迈力衰，无称霸之心。
绮月乃后起之秀，富足安逸，却不善战事，长期与另外两国联姻，以保偏安一隅。
苍宇虽好战成习，但因经济落后，远足作战补给困难，新主上任后，更是着力发展民生，入主中原已成南柯一梦。
三方实力虽此消彼长，但长久相互制衡，天下得以长期安宁。
只是，这平静之下，暗涌从未消失，风声鹤唳之时，天色已然起变……
这是临近昭日都城的一个小镇，虽是小镇，却因四通八达，来往商贾侠士颇多，勾栏瓦肆好不热闹。
月灵流浪至此，半月有余，见得最多的，便是那勾栏里千娇百媚的流莺，倚在楼阁上，招揽过往过客，那一声声的娇声浪啼，只听得她面红耳赤。
不过，显然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好饿！
饿！
她抿了抿嘴，看着三米开外馒头铺热气腾腾刚刚开锅的馒头，她掐指算了算，五天，至少五天，她已经没有吃过如此新鲜的食物。
她翻出身上唯一的铜板，心道，倘若是正面，便去用这钱换一个馒头，倘若是反面，便去做她人生中第一次不耻的勾当。
只听叮的一声，抛起的铜板坠落在地，却恰恰立在土面。月灵愣了下，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用手指轻轻一点，那铜板反面便赫然摊开。
月灵嘿嘿一笑，心道，这是上天注定，不怪我不怪我！
于是，熙熙融融的街道，只见一道瘦小身影，如离弦之箭一般，奔向刚刚那处馒头铺，一双脏兮兮的小手，迅雷不及掩耳抓了两个热乎乎的馒头，又立刻飞速跑开。
“杀千刀的叫花子，你给我站住！”包子铺的壮硕大叔反应过来，抄起一把剁肉馅的大刀，大吼着追了过来。
傻子才站住。月灵一边往嘴里孟塞馒头，一边翻着白眼飞跑。
一年行乞生涯，别的没学会，跑路这一门技艺，如今已是炉火纯青。
眼见追不上，馒头铺老板停下腿喘着粗气，骂骂咧咧，提着刀折身回了铺子。
月灵站在转角的墙根处，拍拍胸口，将哽在喉咙的馒头咽下，又吞了口口水，开始托着下巴思考，是不是该换个地方。
她两月前随着一群乞丐来到这个小镇，本想着这小镇距都城近，如此热闹繁华，，应是个便于讨生活的地方。
哪知这里商贩个个吝啬小气，每日讨到一碗馊了的残羹剩饭已经不错，本地乞丐又多恃强凌弱，好的东西都被他们抢了去，同来的乞丐，大多早就离开另觅他出。
而她，之所以还守在这地方挨饿受气，不过是因为说好要在此等着二哥与她会和，二人再去昭日都城谋生。
一年前临别时，二哥告诉她，昭日都城处处都是黄金，在那等地方，只要勤劳努力，便能挣得一口饭，再也不用四处苟且偷生。到时，二哥会将她养得白白胖胖，就如同从前他们乌巴族那个小姐。等有了钱，他们再去找到四散的族人，再一起回到乌巴，重建家园。
二哥，二哥，你何时才会来？
正待她唉声叹气时，忽然觉着一股阴森森的气压过来。月灵抬头，眉头立即拧成一团。朝她走过来的正是本地三个恶乞丐，前天才抢了她好不容易讨来的两个铜板。
在最下层的社会，隐藏着最残酷的欺压。比如乞丐欺负乞丐，便是这底层社会最常见的事。
她下意识将馒头收在背后，仰起头结结巴巴道：“我……我今天什么都没讨到。”
不是她胆小怕事，这些小乞丐不过是恃强凌弱，算起来，应该比她还要年小几岁，她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这些小杂碎怕了她。可是二哥叮嘱过她，在昭日领地，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知道她是乌巴人。于是，她人单力薄，忍气吞声，初来乍到，已经吃了这些恶乞丐不少亏。
“是吗？那你身后拿着的是什么？”打头的小乞丐，咧着嘴问，露出一排脏兮兮的大黄牙。
“是……是发馊的馒头。”真是世事难料，想她乌巴族的小姐，如今竟然沦落到被乞丐欺负的地步，真可谓落地凤凰不如鸡。
要是二哥在就好了，勾勾手指就能将这些小乞丐打跑。
“发馊的馒头？”小乞丐嘿嘿笑道，“我怎么刚刚看到一个小叫花子抢了馒头铺的馒头朝这边跑来了？莫不是你？”
“当然不是！”月灵扬起脏兮兮的小脸，“我哪里有胆子抢人家的馒头。”
她这话也没算说错，自从乌巴被灭族，她的胆子也跟着中落。蝼蚁且偷生，何况她还是个人呢！
“算了，不和你多说废话，乖乖将馒头交出来，我们就不难为你。”
月灵本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给就给，不料，双手从后面将馒头呈出来时，那白嫩嫩还冒着麦香的馒头，瞬间就好像变成了黄金白银，要她拱手相让似乎忒难了些。
凭什么？她眉头一皱，双目猛瞪走过来的三人。
三个小乞丐见她突转的表情，俱是一愣，就在这一愣间，月灵做了一个让自己都鄙夷的动作——朝三人重重喷了一口口水，然后握紧馒头撒丫子就跑。
“奶奶的，臭小子，看哥几个追到你怎么收拾你！”
跑！跑！跑！
月灵觉得当初乌巴灭族被迫逃命时，自己都没跑过这么拼命。如今为了两个馒头，不，只剩一个半，恨不得连小命都豁出去。
谁让她真是好久没吃过这种美味了！
她跑得坚持不懈，后面的追赶也是不依不挠。反正小乞丐也是闲得慌，这下正好找到了事做，跑起来自然是兴奋异常。
月灵对这小镇并不熟悉，只觉沿着这条路，似乎是越来越荒凉，直到眼前出现一座明显废弃的屋子，她赶紧折身钻了进去。
这屋子大概从前是座破庙，如今香火不盛，便被遗弃，屋顶墙壁都灌着风，难怪连乞丐的影子都没有。
她喘了喘气，绕到香案后面猫下身子躲着。
“咦？去哪里了？刚刚还在呢？”
“肯定是躲进这破庙了！”
月灵懊恼地拍拍脑袋，心道，看来还是躲不过，这些死乞丐，也不让她多歇口气。
正待她起身，准备冲出去继续跑路时，却忽然被人从后面按住捂住了嘴。
“呜呜呜……”月灵猝不及防，被吓得不轻，惊慌失措地想挣扎，但身后人却将她箍得死紧。
“不要动，不然会没命的。”耳边传来的是一个动听的女声，这让月灵无端地安静下来。
女子见她不再挣扎，稍稍松开了手。
月灵用力吐了口气，下意识稍稍转头，睁大眼睛，看清了女人的模样。
是同她一样的姑娘，不过十六七岁，如果不是脸上淌着的鲜血，这姑娘眉目当真如画。而且……而且，如果不是她投过来的凶狠眼神，月灵几乎又要惊呼出声，这姑娘竟然……竟然长得和她有七八分相似。虽然她已经一年多没有揽镜自照过，但是自己的模样却还是记得清楚的。以前伺候她的阿嬷就常说，她长着柳眉杏眼瓜子脸，是标准的美人儿。
女子见她怔忡的表情，不明所以地皱皱眉，却又忽然轻声咳了下，大口的鲜血自她嘴中涌了出来。
那血，甚至还是乌色。
“你……”月灵一惊，下意识开口。
那女子却再次捂住她的嘴：“如果要活命，就闭嘴。”
就在这时，月灵听到屋外吵吵闹闹的小乞丐忽然没了声响。刚刚，应该只是须臾之间吧，那些吵着要进来的小乞丐怎么会没了动静？
似乎……似乎在刚刚闪神间，有刀剑磕碰和细微的□□。
她屏声静气蹲在香案后，并没有察觉捂住自己的手，已经慢慢松开。
“应该就在这里，凤至公主中了剧毒，跑不远，我们仔细搜搜。”随着这声令下，月灵耳听着脚步声朝这边走来。
却不料，她还没理清当下到底是什么情况，外面似乎又匆匆冲来一群人。然后是一阵打斗声。
金属利器的相碰声，很是瘆人，每一声传入月灵耳中，都仿佛敲在心上，闷得难受。
“姑娘！”月灵被唤了一声，这才发现身后的女子此时已经歪歪倒在地上，口中尽是乌血，她将手旁一个松开的包裹递到她手中，“如果是穿着官服的人找来，就告诉他们，杀我的人是陈……陈……”
可惜，一句话未说完毕，那女子已经没了声息。
月灵捂住嘴忍住尖叫，摇了摇她，却没有任何反应，再将手指小心翼翼探了探她鼻息，当真是已经没了呼吸。
月灵哭丧着脸，不敢出声也不敢出去，只得瘫坐在地上，下意识打开手中包裹。这一打开，她惊得差点嘴巴都合不上。包裹内竟然是一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凤冠霞帔，还有一枚刻着一个凤字的金牌。
月灵流浪多时，哪里见过这种上等漂亮玩意，心里只咚咚跳得厉害。
外面的打斗声渐至，但脚步踏进来的声音却是铿锵有力。
“属下救驾来迟，请凤至公主责罚。”
扑通扑通，竟是跪地的声音。
月灵眼一闭牙一咬，心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缓缓起身，抱着散开的包裹，从香案后走了出来。
但是在见到眼前情景时，却一下子支支吾吾什么都说不出来。
从庙内到门外，跪着二十多个穿昭日官服的男子。而庙外横七竖八倒着十来个人，染红了一片土地。
最前面的男子，见到她的模样，先是愣了下，看到她手中的物事，不太确定地开口：“凤至公主？”
“我……不……不……”月灵赶忙摇着头，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她已经被眼前的阵势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一个中年阿嬷忽然窜上前，扒开月灵散乱的头发，又摸了摸她的脸，然后一拍大腿，跪在地上大哭：“公主受苦了！”
“贵嬷嬷，您确定这是凤至公主？”那男子大概不太相信，这乞丐模样的人儿是公主，也不过是三五天，一国公主再落魄，也不止如此罢。
“不会错不会错，老奴亲自去接的亲，公主这张脸，老奴定不会认错，想必这些天公主是受了天大的苦。”
月灵这才渐渐从怔忡中回过神，连忙跳起来摆手，又指了指后面：“我不是……我不是……”
那叫贵嬷嬷的老妇见状，抱住她的脚，哀声感叹：“周大人，公主想必是受了惊吓。我们赶紧启程回都城吧！”
周文清沉默片刻，起身走到月灵面前抱拳道：“公主放心，属下定会将公主安全送达都城，不会再让公主受这般惊吓。”
月灵本来被吓得不轻，不知从何说起，如今这位姓周名大人的家伙，直矗矗像座山立在她面前，愈加让她心神紊乱。
何况，这人长得委实太过周正，身长玉立，剑眉星目，年纪轻轻，却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魄力。
呸呸呸，她想什么呢？月灵抚了抚头发，镇定下来，准备平心静气地解释，却发觉一张口，仍是不知道如何娓娓道来，支支吾吾片刻，只张牙舞爪地挥动手，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我不是……不是公主。你们的公主她……”
她只知紧张，却不知道自己这副鬼样子，在人看来似是受惊过度的失心疯一般。
“公主，属下得罪了！”周文清凤眸冷冷一瞥，微微扬手，月灵便再无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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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桀三十五年，九州三分天下，中原昭日，东南绮月，北方苍宇，另十余部族，分立西北与西南，各附于三国之下。
昭日之国，商贸发达，人才辈出；绮月之国，土地富饶，君慈民善；苍穹之国，兵马强壮，民风淳朴。
三国之中，以昭日立国最久，制度完备，最具一统天下之力，却因当朝皇帝年迈力衰，无称霸之心。
绮月乃后起之秀，富足安逸，却不善战事，长期与另外两国联姻，以保偏安一隅。
苍宇虽好战成习，但因经济落后，远足作战补给困难，新主上任后，更是着力发展民生，入主中原已成南柯一梦。
三方实力虽此消彼长，但长久相互制衡，天下得以长期安宁。
只是，这平静之下，暗涌从未消失，风声鹤唳之时，天色已然起变……
这是临近昭日都城的一个小镇，虽是小镇，却因四通八达，来往商贾侠士颇多，勾栏瓦肆好不热闹。
月灵流浪至此，半月有余，见得最多的，便是那勾栏里千娇百媚的流莺，倚在楼阁上，招揽过往过客，那一声声的娇声浪啼，只听得她面红耳赤。
不过，显然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好饿！
饿！
她抿了抿嘴，看着三米开外馒头铺热气腾腾刚刚开锅的馒头，她掐指算了算，五天，至少五天，她已经没有吃过如此新鲜的食物。
她翻出身上唯一的铜板，心道，倘若是正面，便去用这钱换一个馒头，倘若是反面，便去做她人生中第一次不耻的勾当。
只听叮的一声，抛起的铜板坠落在地，却恰恰立在土面。月灵愣了下，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用手指轻轻一点，那铜板反面便赫然摊开。
月灵嘿嘿一笑，心道，这是上天注定，不怪我不怪我！
于是，熙熙融融的街道，只见一道瘦小身影，如离弦之箭一般，奔向刚刚那处馒头铺，一双脏兮兮的小手，迅雷不及掩耳抓了两个热乎乎的馒头，又立刻飞速跑开。
“杀千刀的叫花子，你给我站住！”包子铺的壮硕大叔反应过来，抄起一把剁肉馅的大刀，大吼着追了过来。
傻子才站住。月灵一边往嘴里孟塞馒头，一边翻着白眼飞跑。
一年行乞生涯，别的没学会，跑路这一门技艺，如今已是炉火纯青。
眼见追不上，馒头铺老板停下腿喘着粗气，骂骂咧咧，提着刀折身回了铺子。
月灵站在转角的墙根处，拍拍胸口，将哽在喉咙的馒头咽下，又吞了口口水，开始托着下巴思考，是不是该换个地方。
她两月前随着一群乞丐来到这个小镇，本想着这小镇距都城近，如此热闹繁华，，应是个便于讨生活的地方。
哪知这里商贩个个吝啬小气，每日讨到一碗馊了的残羹剩饭已经不错，本地乞丐又多恃强凌弱，好的东西都被他们抢了去，同来的乞丐，大多早就离开另觅他出。
而她，之所以还守在这地方挨饿受气，不过是因为说好要在此等着二哥与她会和，二人再去昭日都城谋生。
一年前临别时，二哥告诉她，昭日都城处处都是黄金，在那等地方，只要勤劳努力，便能挣得一口饭，再也不用四处苟且偷生。到时，二哥会将她养得白白胖胖，就如同从前他们乌巴族那个小姐。等有了钱，他们再去找到四散的族人，再一起回到乌巴，重建家园。
二哥，二哥，你何时才会来？
正待她唉声叹气时，忽然觉着一股阴森森的气压过来。月灵抬头，眉头立即拧成一团。朝她走过来的正是本地三个恶乞丐，前天才抢了她好不容易讨来的两个铜板。
在最下层的社会，隐藏着最残酷的欺压。比如乞丐欺负乞丐，便是这底层社会最常见的事。
她下意识将馒头收在背后，仰起头结结巴巴道：“我……我今天什么都没讨到。”
不是她胆小怕事，这些小乞丐不过是恃强凌弱，算起来，应该比她还要年小几岁，她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这些小杂碎怕了她。可是二哥叮嘱过她，在昭日领地，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知道她是乌巴人。于是，她人单力薄，忍气吞声，初来乍到，已经吃了这些恶乞丐不少亏。
“是吗？那你身后拿着的是什么？”打头的小乞丐，咧着嘴问，露出一排脏兮兮的大黄牙。
“是……是发馊的馒头。”真是世事难料，想她乌巴族的小姐，如今竟然沦落到被乞丐欺负的地步，真可谓落地凤凰不如鸡。
要是二哥在就好了，勾勾手指就能将这些小乞丐打跑。
“发馊的馒头？”小乞丐嘿嘿笑道，“我怎么刚刚看到一个小叫花子抢了馒头铺的馒头朝这边跑来了？莫不是你？”
“当然不是！”月灵扬起脏兮兮的小脸，“我哪里有胆子抢人家的馒头。”
她这话也没算说错，自从乌巴被灭族，她的胆子也跟着中落。蝼蚁且偷生，何况她还是个人呢！
“算了，不和你多说废话，乖乖将馒头交出来，我们就不难为你。”
月灵本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给就给，不料，双手从后面将馒头呈出来时，那白嫩嫩还冒着麦香的馒头，瞬间就好像变成了黄金白银，要她拱手相让似乎忒难了些。
凭什么？她眉头一皱，双目猛瞪走过来的三人。
三个小乞丐见她突转的表情，俱是一愣，就在这一愣间，月灵做了一个让自己都鄙夷的动作——朝三人重重喷了一口口水，然后握紧馒头撒丫子就跑。
“奶奶的，臭小子，看哥几个追到你怎么收拾你！”
跑！跑！跑！
月灵觉得当初乌巴灭族被迫逃命时，自己都没跑过这么拼命。如今为了两个馒头，不，只剩一个半，恨不得连小命都豁出去。
谁让她真是好久没吃过这种美味了！
她跑得坚持不懈，后面的追赶也是不依不挠。反正小乞丐也是闲得慌，这下正好找到了事做，跑起来自然是兴奋异常。
月灵对这小镇并不熟悉，只觉沿着这条路，似乎是越来越荒凉，直到眼前出现一座明显废弃的屋子，她赶紧折身钻了进去。
这屋子大概从前是座破庙，如今香火不盛，便被遗弃，屋顶墙壁都灌着风，难怪连乞丐的影子都没有。
她喘了喘气，绕到香案后面猫下身子躲着。
“咦？去哪里了？刚刚还在呢？”
“肯定是躲进这破庙了！”
月灵懊恼地拍拍脑袋，心道，看来还是躲不过，这些死乞丐，也不让她多歇口气。
正待她起身，准备冲出去继续跑路时，却忽然被人从后面按住捂住了嘴。
“呜呜呜……”月灵猝不及防，被吓得不轻，惊慌失措地想挣扎，但身后人却将她箍得死紧。
“不要动，不然会没命的。”耳边传来的是一个动听的女声，这让月灵无端地安静下来。
女子见她不再挣扎，稍稍松开了手。
月灵用力吐了口气，下意识稍稍转头，睁大眼睛，看清了女人的模样。
是同她一样的姑娘，不过十六七岁，如果不是脸上淌着的鲜血，这姑娘眉目当真如画。而且……而且，如果不是她投过来的凶狠眼神，月灵几乎又要惊呼出声，这姑娘竟然……竟然长得和她有七八分相似。虽然她已经一年多没有揽镜自照过，但是自己的模样却还是记得清楚的。以前伺候她的阿嬷就常说，她长着柳眉杏眼瓜子脸，是标准的美人儿。
女子见她怔忡的表情，不明所以地皱皱眉，却又忽然轻声咳了下，大口的鲜血自她嘴中涌了出来。
那血，甚至还是乌色。
“你……”月灵一惊，下意识开口。
那女子却再次捂住她的嘴：“如果要活命，就闭嘴。”
就在这时，月灵听到屋外吵吵闹闹的小乞丐忽然没了声响。刚刚，应该只是须臾之间吧，那些吵着要进来的小乞丐怎么会没了动静？
似乎……似乎在刚刚闪神间，有刀剑磕碰和细微的□□。
她屏声静气蹲在香案后，并没有察觉捂住自己的手，已经慢慢松开。
“应该就在这里，凤至公主中了剧毒，跑不远，我们仔细搜搜。”随着这声令下，月灵耳听着脚步声朝这边走来。
却不料，她还没理清当下到底是什么情况，外面似乎又匆匆冲来一群人。然后是一阵打斗声。
金属利器的相碰声，很是瘆人，每一声传入月灵耳中，都仿佛敲在心上，闷得难受。
“姑娘！”月灵被唤了一声，这才发现身后的女子此时已经歪歪倒在地上，口中尽是乌血，她将手旁一个松开的包裹递到她手中，“如果是穿着官服的人找来，就告诉他们，杀我的人是陈……陈……”
可惜，一句话未说完毕，那女子已经没了声息。
月灵捂住嘴忍住尖叫，摇了摇她，却没有任何反应，再将手指小心翼翼探了探她鼻息，当真是已经没了呼吸。
月灵哭丧着脸，不敢出声也不敢出去，只得瘫坐在地上，下意识打开手中包裹。这一打开，她惊得差点嘴巴都合不上。包裹内竟然是一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凤冠霞帔，还有一枚刻着一个凤字的金牌。
月灵流浪多时，哪里见过这种上等漂亮玩意，心里只咚咚跳得厉害。
外面的打斗声渐至，但脚步踏进来的声音却是铿锵有力。
“属下救驾来迟，请凤至公主责罚。”
扑通扑通，竟是跪地的声音。
月灵眼一闭牙一咬，心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缓缓起身，抱着散开的包裹，从香案后走了出来。
但是在见到眼前情景时，却一下子支支吾吾什么都说不出来。
从庙内到门外，跪着二十多个穿昭日官服的男子。而庙外横七竖八倒着十来个人，染红了一片土地。
最前面的男子，见到她的模样，先是愣了下，看到她手中的物事，不太确定地开口：“凤至公主？”
“我……不……不……”月灵赶忙摇着头，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她已经被眼前的阵势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一个中年阿嬷忽然窜上前，扒开月灵散乱的头发，又摸了摸她的脸，然后一拍大腿，跪在地上大哭：“公主受苦了！”
“贵嬷嬷，您确定这是凤至公主？”那男子大概不太相信，这乞丐模样的人儿是公主，也不过是三五天，一国公主再落魄，也不止如此罢。
“不会错不会错，老奴亲自去接的亲，公主这张脸，老奴定不会认错，想必这些天公主是受了天大的苦。”
月灵这才渐渐从怔忡中回过神，连忙跳起来摆手，又指了指后面：“我不是……我不是……”
那叫贵嬷嬷的老妇见状，抱住她的脚，哀声感叹：“周大人，公主想必是受了惊吓。我们赶紧启程回都城吧！”
周文清沉默片刻，起身走到月灵面前抱拳道：“公主放心，属下定会将公主安全送达都城，不会再让公主受这般惊吓。”
月灵本来被吓得不轻，不知从何说起，如今这位姓周名大人的家伙，直矗矗像座山立在她面前，愈加让她心神紊乱。
何况，这人长得委实太过周正，身长玉立，剑眉星目，年纪轻轻，却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魄力。
呸呸呸，她想什么呢？月灵抚了抚头发，镇定下来，准备平心静气地解释，却发觉一张口，仍是不知道如何娓娓道来，支支吾吾片刻，只张牙舞爪地挥动手，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我不是……不是公主。你们的公主她……”
她只知紧张，却不知道自己这副鬼样子，在人看来似是受惊过度的失心疯一般。
“公主，属下得罪了！”周文清凤眸冷冷一瞥，微微扬手，月灵便再无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