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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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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仅是短短几日的时间, 萧贺乾衰老的速度却惊人,眼窝深陷, 皮肤松弛,就连一向矍铄的眼神都不复清明,渐生出些混沌, 阿宁又道:

    “就为了短暂几日的隐瞒,可真是害苦了我。”

    萧贺乾听此一言扯了嘴角微微一笑,见她脸上当着生出些苦恼来更觉有趣:

    “纵使如此, 你不也全力配合了我?若没有姑姑吃准了我这侄子的性情临走前推了他一推, 眼下他怎会放下心结来我侯府?”

    阿宁道:

    “要说放下也并非,若真是放下了便会走进您屋中一看, 侯爷这般惨淡模样若叫他瞧见了怕要闹上一闹。”

    萧贺乾反问她:

    “我这侄子素来脾气古怪, 说要放下哪有这么简单之于我,这一点点释怀亦是足够了。”

    阿宁随手摆弄着那盘装模作样的残棋:

    “可惜再过不久, 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萧贺乾又捋了捋胡须, 道:

    “届时老夫也走了,总算在死前保了份宁静。”

    阿宁邪眉睨他一眼,对萧侯爷这过河拆桥事不关己的态度很是无奈。

    她频频蹙眉,萧贺乾将这一切纳入眼中,惊讶于她眼中当真有担忧存在, 这个发现使得萧贺乾来了精神, 有些试探性地问道:

    “你当真在担心?担心我死后他的反应以及对你欺骗的报复?”

    阿宁默了默, 方有些阴恻恻地道:

    “侯爷这风凉话说的可还如意?”

    听出她意思的萧贺乾辅而哈哈大笑了几声, 这一小笑也不知牵动了身上那处疼痛, 转而以一阵轻吟结束,雪白的锦帕上印上了点点红梅,将萧贺乾的脸色映衬的越发苍白无力。

    阿宁又道:

    “您这出苦肉计使得也恰是时候。”

    萧贺乾眯了眼,对她这句话乐极,笑过后,萧贺乾又打趣地道:

    “姑姑既然说我在使一出苦肉计,那我便使给你看。”

    他脸上嘻色尽收,凝神注目,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她:

    “ 多谢了。”

    彼时阿宁起了身,寻了他屋内一通体晶透的白瓷瓶握在手中朝他扬了扬:

    “有欠有偿,公平了。”

    虽是如此,如同萧贺乾所说的,她对于那一天的到来竟当真怀了几分真真实实切切的担忧。

    依照萧贺乾现在身子的状况,顶多撑不过七日,萧贺乾登仙后,至多再能瞒上萧怀雪三日,届时怀雪....不肖想,阿宁大抵也能描绘出萧怀雪将会是什么模样。

    这也许是能足以抵消她过往数月一切努力的一击,阿宁想。

    于是她开始想足够的对策,譬如给他施的针还需要多久才能完成?譬如她能否在他大发雷霆之前找到一个足以治住他这暴脾气的法子,譬如..

    思绪少见的繁杂,这让阿宁有些恼怒,索性放空了心思再也不去思考其他,若要归根究底错尚且在于她,那般随意地便将萧贺乾的病情隐了下来。

    虽圆满了一个行将就木之友人的心愿让他走的安详,可放在自己这边来看,萧贺乾是走的舒畅了,却留给她如此大的一个烂摊子。

    她在某一时刻的确是自负了,虽有把握,但仍存了许多冒险。她何以笃定怀雪.... 而这于毫不知情的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阿宁想到这儿,顿觉头有些大了。

    头大到,午后为他施针时竟少见的分了神,一不留神将他弄痛地滴了汗。

    “抱歉。” 阿宁忙为他拭去额角细汗,略微调整了一下长针的位置。

    萧怀雪在她膝上短暂地叹了一声气,道:

    “你这妖女心里又在打什么鬼葫芦竟分神至此。”

    “在陛下心中难道阿宁便不像那般会开小差之人?”

    阿宁有些好奇地问道。

    膝上暴君竟还当真仔细地思考了一番,似在找着最好的一个答案,阿宁等了他半晌,方听暴君动了动唇,模样极其认真而严谨:

    “寡人私以为,你该是很有主见之人,极少被他人之意见于行动而干扰。”

    阿宁这厢略显惊讶的表情还未收好,又听他慌不迭地,生怕她误会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

    “若不然!寡人也不会叫你死缠烂打至此地步。”

    好嘛,阿宁也私以为,自己该自动忽略到他后面这一句的。

    却不想自己烦恼了一个早晨的东西竟被他如此中肯而真诚的一句话而化解。其实不过个随遇而安,偶尽人事八个字。

    事已发生,便没有个重新来过的道理,与其暗自后悔不若提前做好准备,再而,她虽有些恼怒但也绝对未曾到了后悔的地步。

    她在过往的人生中做过许多事,其中有好有坏,有精妙绝伦到人人拍手叫好的,也有事关人命之失误。

    她其实不大喜欢后悔二字,无论结果好坏。

    不想,经由萧怀雪这么一提点,也堪堪算得上醍醐灌顶。

    翌日,萧韫仪进宫看望萧怀雪,同他在得闲殿交谈了一个早晨,惹得板正如萧怀雪,也禁不住她骨子里的古灵精怪偶而抿唇一笑。

    萧韫仪突然想起一件大好事来,忙告诉他:

    “五哥,你可知前些日子我在东城门以你的名义施粥放饭,那些人多是平日里饭也吃不饱的可怜人,如今能每日喝上一碗热粥,私底下都在夸您一心为民,是个贤君呢。”

    萧怀雪头也不抬,埋头于万千奏折中:

    “那些人中鱼龙混杂,若非必要,施粥的事情就交与下人,你便不要亲自去了。”

    韫仪摇摇头,认真地看着她:

    “百姓们一改之前对您的态度您便不开心吗?我知晓五哥您素来不愿多去解释半分,可韫仪不同,韫仪可不愿意天下人这般盲目地看待您,将您看做一个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刽子手,五哥——”

    说到动情,韫仪将自己温软的小手搭在他合紧的手上:

    “从前韫仪还小,连自己都尚且保护不了,可现在不同,韫仪已经长大成人,那便要将你护好,再不受那无辜的冤枉。”

    她说的那般激情昂扬,是以强烈地表达了心中的愤懑和对他现状所遭受的这些‘无妄之灾’的气氛。

    萧怀雪总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手中奏折一放,他顿了顿方抬起眼,同她四目相接。

    他的瞳孔漆黑无一丝光亮,沉默而板正严肃的脸上没有一点情绪,让本就生来略带凶相的他此刻看起来更加可怕。

    就连瞧惯了他这般模样的韫仪此刻都有些怕到了,险些丢开了他的手:

    “五哥?”

    萧怀雪默默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又不说话了。

    可他这一副明显欲言又止的神情韫仪瞧见怎么能罢休?

    “五哥,您……”

    萧怀雪瞳孔漆黑,双眼无光,这般瞧着他,像是要深深的嵌入她心中,往她心里看。许久萧怀雪才无奈的道:

    “倘若这一切都是真的呢?”

    叮咚一声,韫仪手中的茶杯应声而落,他瞳孔微张,略带颤抖,问道:

    “五哥……”

    半刻钟后,萧韫仪颇有些失态的从得闲殿逃窜而出,神色戚戚,少见的失了风度,有些跌跌撞撞的险与来人撞倒。

    “韫仪,你今日怎么进宫来了?”

    这声音如此熟悉,以至于韫仪一抬头,发现来人竟是薛景衡。

    原来薛景衡恰好有事来得闲殿,事情未变,仍是翰林院总管之事,倒不想在这时竟能撞上她。

    见韫仪有些魂不守舍,薛景恒便叫她候在一边待他办完事后再来寻她,此刻的韫仪哪里能听见什么话呢?

    她如同提线木偶般被人牵着,薛景恒见状便将她扶至花园的一角,自己快步进入得闲殿,约莫半个时辰后,薛景衡出来了。

    韫仪仍在那里,神色凄凄,双眼无光。看起来满腹心事,却愁于无处诉说。

    薛景衡只好走过去,牵着她,温热的手感让韫仪如被火烧了一般有些许清醒了过来:

    “薛大哥……”

    “别说话了,跟我回翰林院吧。”

    薛景衡如是说道,并不解释太多。

    行了约莫十分钟,他们便来到了翰林院,这并非适用于第一次进翰林院,却是第一次随同她的夫君一起。

    翰林院学士们当然知道薛景衡的身份,有些人虽未见过韫仪的真面目,可也大约摸出她的身份,众人朝拜。

    韫仪却始终显得心不在焉,草草的欠了欠身,便以身子不舒服的借口让薛景衡带着入了后院。

    这里便是薛景衡的住处,不见得多奢华,却胜在环境清幽,空气清新。

    “喝一点吧” 一杯热茶被推至眼前,韵仪征征望着他,却不知从何下口。

    薛景衡长叹一声将头上的乌纱取下,于她对面坐下,耐心地询问:

    “可是与陛下发生了什么矛盾,当如此魂不守舍?”

    韫仪的眼睫一抖一抖,有些无措的看着他,薛景和心一软,有些宽慰地道:

    “你也知道的陛下脾气素来暴躁,姐。这些日子东南三省灾祸不断,皇上要批阅的奏折很多,想来也是没有了耐心。”

    “我怎会不明白五哥的性子呢,又怎会因为他的性子而对他抱以埋怨?”

    韫仪有些愤愤的道

    薛景衡温和一笑,理理她额角散落的发,循循善诱:

    “那韫仪又为了何事而烦恼?”

    他一步一步的,耐心而温柔地攻破萧韫仪的心理防线,也让她愿意诉说一番心中的苦闷。

    “薛大哥,你可知道我五哥与三哥之间……”

    倾诉的欲望就像被打开的话匣子一样源源不断的冒出,让韫仪事无巨细的将这些年心中的苦闷和对萧怀雪的惋惜与不平通通在薛景衡面前呈现了个够。

    越到最后越是口干舌燥,牛饮了一杯清茶,方觉刚才自己的失态,这让韫仪有些许的慌张,忙道:

    “刚才刚才我那番话……”

    一双温热的手覆上她的,借以宽慰,薛景衡温和的笑仍在眼前,这让韫仪不自觉松下心防。

    “薛大哥,听我一言,您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薛景恒沉默片刻,问她:

    “倘若陛下当真……那您此刻对他的想法可会有所改变?”

    这个问题让韫仪睁大了眼,十分苦恼,更多的是一种排斥,正如薛景衡所说,倘若八年前杀三哥的人正是五哥……倘若他们所怀疑的所厌恶的都是真的,五哥当真是那等弑兄夺位的暴君……

    届时她该如何呢?

    她现在为萧怀雪不平,申冤,认为世人都被猪油蒙了心是非不分,可这一切建立的条件,是因为她坚定不移的相信五哥并非那等残暴之人。

    她相信依照三哥与五哥往日的情宜,五哥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等残暴之事。

    可现在薛景衡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讲她所有建立的前提全部瓦解,她开始往另一个方面思考,倘若倘若那一切都是真的呢?倘若这并非是她所想的那般,她又将如何对待五哥……

    韫仪思考了很久很久,她纠结她苦恼,更多的是一种无奈与悲伤,此期间,薛景衡一直望着她,将她每一丝表情都映入心中,不自觉入了迷。

    许久,方听韫仪长叹一声,有些不甘与无奈的道:

    “纵使如此,我也狠不下心来,讨厌五哥,可这之于三哥又不太公平……可,可纵使五哥那样做了,那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与原因,他素来不擅表达隐于人前,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薛景衡眉眼弯弯笑看着她:

    “既是如此,公主早有了自己的考量,又纠结什么呢?”

    “凡尘世间人大多为了些无谓的烦恼而烦恼,其实心中早有答案,却因为别人的干扰而不断的怀疑与纠结,这是只是别人轻轻一点,又能重拾自我,公主,您心中早就有答案了,景衡说什么其实也改变不了你的决心。”

    韫仪先是一惊,后是一喜,眉眼一松,豁然开朗。

    情不自襟的握紧了她双手,颇有些感谢的道:

    “多谢您!薛大哥,听此一言,更觉心中明朗几分。”

    弑兄夺位又如何呢?这虽是事实,可有时亲眼见的事情都并非是真的,事实二字又显得多么苍白无力,人们大多看见事情的结果,却不知背后有什么隐情与原因。

    她当然也不知道,可她却选择去相信她平日里所认识的五哥。

    那个不善言表性子暴躁,却纯净如水美不外现的萧怀雪,她的五哥。

    “如此便好” 手下青葱玉指骨节分明,白皙柔嫩,引得薛景衡不自觉的将她手置于脸上蹭了蹭,韫仪也回过神来,脸红红的将手抽回来:

    “是韫仪方才冒犯了……”

    他摇摇头,不予置否。

    他们在房中耽搁了约莫半个时辰,后来薛景衡因着有事,便回到了翰林院中,韫仪自觉趣,便冲他道了别要出宫,临行前忽的想起了许久未见的阿宁,便差来元禄细细询问一番,后者瘪瘪嘴,冲她行行礼,道:

    “回公主殿下,这段时日阿宁奉命前去医治伯毅侯爷,这个时间点……怕还在侯府未归。”

    “皇叔?” 韫仪有些惊诧,因着她万万没想到薛贺乾竟然能和阿宁扯上关系。

    这位素来与皇位无争的皇叔前些日子患了病韫仪自然是知道的,为表关切韫仪曾有一次拜访过侯府,不过彼时萧贺乾出门在外,韫仪未曾见上他一面,此事便这么草草了之。

    她其实不大喜欢这个皇叔,洒脱虽洒脱,却硬生少了些人情味,尤其平日里同他相处时日少之又少,更觉情缘淡薄,眼下惊闻阿宁竟前往伯毅候府治病,怎能叫他不惊讶。

    韫仪沉思片刻,总觉此事有异,寻着去拜访一下这久未见面的皇叔的心思,韫仪差了宫女备了轿,便要启程浩浩荡荡去往侯府。

    临行前,韫仪又突然调转了头入了得闲殿,彼时萧怀雪以手掩额稍显疲惫,青丝散落在四周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异常地萧寂,韫仪见此模样心中一疼,于殿外失身地轻唤了一声:

    “五哥....”

    萧怀雪身子一僵,缓缓抬起头来,略微皱眉:

    “怎么还未出宫?”

    韫仪心疼他心疼地紧,脚步加快地接近他,覆在他身边有些犹豫,可心中决意却不变:

    “五哥,您方才问我的问题韫仪已经仔细地想过了....纵使那一切都是真的,韫仪也相信你,韫仪相信您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萧怀雪抬眼看她,神色平静,不见恼怒,不见欣喜,道:

    “可我却不相信自己....”

    韫仪瞪大了眼,下一刻,萧怀雪伸出了手在她头顶上微微一揉宽大的手掌泛着暖人的温度,萧怀雪的声音却显得生硬与疲惫:

    “快回府吧,莫要让夫家抱有微词。”

    “我等下要去——” 韫仪蓦地停了嘴,心想此事在未搞清楚之前还是莫要宣扬,况且五哥素来对皇叔十分关心,此刻她亦不能让他伤心。

    薛大哥说得对,五哥太忙了,她更不能为他平添几分烦恼。

    这个念头让韫仪的决心更甚,经由今日得闲殿一聚,使得她欲为五哥洗尽身上不明污渍的执念更深,而现在,此刻,却是要去伯毅候府一探虚实。

    一路波澜无惊,不多时,已经能隐于瞧见那片茂密的竹林。

    清楚知道萧贺乾喜好的韫仪选择了在此时下车,将马车与所有随行的丫鬟留在那处,自己拢了拢衣衫孤身一人朝着竹林雅居前行。

    路其实不难走,韫仪却走得极慢,好不容易行至眼前大门处,里头也传来点点脚步声,韫仪站定,下一秒,人已经大开了。

    开门的小厮显然没想到她的造访,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而后归于平静,恭恭敬敬地朝她行了礼:

    “参加十公主,敢问今日您前来可是为了侯爷?”

    在他说话间,另外一人自然地出门内走出来,二人相互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那人很快就走远了。

    韫仪也点点头:

    “惊闻皇叔身子微恙,韫仪今日便想着来拜访拜访他老人家。皇叔可是睡下了?”

    彼时午时刚过,按理是萧贺乾午眠之时,韫仪心叹自己这一次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果见那小厮松了一口似得点点头:“侯爷于半刻前已然入睡,您也知道的,侯府自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后便有些嗜睡。”

    他让了让身子,让韫仪进了屋,韫仪道:

    “原来是染了风寒...也是,这段时日天气素来不稳,那..除了风寒,皇叔身子可有其他病症?”

    小厮略表惊讶:“公主何出此言?”

    韫仪便如实相告:

    “不过在路上道听途说,惊闻皇叔身染顽疾.....”

    小厮也未否认反倒是幽幽叹声气:

    “那人所说没错,前些日子侯爷的病症的确有些....”

    他话锋一转,语生欣慰:

    “幸而宫里来了个妙手神医,将侯爷这顽疾去了十之□□,眼下已无大碍了。

    韫仪起先一惊,后是一险,最后是一顿,松了口气:

    “既是如此,那韫仪便不打扰了,这山参乃是我从宫中带出,是以去热清寒有奇效,还望小哥你闲来无事将这伴以乌鸡,枸杞,熬了汤给皇叔。”

    那小厮诚惶诚恐地接了去:

    “此乃小的分内之事,公主无需如此客气,当真折煞小的也!”

    韫仪笑了笑,便推了出来,她灵机一动又回头问道:

    “那妙手神医现在在——”

    话未完,那小厮已经稍显慌忙地将门合上,韫仪心中闪过一丝古怪,想起今日来一是为了拜访萧贺乾,二是为了久未谋面的阿宁,可眼下两件事都没办成,不免心中陡生郁闷。

    韫仪便四处走走,于这漫天竹林中留一份闲心品一分清闲。

    这时,先前出了侯府的人也回来了,他手中提这些什么东西,韫仪好奇地凑过去一看,那人见她仍在骇地手一抖,险些将东西洒了出来。

    “公,公主您——”

    韫仪借此机会,也瞧清他怀里所抱何物了。

    乃是一包包她未曾见过的药,韫仪虽不清楚这些药所治何病,但她断言,定不是为了风寒。

    许是因着心虚,那人慌促地同她打了个招呼后便急冲冲地入了屋很快不见了踪影。

    这举动更加增添了韫仪的疑心,且照理说姑姑现在还在伯毅候府,可为何这么久了还不见人出来?是突然出了什么急事走不开吗?还是说事情本就没有这么简单?

    韫仪站立在竹林中又是片刻,心中疑惑不解反而更甚,或许她该偷偷地闯进去瞧一瞧.....待她环顾四周,发现哪出小小的洞口时,这个想法便更加急迫了。

    伯毅候府的竹林雅居素来是京城享誉盛名的一个地方,萧贺乾用了很多心思打造了这么一片竹海,可他一年中大半的时间却是云游在外。

    人不在,这府上的诱惑力却不减,每年有无数人听此竹林雅居之封号慕名而来,虽不能进屋子祥观,可光是在府外一看,也是很大一番美景。

    而这桩竹窝,同样地对尚且年幼的皇子们很是诱惑,萧韫仪至今记得他们年少时对贺乾皇叔宅子的向往,又是如何千方百计偷偷摸摸地欲溜进来看看。

    这处地方便是那时发现的,洞口很小,每次只能通过一人,那时几个皇子还为此争破了头好不气愤。

    幸而她是众多子女中最小的一个,又是唯一一个公主,很受哥哥们的喜爱,故每次都是第一个溜进来的,现在长大了,二八的年纪,这好奇心却不减,时隔多年,又要钻一钻这狗洞了。

    所幸,这么些年她的身材还算纤细,未曾肥胖到连这洞都钻不进了,韫仪终究还是入了这竹林雅居,心中不免发笑她堂堂一个公主,却还要以这样的方式入屋,若叫他人瞧见了恐怕是不得了。

    可世事未曾给她这么多时间感慨,因着一身沉重而嘶哑的咳嗽声突然传出,韫仪几乎是一瞬间辨认出了这咳嗽声乃是萧贺乾,她皇叔发出来的,且这声音可不妙。

    她钻进来的地方乃是侯府的后院,临靠好几间屋子的后窗。听此动静,怕是萧贺乾的房间恰好就在眼前。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韫仪故嗫了步子小心寻过去,却听一声更加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可真是会折腾我。”  是阿宁。

    萧贺乾略显虚弱的声音又传来:

    “贺乾人之将死也就余下这么个心愿,我知晓姑姑定是不会拒绝我的。”

    阿宁略微沉默了一下,有些无奈,有些戏谑:

    “也罢,也罢,横竖也是一劫,逃不过了,便这样吧。”

    萧贺乾满意地一笑,可下一秒,他突然快速地仓皇地掩住口鼻,阿宁忙为她递上一方洁白的布斤。

    待他取下来后,可见那布斤早已被一大片猩红的血迹染脏,窗外忽然传来树叶被踩碎的模样,阿宁望去,却见一地残损的落叶,而在那之上,一张丝帕安静地躺在那里。

    阿宁定睛一看,皱了皱眉,望向萧贺乾:

    “侯爷日后定要养成这关好门窗的习惯才是。”

    “怎么?可是进了什么阿猫阿狗?”

    “是韫仪。” 阿宁叹声气:“比阿猫阿狗要麻烦的多的人。”

    “.....韫仪,我也许久未曾见过她了,她可还好?我听闻她两年前嫁到薛家了,可还顺利?”

    阿宁失笑:“她好不好,又有何用?”

    她再度看了看窗外,起了身略微收拾了一番,

    “你要去找她?”

    阿宁不予置否:

    “侯爷还是好生歇息吧。”

    萧贺乾笑道:

    “纵使好好休息了又如何?残败的身子也就这般了。”

    阿宁也笑:

    “咱们哪天不是尽了兴的?以往游山玩水哪里不曾遇上险境?便是时时抱着人生最后一日的心情玩耍,方能悟得山水之真理,纵然只剩下几日,也该活好每个时辰,这方,善始善终也。”

    阿宁慢条斯理地出了屋子,果见竹林深处有一人背对着她稍显心慌地,小幅度地踱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