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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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从斜坡上滚下来, 满身灰土, 头发松散, 发间跟衣裳上都蹭刮着些乱草枯枝,连小脸上也是灰突突的。

    阿弦躺在地上, 身不由己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崔晔, 眨了眨眼才道:“我、我……”

    崔晔不语, 只伸出手来。

    阿弦盯着那只手,后知后觉地将手递了过去。

    崔晔握住她的手, 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一边儿举手在她腰间轻轻一扶。

    方才听见动静的时候, 正在他心不在焉之时, 本以为是山石坠落、刺客现身、山林间野兽等等……随意瞥了眼, 却看见是阿弦滚落在地。

    简直叫人魂惊魄动。

    俯身看她之时,她紧闭双眸,动也不动。

    就在他屏住呼吸额头冒汗想要拉她起来,她却终于睁开了双眼。

    这短短地一霎,却叫他经历了黑夜跟白日刹那交替之感。

    手扶着阿弦起身的瞬间,又发现她竟是这样轻飘飘地。

    这会儿崔晔忽然想起在桐县之时,曾背着她走过落雨黄昏, 那时也是这样羽毛般的, 时隔将一年,她的个头好似长了寸许, 却仍是这样瘦弱幼猫似的。

    仿佛……连习性也有些像, 比如发现她的这瞬间, 两两相顾,她乌溜溜地瞪大双眼,半是意外半是惊讶,脸上也花猫一样。

    叫他紧张才散,复生出啼笑皆非无奈之意。

    手相握的瞬间,那只促狭鬼的傻笑声也随之在阿弦的耳畔消失。

    阿弦试着舒展了一下手脚,除了脚踝有些略微地刺痛,其他倒没什么不妥。

    她蓦地想起自己跑出城来的意图,忙抬头叫道:“阿叔,卢先生呢?”

    崔晔道:“他已经去了。”

    阿弦大急:“什么?我还没跟他道别呢……”她千辛万苦追出来,怎能不见一面儿就走?

    正要拔腿再度赶上,手臂却被崔晔一把攥住。

    崔晔握着手臂把她拉回来,沉声道:“从这么高滚下来,怎也不看看受伤了没有?”

    阿弦道:“不碍事,我……”

    崔晔道:“住口!”他好像很不高兴。

    阿弦不敢强辩,停了停才又问道:“阿叔,你怎么在这里,你也是来送别先生的吗?”

    崔晔“嗯”了声,举手将她头上蹭着的一些枯草叶子一一摘下:“下次不许再如此冒失了,送别而已,不是送命!”

    手在她身上轻轻拍打,尘土飞扬。

    “我自己来自己来。”他身上那样干净整洁,这些泥灰杂尘实在是玷辱了。

    阿弦一叠声嚷着,一边儿退后自行拍打:“我何尝要送命了,先前是被一个冒失鬼吓了一跳……”

    说到这里,猛地跳起来:“我的诗呢?”

    崔晔见她满面惊恐,在原地团团转的模样,默然俯身,从旁侧草丛中捡起那个卷轴:“可是此物?”

    “是是是!”阿弦忙接过来,又展开细看,见并无伤损,才长松了口气。

    崔晔在旁,微微侧目,瞬间将上头的诗看的明明白白:“这是……卢照邻送给你的?”

    阿弦忙将诗展的正了些给他看:“我去卢先生住处,才知道他给我留了这个,阿叔看看,是不是极好的?”

    崔晔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四句,并未立刻回答。

    阿弦正不知如何,崔晔道:“果然是极好的,你好生收起来吧。”他似笑非笑又道:“这一笔,可是价值千金。”

    阿弦忙小心翼翼地又卷起来:“阿叔怎么也会来相送卢先生?还赶的这样早?”

    崔晔道:“毕竟是亲戚。”

    “亲戚”二字,让阿弦想起贺兰敏之曾提过,卢照邻跟崔晔的夫人卢烟年是同族。

    但这一句,同时也提醒了阿弦,心里还有一件事不知要不要告诉崔晔。

    阿弦垂眸看着手中的卷轴,正在筹谋如何开口,崔晔道:“听说昨晚上杨府出了事,究竟是怎么样?”

    “啊。”阿弦只得先将昨夜经历种种同崔晔说了,又道:“看杨公子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必然是要命的事。”

    崔晔回身,竟是要走开。

    阿弦本能地跟着走了一步,崔晔回头:“站着别动。”

    阿弦不知如何,只好站在原地,心里则想该如何跟他说那件事。

    顷刻,崔晔折回来,手中竟牵着一匹紫骝马,道:“上来。”

    阿弦道:“阿叔,我没事。”

    崔晔只是淡淡地看着她,阿弦道:“行行,你别瞪我。我上去就是了。”她挪步往马儿跟前走,先前倒还罢了,此时才发现右脚踝疼得比方才厉害了些。

    阿弦怕他看出来又要担心,便强做无事,把画轴往怀中一塞,双手抓住马鞍,但毕竟脚踝受伤,上马之时不好使力。

    正在徒劳地乱爬碴,崔晔摇头,走到身后又在她腰间一握一托。

    阿弦顺势终于爬了上去。崔晔却并不上马,只走到前头,牵着马缰绳往前而行。

    阿弦道:“阿叔,你不上来啊?”

    崔晔道:“我走走就好。”

    阿弦道:“那我多过意不去,我陪着阿叔一起走吧?”

    “老实坐着。”崔晔淡声说道。

    阿弦“哦”了声,忍不住回头又看一眼。

    却见官道上,卢照邻的那辆马车已经变成了一个黑点儿。

    “幸好还有这个。”阿弦叹了声,把卷轴从怀中抽出来,爱惜地摸了摸,吹吹上头的灰尘,重又小心放了回去。

    紫骝马不疾不徐往前而行,崔晔沉默而行,风撩起他淡烟紫的衣摆,更显得飘然若仙。

    阿弦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甚是过意不去:“阿叔,你累不累?”

    “不累。”

    “我累,我看着您走我都累。”

    “胡说。”他不为所动。

    阿弦无奈地挠了挠脖子,却摸出了一根枯草叶,她百无聊赖地将那叶片轻轻地一吹。

    那叶子飞了起来,随风一瓢,居然落在了崔晔的肩头。

    阿弦“啊”地叫出声,崔晔回头:“怎么了?”

    阿弦才要指那叶子,却改口道:“阿叔,上次在许侍郎家里看见夫人,实在是个秀外慧中,温柔可亲的人,且还是出身大家,又会吟诗作赋,简直是了不得。”

    崔晔见她忽然说起这么一些“华丽辞藻”来,哼了声:“怎么?”

    阿弦道:“我只是觉着,卢先生是那样的惊世文采,夫人同也是卢家的人,一定、一定也非同一般,只是……”

    她吭哧吭哧铺垫了这半晌,终于问出要害:“只是先生的身体这样不好,不知夫人、夫人可好?”

    崔晔且听她说,且满面阴云密布,听到最后一句,蓦地警觉。

    脚下一停,崔晔回头:“你想说什么?”

    崔晔当然知道:阿弦自有那种过人只能,最会发现常人无法察觉的隐秘,崔晔见她无端提起卢烟年,心中本就生疑,待听完阿弦所说,更加心惊起来。

    阿弦被他双眼之中透出的冷意吓了一跳,忙道:“我只是、只是担心夫人的身体……”

    “她很好。”不等她说完,崔晔打断,掷地有声。

    “可是,”阿弦迟疑着道:“可是我看见她……”

    崔晔冷道:“阿弦。”

    这是自从跟他相识之后,第一次,崔晔唤她的名字的感觉……竟透出几分“可怕”。

    阿弦喉头发紧,似乎又回到了在雪谷之中见他的第一次,那被他的手紧紧地掐住脖子的感觉,冰冷入骨。

    阿弦无法应声,而崔晔道:“我的家事,你不必管。”

    清晨,城外的风有些猛烈,刮得阿弦的头发越发乱了。

    但风再烈,也比不上他这一句话。

    像是有“啪”地一声,掴在阿弦的脸上。

    她觉着自己可能是没说明白,试着解释:“我只是、看见夫人她伤着了自己,我担心……”

    “够了。”崔晔转开头,双目冷漠看天,“我不想听,这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阿弦怔怔地盯着崔晔,浑然没有意识到泪珠无声无息地坠落。

    崔晔正要牵马再往前,忽然手中的缰绳略微摇晃。

    崔晔目光转动瞬间,身后“砰”地一声,他回头看时,却见是阿弦从马背上滑了下来。

    双足落地的瞬间,她几乎往后跌倒。

    却仍强撑着起身,含泪看了他一眼,阿弦拔腿往前跑去。

    她的腿脚仍是不好,跑起来姿势有些一瘸一拐的。

    崔晔本是能拦住她的,但双足立于原地,却并未动,只是死死地握紧手中的缰绳而已。

    阿弦忍着脚疼,一口气跑出了崔晔的视线,进城门的时候,她抬起袖子擦擦眼中的泪:“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我到底又是哪里做错了?”

    她吸吸鼻子,又想:“不管就不管,谁喜欢管么?大不了……从此之后连你也再不理就是了。”

    回过神来后,脚踝更疼起来。

    阿弦蹦蹦跳跳地进了城门,沿街走了片刻,靠墙站住,低头打量右脚,果然见有些红肿起来。

    呲牙咧嘴,阿弦恨恨道:“那个臭鬼,别让我再看见,不然我……我就诅咒你投胎变成个瘸子。”

    她揉了揉伤处,掏出手帕在脚踝上用力系了一圈,才要站起来试一试,身后有人道:“弦子!”

    阿弦还未回头,身后那人走过来:“怎么伤着了?”

    这来者竟正是陈基,阿弦抬头看时,却蓦地发现他已经换了一身新鲜服色,已非之前的司戈公服了。

    陈基矮下身子,似欲查看她伤的如何。

    在陈基的手将碰过来之时,阿弦忙推开他:“等等,干什么?”

    陈基道:“你是不是又冒冒失失扭伤脚了?”

    阿弦失语。

    在桐县的时候,因她对所有的鬼语鬼影听而不闻视而不见,那许多鬼有求无应,怨气积攒,不停地暗中使坏捉弄,是以她整天小伤不断。

    陈基笑道:“不要这样瞪着我,好似我是个拐子一样,前头不远处有一家跌打医馆,我送你过去,给大夫一揉按立刻就好。”

    阿弦也不做声,任凭陈基扶着自己往前而行。

    果然不到一刻钟便来到医馆,陈基将阿弦送了入内:“我还要去巡逻,待会儿得闲再过来看你。”

    阿弦仍不答腔,陈基不以为忤,临行之时又掏出几文钱给了店家:“好生照料我这位小兄弟,若是不够先记在我的账上。”

    那店家自认得他,忙道:“中候客气。”亲送了出门。

    阿弦这才知道陈基已经又升了一级,从八品的司戈升任了七品中候了,一声叹息。

    医馆的大夫为阿弦看了看脚伤,果然经验老到,稍微给她按揉之后,又正了正骨。

    阿弦顿时疼痛立减,大夫复拿了一瓶跌打药酒来,阿弦忙接了过来,自己坐在桌边儿涂抹妥当。

    药酒热力散发,连之前的肿也消了几分。

    医馆本是阿弦忌惮的地方,但此刻阿弦经历了太多事,心境且都不同,自不再如昔日一样畏怯。

    此时阿弦守着一张桌子,泰然自若地涂抹药酒,看似是一个人,实则桌子的周围几乎都围满了围观的鬼魂。

    医馆的掌柜因被陈基特别嘱咐,不敢怠慢了阿弦,见她独自坐着,便过来问道:“感觉如何了?可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阿弦忽然道:“你离我太近了。”

    掌柜吃惊,忙后退一步:“抱歉。”

    阿弦道:“不是说您。”

    掌柜微怔:“啊?”

    阿弦不便解释,默默转过身,谁知才回头便一个激灵,——原来先前那只鬼不知进退,居然趁机靠近过来,竟胆大妄为地贴在了她的脸上。

    寒气侵袭,阿弦猛地跳起来,情不自禁连打了几个寒噤,口中呵出了白色的雾气。

    “混账!听不懂人话么?!”阿弦怒吼,难受地揉着鼻子。

    “是是是……”掌柜的哭笑不得,只好又远远地后退,陪着笑,不敢再招惹。

    也有许多病患等纷纷侧目,阿弦不想成为众人瞩目,只好握着药酒,低头缩颈往外。

    正将出门,忽听角落里两人低低道:“昨儿晚上司卫少卿杨府出了事,听闻还跟周国公有关,你猜到底怎么样?”

    另一人道:“周国公向来荒唐不羁,难道连未来太子妃的府上也敢大闹?”

    “何止大闹,听说都动了兵器了。”

    “当真?不知为了什么?”

    “究竟为何却不知道,只是昨晚杨府人仰马翻,听说太子殿下也……”

    消息不胫而走!

    东宫。

    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弘儿,你只管如实告诉母后,昨晚到底发生了何事!”

    地上,太子李弘脸色雪白,有些气喘不胜之态,却仍撑着答道:“母后怎么、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传我入宫就是。”

    武后眼中透出疼惜之色,叹道:“你看看你的身子,已经成什么样儿了?昨日明明还好好地,为何一夜之间就颓弱如此!好,你若不肯说,我便去传杨家的人当面问清就是了!”

    李弘忙叫道:“母后!”

    武后道:“你总该知道,你瞒不过母后。”

    李弘颓然低头:“母后倘若要问,又何必叫杨家的人,为什么不问周国公呢?”

    武后皱眉:“我自然要一个个都问过,但你是太子,故而我先来问你。”

    李弘眼中垂泪:“此事……就算母后问起,我都有些难以启齿。”

    太子双眼一闭,咬牙道:“昨夜,杨立请我跟周国公赴宴,因说起杨府景无殇是细作之事,杨立质问周国公为何不直言相告,却暗中偷偷摸摸行事,两人一言不合,表哥拂袖而去,谁知……”

    敏之去后,李弘又劝说了几句,忽然底下人来报说敏之往后宅去了。

    李弘担心杨立性情急躁,便起身前往查看,谁知来到杨尚院中,却见侍女们都乱作一团,李弘情知不好,将门踹开,却发现敏之按着杨尚,意图强/奸!

    李弘身子本就弱,眼见如此情形,几乎当场晕厥,才指着喝骂一声,便有些气喘不上来,敏之趁机抽身出外,扬长而去!

    李弘含泪带恨说罢,道:“母后明鉴,我本以为表哥是家人,向来同他亲厚,谁知他竟这样对我!做出如此禽兽行径……母后既然相问,我不敢隐瞒,只求母后替我讨回公道!”

    武后愕然听罢,本有些不敢全信,但既然是李弘亲眼目睹,又能如何?

    武后暂且忍怒安抚道:“事情既已发生,只想一个解决法子就是了,你也不必过于怒恨。”

    李弘道:“母后可会为我做主?”

    武后道:“此事有些蹊跷,敏之虽然向来风流,但杨尚毕竟将是你的太子妃,又且当着你的面儿,他哪里来的这样大的胆子敢胡作非为?”

    李弘叫道:“但我亲眼所见!”

    武后见他气喘吁吁,忙安抚道:“好,母后答应你,若他真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我绝不姑息!”

    武后说罢,又想起另一件事,乃问:“杨尚……可被玷污了么?”

    李弘道:“这、这……不曾。”

    武后道:“当真不曾?”

    李弘道:“我其实并不知道。但此事并非是她的错儿……”

    武后皱眉:“你是说……”

    李弘道:“不管她是不是清白之身,我都不会计较。”

    武后瞥了他一眼,并未吱声。只又叫他好生休养,又吩咐了御医几句,便起驾出了东宫。

    往外之时,身边儿的宦官牛公公便道:“娘娘,方才奴婢打听明白了,昨晚上国公府传了沈峰前去看病。”

    武后问道:“是什么病?”

    牛公公低低切切地说了几句,武后越发深锁凤眉,眼中带怒:“居然是这样……简直荒谬绝伦。”

    牛公公却道:“娘娘,奴婢觉着此事有些可疑。”

    武后道:“哪里可疑?”

    牛公公道:“依奴婢浅见,周国公虽然性情不羁,却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昨晚上明明赴宴,怎么会事先服下那种药?”

    武后忖度片刻,咬牙道:“派人去国公府,看看他起来了没有,如果还没死,就让他即刻进宫!”

    牛公公才答应,武后又道:“还有,传杨尚杨立!”

    皇后的銮驾才回大明宫,等候已久的梁侯武三思便上前道:“姑母,求皇后为我做主。”

    武后还未落座,闻言仿佛被扎了一下:“你又怎么了?”

    武三思诉苦道:“那个新任的大理寺少卿袁恕己,拿着鸡毛当令箭,故意寻衅,今天带人硬是要闯入我府中,说是搜查什么东西。”

    武后皱眉:“袁恕己?他去你府里搜什么?”

    武三思道:“他说,是为了之前京兆府那个小官被害的案子,看他那意思,像是怀疑到我的头上……气势汹汹,嚣张之极。”

    武后眼神变了又变,终于一拍桌子:“袁恕己的为人我是知道的,虽然行事张扬了些,但若无真凭实据,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擅闯皇亲国戚的府邸,是不是你有什么把柄落在人家手里!”

    武三思喉头一动,不敢做声。

    武后喝道:“还不说!”

    武三思低声道:“能有什么把柄,是那个袁恕己,他拿着几颗牡丹花籽,硬说是在那小官儿的尸首上发现的,正是罕见的西河牡丹……”

    “西河”正是武后出身家乡,武后□□牡丹,又不忘故土之情,特意命人从西河移植了牡丹到上苑。

    而武三思因是武后的亲戚,他又最会投其所好,就也用重金从西河移植了些珍稀牡丹,想要栽培出色后献给武后,故而整个京都长安,除了大明宫的上苑有西河牡丹之外,另外还栽培这种异株的,只有大慈恩寺有两棵,然后梁侯府最多。

    武后倒吸了一口冷气:“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武三思垂头咳嗽了声:“正如先前跟姑母禀明的,那个姓宋的小官儿,其实真正身份是不系舟的党羽,之前那所谓的鬼嫁夜行,也是他暗中操纵所为,我本来将他拿下想要从他口中得知其他党羽是谁,谁知他嘴硬,受刑不过竟然死了……”

    武后起身,淡淡问:“然后呢。”

    武三思道:“我、我因觉着不系舟之人委实太过猖狂,故而想杀鸡儆猴,所以才把他的头……”

    梁侯还未说完,武后抬手,用力一掌劈落下来。

    “啪!”武三思脸上火辣辣地剧痛,身不由己转开头去:“姑母饶命!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自作聪明!”却顺势跪在地上,扯住武后的衣袖。

    “你何止是在这件事上自作聪明!”武后指着武三思,“崔府卢烟年名声有损那件事,是不是你暗中所为?”

    武三思情知无法抵赖,捂着脸道:“我只是、只是因为太平失踪,生怕被人发现传出不好的话,所以才叫人散播这烟雾的……”

    武后道:“你可知道崔府为什么对待此事反而云淡风轻?你以为举世只有你一个聪明人,把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上,岂不知你所做在别人眼中,就如跳梁小丑!”

    武三思一惊:“难道说崔晔已经……”

    武后却并不再提此事,只道:“就因为你这种种自作聪明之举,太平因此差点儿被牵连害死!如今更引火烧身……”

    她微微闭眸,缓缓呼吸了几回,才又冷冷静静道:“你自己惹出来的事,你自己收拾!不要以为每次我都会护着你,给你清理烂摊子!”

    “可是姑母!”武三思急起来,迟疑问,“要是崔晔知道是我所为,他会不会……”

    “那也是你活该!”武后冷笑,转身往回。

    武三思咽了口唾沫,仰头道:“我可是一心……都为了姑母……”

    武后慢慢回首:“那么你暗中挑拨太子跟杨立,让他们针对敏之,也是为了我?”

    武三思脸色发青,呆若木鸡。

    武后看着他无言以对的模样,怒不可遏,挥手将案上堆积的奏折扫落在地,怒吼道:“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