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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产房驱鬼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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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薇妮之六部系列, 晋江原创网首发,美的人都要正版订阅哦~  忽然前方有人叫道:“十八弟,高老弟, 请打这边儿走。”原来是曹廉年扬手侧身, 向着厅内示意。

    先前听说“救星”登门,曹廉年强压忧惧,竭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出来迎接, 谁知才下台阶,却见阿弦看向东南角门的方向, 怔怔地似要往那边去。

    这边高建忙拉住阿弦。

    阿弦只好止步,仍随着高建往前,但是当她偏离东南方向的时候, 那哭声便陡然高了几分, 比先前更加声嘶力竭了。

    阿弦心头一颤,那声音几乎又耳中立刻钻入脑袋, 瞬间,曹廉年跟高建两人寒暄之声都听不清楚了,只有那孩子的哭声, 充斥天地。

    阿弦不由伸手捂着双耳, 可是那哭声却并未因此而减弱。

    无奈之下, 她心头一动, 撇开两人, 转身又往东南方向迈出一步, 果然, 那哭声立刻消退几分。

    阿弦若有所思,指着东南问道:“曹老爷,那是个什么所在?”

    方才曹廉年同高建寒暄过后,便跟阿弦打招呼,谁知对方浑然不理自己,反而走开几步。

    这待遇对曹廉年而言当真是罕而有之。

    曹廉年满面茫然:“那里是花园,怎么了?”

    阿弦道:“能不能去转一转?”口中如此问,脚下早往前自去了。

    曹廉年皱皱眉,他拜托高建请阿弦前来,本是为了那命在旦夕的孩童,如今十万火急,却并没心思陪着去游园……

    曹廉年心中不悦,面上不禁透出几分。高建看得分明,忙跳出来打圆场:“阿弦才说他听见了孩子哭声,方才令公子可哭过?”

    曹廉年越发焦躁,耐着性子道:“这许多天来,犬子都是白日昏睡不醒,晚上大哭不止,如今正是白天,他又怎么会哭?我方才就在他旁边儿看着,醒也不曾醒来过。”

    高建见老爷动了真火,忙陪笑解说。

    穿过角门,是一条狭长夹道,地上青砖铺成,墙外几棵大树,都有些年头了,枝冠张扬,遮天蔽日,横斜交错的树枝将苍灰色的天空割裂成许多小片,如天然织成的一张大网。

    曹廉年见阿弦并不听自己的话,忍着恼火,冷笑道:“这会儿尚未入夏,还不是开花的时候,只怕要让十八子失望了。”

    方才迎接两人进内,还口称“十八弟”,此刻自然是因不满之故。

    阿弦置若罔闻,走了会儿,来至花园月门处,果然是偌大的一片花园,因春寒料峭,花草连个芽儿都没有,仍是一片苍色。

    阿弦穿门而入,高建正要跟着去,曹廉年忍无可忍,一把将他拽住,咬牙低声道:“这到底是要怎么样?我儿已经命悬一线,我着实没耐心陪着你们来这里玩耍。”

    高建暗中叫苦,只得暂且支吾,正在拉扯解劝,忽然听到花园中一阵响乱。

    两个人不约而同住口,高建第一个反应过来,回头见院中竟已经没了阿弦的影子,他一惊非同小可,也不顾曹廉年如何,只撒腿往里就跑,身后曹廉年呆了呆,忙也跟上。

    原来在两人说话的当儿,阿弦沿着鹅卵石的甬道往内而行,虽然是初春,花园中草木未曾张开,但有的花树甚是高大茂密,渐渐地遮住了头顶日头,眼前的光线寸寸昏暗起来,寒风嗖然,阴气逼人,而脚下这条甬道就如一条黑灰色的大蟒,盘旋蜿蜒,如通向什么神秘令人忌讳的所在。

    但是让阿弦一直往内的,却是那萦绕耳畔的哭声,始终不停,像是在指引着她一样。

    若是在以前,阿弦自然会置之不理,但是今日不同,受人之托则忠人之事,她几乎本能地猜到这只有她才能听见的哭声,必然就跟曹府婴儿夜哭不停有关。

    直到她看见前方一丛簇簇的垂枝连翘,如同美人的蓬发似的披散着。

    就如曹廉年所说,此刻院中百花千草都未生长,但偏是这一大簇连翘,竟开了无数金灿灿地小小花朵,煞是醒目惊艳。

    那哭声竟似从连翘丛中传来。

    阿弦屏息静气,一步步来到花丛之外,举手将花枝撩开。

    忽然间手心剧痛,她忙缩手看时,却见掌心被划出一道血痕,打量再瞧,却是被一支折断了的连翘枝子刺伤,尖锐的花枝像是一支锐利的箭镞,猝不及防便在她手上留下伤痕。

    几乎就在她拨开花枝的刹那,耳畔的婴儿啼哭声戛然静止,似凭空消失。

    而她也已经看得分明,眼前,十几根长条连翘不知为何折了枝子,但这并非重点,重要的是,在花丛底下,有一口黑洞洞地井,幽幽地像是一只天地之眼。

    凌乱的脚步声,是高建鸡飞狗跳地窜了过来:“阿弦!”声里掩不住的紧张,见她好好站在花枝前,急一把拉住,“怎么样了?”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已经看到她掌心里透出一抹鲜红,顿时直了眼:“果然又伤了?”

    曹廉年也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正不知所以,阿弦问道:“曹老爷,这口井家里还用么?”

    曹廉年毕竟是个曾走南闯北的人物,只是先前情急乱性,失了分寸,此刻终于回味过来,见阿弦如此问,便道:“这是一口枯井,早已经不用了的,怎么?”

    阿弦皱眉道:“井里有东西。”

    任凭曹廉年见多识广心阔胆大,也忍不住嘶声惊心:“什么东西?你、又怎么知道?”

    阿弦道:“井边的花枝都折了,一定有人弄鬼。下去看一看就清楚了。”

    曹廉年心头凛然,顾不得再问,忙回头去叫人。

    高建见差事果然有了着落,一颗心才放回了肚子里,因见曹廉年正吩咐底下行事,他便低声对阿弦道:“才进门的时候你说小孩子哭声,然后就直奔这边儿来了,难道那哭声竟是从这……”

    瞥了一眼那井,居然不大敢问下去。

    阿弦也不回答,只轻车熟路地从腰间的囊袋里摸出一个粗瓷瓶,用牙咬开塞子,往右手的伤处撒落。土黄色的粉末覆盖在伤口上,那血慢慢地便止住了。

    高建满面懊悔,惴惴道:“方才我大意了,该寸步不离地跟着你才好。幸好陈大哥不在城里,不然又要一顿好打,说我们不知道护着你了。”

    阿弦听他提起陈基,才一笑:“不打紧,是我自个儿不留神。”

    高建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之前陈基在城内的时候,并没详细跟这班弟兄们交代,所以大家伙儿所领会的,只是不管是谁跟阿弦出差,巡街也好办案也好,一定要好好地跟着,谨防什么意外。

    起初众人都不当回事儿,只以为因十八子年幼体弱,陈基是叫保护兄弟之意,也是应当的。

    然而隔三岔五,不知怎地,阿弦身上总会多添些伤口,衣裳底下的大家伙儿自然看不见,但是那手上脸上,却是藏不住的,且偶尔伤重些,走起路来都有些不便,几乎让人以为她是被谁折磨过。

    后来渐渐有人同阿弦巡街等,就也亲身经历过不少奇事,比如明明两个人好端端当街走着,不知如何阿弦就会凭空跌倒,或者下雨天立在屋檐下,头顶会掉下一块儿瓦片,偏打在她的肩头——那一次若不是陈基眼疾手快,打中的就不是肩头而是额头了。

    总之这些围绕在“十八子”身上的怪事,大家虽知道的多,啧啧称疑,却又不敢多提。

    那边儿,很快曹廉年叫了几个家丁,派个身量小身手利落的下了井,顷刻,那家丁在井底发出一叠声鬼哭狼嚎,又折腾了半晌,终于捞上一个“人”来。

    若说是人,却已经有些不似人形了。

    曹廉年惊怒交加:“这是什么!”

    高建也吃了一惊,壮着胆子上前打量,却见是个黑衣的少年,浑身湿漉漉地,脸上斑驳狼藉,不知是血还是泥,亦或者井底的青苔之类,乱糟糟地发端还沾着一朵灿黄的连翘花儿,整个人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只不过一眼看来,木然僵枯,像是已经死了。

    无人敢去查探,还是曹廉年胆大,上前一探鼻息,又按着胸口,脸色越发惊骇:“快去叫大夫来,还有气儿!”

    小厮飞奔前往,高建咽了口唾沫:“曹老爷,这是贵府的什么人?怎么被扔在井里?而且……”

    曹廉年摇头沉声道:“我府里没这样的人。”

    尚未说完,阿弦道:“他的确不是曹府的人,但为什么会出现在曹府,只怕曹老爷得去府衙跟袁大人说清楚了。”

    曹廉年跟高建齐齐回头,不约而同问道:“什么?”

    阿弦盯着那少年细瘦如竹竿的脚踝,脚腕上两道深深地伤口已经发黑,阿弦的眼中透出几分烈烈地怒意:“他是小丽花的亲生弟弟,王甯安一案中遍寻不着的小典。”

    但是,虽然对未来一无所知,居住在清明宫的王皇后中,夜深人静之时,会时不时地感觉到一股透骨的阴凉,从武昭仪居住的蓬莱殿方向传来。

    女人的预感往往是最准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武昭仪喜得了一名小公主。

    皇后毕竟无有所出,心中更有着对新生儿的一丝好奇跟喜悦,这日便起驾前去探视。

    接下来发生的事,成为王皇后毕生难以解开的梦魇,而且注定会在大唐的后宫掀起滔天波澜,让整个后宫天翻地覆。

    只是没有人想到,也无人敢想,这波澜并不仅仅限于后宫而已,翻天覆地的,还将是整个天下,整部大唐史。

    据《新唐书·卷七十六·列传第一》所记载:昭仪生女,后就顾弄,去,昭仪潜毙儿衾下。

    《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九十九》言:后宠虽衰,然上未有意废也。会昭仪生女,后怜而弄之,后出,昭仪潜扼杀之,覆之以被。上至,昭仪阳欢笑,发被观之,女已死矣。

    《新唐书》同《资治通鉴》都成于北宋之时,所记载真伪,自然也无人知晓。

    但在当时的大唐后宫,小公主的忽然暴毙,最大的嫌疑人,却毫无疑问是前来探望的王皇后。

    在高宗李治看来,皇后一则嫉妒昭仪,二则,小公主原本好端端地,如何皇后刚来探视过后,公主便告“暴毙”?

    由此,高宗李治的废后之心越发坚定。

    但因为长孙无忌跟褚遂良等老臣的竭力劝阻,废后之事才暂停。

    可是,“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永徽六年,李治终于达成所愿,在阴历十月,册封武昭仪为皇后,且赶走长孙无忌褚遂良等人。

    武昭仪终于顺理成章地成为大唐皇后,她并未忘记那无故夭亡的小女儿,下令将小公主葬置在德业寺,后于麟德元年,册封为“安定公主”,谥号“思”。

    新皇后册封,普天同庆,精致华丽的烟花点亮了大唐的半边天,其繁丽华盛,无可比拟。

    这一夜,却有几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寂然冷清的德业寺。

    安置小公主的殿院中,日夜不息地燃着长明灯,一线灯火,于冷夜中不由瑟瑟摇晃,明灭不定。

    因这并不是什么吉祥的地方,今夜又是新皇后的大喜,无人关理此处,看守院落的下人们心照不宣,只留两个守门,其他遍自去偷酒取乐。

    是以这悄悄潜入的几道黑影,不费吹灰之力便定住那看守的两人,其他的便去掘取安定公主的棺椁。

    不多时,已经挥汗如雨,却没有一个人放松,蒙面的黑巾底下,是一双双含压着怒恨焦灼的眼睛。

    近两个时辰,天都将明了,安定公主的棺椁终于呈现眼前。

    黑衣人们雁翅排开,当中为首一人深吸了口气,凝重的眼神盯着那雕琢精细的沉香木棺板,从腰间拔出一柄雪亮的匕首。

    当棺板在眼前被撬开之时,在场每个人的眼睛都逐渐睁大,个个面露骇异之色。

    东方天际,第一抹朝霞慢慢涌出,希微浅淡的晨曦,映出院落里每个人难看的脸色,一个个呆怔而立,恍若石雕木塑。

    被围在他们中间的安定公主的棺椁已经打开了,当中……却空无一物。

    今日绝早,高建仍在好梦之中,却被阿弦的拍门声吵醒。

    他按照阿弦吩咐所说,来至王甯安居所,因王先生连日在狱中,家里只有两名仆人,几个丫头婆子,跟一个小厮伺候。

    听说公差上门,两名仆人惶惶恐恐,不知究竟。

    高建却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道:“想必你们都听说了,新来的刺史大人却是个刺头,若是换作别个儿,早放了王先生出来了,如今他一直掐着人不放,自然就是个勒索的意思。可知衙门里好些兄弟们都为王先生不平?昨晚上我当值,大家伙凑在一起还议论这事儿呢。”

    下人们忙应承,又道谢。

    高建故意左顾右盼了一阵子,方低声道:“不要急,我这次来,正是受了王先生所托,做了这件儿,先生就有救了。”

    仆人忙问何事,高建凑近了:“王先生见我体察他的难处,便偷偷跟我说,他有一样救命的物事,藏的很隐秘,除他之外谁也不知道,——就在书斋那些藏书柜子底下,有个石佛像,里头是中空的,那东西就在里面。他说现在正是用得着的时候了,你快叫人取来,我好给先生送去。”

    这仆人将信将疑,忙唤了向来伺候的小厮,一并前去书斋。

    王甯安书斋不算太大,但藏书跟杂物都极多,叫人眼花缭乱,尤其是书柜底下却是形形色/色的摆设,杂乱无章。

    这石佛掩在一堆的古物之中,看着很不打眼,也是费了些时间才找到。

    当下按照高建所说打开,擎起来看的时候,果然里头有一卷书札。

    底下人都不识字,也不敢擅自打开看,又因高建是公差,说得且详细——他既然连这样隐秘的事都知道,可见是王甯安亲口吩咐,于是又打点了些银两,恭恭敬敬地送了出来。

    高建揣了银子,把书册放进怀中,出了王家后,拐过街角,就见阿弦抱臂靠墙站着。

    高建把怀中掏出书卷,晃了晃笑道:“我办事利落么?”

    阿弦忙接过去看,高建趁机又问道:“我吩咐那起子人的时候自个儿还不信呢,没想到他们果然在这个地方找到了东西,阿弦,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阿弦把书册翻开,拧眉扫了两页,喃喃问:“你真想知道?”

    高建吐舌,竟果然不敢再打听,只好奇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物件儿,你想用它做什么?是要交给大人?”

    阿弦看了两页,脸色冷煞,勉强定了定神:“你去了王家这一趟,不会空走,钱呢?”

    高建见她连这个都猜着了,只好又把银子取出来。

    阿弦在手心掂量了一会儿,道:“我不是故意要讹这个,这次正有急用,等过了这件儿,我跟你去曹家,算是赔你的,如何?”

    高建正略感肉疼,闻听这话,才又喜出望外。

    阿弦拿了银子同书册,便将桐县老印的书铺子瞧开,让加急抄印百余份出来。有钱能使鬼推磨,将到正午之时,已然完成的差不多了。

    她又跟药师菩萨庙的乞儿们相识,这些小孩子一呼百应,按照吩咐行事,满城奔走吆喝,不到半个时辰,桐县多半的人都知道了这宗“异闻”。

    正是中午,酒馆小二早又奉酒,又问可要吃饭。

    高建见阿弦不答,也不敢擅自做主,只挥退了小二,又忐忑地问:“你答应我去料理曹家的事,可不要反悔?这几天曹管家催我催的急,我一直都躲着他不敢见呢。”

    两人出了酒馆,沿路而行,顺风一阵香气飘来,高建早就闻到了,不由笑说:“放着好端端地馆子不去吃,一定要照应你家里的。”

    阿弦道:“你不爱在这里,回去吃馆子就是了。”

    高建忙拍马屁:“哪里话,我恨不得来朱伯这里吃呢,比量着咱们桐县,也再没有人做的面汤菜糊能比大鱼大肉更好吃的,咱们朱伯的手艺,比那什么御厨只怕还高明呢。”

    阿弦笑说:“你这闭眼吹捧的本事,也是全城最高明的。”

    然而说笑归说笑,老朱头的手艺却的确非同一般,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时下菜蔬谷米,放在他手里,都会做出不同的味道,他最常做的无非是几样,胡麻粥,菜米粥,面片汤。

    譬如这简陋的面片汤,不过是些常见的冬苋,白菘,海带等物,在他的调理下,却有一种出人意料难以形容的鲜甜美味,微辣香滑。有贪腹的一次能吃三大海碗,尤其是在这样寒意料峭的初春,热热地吃上一碗,似乎能把骨子里的寒气都给搪干挥退了。且一碗不过两文钱,委实经济实惠。

    故而虽然老朱头的食摊临街立着,四壁透风,每天却仍有许多食客光临,风雨无阻,甚至还有些大户人家的老爷太太们,偷偷地遣小厮拿了钱出来买一碗过瘾。

    所以高建这其实也并非是吹捧而已。

    食摊上已经有了三四个客人,两人捡了位子坐定,老朱头忙端了两碗菜粥上来,特给阿弦又加了个荷包蛋,高建羡慕地看着:“伯伯,给我也加一个,我多给钱就是了。”

    老朱头笑说:“你不是不知道这年荒,一天就只能备一个给阿弦吃,多少钱也买不到再多的。”

    高建道:“知道您最疼阿弦了。”忽然扫了一眼阿弦,道:“不过阿弦也是该多吃些好的,如何总是不长个子。”

    阿弦只是低头吃饭。高建眼珠一转:“对了伯伯,我听说城外五阳庄,有人养了好些鸭,每天的鸭蛋足也有百多。”

    老朱头道:“这话不假,只是都给军屯里的大人和城里的老爷们家里直接采买去了,我们又哪里知道蛋花是什么味儿呢。”

    两人吃了中饭,高建掏了几文钱:“伯伯,什么时候做些蒸油饼,我馋的很。”又对阿弦道:“要几时去曹家?”

    老朱头收了钱:“等做了让阿弦捎给你。”又叮嘱阿弦:“留神当差,别往些没有人的地方溜达。”

    高建拍着胸脯:“伯伯你担心什么,有我在,就算是遇见老虎,看我肥肥壮壮的,总能饱饱地吃个两三顿,哪里会动阿弦一根头发?”

    老朱头笑看他:“油嘴,要说出花儿来,不给你做些好吃的都不行了。”

    阿弦挥挥手,同高建沿街而行,她略一合计,王甯安若是命大些逃去府衙,自有袁恕己料理,这半日应该无事。当即对高建道:“从这儿巡街过去,正好顺便去探一头。速去速回就是了。”

    高建心神畅快,同阿弦沿街一路来至青坊,远远地就见长街上一座极气派的门头,那自然就是曹大财主的宅邸了。

    门口的人都认得,见高建陪着阿弦来了,如见天神降临,早有人入内禀报,有家仆先出来迎接。

    方才路上,高建已经将府内的情形同阿弦略说了,原来这曹廉年已年过五十,是个知天命的年纪了,原先有一子两女,儿子在战乱中遇了意外,一女也因病早早离世,二女嫁在临县,并不常回来探望。

    一年前,曹廉年的三房小妾忽然有了身孕,曹廉年大喜,但就此外间却有些风言风语,说是这妾室的身孕有些来历不明,曹廉年面上不说,未免存了一件心病。

    两个月前,那妾室诞下一子,新生儿十分可爱,曹廉年便也不想其他,一心一意疼起孩子来。

    谁知几天前,这孩子忽然患了一宗古怪毛病,白天还好端端地,一旦入夜,便会啼哭不止,声嘶力竭,几度断了气似的,折腾了不到半月,原本白白胖胖的婴儿,已经瘦小的可怜,连带曹廉年也疲惫不堪,原本保养的极好,人人赞曹老板红光满面身板硬朗,却因为这孩子,发鬓苍苍面多皱纹,连身形也有些伛偻,竟透出垂垂老态。

    期间也请了无数的名医,甚至那四里八乡有名的神婆子来看,却都不见有用。

    曹廉年也不知从何处动了灵光,便竭力想请“十八子”过府来看。

    家宅不宁,连带底下的仆人们也跟着惶惶然,如今见了公差来到,忙不迭地往内恭迎,还未进厅门,就见曹廉年匆匆地亲自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