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分口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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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审过后的第二天, 红星公社直接指定了三清村的生产队干部, 而新上任的队长顾永顺带着自己的班底接手了没几天就撑不住了，忙不迭地跑到公社求助。
三清村生产队又叫红星公社第六生产队, 整个生产队剩下的口粮虽然不太多了, 但只要整个生产队尽量俭省些，每回做饭的时候多添几瓢水, 也是能撑到第二年的开春的。
但队员们经历了一回大队干部“贪污口粮”的大事件，看到自己每到饭点领到的饭食比以前还要稀就不乐意了，明面上虽然队员们没有说什么，私底下怀疑新上任的队长顾永顺也带头干起贪墨口粮的事儿了, 更有激进些的队员扬言等抓到了顾永顺等人的把柄就把他们都举报了, 在找到证据前先给他们点厉害看看, 就当是先收的利息。
于是, 当凌晨十分顾永顺和几个生产队干部们睡得香甜的时候, 黑暗中几个偷偷摸摸的身影拎着个尿桶挨个来到生产队干部们的家门前，“哗啦”一声把尿水泼到了原本干干净净的院门上, 泼完一家就去泼下一家，等干完坏事后就赶紧跑, 等第二天顾永顺和几个生产队干部们气急败坏地寻找始作俑者的时候，那帮干坏事的混蛋们早就躲得严严实实了。
生产队干部的家属好不容易把院门清理干净了，谁知隔了一晚上院门又被人泼了尿水，就这么鸡飞狗跳了几天, 顾永顺等干部们实在撑不住了, 赶紧跑到公社求助。
红星公社领导们商量过后, 参照其他两个公社的做法，最终批准了第六生产队把大食堂撤了，把粮仓里的口粮分给队员们，各家执行开火，以后也就不用担心口粮被贪墨的问题了。
所谓有一就有二，等第六生产队的队员们把自己的口粮拿到手后，其他的生产队队员们就坐不住了，各个生产队队长也往公社跑，要求同样的待遇。红星公社的领导们不知道是怎么打算的，这回倒是没有一口回绝，商量了两天后就同意各个生产队暂时撤掉大食堂，各自找口粮抗旱灾了。
这天，第五生产队队长吴胜勇和村干部们算好账目，扣留下第二年种粮食的种子和一部分备用的粮食后，就按照公分和人口比例直接把粮仓里的其他粮食分到了队员们的手上。
李晓玉家分到了四百多斤的红薯，两百多斤的土豆和一百来斤的玉米，以及一大袋子的菜干瓜果。
分到的都是粗粮，细粮已经全都拿去交“公购粮”了，分到的菜干大部分是芋头杆，剩下的就是瓜菜了。
李晓玉跟在赵翠枝后头检查分到的口粮，时不时地点点小脑袋。
把口粮分了，各家吃各家对小家庭来说确实是有利多了，就像他们家只要不大吃大喝地把口粮糟蹋了，分给他们的这些口粮不仅够她们一家三口吃到明年夏收不说，偶尔还能吃个饱饭，比在大食堂吃饭强多了。
“静一静！静一静！”
“如今口粮也分了，以后咱们就各家吃各家了！”
吴胜勇站得笔直，双手往下一压，示意众人安静：“我在这里还要提醒大家一句话，你们都给我挺好了啊，谁要是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到时候出事了就别怪我和咱们生产队的大队干部们不提醒你们！”
清清嗓子，等队员们都把注意力：“入冬这么长时间了没下过一场雪，咱们活了这么多年了也没遇见过这样的事儿！明年很可能还是灾年，而且比今年更严重！明年的耕种能不能有收成这也说不准，所以大家都给我长点心眼，把住自家的粮食了！口粮就这么多，你们一家老小过什么样的日子就看你们自己的能耐了。”
*
分完口粮后，生产队里家家户户要自己开火做饭，但因为当年开始吃大食堂的时候，每家每户的铁锅都被收走支援国家建设了，有了粮食却没有铁锅做饭，队员们要么想办法去县里买一口铁锅，要么将就着先用熬药的瓦罐撑一段时间再想办法解决，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能把家里的饭食煮熟了，能吃就成。
李晓玉用家里的瓦罐煮好一锅瓦罐菜粥，把菜粥舀出来分到三个大海碗里，她爹李石头和他娘赵翠枝分到满满的一海碗，她的分到半个海碗，正好把一瓦罐的菜粥分完了，分得的量不多不少正好够她和她爹娘吃个七八分饱。
她家的瓦罐比较大，比隔壁李国庆家的小瓦罐强太多了，起码不用像李国庆家一样，每顿饭都要分两回煮，一家人分两拨吃饭，前一拨人吃饭的时候后一波饿肚子的人只能干看着，等到后一拨人吃饭的时候轮到前一拨人看着流口水，好好的一家人都弄得像两家人了。
李晓玉分完菜粥后，就朝厨房外大声喊：“吃饭啦！吃饭啦！爹，娘，快点过来吃饭，再过来吃饭就冷了~”
越近年底天气变得越干冷，刚出锅的热粥被冷风一吹就不烫了，如果不赶紧把热粥吃下肚子里，没一会儿全家人都得吃冷得让人打颤的冷飕飕的冻粥了。
赵翠枝和李石头听到自家闺女的叫唤，忙放下手上的活计，赶紧先来厨房吃饭了。
李晓玉捧起海碗，见菜粥不太烫，率先就试探性地吃了一口，觉得味道还行，就笑着说：“爹，娘，你们也吃吃看，不烫嘴的。
赵翠枝和李石头忙活了一早上，也饿了，应了两声就端碗喝粥，几口热粥下肚，感觉整个人都暖和过来了，手指也没那么僵硬了。
赵翠枝身心舒畅了，也不急着喝粥了，放下海碗，对李晓玉说：“菜粥味道还行，那以后就照着这顿一样，你就接过厨房的活了啊，可不能反悔。”
“反啥悔啊，炒菜我不会，但煮个菜粥我还是能干的。”
李晓玉笑嘻嘻地说：“不就是把红薯和菜干剁吧剁吧了，加上点玉米面和盐巴放锅里一起煮嘛，容易得很。”
闻言，赵翠枝笑了：“行啊，既然容易得很，那你以后可别把菜粥烧糊了。”
说完，赵翠枝低头继续喝粥，喝了没几口又把碗放下了。
赵翠枝转头去看李石头，眉毛一抬，就对李石头说：“咱们现在可都自己开火了，你想个法子弄点肉啊油啊什么的回来吧，我和我闺女都想吃肉了。”
想了想，赵翠枝又补充了一句：“你看能不能多弄点肉回来，咱们一家三口多吃两顿肉。过几天就到年三十了，没肉吃那咋叫过年啊。”
如今没有什么油水，大人小孩吃粮食吃得多，饿得也快，自从在家里开火后日子就好过多了，起码饿了的时候就能够自己想办法放点粮食进去煮了吃，填填肚子，不用饿着肚子等食堂开饭了。
人过得好一点了，就会想吃更好的，比如想吃肉。
去年年底大食堂杀了两头猪，今年过节和农忙的时候队员们也能沾点烟熏肉吃，如今大食堂散伙了，队上养猪场里的猪都卖给供销社了，生产队家家户户都没能分到猪肉，他们家也好几久没沾荤腥了。
李晓玉赶忙把自己碗里的最后两口菜粥吃干净，然后放下碗筷，用她那双大眼睛盯紧她爹李石头：“对啊，没肉吃是过不好年的，爹你说是不是？”
“嗯嗯，是啊，”李石头失笑出声，乐呵呵地一边点头一边逗李晓玉：“那你们俩就在家等着我给你们找肉吃啊？总不能让我空手去县里吧，你还不去问问你娘，家里有没有钱和肉票给你们娘俩买肉吃？”
李晓玉也不恼，笑着问赵翠枝要钱要票，又是撒娇又是卖萌。
没一会儿，赵翠枝就被自己闺女磨得松了口，在回屋拿钱和票之前，给李石头狠狠地飞了好几个眼刀子，只可惜李石头脸皮厚，权当没看见。
赵翠枝只能气呼呼地回屋去了。
她原本想着不动家里的存款，耗光李石头的私房钱来买肉的，可惜李石头不上当，腻精了。
*
接连两天的凌晨三四点，李石头抹黑起床，踩着自行车往县里的肉铺赶，就为了能排上队买点肉回家，可县里排队买肉的人实在太多了，有的人甚至全家上阵从凌晨开始就出来轮流排队了，等肉铺开门的时候一窝蜂地往前挤，还没轮到李石头肉就全都卖光了，哪怕李石头想买根猪骨头回家熬汤都买不到。
李石头锁好自行车走进屋里，就瞧见自己的闺女坐在炕上，听到他回来的动静后，就转头过来眼巴巴地看着他，见他说没买到肉后，闺女虽然脸上有点失落，却还笑着安慰他买不到肉就算了，顿时他心里就有点难受了。
李石头抬眼望向坐在一旁的婆娘赵翠枝，见赵翠枝脸上也有点失落，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也试过去找供销社里的人帮忙买肉，可肉铺私下留下来卖给内部人的肉都是有数的，人家连自己家的肉都没买够，哪能乐意分出一部分给他啊。
“排队的人太多了，实在没能买到肉。”李石头一屁股坐到炕上，朝母女俩尴尬地笑笑：“上次我不是带回来一些米嘛，要不待会咱们做干饭吃？没肉吃，咱们就吃白米饭。咋样？”
李晓玉朝她爹笑笑：“没买到肉就算啦，买不到咱们就不吃了。咱们晚上吃考红薯粥呗，配上酸芋头杆也挺好吃的，白米饭就留到大年初一再吃吧。”
赵翠枝也跟着安慰：“后天就年三十了，咱们就等多两天，到时候再好好吃顿白米干饭，也算过个好年了。”
今年家里没啥好东西，年就将就着过先吧，没肉就没肉了，下回再想办法多弄点肉存着。
李石头点头应下，坐了一会儿后就起身，去杂货间扒拉出柴刀和锄头，到厨房拿磨刀石磨刀刃。
一时间厨房里就响起了磨刀的“嚓嚓”声。
没肉咋能过个好年啊，既然买不到肉，那他就去后山试试看，总要想办法给家里弄点油水才行。
李石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一会儿眼前突然多出了两把柴刀，忙抬头，却见自己的闺女蹲下来，朝自己努努嘴巴，装作不高兴地说：“您咋就只磨您的柴刀呢？您让我跟我娘就拿着生锈了的柴刀跟着您上山啊，您不稀罕我俩了。”
李石头楞了楞，放下手上的家伙，一把就呼上了李晓玉的脑袋，狠狠地揉了揉，也不管手上一团铁锈，愣是把李晓玉吓得嗷嗷叫。
闺女也会耍心眼子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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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 当凌晨十分顾永顺和几个生产队干部们睡得香甜的时候, 黑暗中几个偷偷摸摸的身影拎着个尿桶挨个来到生产队干部们的家门前，“哗啦”一声把尿水泼到了原本干干净净的院门上, 泼完一家就去泼下一家，等干完坏事后就赶紧跑, 等第二天顾永顺和几个生产队干部们气急败坏地寻找始作俑者的时候，那帮干坏事的混蛋们早就躲得严严实实了。
生产队干部的家属好不容易把院门清理干净了，谁知隔了一晚上院门又被人泼了尿水，就这么鸡飞狗跳了几天, 顾永顺等干部们实在撑不住了, 赶紧跑到公社求助。
红星公社领导们商量过后, 参照其他两个公社的做法，最终批准了第六生产队把大食堂撤了，把粮仓里的口粮分给队员们，各家执行开火，以后也就不用担心口粮被贪墨的问题了。
所谓有一就有二，等第六生产队的队员们把自己的口粮拿到手后，其他的生产队队员们就坐不住了，各个生产队队长也往公社跑，要求同样的待遇。红星公社的领导们不知道是怎么打算的，这回倒是没有一口回绝，商量了两天后就同意各个生产队暂时撤掉大食堂，各自找口粮抗旱灾了。
这天，第五生产队队长吴胜勇和村干部们算好账目，扣留下第二年种粮食的种子和一部分备用的粮食后，就按照公分和人口比例直接把粮仓里的其他粮食分到了队员们的手上。
李晓玉家分到了四百多斤的红薯，两百多斤的土豆和一百来斤的玉米，以及一大袋子的菜干瓜果。
分到的都是粗粮，细粮已经全都拿去交“公购粮”了，分到的菜干大部分是芋头杆，剩下的就是瓜菜了。
李晓玉跟在赵翠枝后头检查分到的口粮，时不时地点点小脑袋。
把口粮分了，各家吃各家对小家庭来说确实是有利多了，就像他们家只要不大吃大喝地把口粮糟蹋了，分给他们的这些口粮不仅够她们一家三口吃到明年夏收不说，偶尔还能吃个饱饭，比在大食堂吃饭强多了。
“静一静！静一静！”
“如今口粮也分了，以后咱们就各家吃各家了！”
吴胜勇站得笔直，双手往下一压，示意众人安静：“我在这里还要提醒大家一句话，你们都给我挺好了啊，谁要是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到时候出事了就别怪我和咱们生产队的大队干部们不提醒你们！”
清清嗓子，等队员们都把注意力：“入冬这么长时间了没下过一场雪，咱们活了这么多年了也没遇见过这样的事儿！明年很可能还是灾年，而且比今年更严重！明年的耕种能不能有收成这也说不准，所以大家都给我长点心眼，把住自家的粮食了！口粮就这么多，你们一家老小过什么样的日子就看你们自己的能耐了。”
*
分完口粮后，生产队里家家户户要自己开火做饭，但因为当年开始吃大食堂的时候，每家每户的铁锅都被收走支援国家建设了，有了粮食却没有铁锅做饭，队员们要么想办法去县里买一口铁锅，要么将就着先用熬药的瓦罐撑一段时间再想办法解决，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能把家里的饭食煮熟了，能吃就成。
李晓玉用家里的瓦罐煮好一锅瓦罐菜粥，把菜粥舀出来分到三个大海碗里，她爹李石头和他娘赵翠枝分到满满的一海碗，她的分到半个海碗，正好把一瓦罐的菜粥分完了，分得的量不多不少正好够她和她爹娘吃个七八分饱。
她家的瓦罐比较大，比隔壁李国庆家的小瓦罐强太多了，起码不用像李国庆家一样，每顿饭都要分两回煮，一家人分两拨吃饭，前一拨人吃饭的时候后一波饿肚子的人只能干看着，等到后一拨人吃饭的时候轮到前一拨人看着流口水，好好的一家人都弄得像两家人了。
李晓玉分完菜粥后，就朝厨房外大声喊：“吃饭啦！吃饭啦！爹，娘，快点过来吃饭，再过来吃饭就冷了~”
越近年底天气变得越干冷，刚出锅的热粥被冷风一吹就不烫了，如果不赶紧把热粥吃下肚子里，没一会儿全家人都得吃冷得让人打颤的冷飕飕的冻粥了。
赵翠枝和李石头听到自家闺女的叫唤，忙放下手上的活计，赶紧先来厨房吃饭了。
李晓玉捧起海碗，见菜粥不太烫，率先就试探性地吃了一口，觉得味道还行，就笑着说：“爹，娘，你们也吃吃看，不烫嘴的。
赵翠枝和李石头忙活了一早上，也饿了，应了两声就端碗喝粥，几口热粥下肚，感觉整个人都暖和过来了，手指也没那么僵硬了。
赵翠枝身心舒畅了，也不急着喝粥了，放下海碗，对李晓玉说：“菜粥味道还行，那以后就照着这顿一样，你就接过厨房的活了啊，可不能反悔。”
“反啥悔啊，炒菜我不会，但煮个菜粥我还是能干的。”
李晓玉笑嘻嘻地说：“不就是把红薯和菜干剁吧剁吧了，加上点玉米面和盐巴放锅里一起煮嘛，容易得很。”
闻言，赵翠枝笑了：“行啊，既然容易得很，那你以后可别把菜粥烧糊了。”
说完，赵翠枝低头继续喝粥，喝了没几口又把碗放下了。
赵翠枝转头去看李石头，眉毛一抬，就对李石头说：“咱们现在可都自己开火了，你想个法子弄点肉啊油啊什么的回来吧，我和我闺女都想吃肉了。”
想了想，赵翠枝又补充了一句：“你看能不能多弄点肉回来，咱们一家三口多吃两顿肉。过几天就到年三十了，没肉吃那咋叫过年啊。”
如今没有什么油水，大人小孩吃粮食吃得多，饿得也快，自从在家里开火后日子就好过多了，起码饿了的时候就能够自己想办法放点粮食进去煮了吃，填填肚子，不用饿着肚子等食堂开饭了。
人过得好一点了，就会想吃更好的，比如想吃肉。
去年年底大食堂杀了两头猪，今年过节和农忙的时候队员们也能沾点烟熏肉吃，如今大食堂散伙了，队上养猪场里的猪都卖给供销社了，生产队家家户户都没能分到猪肉，他们家也好几久没沾荤腥了。
李晓玉赶忙把自己碗里的最后两口菜粥吃干净，然后放下碗筷，用她那双大眼睛盯紧她爹李石头：“对啊，没肉吃是过不好年的，爹你说是不是？”
“嗯嗯，是啊，”李石头失笑出声，乐呵呵地一边点头一边逗李晓玉：“那你们俩就在家等着我给你们找肉吃啊？总不能让我空手去县里吧，你还不去问问你娘，家里有没有钱和肉票给你们娘俩买肉吃？”
李晓玉也不恼，笑着问赵翠枝要钱要票，又是撒娇又是卖萌。
没一会儿，赵翠枝就被自己闺女磨得松了口，在回屋拿钱和票之前，给李石头狠狠地飞了好几个眼刀子，只可惜李石头脸皮厚，权当没看见。
赵翠枝只能气呼呼地回屋去了。
她原本想着不动家里的存款，耗光李石头的私房钱来买肉的，可惜李石头不上当，腻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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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两天的凌晨三四点，李石头抹黑起床，踩着自行车往县里的肉铺赶，就为了能排上队买点肉回家，可县里排队买肉的人实在太多了，有的人甚至全家上阵从凌晨开始就出来轮流排队了，等肉铺开门的时候一窝蜂地往前挤，还没轮到李石头肉就全都卖光了，哪怕李石头想买根猪骨头回家熬汤都买不到。
李石头锁好自行车走进屋里，就瞧见自己的闺女坐在炕上，听到他回来的动静后，就转头过来眼巴巴地看着他，见他说没买到肉后，闺女虽然脸上有点失落，却还笑着安慰他买不到肉就算了，顿时他心里就有点难受了。
李石头抬眼望向坐在一旁的婆娘赵翠枝，见赵翠枝脸上也有点失落，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也试过去找供销社里的人帮忙买肉，可肉铺私下留下来卖给内部人的肉都是有数的，人家连自己家的肉都没买够，哪能乐意分出一部分给他啊。
“排队的人太多了，实在没能买到肉。”李石头一屁股坐到炕上，朝母女俩尴尬地笑笑：“上次我不是带回来一些米嘛，要不待会咱们做干饭吃？没肉吃，咱们就吃白米饭。咋样？”
李晓玉朝她爹笑笑：“没买到肉就算啦，买不到咱们就不吃了。咱们晚上吃考红薯粥呗，配上酸芋头杆也挺好吃的，白米饭就留到大年初一再吃吧。”
赵翠枝也跟着安慰：“后天就年三十了，咱们就等多两天，到时候再好好吃顿白米干饭，也算过个好年了。”
今年家里没啥好东西，年就将就着过先吧，没肉就没肉了，下回再想办法多弄点肉存着。
李石头点头应下，坐了一会儿后就起身，去杂货间扒拉出柴刀和锄头，到厨房拿磨刀石磨刀刃。
一时间厨房里就响起了磨刀的“嚓嚓”声。
没肉咋能过个好年啊，既然买不到肉，那他就去后山试试看，总要想办法给家里弄点油水才行。
李石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一会儿眼前突然多出了两把柴刀，忙抬头，却见自己的闺女蹲下来，朝自己努努嘴巴，装作不高兴地说：“您咋就只磨您的柴刀呢？您让我跟我娘就拿着生锈了的柴刀跟着您上山啊，您不稀罕我俩了。”
李石头楞了楞，放下手上的家伙，一把就呼上了李晓玉的脑袋，狠狠地揉了揉，也不管手上一团铁锈，愣是把李晓玉吓得嗷嗷叫。
闺女也会耍心眼子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