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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二章 高手无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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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您。

    槐树湾的老村长老杨站在二狗子家的门口,和门神似的挡着外边的人,那架势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边冷笑一边冲着面前的人大骂:“早些时候你们都干啥去了?不看好你们家的小崽子,让他们来跟着二狗子胡混,现在知道怕了?告诉你们,晚了!”

    说话间吐沫星子四溅,挥斥方遒的模样让面前一群人都是无话可说,只能低声求情:“俺家孩子不懂事,就是来找那个二狗子玩的。你也知道,他们一小就是在一起玩大的……”

    “别说废话了!”老杨同志烟袋锅冲着他们指指点点。“现在说啥都晚了,先让他们进进派出所,知道知道天高地厚再说。你们也别担心,无非是进去受几天罪,接受点教育。缺不了胳膊也少不了腿,都赶紧回去吧!别围着了,一会儿派出所的同志们就出来了!”

    “老佬爷,小柱可是你重重外孙子,你就这么看着……”一个中年汉子挤了过来,低声哀求道。这是个辈分低的,三岔乡叫老姥爷的意思,就是指的是父母辈的外公。农村里辈分论的真,一辈辈的论下来,刚生下来的娃娃就被人喊爷爷的都不罕见。

    “滚!”对着这个汉子,老杨同志更是气盛。“我早说了你得管管你家那小混蛋,你就是不听。现在想起来我是你老佬爷了?滚滚滚,回家好好想想。你说你今年刚养牛挣了点钱,就开始让孩子跟着那个二狗子学赌钱,你钱多烧的是吧?”

    “我给你说,看见村口的车了没有?燕老板也来了,等下让他看到你,说不定人家怕你儿子回头赌输急了眼,把牛牵走自己卖掉,回头就把你家的牛犊收回去!到时候你可别来找着我去求情。给你说,我的面子到了燕老板那儿,啥都不是。你走不走?”

    老杨这话纯粹是胡扯八道,燕飞就算是有点神奇的本领,可终究不是神仙。全乡给他养牛的现在都有两千来户了,他能一个个的都记住吗?再说了,好歹他也是个村长,而且人又还讲究,真要有个事去找场里,能不给他点面子吗?

    可是他是村长,而且还是不知道干了多少年的。从他嘴里说的话,由不得村里人不信。顿时有些看热闹的,都赶紧离门口远了点。

    那些个求情的被他一个个瞪过去,也是后退了不少。还有不死心的,上前问道:“那俺们一会儿能跟着去送饭吗?”

    “送个屁的饭,饿他们几顿也能涨点记性。”老杨吹胡子瞪眼的一脸不耐烦,顿了一下又来一句。“那个二狗子不是牛逼上天了吗?他们都跟着二狗子,还怕没饭吃?说不定到了派出所,人家还得给他们做七个碟子八个碗,弄一桌好酒好菜招待呢!”

    那些事不关己,已经退到远处看热闹的人听到这话,忍不住都是嘿嘿笑了起来。

    还有些人低声议论:“那个二狗在外面不正混,回来爹妈也管不住,就该被抓进去管教管教,不然迟早把他爹妈气死。那些跟着二狗学的,也是活该,早点受点教训,省得以后分不清好赖!”

    这么认为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因为三岔河乡的派出所一直以来都比较接地气,乡里人尽管提起派出所依然有点敬而远之,但是也知道所里人不会胡乱来——以前不了解的时候,都觉得那里是龙潭虎穴,谁家人被抓进去了都和天塌了似的,现在这种观念早改变了。

    屋子里一群人已经被拷上了手铐,几个民警正看着他们让他们排着队出来,屋里剩下的几个人则开始收拾现场,主要是搜查刚才那些人塞桌角的赌资,还有那些扑克牌都得收起来——虽然不值钱的烂扑克,好歹也是赌具,要没收的。

    那个二狗子走在最后面,别人都耷拉着脑袋,就他一个人梗着脖子,还用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恶狠狠地盯着崔章飞和侯大勇。

    连他后面的向长青都看不过去了,老向这人在其他人看来,还算是比较刻板的。可是此刻也忍不住,伸手推了他一下:“你看着点路走不行?不怕撞墙了啊?”

    二狗子刷地一下把脑袋扭了过来:“怎么了?派出所的还想打人是不是?”

    向长青也是火大,又推了他一把:“你走不走?推你一下还伤着你了是吧?”

    后边的一群人看到向长青都这样,都有点哭笑不得——不服不行,二狗子太能耐了,连老向这样的人都能惹得火这么大,人才啊!

    二狗子更不服了,扯着嗓子就开始喊:“派出所打……”

    一句话没喊完,一道人影冲过来,对着他就是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骂:“你还打不得了,早想揍你个兔崽子了。你还不服是吧,服不服,我问你服不服?别人不能打,我是你爹能打不?”

    问一句就是一巴掌或者一脚,看的所有人都是痛快无比。

    别人都不拉,只有二狗子他妈过来,拉着男人道:“他爹,你消消气,别打了,别气坏了……”

    要是以前,当妈的拦着当爹的揍孩子,多半是说别打坏孩子,现在则是劝别把自己气坏了。一字之差,只能说,摊上这么个儿子,当妈的也是心都凉透了!

    当爹的揍儿子天经地义,连派出所的都看着不管,也就是女人拉了几下。二狗子看自己挨揍都没人劝,心里总算还明白,自己现在犯了众怒,站起来后嘴巴动了几下,到底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那眼神看人的时候,真是恨不得眼里射出飞刀来,看到谁就把谁扎个千疮百孔的。

    等一群人出来的时候,那就热闹了。

    前面两个村子给场里透露消息的人都是悄悄的,就这个村子,一开始老村长就组织了好几个信得过的老头们帮忙看着,连当事人的父母对派出所要来都是一清二楚。

    也就是派出所来的够快,再晚点的话说不定就得走漏风声。现在提前得到消息的人已经不少,也就是二狗子从回来就把村子搞的乌烟瘴气,看不过眼的人太多,大家才都挺有默契地注意不让消息泄露给这帮当事人。

    前面派出所的人押着人走,后面燕飞和场里一群人走着,不时还有人给他们打招呼。有问还有多久再发牛犊的,有问现在新场子那么大,要不要招人的,还有想打种植牧草的主意的……

    人太多,村里的路也不宽,大家走的都不快。燕飞就笑呵呵地给大家说着话,正说着忽然身后传来了一声嘹亮的唢呐声。

    所有人一起回头,只见二狗子的爹,拿着一个唢呐,站在家门口,鼓着腮帮子使劲的吹着,旁边是他的女人,正低着头抹着眼泪。

    清脆宏亮的唢呐声响彻云霄,回荡在小村里。那悲怆激昂的音调,连不懂音乐的人,都能听得出其中心酸。

    老杨村长不乐意了,扭头冲二狗子他爹喊道:“群娃子,大过年的你就不能消停点。二狗子进去被管教也是好事,你吹那呜呜啦啦的干啥……”

    二狗子他爹吹着唢呐,根本没听清老杨说的是什么,或者是心情太复杂,听见也只当没听见。二狗子倒是发话了:“我爹这是给我送行呢!你个靠出卖同村人的老头子懂个啥?”

    老杨当下就气得七窍生烟,蹦着骂他:“你个小兔孙,我不懂就你能是吧?你爹跟着你爷学唢呐那会还没你呢!没错,就是我给派出所指的路,你还能把我老头子怎么样?”

    平时二狗子吹的太牛气,村里人一般也没人愿意冒着得罪他的危险去说他,此刻他已经成了阶下囚,见到他还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顿时就有人指责他:“二狗子,这可是你得喊老祖爷爷的,你说话恁难听干啥?”

    “咋了?我还说错了吗?他自己都承认了是他给派出所指的路。”二狗子不忿的很。“他要真当我是他亲戚,能干出这种事吗?再说,我爹吹的啥你们一帮文盲听得懂吗?哼!”

    尼玛!

    跟在他后面的一个民警是真忍不住了,一脚蹬他屁股上:“你赶紧走,老实点。”

    蹬都蹬完了,才想起来这都还在人家村子里,怕村里人有什么意见,又赶紧朝着周围喊了一句:“老少爷们儿,我是真忍不住了,对不住了啊!”

    有几个年轻点的发出几声低笑,一个中年汉子抹了一下眼睛勉强笑了一下,开口说道:“他活该,进去他再不老实你们尽管揍,不揍服了就别放出来。打坏了包我身上,我是他二叔。我哥摊上了这么个儿子……唉,多少年了,我都没听他把一枝花给吹成这个样,听得人心里都哇凉哇凉的……”

    周围大多数人都是沉默,身后那唢呐声,让人听着就觉得心里有什么堵着了似的。再看看那闭着眼全心全意地吹着唢呐汉子,都能感觉那壮实的身躯里的虚弱,旁边的女人更是不停地抹着眼泪。这一幕,真是看得人人难受。

    听着那跌宕起伏的唢呐声,所有人心里都是默念着几个字:家门不幸啊!

    呼吸着冷冽的空气,气氛依然让人觉得气闷,许所长看着周围那些一个个虽然穿着新衣,却掩不住满身尘土味的村民,心里也是不好受,他长出了一口气,一挥手:“走走走,赶紧走吧!”

    人群朝着村口移动着,身后时断时续的唢呐声依然在回响着,直到所有人都上了车,几辆车都发动起来,还能隐隐约约听到那或长或短的唢呐声。

    黑子开着车离村子远了点,开口说道:“以前老是听乡里人说,老杨他们村的唢呐班出名的很,我听过还觉得也就那样。没想到今天单独听这个唢呐,才知道真是厉害,听得人心里一揪一揪的。对了飞哥,刚才那曲子什么名字来着?回去我找个磁带听听去,听着真带劲……”

    燕飞笑了笑:“刚不是有人都说了吗?那是一枝花,二胡里也有这个曲子。不过你要找磁带听估计就没这个味道了,人家那是高手,吹了大半辈子的……我说黑子,看不出来你还挺有点那啥的啊……”

    黑子不好意思地笑笑:“嘿嘿,也不知道咋了,反正刚才猛然听见那声音响起来,当时就觉得浑身从脚底板到脊梁骨都有点发凉,头皮都有点麻麻的。话说我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啊!”

    燕飞哈哈笑了起来:“开你的车吧!今天可是大年初一,赶紧回去吃饭!”

    黑子脸皮厚的很,也就不好意思了那么一下,又嬉皮笑脸地说道:“我好不容易感触一次,说说咋了?你不觉得刚才那唢呐响着,挺有意境吗?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唢呐声声欲断肠啊!”

    一边说还一边从倒车镜后看后面的村庄,此刻天色已经有点晚,远处的村庄看着已经有些朦胧,还有鞭炮声声响起,倒是真有点他说的那个意境……

    只不过燕飞懒得搭理他,任他自己在那嘀咕。

    车开到派出所门口停下,燕飞下了车,看着小货车开进去也跟着进去,就看到院子里蹲了好几个人。

    许昌盛从后面的面包车上蹦下来,问一个迎上来的留守人员:“这是怎么回事?”

    那位还没开口,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他们在里面打起来了……”

    话还没说完,许昌盛脸一寒:“他们打架你乐个什么?”

    说话的也不是正式民警,因为原来有两个算是联防队员的不干了,这是新进来的,笑点比较低,忍了好几下没忍住,解释道:“所长你是不知道他们的打架的原因,刚才他们都关进去了,我们又给他们搜了一下身,结果那三外乡人身上有俩都搜出来了扑克牌……”

    抓人的时候情况比较紧急,再说是抓赌的,也不是抓什么要犯,当时搜身只是简单搜一下有没有携带凶器。冬天穿得厚,这扑克牌就没搜出来。

    不过到了所里,搜身就仔细多了。虽说这是派出所,可是扑克牌一出,不打起来才怪呢!

    听到的人都是忍不住跟着乐了起来,怪不得说十赌九诈,这些外乡人跑到三岔河乡来打牌,对这边的情况也是了解之后才过来的,就是准备来坑钱的,不耍诈才怪——没油水的地方这些人也不会来,要是来一趟弄个三块五块的,有这功夫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家过年呢!

    黑子小声嘀咕了一句:“高手无处不在啊!这也是高手,藏的牌到这里才搜出来……”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