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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另一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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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私’盐的事情已经落下帷幕,背后主使到底是不是裴延卿都不重要,更何况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仆人,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最快更新访问:щщщ..com 。零九小說網”

    一边处理手上的公文,林如海头也并不抬的开口。

    之前在贾家的时候,众人说到关于冯渊惨死的时候也是这样一种神情,那种对生命的漠视,让贾琏心里忽然就来了火。

    “大人慎言,裴永年可不是无关紧要的人。就如江南那些蛀虫仗着天高皇帝远,顶着上头的名义鱼‘肉’百姓一般。若是裴家万一没有做这事,而是那裴永年‘私’心作祟,仗着自己深得裴延卿的信任,然后滥用职权开辟盐田中饱‘私’囊,那如此裴家岂不是冤枉?”

    裴家怎么样贾琏并不关心,凭借金矿死的那几十个人,斩了裴延卿一家一点都不过分。

    但是一码归一码,贾琏看不惯这些人视人命为草芥的态度。

    在其位谋其事,难道身居高位,就可以不当人命是一回事吗?难道不是应该秉承公正廉明的职业道德,将整个事情查得水落石出然后再定案吗?

    至少也得裴家人认罪吧,而据贾琏所知,时间这么久,不仅是裴延卿,裴家的其他人可是都没有松过口!

    这番话虽然语气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恭敬无比,林如海仍然听出了贾琏原本的味道。

    沉默,抬头看了贾琏半晌,贾琏都颇有些不自在了,林如海才缓缓放下手里的笔。

    “你今日是怎么了?”

    贾琏嘴巴动了动,没说话。林如海淡笑一声,随后看着‘门’口意味深长的开口。

    “到底年轻,平日里我见你稳重机敏,倒是忘了你如今也不过才二十来岁。”

    说着起身上前,林如海的声音转低,看着贾琏认真的道。

    “这件事幕后的人是不是裴家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天下人知道,只要是想要投机取巧,损害朝廷的利益,那么就会万劫不复。”

    惊讶的抬头,贾琏愕然。

    所以,他们也觉得凭借裴家的实力,是根本没有必要去贩卖‘私’盐的?!

    “况且,裴家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诛他九族都可以的了,如今身上只是斩杀裴家嫡支,旁支更是分毫微动,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恩赐。”

    说完转身回到座位,见贾琏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拿起手上的册子想了想,随即又开口。

    “至于那个裴永年,已经转到刑部下了通缉令,最近部里头的事情多,关于淮省下一任经销商也要考虑怎么挑选,你的心思‘花’在该‘花’的地方,查案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是我们的管理范畴。

    人有时候就要糊里糊涂,做我们该做的,多看、多听、多想。

    但是,谨言慎行。”

    说完继续低头处理手上的公务,林如海再没有搭理贾琏。

    皇帝和他对于裴家是不是冤枉的并不在是那么的在意。从贾琏将裴家人押送到京都开始,裴家人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也许在金陵的时候,贾琏还能够掌控裴家的命运,但是如今却是不能了。

    只要裴家进了京,朝廷为了颜面也好,拿出一个态度也好。快刀斩‘乱’麻,怎么快怎么来,裴家做与未做,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

    当然如果换成其他人,也未必就一定是这个结果,不过也是因为裴家人“合适”。

    树大招风,又没有强硬的背景,本身又恶行累累。

    裴家这只‘鸡’,非常合适。

    恍恍惚惚,贾琏走到‘门’口转身,林如海还是从前那副儒雅的样子。不慌不忙的提笔不时写着什么,只是,贾琏莫名就觉得,这个人,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当初他以自己为饵,引‘诱’江南歹人现身的时候,脸上也是这种云淡风轻、‘胸’有成竹的样子。

    也许,这才是真的他。

    ——————————————————————————————————

    七月初一,贾琏莫名的起了大早,起身呆呆的坐了一会儿,总觉得心神不宁。

    屋子里就他一个人,外间隐约听到翡翠和平儿的声音。

    “玛瑙姐姐不必担心这头,小蓉‘奶’‘奶’如今是双生子的人,又是七个月的身孕,既是已经传出这个信儿,你就是想去一趟也使得的。”

    外头翡翠手里做着一件贾琏的里衣,玛瑙手上是贾琏的袜子。

    “无碍,我粗手笨脚的,小蓉‘奶’‘奶’哪里就离不开我了,她要是真要去伺候,也自会去跟爷或者老太太求人的。”

    自嘲的笑笑,平儿有些失神,手上的针一下就戳到了手指,瞬间就是一个血珠子冒了出来。

    宁国府那边传出话,王熙凤胎气不是很稳,夜里多梦,想她想得厉害。

    翡翠见状拿出自己的帕子递过去,随即就看到只着里衣出来的贾琏,连忙上前伺候。

    “爷今日怎么不多睡会儿,好不容易休沐,累了这么些天,该好生休息的。”

    贾琏之前受了刺‘激’,心里烦躁干脆一头扎进公务里头,早出晚归的,甚是‘操’劳。

    贾琏摇头说不用,让翡翠伺候他穿好衣服,随即早膳都没用就急匆匆的出‘门’。

    “今日我还有事,午膳不回来用了,你告诉二小姐一声。”

    今日林黛‘玉’要来看贾母,之前林如海带林黛‘玉’走的时候说过每三日就会让林黛‘玉’过来请安。贾琏原本是答应迎‘春’去贾母院子用午膳的。

    直接叫了兴儿和已经大婚的旺儿出‘门’,贾琏骑上马,又朝昭儿吩咐。

    “你去庄子上找尹爷,让他去菜市口的如意楼等我。”

    如意坊是一家酒楼,不远处就是午‘门’。

    昭儿闻言一愣,脸上有些不自在,磨磨蹭蹭半晌没动静。

    贾琏见状眉头一皱,脸上有几分不奈。

    “何事?”

    昭儿小心翼翼的看了贾琏一眼,见兴儿和旺儿也是一脸不解得看着自己,脸上带了晦涩。

    “爷不如换个酒楼吧。”

    “哎,你小子胆儿‘肥’了是吧,爷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手了。”

    兴儿装模作样的朝昭儿舞了舞手里的鞭子,后者连忙作揖求饶。

    “小的哪儿敢,只是那边听说今日有问斩,十多个人呢。”

    兴儿一愣,随即也想起这茬,和旺儿对视一眼看向贾琏。

    身子微顿,贾琏面‘色’如常,随即打马前行。

    昭儿见状脸上的苦‘色’更浓,但是贾琏又走了,只得朝兴儿旺儿开口。

    “两位好哥哥,这样可如何是好。”

    “当然是去请尹爷啊!”

    兴儿一边白了昭儿一眼,一边和旺儿急忙跟了上去。

    他觉得今日他家二爷的心情似乎并不怎么样。

    贾琏带着兴儿旺儿在街上溜达了一圈,不知不觉就到了午‘门’菜市口。

    裴家的人今天就是要在这里斩首示众。

    心情复杂,贾琏莫名的带着两个小厮到如意楼,让小二装了满满一食盒上好的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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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大人您请进,时间随意,反正还有两个两个时辰他们就要上刑场了。”

    狱卒接了兴儿递上去的银子默默掂了掂,然后朝贾琏笑得一脸诌媚。

    贾琏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想要过来送裴延卿一程。

    相较于金陵应天府的监狱,京都的天牢无疑入住环境什么的都要好上些许,地上不如金陵那边‘潮’湿、还算是干爽,里头还有一张四方桌子。

    裴家人被分成了男‘女’两个监牢,贾琏之前倒是没有想到这个,想着反正都是最后一程,他也不差这点钱,又让兴儿拿了钱再去置一桌,这边他直接进到监牢里面和裴延卿面面相觑。

    贾琏上一次看到裴延卿,还是在金陵。那次是姜维告诉贾琏,裴家犯下的种种天怒人怨的罪名已经成立,贾琏告诉裴延卿将要押送整个裴家进京。

    相较于上次,贾琏看着面前的裴延卿,觉得这个人即便是不上刑场,怕是也活不了多少时候。

    在金陵的时候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如今‘乱’蓬蓬的一团,上次脏兮兮的囚服他都能穿的体体面面、给人一种‘精’神焕发的感觉。但是这次簇新的囚服穿在他身上,显‘露’出来的却是扑面而来的绝望和愤恨。

    “我没有‘私’建盐田。”

    死死盯着贾琏,裴延卿哆哆嗦嗦的坐在横凳上开口。

    整个裴家,就因为这条罪名,他赔上了真个裴家。至于那些旁支,于裴延卿而言,他们算不得裴家人。

    贾琏不知道该怎么搭话,点点头将面前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如果没有‘私’建盐田这出,只是金矿的事情,裴家至多就是赔上去裴延卿和他的两个儿子以及下头知情的管事。家产虽然肯定也会充公,但是祭田还有小一辈、‘女’眷却是安全的。

    如今,却是因为皇帝要杀‘鸡’儆猴,所以整个裴家嫡支,全部斩首示众。

    眸子已经变得浑浊无神,裴延卿扫了身后或绝望或瑟瑟发抖或哭泣的子孙后辈,朝贾琏缓缓跪下。

    “大人,我裴家没有做过。

    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也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我求求您,您去帮我跟皇上求求情,饶了这些孩子好吗。”

    一边说一边疯狂的往地上磕头,裴延卿不禁老泪。

    他当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试试。

    裴家的人没有见过贾琏,但是裴延卿的举动给了他们希望。对于濒死之人,任何的风吹鸟动都是救命稻草。很快监牢里面的磕头声响成一片,贾琏一声不吭的坐了良久,随即缓缓起身。

    他?

    他也不过是一只高级一点的蝼蚁罢了。

    走出监牢大‘门’,狱卒很快将‘门’锁上,任由裴家的人在里头一边磕头一边哭着哀求。兴儿这时候也从如意楼带了一大食盒上好的饭菜过来,送到‘女’监‘门’口,被一个年轻的‘女’子拉住了手。

    “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好吗,她在发烧,她就快要死了。”

    ‘女’子苦苦的哀求的哀求,贾琏冷眼看着,那孩子脸上通红,大约两三岁的年纪,身上穿得不是囚衣,而是一件茜青‘色’的印‘花’衣裙。

    长长的睫‘毛’附在脸上,眉头紧皱,连哭都已经哭不出来。

    喉头涌动,贾琏猛的转身,踉跄着夺‘门’而出。

    裴家的五六十条人命也好,‘私’建盐田贩卖‘私’盐也好,该死的都是裴家的主事人!就算是这些‘女’眷包庇也该死好了,但是孩子确实无辜的啊!

    之前贾琏在裴家男丁那一边就看见了,里头还有两个五六岁的孩子,‘女’监牢这边更是.......

    好不容易走出监牢,守‘门’的狱卒见贾琏脸‘色’不好,连忙上前扶了一把。七月的阳光已经开始炽烈,日上中天,午时将至,贾琏低头伸出自己的手。

    并不算十分白皙,甚至掌心因为常年起码还有一层厚厚的茧,如今在日光下微微颤抖。

    贾琏身上一阵阵发寒,脑子里面满满都是裴家的‘女’眷、裴家的孩子绝望的眼神和凄厉的哭嚎。

    是他亲手将他们送进去的,是他。

    贾琏后悔了。

    没有亲眼看到真的感受不了那种绝望的压抑,如果当初在金陵的时候他严谨一些,没有因为婚期将至就草草定案将裴家人送上京,而是认真的、负责人的将所有的证据都查探好了,将那个裴永年也抓住审讯好了,那么是不是又是另外一番局面?

    那时候就算最终的结果还是裴家,他的良心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安、慌‘乱’、自责!

    因为他的自‘私’,因为他的不耐烦和惫懒,如今有可能冤枉了人,从而导致这么多无辜的人受了牵连。

    贾琏第一次对自己在这个时代的生活态度产生了怀疑。

    他是不是错了。

    得过且过的态度,自扫‘门’前雪的自‘私’,和越来越贪图享乐以及渐渐融入这些人的圈子、思想,变得越来越麻木。

    尹善治带着尹浩到的时候,贾琏已经坐在了如意楼。

    如意楼二楼的一个包间,上面有一个阳台,贾琏就这样直直的站在上面。

    尹善治走到他身边往下面看,正好能够看到整个邢台。

    太阳已经快要到正上空,刑台上一共五个刽子手,正在擦拭自己手中寒芒闪闪的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