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以势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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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师傅看了我们一眼，从嘴里挤出四个字：猛虎跳涧！
当他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我感觉得到，他的整个身子都好像在颤抖。我上一次见他这副表情的时候，还是在他看见我爷爷那张脸的时候，可即便如此，他的动作幅度也没有今天这么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还没问出口，我大伯性子比我还急，就急急忙忙问，王大哥，你讲个实诚话，我爹老子是不是不能埋到那个地方？要是不能埋，趁到现在哈有人帮忙抬棺，就重新选个地方埋。
谁知道我大伯这话一出，王师傅十分激动的讲，能埋！哪个讲这个地方不能埋！必须埋到这个地方！狗日滴，要是猛虎跳涧地都不埋，老子王明坤以后哈啷个见人？
我实在是没想明白，这个猛虎跳涧地和王师傅以后能不能见人又有什么关系？
王师傅看了我一眼，讲，你晓得个卵子！猛虎跳涧，这种风水宝地可遇不可求，哪个要是有这个福气埋到里头咯，嘿嘿……
又是这样，讲到关键的地方，王师傅就不讲了。我觉得，国家就应该制订一套法律，像王师傅这种说话说一半的人，就得拉出去枪毙十分钟！
大伯急忙问，埋到里头会啷个样？
王师傅讲，总之一句话，好！非常好！这个地方要不是吴家女娃娃给我讲，我都没认出来。
大伯听到王师傅这么讲，这才放心下来，一张紧绷着的脸，也才终于有了些许的笑意。可是我对这猛虎跳涧还是一窍不通，还有，王师傅都看不出来的风水地，吴听寒怎么就能看得出来？还有，既然猛虎跳涧地这么好，她又为什么要拱手让给我爷爷？
有太多太多的疑问我都想不明白，我很想问问吴听寒，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可是当我看向她的时候，却发现我根本就问不出口。于是我只好把主意打到王师傅的身上。
王师傅让我大伯先下去，让那些帮忙的人休息一下，一会儿很可能是一个大工程。
吩咐完我大伯之后，王师傅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从背篓里取出木锉和角尺拿在手里，一时看看山下，一时又看看左右，还不时的在地上用角尺和木锉做记号。
我问王师傅，什么是猛虎跳涧地？
他头都没抬一下，继续手里的活，嘴上却是对我讲，这你就不懂咯吧？你站起来，看一哈你面前滴这座山，是不是一眼根本就看不到尽头到哪里？
我讲，是的，然后呢？
他讲，这道山脉，我不晓得它是源自哪个地方，但是你可以看得到，这座山原本是东西走向，到前面那个地方突然转向西南，而且一座山脉突然分出两支，一支堂皇南下，开张展翅；一脉却是悄悄滴往西，再折西南，到你爷爷坟地那个位置，就突然停咯下来，没得山脉咯。
他继续讲，你现在看到滴这一面山脉，山顶沙树成堆，衔接一块，笔直耸天，像不像是老虎滴尾巴？山体斜转向下，两侧又有我们脚下这样滴小山包，你想一哈，这像不像老虎跑了半天，然后突然一个急刹车滴动作？
当王师傅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吴听寒画的那只吊睛白额大虎，那只老虎的姿势，不就是和王师傅说的一模一样么？
王师傅继续讲，这本来就是一头出山虎，奔行如飞，虎虎生风。可是到咯这里滴时候，前面突然出现一条溪水，挡住咯它滴去路，猛虎只好停下步子，左移右挪，持重待机，作势欲扑，你自己讲，这他妈难道不就是典型滴猛虎跳涧地形！？
经过王师傅的这么一解释，我再看向我爷爷坟地所在的这座山脉的时候，真的是越看越像。可如果没有人指点的话，想要认出这一整片山脉就是猛虎跳涧的话，那也相当有难度。或许这就是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把坟地选在这里的原因。
我问王师傅，这个猛虎跳涧真滴有你讲滴啷个好？
王师傅停下手中的活，转过头来，像是看白痴一样看了我一眼，然后问我，你晓得武则天不？
我讲，晓得，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女皇帝。王伯，你这是答非所问啊。
等等，王师傅突然问我知不知道武则天是什么意思？
突然间，一个疯狂的念头钻进我的脑袋里，我瞪大着眼睛看着王师傅，满脸的不敢置信。我问，王伯，你滴意思是……？
王师傅冷哼一声，讲，她先人滴坟，就埋到猛虎跳涧这个风水局上头滴！
王师傅的话就好像是一个晴天霹雳一样，震得我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不知所措。
良久之后，我才缓缓回过神来，对王师傅讲，王伯，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不兴搞这些封建迷信。要不给我爷爷重新选个地方？
话刚说完，我的后脑勺就被王师傅啪的一巴掌，痛的我直咬牙。
王师傅开口就骂，你个背时鬼，几千年都遇不到一个滴好事，你竟然讲出啷个混账话。我晓得你怕，但是有些事根本就由不得你。我也不怕给你讲实话，这块地是吴家女娃娃选滴，我一开始也没想明白她为么子敢让你爷爷出殡，但是老子现在晓得咯。她就是想用这个猛虎跳涧滴地势，压住你爷爷死人翻身、头上无脸滴格局。要是不埋到这里，随便哪个位置，棺材一落地，你爹老子跟到就死，然后就是你大伯，再就是你，你们一屋人，一个都跑不脱！
我还是不死心，于是继续讲，你也看到了，我爷爷不喜欢这个地方，不然为么子他滴封土上面一直裂开一道口子？
王师傅讲，那是因为下面帮忙滴那些人都是一群憨货，不晓得啷个埋这口老屋。我晓得你在担心么子，不过讲句老实话，我觉得你完全没得必要怕，没找到你爷爷滴脸之前，这个猛虎跳涧滴地势根本发挥不出来它滴效果。再讲咯，就算是起作用咯，当年滴武则天也不是没有改朝换代，到最后江山不哈是姓李？所以你根本就不用怕。再讲咯，就你这个智商和胆子，啧啧……
我知道王师傅的意思，就算是我爷爷真的在天之灵保佑我们家，能得到这个保佑的，也绝对不会是我，所以让我根本不用怕。
王师傅终于放下角尺，直起了摇杆，拿着木锉在我面前晃了晃，讲，喂，黑迂阔咯？要是没死滴话，给你爷爷选个地方。
说话的时候，王师傅拿着木锉在地面上的两个点分别点了一下，意思是让我二选一。
我看了一眼地面上王师傅画的图，不得不说，我再次对匠人这个职业有了新的认识。之前吴听寒绘画画的好看，我还可以解释是她的高贵气质使然。可是眼前这副刻画，简直就像是我眼前地形的缩小版----这尼玛画的也太逼真了吧？他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总不可能有所谓的高贵气质吧？那么最合理的解释就只有一个，他们匠人都必须掌握画画这项技能！
王师傅指给我看的那两个点，距离爷爷现在的坟并不远，只不过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我想了想，最后选择了靠左的那个点。
王师傅点点头，讲，偏左者出文，偏右者出武，倒也符合你大学生滴身份。
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后，王师傅起身就朝山下走去，走了几步之后，他又突然返回来，对我讲，小娃娃，有些事看透不讲透，对你我都好。你晓得不？
我点头表示知道，猛虎跳涧这种事情，就算是王师傅不交代，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下山之前，王师傅问了我一个问题，现在你晓得，为么子昨天外面滴公鸡都在打鸣咯，就你屋滴公鸡不敢叫咯不？
我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小鸡啄米一样，疯了一般点头。当我再看向那座山脉和我爷爷坟地的时候，我清晰的感觉到，我的整个身子竟然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我想我现在终于明白王师傅刚刚为什么会全身颤抖了，遇到这种风水宝地，也不知是福是祸。
我坐在山顶上，看着王师傅指挥乡亲们。我看见，王师傅让乡亲们在爷爷坟墓的左侧，挖了一个坑。这个坑从表面上是正方形，长度还不到爷爷棺材的二分之一。他们要怎么可能把我爷爷的棺材放进去？
很快，我就知道答案了。我看见乡亲们在王师傅的指导下，把我爷爷的坟给重新挖开，抬出里面的棺材，然后围着新挖的那个坑转了三圈之后，棺材以尾端朝下头端朝上的姿势给竖直塞进了那个坑里。
棺材放进去以后，我看见他们并没有把抬棺绳子解开，而是把绳子从坑里朝着八个方向拉出来，然后钉在周围的地上。做完这些之后，王师傅才指挥着大伙开始秉烛焚香、呼龙化契，做完这些之后，王师傅就上坡来了，留下他们在半山腰上封土。
移棺整个过程，除我之外，吴听寒也站在一旁，双手环胸，一脸冰霜的在看，只是全程都没说一句话。
就在乡亲们动手开始封土的时候，明明是太阳高照的大白天，在那半山腰上却突然起了一层淡淡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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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我感觉得到，他的整个身子都好像在颤抖。我上一次见他这副表情的时候，还是在他看见我爷爷那张脸的时候，可即便如此，他的动作幅度也没有今天这么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还没问出口，我大伯性子比我还急，就急急忙忙问，王大哥，你讲个实诚话，我爹老子是不是不能埋到那个地方？要是不能埋，趁到现在哈有人帮忙抬棺，就重新选个地方埋。
谁知道我大伯这话一出，王师傅十分激动的讲，能埋！哪个讲这个地方不能埋！必须埋到这个地方！狗日滴，要是猛虎跳涧地都不埋，老子王明坤以后哈啷个见人？
我实在是没想明白，这个猛虎跳涧地和王师傅以后能不能见人又有什么关系？
王师傅看了我一眼，讲，你晓得个卵子！猛虎跳涧，这种风水宝地可遇不可求，哪个要是有这个福气埋到里头咯，嘿嘿……
又是这样，讲到关键的地方，王师傅就不讲了。我觉得，国家就应该制订一套法律，像王师傅这种说话说一半的人，就得拉出去枪毙十分钟！
大伯急忙问，埋到里头会啷个样？
王师傅讲，总之一句话，好！非常好！这个地方要不是吴家女娃娃给我讲，我都没认出来。
大伯听到王师傅这么讲，这才放心下来，一张紧绷着的脸，也才终于有了些许的笑意。可是我对这猛虎跳涧还是一窍不通，还有，王师傅都看不出来的风水地，吴听寒怎么就能看得出来？还有，既然猛虎跳涧地这么好，她又为什么要拱手让给我爷爷？
有太多太多的疑问我都想不明白，我很想问问吴听寒，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可是当我看向她的时候，却发现我根本就问不出口。于是我只好把主意打到王师傅的身上。
王师傅让我大伯先下去，让那些帮忙的人休息一下，一会儿很可能是一个大工程。
吩咐完我大伯之后，王师傅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从背篓里取出木锉和角尺拿在手里，一时看看山下，一时又看看左右，还不时的在地上用角尺和木锉做记号。
我问王师傅，什么是猛虎跳涧地？
他头都没抬一下，继续手里的活，嘴上却是对我讲，这你就不懂咯吧？你站起来，看一哈你面前滴这座山，是不是一眼根本就看不到尽头到哪里？
我讲，是的，然后呢？
他讲，这道山脉，我不晓得它是源自哪个地方，但是你可以看得到，这座山原本是东西走向，到前面那个地方突然转向西南，而且一座山脉突然分出两支，一支堂皇南下，开张展翅；一脉却是悄悄滴往西，再折西南，到你爷爷坟地那个位置，就突然停咯下来，没得山脉咯。
他继续讲，你现在看到滴这一面山脉，山顶沙树成堆，衔接一块，笔直耸天，像不像是老虎滴尾巴？山体斜转向下，两侧又有我们脚下这样滴小山包，你想一哈，这像不像老虎跑了半天，然后突然一个急刹车滴动作？
当王师傅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吴听寒画的那只吊睛白额大虎，那只老虎的姿势，不就是和王师傅说的一模一样么？
王师傅继续讲，这本来就是一头出山虎，奔行如飞，虎虎生风。可是到咯这里滴时候，前面突然出现一条溪水，挡住咯它滴去路，猛虎只好停下步子，左移右挪，持重待机，作势欲扑，你自己讲，这他妈难道不就是典型滴猛虎跳涧地形！？
经过王师傅的这么一解释，我再看向我爷爷坟地所在的这座山脉的时候，真的是越看越像。可如果没有人指点的话，想要认出这一整片山脉就是猛虎跳涧的话，那也相当有难度。或许这就是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把坟地选在这里的原因。
我问王师傅，这个猛虎跳涧真滴有你讲滴啷个好？
王师傅停下手中的活，转过头来，像是看白痴一样看了我一眼，然后问我，你晓得武则天不？
我讲，晓得，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女皇帝。王伯，你这是答非所问啊。
等等，王师傅突然问我知不知道武则天是什么意思？
突然间，一个疯狂的念头钻进我的脑袋里，我瞪大着眼睛看着王师傅，满脸的不敢置信。我问，王伯，你滴意思是……？
王师傅冷哼一声，讲，她先人滴坟，就埋到猛虎跳涧这个风水局上头滴！
王师傅的话就好像是一个晴天霹雳一样，震得我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不知所措。
良久之后，我才缓缓回过神来，对王师傅讲，王伯，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不兴搞这些封建迷信。要不给我爷爷重新选个地方？
话刚说完，我的后脑勺就被王师傅啪的一巴掌，痛的我直咬牙。
王师傅开口就骂，你个背时鬼，几千年都遇不到一个滴好事，你竟然讲出啷个混账话。我晓得你怕，但是有些事根本就由不得你。我也不怕给你讲实话，这块地是吴家女娃娃选滴，我一开始也没想明白她为么子敢让你爷爷出殡，但是老子现在晓得咯。她就是想用这个猛虎跳涧滴地势，压住你爷爷死人翻身、头上无脸滴格局。要是不埋到这里，随便哪个位置，棺材一落地，你爹老子跟到就死，然后就是你大伯，再就是你，你们一屋人，一个都跑不脱！
我还是不死心，于是继续讲，你也看到了，我爷爷不喜欢这个地方，不然为么子他滴封土上面一直裂开一道口子？
王师傅讲，那是因为下面帮忙滴那些人都是一群憨货，不晓得啷个埋这口老屋。我晓得你在担心么子，不过讲句老实话，我觉得你完全没得必要怕，没找到你爷爷滴脸之前，这个猛虎跳涧滴地势根本发挥不出来它滴效果。再讲咯，就算是起作用咯，当年滴武则天也不是没有改朝换代，到最后江山不哈是姓李？所以你根本就不用怕。再讲咯，就你这个智商和胆子，啧啧……
我知道王师傅的意思，就算是我爷爷真的在天之灵保佑我们家，能得到这个保佑的，也绝对不会是我，所以让我根本不用怕。
王师傅终于放下角尺，直起了摇杆，拿着木锉在我面前晃了晃，讲，喂，黑迂阔咯？要是没死滴话，给你爷爷选个地方。
说话的时候，王师傅拿着木锉在地面上的两个点分别点了一下，意思是让我二选一。
我看了一眼地面上王师傅画的图，不得不说，我再次对匠人这个职业有了新的认识。之前吴听寒绘画画的好看，我还可以解释是她的高贵气质使然。可是眼前这副刻画，简直就像是我眼前地形的缩小版----这尼玛画的也太逼真了吧？他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总不可能有所谓的高贵气质吧？那么最合理的解释就只有一个，他们匠人都必须掌握画画这项技能！
王师傅指给我看的那两个点，距离爷爷现在的坟并不远，只不过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我想了想，最后选择了靠左的那个点。
王师傅点点头，讲，偏左者出文，偏右者出武，倒也符合你大学生滴身份。
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后，王师傅起身就朝山下走去，走了几步之后，他又突然返回来，对我讲，小娃娃，有些事看透不讲透，对你我都好。你晓得不？
我点头表示知道，猛虎跳涧这种事情，就算是王师傅不交代，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下山之前，王师傅问了我一个问题，现在你晓得，为么子昨天外面滴公鸡都在打鸣咯，就你屋滴公鸡不敢叫咯不？
我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小鸡啄米一样，疯了一般点头。当我再看向那座山脉和我爷爷坟地的时候，我清晰的感觉到，我的整个身子竟然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我想我现在终于明白王师傅刚刚为什么会全身颤抖了，遇到这种风水宝地，也不知是福是祸。
我坐在山顶上，看着王师傅指挥乡亲们。我看见，王师傅让乡亲们在爷爷坟墓的左侧，挖了一个坑。这个坑从表面上是正方形，长度还不到爷爷棺材的二分之一。他们要怎么可能把我爷爷的棺材放进去？
很快，我就知道答案了。我看见乡亲们在王师傅的指导下，把我爷爷的坟给重新挖开，抬出里面的棺材，然后围着新挖的那个坑转了三圈之后，棺材以尾端朝下头端朝上的姿势给竖直塞进了那个坑里。
棺材放进去以后，我看见他们并没有把抬棺绳子解开，而是把绳子从坑里朝着八个方向拉出来，然后钉在周围的地上。做完这些之后，王师傅才指挥着大伙开始秉烛焚香、呼龙化契，做完这些之后，王师傅就上坡来了，留下他们在半山腰上封土。
移棺整个过程，除我之外，吴听寒也站在一旁，双手环胸，一脸冰霜的在看，只是全程都没说一句话。
就在乡亲们动手开始封土的时候，明明是太阳高照的大白天，在那半山腰上却突然起了一层淡淡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