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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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啊,吓我一跳。”我勉强笑一笑,“你出来走走吗?我也是啊。晚饭吃太饱了。我正要……”

    “你跟他什么关系?”陆海空问道,嗓音嘶哑。

    “谁?什么?”我还想继续装傻。

    “你跟我来。”陆海空命令道,这是一向温和的他从来没有的语气。

    “去哪儿呀?我要回去睡觉了。有什么事明天不能说啊?明天展会上闲着也是闲着……”我努力装无辜。

    “我都看见了。”他说,“你别装了。”

    我明白逃不过去,闭嘴了。

    乘坐电梯来到2楼,穿过走廊,有两扇门相对而开。右边这扇门里,灯光明亮,富有节奏感的音乐隐隐传来,从玻璃门望进去有几个人正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

    陆海空走到左边的门边,刷了房卡,门“滴”地一声响了,把门推开之后却是一片空荡荡的楼顶游泳池。夜风习习,游泳池平静无波被灯光照得像一大块通透的碧玉。零零星星有两三个人正在泳池里挥臂游泳。池边绿树四合,企图在都市丛林中营造出一方绿色的小天地。

    陆海空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他问。

    这方绿色的小天地因为夜色的降临而变得黑影憧憧。只有四角的灯光和中间的池水照亮一小块地方。我倒不知道在这个金碧辉煌、人来人往的酒店里有这么一块幽静的地方。

    我也挑了一张椅子坐下。因为脑子很乱而不能回答任何问题。

    “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陆海空又问了一遍,镜片后面射出愤怒的光。

    他连续地问话提醒了我。他凭什么来质问我?

    “你说的他是谁?再说你有什么权力这样问我?”我毫不客气地反问道。

    陆海空瞪着我不说话了,他胸口的起伏着。

    我站了起来,说:“陆海峰,咱俩之间的交往仅限于同事之间的交往。其他的事情跟你没关系,我也不会说。我回房间去了。”我迈步就要往门口走去,背后传来陆海空的声音:“你就不怕我说出去吗?”

    我猛地转过身:“说出去什么?”

    “你给他的那张纸条上写的是那个医生的电话和地址吧?”

    我默然无语。

    见我不开口,陆海空又趁胜追击:“我都看见了。在饭桌上你和李乐永的表情就不对劲,正当大家都看他的时候你突然说你认识那个医生。后来肖兵把纸条给了你。然后你在大堂等着李乐永来,把纸条给他。我说得没错吧?”

    当心里的秘密突然被人说出来时,我有一种无限下坠的感觉。我感觉自己内心摇摇欲坠,就像废墟里的一堵墙,从前面看完好无损,从后面看却几近坍塌。

    “为什么你们俩都认识那个医生?为什么他自己不去要地址电话?为什么你要主动帮他?从那次庆功宴上我就看出问题来了。为什么他送顾雪薇回家你会那么激动,会追着车子跑?我开始还以为你只是喜欢他,因而嫉妒……”

    提到“嫉妒”这个字眼时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可是现在看来没有那么简单,你们的关系绝不仅仅是上下级的关系。”

    我继续沉默着,此刻我必须拖延时间来想出一个最好的答案。几百几千条理由在头脑里被编出来,又被一一否决。

    “你说,你说呀。”陆海空两眼逼视着我。

    我被他盯得发毛,心头火起。“好,就算你看见了。可是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跟工作又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陆海空没想到我这么强硬,本来以为已经吃定我了,却没想到我根本不吃那套。

    “好好好。你不回答我也知道,你越掩盖就越说明问题。我明天就可以告诉大家这些事情……”

    “你告诉大家什么?说我喜欢李乐永吗?”我恶狠狠地打断他,“好吧,我告诉你,我就是喜欢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庆功宴那天我跟他表白被他拒绝了,所以我才会不甘心地追着他的车子跑……”

    “你表白了?被拒绝了?”陆海空不相信似地重复着,眼镜片后面的眼睛呆呆地看着我。

    “对。他拒绝了我。拒绝的理由就是这个谢静雯。谢静雯是他的前女友,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人。他说他心里装不下别的女人了。”

    “那他为什么不自己去要地址电话?”

    “因为他不愿意把自己的私事曝光于人前。”

    “那他为什么愿意跟你说?”他不忿地问。

    “因为我总缠着他,他受不了了。”

    “就像我总跟着你一样?”他突然说出的这句话像是一句咒语,让一切都静止了,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沉默中,能听到远远的有人游泳划水的声音,和更遥远的街道上的汽车声和喇叭声。

    过了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似地问陆海空:“这下你满意了?”

    陆海空仍旧凝然不动,半晌才说:“所以刚才在饭桌上,你为了怕大家看出来就主动帮他挡事,主动帮他要电话地址,然后拿给他?”

    “对,就是这样,你说得没错。”

    “你为什么要这样帮他?”

    “你说呢?”

    我的目光迎上了他的,他别开眼睛,无力地垂下头。

    “你明天就去跟别人说啊,说我喜欢李乐永,而且被拒绝了。我不在乎丢脸,也不在乎被开掉。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我做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陆海空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双手插到头发里,半天没有说话。

    “那么你呢?你为什么打听我的事情?你为什么非要刨根问底?”我看着他问。

    他抬起头看着我,痛苦地说:“你知道为什么。”

    我不忍再看,别过自己的眼睛,声音低缓了下来:“对不起。我现在只想好好工作,别的事情我暂时不想考虑。”

    “哦。想好好工作?你这么拼命地工作是因为他吗?我听说北方机场投标那天路上出了点问题,是你光着脚跑去投标的,把鞋子都跑掉了。这些都是做给他看的,对不对?”

    他的无端猜测让我觉得可笑。女人做的一切就非得为了男人吗?我就不能为自己?

    “不,不是为他,是为我自己。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在公司里干出个样子来。”

    陆海空愣愣地看着我,好像明白了似的。

    “那你明天出去说吧,把我的事全部告诉大家。嘴长在你身上,我也没有办法。”我故意赌气地说。

    “我不会说的。”他突然轻声说。我看着他的侧脸,鼻梁上架着的镜片发出迷迷蒙蒙的光。

    “我不会说的。”他轻声说。

    我突然觉得自己可恶又卑鄙。感觉自己似乎吃定了他,但是又不得不这样。

    “对不起。”我匆匆说了一句就逃跑似地奔向门口,拉开门进酒店里去了。玻璃门在身后关上了,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黑影仍然孤零零地坐着。

    回到房间,芭比不在。她不是个能耐得住寂寞的人,应该是找Helen她们聊天去了。我独自坐在寂静的房间里,打开电脑背诵一遍昨晚写的介绍,然后开始今天的学习。

    九点多,房门“滴滴”响了两声,门锁解开了,芭比趿拉着酒店的拖鞋走了进来。

    “哟,你回来了?你见着你那朋友了吗?”芭比问,

    “嗯,见着了。”

    “哎,说说,你怎么会有这么高大上的朋友啊?”芭比又问。

    “哦,她是小时候的邻居,跟我关系不错,就是我父母眼中那种学习特好的乖孩子。”我真佩服自己,瞎话张嘴就来。为了防止芭比再盘问下去,我只好反问她。

    “你刚才找Helen她们去了?”

    “是啊,她们商量着要李乐永在楼下酒吧给大家买一杯。可是上去敲李乐永的门,敲了半天都没反应。这么早不可能已经睡了吧?难道是出去了?反正我们下去找了一圈也没找着只好回来了。”

    芭比打着哈欠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漱起来,哗啦哗啦的水声传了出来。

    我摇摇头正要重新专注于电脑,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是李乐永的号码。我悚然一惊,看了一眼卫生间紧闭的门,接起了电话。

    “喂。”

    “你一个人在房间吗?”

    “没有,她在洗手间。你说吧。”

    “你……能来一下我的房间吗?”他的声音低沉。

    “什么事?”我问。

    电话里半天没有声音。

    “好吧。”我说。

    他“咔哒”一声挂断了电话。

    卫生间的门仍然紧闭着,芭比还在里面洗漱。我想换双鞋,但是又觉得没必要。想了想便穿着拖鞋走了出去。

    走进电梯里,我按了26,电梯却没有反应。我急得反复按了几下,电梯门终于合上了。我吁了一口气靠在电梯墙上却发现电梯是往下走的。这电梯怎么回事?我又按了几下26,但是电梯仍然没有反应。到了一楼,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走了进来。他刷了一下房卡,然后按了26。电梯的门关上了,然后电梯开始上行。

    原来是这么回事!

    电梯到了26层,打开了,老外人高腿长,出了电梯三两步就没影了。我出了电梯往左走,踩在绵软的地毯上,路过一扇又一扇紧闭的房门,直到看见“2613”这几个金色的数字。

    不知道昨天晚上芭比穿着抹胸小裙子站在这扇门外时是什么心情,有没有像我一样深吸一口气才按响门铃呢?她是怎样娇笑着走进房间去,用什么理由才能呆在里面不出来,直到气氛越来越暧昧,心照不宣的两个人倒在一起?

    我还没想明白门就开了,出现了李乐永疲惫的脸。

    “你来了,进来吧。”他说。

    我走进房间,他指了指沙发:“坐吧。”自己则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坐在椅子上,“啪”地一声打开灌了一口便仰面靠在椅子上不动了。

    很长时间,我们俩都没有说话。我在等着他说话,但是除了吞咽啤酒的声音,其他什么声音也没有。

    “明天,上午八点半,华侨城万豪大堂。她会在那里等Billy,叫Billy必须准时。”静谧中突然传来他的声音。

    “哦,好。”我干涩着嗓子回答,居然有点不太适应自己的声音,“这些事你在电话里说就好。”

    “她变了好多。”他仍然仰面靠着,双目闭上。“变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我等着他下面的话,而他却抓起啤酒又喝了一口,用冰凉的易拉罐顶在额头上,过了一会儿他把啤酒放下,手肘撑在桌上,把脸埋在手心里不动了。

    房间里又是长久的沉默,久得我都有点不耐烦了。我居然陪他一起为别的女人难过,不是他傻了就是我傻了。

    “要是没别的事情的话,我先回去了。”我说,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然而经过他身边时,他突然伸出手拉住了我,那掌心的湿润让我吓呆了。

    他哭了吗?我感到自己的肠子都拧成了一团。

    “别走,陪我呆一会儿,好吗?”他说。

    我低头研究他的脸,他别开了脸。就那么一瞬间我借着灯光看到了他脸上的一层水亮。原来,男人的眼泪也可以这么晶莹剔透。

    见我低下头,他的手掌摊开慌忙地在脸上囫囵转了个圈最后收于下巴,妄图借此消除那些泪水的痕迹,虽然桌上就有纸巾。我站起身簌簌发抖,一种说不清是嫉妒、痛苦、不屑还是同情的情绪抓住了我。

    “为什么我们回不去了?所有人都在往前走,没有人在原地等你。好多地方你想回也回不去。她早就不是原来的她了,可能我也不是原来的我了吧?”他低声地自问自答,而我这边只有沉默。

    人生有些告别是没法说“再见”的。这道理他得明白,我也得明白。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却一眼看见了卧室里面的那张大床,应该是被客房服务给收拾过了,被单和毯子被严严实实地掖在床垫底下,床面平整得一丝褶皱都没有,完全掩盖了昨晚的痕迹。

    那是昨晚芭比呆过两个小时的地方。我咬了咬嘴唇说:“我真的走了。太晚回去,芭比会起疑心的。”我故意把“芭比”两个字说得重一些。

    然而他像没听见似地,一动不动。

    “西溪,你有男朋友吗?”他问。

    “嗯?”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他的思维跳跃性太大。

    “有吗?现在。”他转过脸看着我。

    我想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或者想骗他,尽管脑子里千万个念头闪过,但是一张开嘴说的还是实话。

    “没有。”我说。

    “那陆海峰呢?”他又问。

    我咧嘴笑笑,却拼命控制眼泪不要流下来。

    “我没有你那么罗曼蒂克,我能在公司里活着就不错了,想别的都太奢侈。”我讽刺地说

    他缓缓地点点头:“虽然这样,但是你和一年前已经不一样了,我们都不一样了。”

    “是吗?我觉得现在的我很好,我开始慢慢有自信了。”我尽量装出无所谓的语气说。

    “哦,那就好。”他说完这句之后又是长时间的沉默。最后还是我的问话打破了沉默。

    “她当年为什么突然去国外?”我问。

    “没有突然。”他幽幽地回答,“她一直都想去,只是因为我才拖延了好几年。她从没有跟我说过,她有一个自闭症的弟弟。从小到大,她的家都笼罩在一片阴郁之中,她的父母永远唉声叹气。她从小就在想为什么有人生下来会是这样,不呆不傻,却永远没法像正常人一样跟人交流生活。这个阴影一直拖在她的身上,所以她注定无法和我一起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我震惊地站着,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到我的爸爸,那个妈妈从来不曾提起的名字。原来,每个人的生活中都有黑洞。原来,每个黑洞都如此隐秘又如此巨大地影响着我们的生活。

    我和他都沉默着。窗外的深圳夜景,霓虹闪烁,那些远远近近的灯火。我们俩呆呆望着,竟有些痴了。

    好半天我才回过神来。“我真的该走了。”我说。

    “能不能多呆一会儿?我想找一个人说说话,说说她。没有人可以跟我聊聊她。”李乐永的声音近乎乞求。这乞求点燃我心里的怒火,摧枯拉朽地燃烧着我。

    “你当我是什么?居然要求我陪着你一起回忆你最心爱的前女友?”

    我心里想说“尤其是你昨晚跟别的女人快活够了以后”,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对不起,我跟你现在就是上下级的关系,如果你的要求跟工作无关,恕我不能照办。我走了,有什么话明天展会再说。”

    我一鼓作气拉开门走了出去。门关上的一瞬间,我身上的气力仿佛都被什么抽走了,我靠着墙壁蹲了下来,把头埋进臂弯里,任泪水胡乱地流着。

    放纵自己一分钟。一分钟后,我知道我必须止住了。红肿着眼睛回房去见到芭比没法圆过去。我揩抹了一下眼睛,平静了一下情绪,确定自己一切都看起来正常之后我才按亮了电梯。

    芭比已经上床了,正倚在床头专心地看着电视,遥控器扔在被子上。估计是在等我。见我一进门,芭比的眼睛就离开了电视在我脸上搜索着。

    “你刚才干嘛去了?”

    “哦,我……”我一时答不上来。该死,早就知道芭比是个爱刨根问底的人,刚才就应该编好理由。

    “哟,眼圈红的,哭啦?”芭比审视着我的脸。

    “哦,没事。”我低头想快步逃进洗手间去。

    “你不会是找李乐永去了吧?男人就吃梨花带雨这一套。”芭比突然的问话截住了我的脚步。

    我回过身说:“你想象力真丰富啊。告诉你吧,刚才我跟陆海空在一起。”

    “那怎么哭了?小两口吵架啦?”

    芭比讽刺的语气在我心里激起一阵怒气,但是很快被我按压下去了。虽然我可以跟李乐永发火,但是却不能这样对待芭比。

    我故作轻松地说:“嗨,我就说你想象力丰富吧。我只是刚才眼睛进沙子了。陆海空跟我只是说工作上的事情,我们没有其他关系。”

    “啧啧啧,你骗别人还行。想骗我?门儿都没有。这大晚上的,都快11点了,孤男寡女在一起谈工作?是你太幼稚还是我太单纯哪?”芭比瞄了一眼床头的钟。

    我知道,不拿出一点干货是哄不了芭比的。

    “哦,好吧,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陆海空向我表白了,说他喜欢我。这下可以了吧?”

    没想到芭比的动作如此迅捷。她“嗖”地一下掀开被子,从床上蹦下来,奔到我面前,仔细看着我的脸。她已经卸了妆的脸在我面前无限放大,粗短的眉毛,脸色黄黄的,失去了美瞳和眼线的眼睛看起来很没精神。

    “我就说吧。哎,你怎么回答他的?”芭比兴奋地用手指直戳我。

    “我还能说什么呀?以工作为重呗。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我躲开她的进攻说。

    “嗬,你可真傻。干嘛拒绝得这么干脆啊?给人一点余地都不留。你要吊着他,就算你不喜欢他,也不能一口回绝啊。天天有个人对你鞍前马后地献殷勤,多好啊!谁像你,笨蛋一个,一下子就拒绝死了,把人家噎在那儿,人家想追你都不好追,没法儿玩暧昧了……”

    “你就是这么对小周的吧?”我打断她的话。

    芭比一愣,讪笑着:“我们情况不一样。”

    “快睡吧。明天还有好多事呢。而且看你不化妆的样子,我也觉得有点别扭。”

    我这么一说,芭比“嗷”地一声捂住了脸,躲回床上去了。我走进了洗手间。今夜可能是个难眠的夜晚,可能会有好几个人在床上辗转反侧。

    Billy已经发了几条短信来催。我有些不太痛快,不过还是给Billy回了个短信:“明天上午八点半,万豪酒店大堂,别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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