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小说 > 少数派旅人 > 第十六章 小华在哪

第十六章 小华在哪

推荐阅读: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

一秒记住【思路客小说 www.siluke8.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陈副队听见外头动静,从队长办公室出来,见是卫怀信,笑着打了声招呼。

    自从上回伤到大腿动脉,损失了不少血量后,陈副队这半年脸色总不大好,稍有大案操劳,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就消失不见,跟抽脂减肥似的立竿见影。

    荆鸣扒扯开一群饿死鬼,从外卖里抢出最好的,献宝似的送到陈副队面前,让他趁热吃。

    旁边同事嗷嗷起哄,陈副队腼腆地笑,却并不拒绝荆鸣的好意。

    荆鸣也笑,嘴角矜持地弯着,双眼却极其明亮光彩。

    队长办公室的门又被打开,这回走出面色霭霭的肖队长。

    满屋子的人就像被点了哑穴,集体眼观鼻鼻观心,就连偶尔几声吧唧都被闭紧的牙关含糊嚼进肚脐眼了。

    这种时候,也只有卫怀信能迎难而上了,“肖队,过来一起吃?”

    肖队长环顾一圈,冲卫怀信点头道了谢,又对陈副队说:“不了,我先去找局长。”

    陈副队答应一声,目送这尊关神像出去。

    关神像一走,卫怀信明显感觉室内空气拨云见日。

    他悄悄问狼吞虎咽的方未艾,“这起案件很复杂吗?肖队脸色好难看。”

    方未艾鼓着腮帮子往门口看,确定肖队不会突然回来,才拉过卫怀信,小声道:“不是案子,是肖队家里不好,他们老夫老妻要离婚了!”

    卫怀信微微睁大眼,颇为诧异。

    方未艾耸肩,倒是看得开,“你看我平时忙不忙?”

    卫怀信心想其实他也忙,但他们这种忙和刑警的出生入死没有可比性,他们那类人不仅忙,顾不上家,稍有不慎,家里便极有可能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婆孩子成为孤儿寡母。

    他前不久刚看到一则统计,去年一整年,国内平均每天都有一位警察因公殉职。

    这样触目惊心的数字,他这个局外人都深感震慑,他们那些局内人,又该如何自处?

    “其实我们都不怪大嫂,哪个女人受得了这样?尤其今年大过年,肖队家和嫂子娘家都收到恐吓信,嫂子先前也说,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

    “跟踪?”卫怀信皱眉,“查不出恐吓的来源吗?”

    “就一封信,说是要让肖队尝尝他的苦难,血债血偿。信是大嫂骑车去菜场买菜时,夹在传单里塞进她车篮的,那附近都是发传单的,连个监控都没有。”方未艾说,“还好跟踪她的人找到了,是个男的,快七十岁了。和发恐怖信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七十岁了,为什么要骚扰肖队的家人?”

    “报仇呗,我们做刑警的,得罪的人可不少。”方未艾咽下嘴里食物,解释道:“那老头的独生子两年前因为赌博欠了高利贷,还不上钱,就带着瓶汽油上公交车企图报复社会,正好肖队那天搭乘同一辆车,就把他抓了。没想到那家伙被关监狱没多久就脑溢血死了,老头坚持认为他儿子没病,是肖队打死他儿子,还来我们公安局闹过,后面就又想出骚扰他家里人的馊主意。”

    “不能抓起来吗?”

    “没有证据证明恐吓信是他寄的,他虽然跟踪过大嫂几回,但也都在很公开的场合,没有任何侮辱、殴打,也没有偷窥偷拍,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们顶多口头教育,根本不能处置他。那老头就跟游击队似的,我们出现他就撤退,我们离开他又冒出来。”

    方未艾也挺惆怅,“这种跟踪最折磨人了,大嫂整天提心吊胆的,恨不得每天守在他们小孩校门口,都快神经衰弱了。”

    卫怀信想起肖队比平常人更早衰的脸,以及他鬓角的白发,一阵沉默后问:“不能搬家,或者干脆去外地避避吗?”

    “怎么避,大嫂也是公务员,在岗位上坚持了十多年,眼看要晋升,让她辞职去外地,工作岂不是要从头再来?小孩那么小,又在读书,好不容易托关系送进重点小学,再休学跟着一起走吗?就算走了,去哪儿,去多久?辛苦打拼半辈子的人生,眼看要上轨道了,却因为一个本来与自己没关系的人,要全部放弃,谁能接受?谁乐意?”

    方未艾的最后一句话,卫怀信在心里反复自问。

    他能否为了一个本来与自己不相干的人,放弃既定的人生道路和小有所获的成绩?

    答案是——不对啊,如果是他,他能接受啊。

    他如今,不就放弃一切,跑回国了吗?

    那个本来与自己没关系的人的名字,也就在嘴边,呼之欲出。

    方未艾推推他,古怪地问:“你个缺德的,我在说人家的伤心事,你傻笑什么?”

    卫怀信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如此严肃的话题里,毫无同理心地笑了。

    “咳!我刚刚出神了。”他用拳头掩住嘴,“抱歉。”

    ===

    晚上,花妹拎着袋食物,受魏婶叮嘱,上楼向杜若予道谢。

    杜若予请她进屋,她拘谨地擦了好几遍鞋底,才笑嘻嘻坐到沙发上。她把魏婶教的感激话全忘光,坐下就问:“小大仙,母鸡呢?”

    贵妇鸡听到有人不是为了吃的而惦念自己,高高兴兴从阳台溜达回来,嘴里还叼着半片卫饱饱的叶子。

    杜若予一见那嫩绿新芽,心疼不已,要不是花妹在,她早下手撵鸡了。

    她忿忿看着贵妇鸡溜到花妹身边,两粒小眼睛自下而上傲慢地审视自己的信徒,忍不住替花妹叫屈,“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母鸡?”

    “母鸡能下蛋嘛!”花妹在屋里到处乱看——她根本看不见脚下的鸡。

    可她就是喜欢。

    杜若予问:“如果母鸡不能下蛋了呢?”

    “是母鸡就能下蛋!”

    “可有些母鸡不愿意下蛋,有些母鸡不能下蛋。”

    花妹想了想,理所当然道:“不下蛋的母鸡,那就吃了呗,再找新的母鸡,总会有好鸡的。”她说完,两只手插在腿缝里,自己咯咯笑了起来。

    贵妇鸡一听说这位信徒要叛变,要吃自己,吓得立时退避三舍,鸡毛怒张。

    杜若予苦笑。

    坐在电脑前看偶像剧的卫怀瑾笑得前俯后仰,招手把鸡唤来,抱在膝头上,幸灾乐祸,拉长调地念,“鸡鸡复鸡鸡,鸡鸡为鸡鸡,鸡啊鸡,你到底是鸡,还是下蛋的工具?”

    ===

    第二天天不亮,荆鸣就和打拐办的同事启程进山,她用夺命连环call把方未艾吵醒后,催他尽快去查小华的行踪。

    方未艾嘴上抱怨,身体却行动有素,没会儿就整装出发,混在了清晨的买菜大军里,朝南城各大菜市场进军。

    如此忙碌到下午,方未艾彻底累成狗,他瘫在车里边喝豆浆边给亲爱的搭档打电话,“你那边怎么样?”

    “等等。”荆鸣那儿的信号似乎不大好,她走了一段路才说:“这一早上才找到三个人,两个孕晚期,随时都要生,幸好我们来的人多,要不然这买人的村民能把我们生吞活剥了!彪悍,实在彪悍!你呢?”

    方未艾猛吸到一口没化开的白糖,齁得他连呸几口,才笑道:“我确实打听到了个年龄相符,也叫小华的外地妇女,但这小华不是菜场卖菜的,是附近一户人家雇来的小保姆,天天清早来买菜。”

    “保姆?”

    “是啊!”方未艾说,“我刚问了菜场几个和小华相熟的,她们说小华确实在一个多月前提过要结婚了,但没说和谁,也没说去哪儿,之后她们就没再见过这个人。这说法倒是和顺哥不谋而合啊。”

    “可能他们对外统一口径了。”

    “有可能。不过我问到了小华工作的那户人家,我找个时间过去看看,那里说不定有小华的真实信息。”

    荆鸣还要说什么,她那头忽地传来人群叫骂,荆鸣哎哟冒出句国骂,说是村民抱团来抢人了,就匆匆挂断电话。

    方未艾愣了神,嘴里一句小心半天没说出口。

    ===

    结束了中午的商务会餐后,卫怀信站在这座城市最高的商业大楼观景台,面朝大学城的方向,给杜若予打电话。

    他问她,午饭吃的什么?

    杜若予瞥眼茶几上的外卖麻辣烫,有些心虚地带过这个话题,好在卫怀信显然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并不去深究。

    他在犹豫该不该向杜若予说明花妹的案情进展,便难得支吾起来。

    杜若予听了几句,猜到他心里担忧的,笑了,“就算你不和我说,我一问方未艾,不也什么都知道了?你觉得他嘴上有把门?”

    卫怀信只得据实以告。

    杜若予听后良久沉默,她设想过最坏的情况,却没想到现实情况往往比她预料的更糟糕。

    那些个荒山土村的妇女,本来就是最无权无财无学无力的一群人,如果再遇上身体残疾和精神病史,她们的处境可想而知。

    她们的手脚,她们的器官,乃至她们作为人最基本的权利,都毫无保障。

    精神和肉体同时深陷泥淖,无人来救,只能逐渐沉沦。

    卫怀信很担心她,“我等会儿有个会,不能去看你。”

    杜若予咧嘴,扯出个无声的干笑,“我挺好的,没事。”

    挂断电话后,杜若予恹恹地躺到床上。

    卫怀瑾知道她心情不好,抱着贵妇鸡在客厅蹑手蹑脚地走,大气也不敢喘。

    杜若予看她悄摸摸走路的模样,突然问:“假如我也是出生在山里,那该怎么办?”

    卫怀瑾惊讶地扭头看她,“可你不是出生在山里啊。”

    “我运气好。”

    卫怀瑾想了想,“你运气说不上特别好,我也不是,真正运气好的人,应该一辈子一帆风顺,无忧无虑。”

    “哪有这样的人。”杜若予凉薄地笑了笑,她支起脑袋,定定地看着卫怀瑾,“你有没有想过,假如你没有死,你未来会怎么过?”

    “那当然是嫁个如意郎君,好好过婚后生活了。”卫怀瑾挠挠下巴,笑得又可爱又羞涩,“我这个人比较庸俗,就想过普通的生活,恋爱结婚生子都挺好的。你呢?你未来会怎样过?”

    “我不会恋爱结婚生子,等我赚不动钱,不能自己养活自己了,我就买张横渡海洋的船票,写好遗书,找个黄道吉日,从船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她说得认真,卫怀瑾听得心惊。

    “杜杜,你开玩笑的吧?”

    杜若予又重新躺下,睁着眼看天花板,“不开玩笑。”

    “可是……死在水里,如果没被鱼吃掉,你的尸体会变得很丑。”卫怀瑾想想那惨状,不由自主打个寒颤,“你还记得上回方未艾说从鱼塘里捞出来的无名女尸的残骸吗?他说他还是菜鸟时,见到的第一具尸体也是泡烂在水里的,说什么高度腐-败呈巨人观,胸腹部有尸绿,还有腐-败的静脉网……我光是听,都要吐了!杜杜,你长这么好看,就别那样死了,死了还要变成无名女尸,多可怜。”

    杜若予失笑,“认不出死者身份,不是因为她被泡烂了,而是因为找不到任何可以证明她身份的东西,亲缘比对、前科人员、犯罪亲属、打拐中心……”

    杜若予忽地坐起,这回她坐得笔挺有力,眼珠子也神采奕奕瞪向卫怀瑾。

    卫怀瑾被她吓一跳,“干、干嘛?”

    杜若予急道:“花妹脑子不好,记不住事,却唯独记住了这个小华,可小华又不是顺哥用来买卖的妇女之一,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女人不都说没见过也不知道小华吗?那花妹和小华是怎么认识的?”

    卫怀瑾傻眼,“怎、怎么认识?花妹应该没什么交际圈啊。”

    “花妹和顺哥是老乡。”杜若予说,“顺哥带花妹出来后,就开始卖她,她能认识谁?她会认识小华,并且牢记她,八成因为小华也是她老乡。”

    “他们三个都是老乡,那……”卫怀瑾费劲思考,“顺哥把花妹拐走,可小华并不是顺哥买卖的女人之一,我哥哥不是怀疑小华是顺哥的帮凶吗?否则她为什么会清楚顺哥的勾当还能独善其身。可小华跑了……”

    “她未必是跑了。”杜若予沉下脸,“顺哥连个好端端的男买主都敢一言不合打死埋尸荒野,可见凶残,一个外地来打工的女人,又知道他的底细,我们怎么知道小华是自己跑了,而不是和顺哥产生冲突,也被打死弃尸了呢?”

    “那……那尸体呢?”

    杜若予的神情越发冷凝,“小华失踪多久了?”

    卫怀瑾说:“顺哥说……她一个月前嫁人走了……”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南城哪里曾发现过无人认领的女尸?”

    卫怀瑾捂住嘴,惊愕地瞪大眼。

    ~~~~~~作者有话说~~~~~~

    想要花匠的台版书的,记得去微博上转发微博抽奖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