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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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V第一章】
“夏初你他妈作孽啊！”严穆觉得现在这个场景, 就好比上帝在他眼前遮住了一扇帘忘了掀开，帘那边就是芥末作坊, 辣得他眼睛生疼。
哪怕夏初这个造型其实一点都不违和, 他本来就生了一张可塑性很强的漂亮脸蛋，皮肤又嫩白得一点瑕疵都没有, 如今配上双马尾和萝莉妆, 真好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女高中生, 身上洋溢的全是青春和荷尔蒙的味道。
怪只能怪严穆和他太熟，已经完全免疫了他的美貌，只剩下他的智障内在和乖巧萌外表塑造出的十足违和感，让人超想把他套在麻袋里狠揍一顿。总之锻炼武力值这个事，严穆已经决定把它放上日程了。
夏初却丝毫没有自觉地拈着双马尾的发尖, 问严穆：“怎么样怎么样, 说我今年十八有人信不？”
严穆：“……”还十八，你这智商说你八岁都是在侮辱人家三年级的小学生。
而当他听说夏初打扮成这么这样是为了和顾亦晗的粉丝一起给顾亦晗探班时，严穆气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夏初，要不你行行好放过我, 咱俩散伙行不行。”他是很真心地和夏初讨论这个问题, “你另请高明, 我能力有限, 实在带不动你了。”
可他的真心放在夏初这里一如既往地喂给狗，某影后瞪大眼睛, 拍拍严穆的肩膀：“你不要妄自菲薄呀, 再努力一下下, 我相信你可以办到的，好兄弟就要不抛弃不放弃，我不会嫌弃你的么么哒。”
“……”严穆想，如果智障和不要脸的属性有颜色，那么一定是夏初色吧。
最后大概是严穆生无可恋的表情打动了夏初，他决定先把混在粉丝里探班的计划放放，一边卸妆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好了好了，和你开个玩笑嘛，我这几天除了给亦晗打电话解释你不让干的事可一样都没干，你那边处理得怎么样，我还有多久才能光明正大地去探亦晗的班？”
严穆没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只道：“你用不着去探班，《双凤王朝》的剪辑做得差不多了，近期就会通知演员去补录配音，到时候你一样可以见到顾亦晗。”
……
严穆的一席话提醒了夏初，《双凤王朝》杀青快两个月，按照电视剧的流程剪辑应该做的七七八八，哪部分音色不清晰都有判断，这时候一定会让演员们统一去录音棚里去补录部分台词。
收到剧组通知的日期后，夏初便开始数着日历过日子。
这些天他依旧会给顾亦晗发信息，微信被拉黑就发短信，如果手机号码也被拉黑就换手机号继续发，不知道被拉黑了多少个手机号之后顾亦晗似乎玩腻了这种高中生情侣闹别扭的戏码，索性不再拉黑他，但自始至终都没再回过他一句话。
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回到了一开始，她不愿意理他，他一个人锲而不舍。
在录音棚外狭路相逢是顾亦晗早就预料到的，即使她故意来得很早，想避开与他的接触，可要是这样的手段有用她要对付的人就不是夏初了。人家都说男人的新鲜感有限，如果追一个女孩儿三个月还没有得到答复就会择时转换目标，她过去遇到的男人也都是如此，只有夏初，好像无论她怎么对他爱搭不理，他都会一直追在她身后。
顾亦晗不是那种没安全感会对男人无端猜忌的小女生，她对夏初和童琪的那一丁点怀疑也在夏初想方设法地补救下烟消云散，只是经过了这件事，她冷静地思考了一下他们两个的关系，认为这样的暧昧不清对两个人都没有好处。
他不是在厂子外面卖羊肉串的小伙子，她也不是大不了从厂里走人和他一起卖羊肉串的大姑娘。他们混的是娱乐圈，一举一动都有成千上万只眼睛盯着，换句话说他那样单纯的追求，她消受不起。
她是顾峰的女儿，即使她一路走来很大程度靠的都是她自己，但如果她闹了什么不好的新闻，父亲也会跟着一起难堪，她未来的婚姻也一定要经过父母的同意，尤其夏初最近还出了那些事，无论从出身还是未来发展的角度考虑，父亲都不可能接受这样一个人成为自己的女婿。
迎上夏初的注视，她步伐一顿。短暂的停顿便迎来了夏初的笑容，两个多月没见，他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特别是那双水润的桃花眼，眯着眼睛笑的时候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顾亦晗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慌忙赶在他凑过来搭讪之前走进录音棚。
作为一部双女主的戏，两个人需要补录的部分难免有交集，涉及到这部分顾亦晗不免有些紧张，倒是夏初很敬业地把这一切当成工作完成，直到补录结束，他才托着腮微笑地对顾亦晗说：“亦晗，待会儿等我一起走好不好，我有点事想和你说清楚。”
顾亦晗在不辞而别和留下来等他之间犹豫一下，最终没狠下心来放他鸽子。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夏初没像之前和童琪那样随便找个咖啡厅，而是把原本打算走电梯的顾亦晗带到了防火专用的楼梯口，反正楼层不算高，他就一边下楼梯一边和她解释最近这些事的前因后果。
他说他和童琪绝对清清白白，在投资人安排的那一场会面前他根本不知道“苹果树上的橘子”是童琪，他也没想为了新电影去炒作那些乱七八糟的恋情，他虽然看起来不着调，但从来不是那种靠私生活搏眼球的流量明星，他说要转型就是要用真真正正的男性角色说话，他说过不想和她炒，那么就更没有理由和别人炒……
同样的解释顾亦晗在短信里看到过很多次，但通过夏初嘴里说出来还是第一次，她落后他两节台阶，就那么低着头看他，正对上他急于得到她信任的眼神，不由地喉咙一紧，连呼吸都放缓了半拍。
“夏初，我不会接受你的，你明白吗，你追我再久，我们也没有结果。”顾亦晗试图和他讲道理。
夏初点点头：“我知道呀，不过我又不介意，我就是想让你开心就好呀！”
他对她的感情还是那么纯粹，纯粹得让顾亦晗哑然，一时间只动了动唇，没能说出那句“你这样做我并不开心”的话。
平心而论，无论是一起拍戏的三个多月还是后来享受他正式追求的一个多月，她确实比过去要开心得多，可这并不能成为她陪他一起胡闹的理由，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夏初处理这次绯闻的态度，网络上可能还没曝光出什么，但圈子里已经快传遍了，绯闻被曝光从一开始就不是巧合，而是《绝爱》的影视方看到《双凤王朝》靠炒CP赢得了大量的热度想要效仿，正好夏初还和童琪是同学，还一起出去被狗仔拍到，是影视方私自在那边推波助澜才把事件闹得这么大。可夏初这边得到消息之后直接撅了影视方，甚至撺掇得童琪也要毁约，因为一开始就说好的，夏初不演男主角她不卖。
“我是个很现实的女人，没空陪你这种随时可能被封杀的人玩恋爱游戏。”顾亦晗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
她以为她这句话说得足够残忍了，果然也看到夏初愣在了原地，只是他愣过之后没有伤心难过，而是一脸困惑，上个色就是黑人问号的表情包。
他不解地说：“我怎么随时被封杀了，那么多人炒作恋情不一样蹦哒得好好的，轮到我怎么就闹得被封杀了？”
顾亦晗深吸一口气，干脆和他说明白：“要炒CP的是影视公司，就算他们炒作之前没和你们商量是他们的不对，但你直接让严穆给你辞演，还撺掇小说的原作者毁约，就你这样的演员，以后哪个片方还敢用？”
夏初听完之后更加莫名其妙，他很少在顾亦晗身边暴露自己没文化的一面，这次粗口都爆出来了：“卧槽我没让严穆给我辞演呀，亦晗你等会儿，你是不是对我和严穆的从属关系有误解，就我这么智障，我说话他从来当放屁，我这段时间一直听他的话呆在家里不乱跑不发表公开言论，这锅真和我没关系。”
“那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是严穆自作主张？”顾亦晗已经习惯他甩锅，反正她是不信严穆那么左右逢源的人会因为这点小事得罪影视方。
夏初挠挠头，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一样对顾亦晗说：“这样吧亦晗，我再给你讲个故事。”
“……”顾亦晗觉得他这广告植入一般的讲故事法真让人闹心。
幸好这次的故事很短，就是一个傻逼喜欢一个女生，喜欢到每天缠着她一起上学放学。但是女生不知道傻逼喜欢她，只把他当闺密还和他说自己喜欢上了校草。最后傻逼一生气去揍了校草，校草反而因为被揍后恰好让女生捡回家和女生互生好感，没过多久还处了对象。只有傻逼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整整十年，甚至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俩人还有过这么一层关系。
顾亦晗听完这个狗血又不知所谓的故事一脸懵逼，为了气氛不太尴尬只能在故事讲完之后“哦”了一声，问夏初到底想表达什么。
夏初沉痛地望着顾亦晗的眼睛，破釜沉舟地道：“女生和校草分别是童琪和严穆，而我就是那个傻逼。”
【入V第二章】
夏初之前一直想方设法地隐瞒他喜欢过童琪的过去，如今为了证明这件事真的从都到尾都和自己无关而选择主动和顾亦晗坦白，坦白之后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顾亦晗的反应，只是顾亦晗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被雷劈中的状态，根本没空给他反应出个所以然。
她觉得夏初和严穆的高中生活真他娘的丰富多彩，狗血飞到再不要脸的编剧都不敢这么写。
稍微整顿一下情绪，顾亦晗大概明白了夏初为什么会给她讲这样一个故事：“你是说严穆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童琪，就因为童琪被人骂，他自作主张赌上你整个演艺生涯？”
夏初摸摸下巴：“有可能也不只是被骂这一个原因，他俩的事具体我不清楚，反正严穆大概做过什么对不起童琪的事。”
顾亦晗发现严穆和夏初虽然智商能力哪哪都天壤之别，但在一件事上还是很有共鸣的，都是女人如过冬的衣服，兄弟如蜈蚣的手足。严穆你不当经纪人你干别的都没压力，就没想过你兄弟不演戏还能干点啥，像夏初这样出去给人送外卖估计都记不明白电话号码。
这时有提着水桶的工作人员推开了安全出口的门，顾亦晗和夏初急忙各自退后两步，装作一副正在下楼的模样对人家保洁阿姨行了一个悠长的注目礼。
等阿姨走远之后夏初得意一笑，仿佛一个躲过班主任查岗的早恋高中生，又不着痕迹地缩短了二人的距离差，手拦在楼梯平台的拐角处，不动声色地把顾亦晗圈在了属于他的领域。
“亦晗，我想你了。”他凑近她的脸，可怜兮兮地说。
顾亦晗本能地侧过头，避开他落在她脸上的呼吸，可他们离得太近，她一躲就撞在他拦住她去路的手臂上，让他顺势一勾，她几乎整个人落进他的怀里。
……顾亦晗发现，好像只要单独与夏初在一起，就会触发他身上的某种开关，平时撒娇卖萌成瘾的一个人，总会莫名其妙地man起来，还附赠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流氓属性。
不过……她盯着他细细打量，总觉得夏初好像确实比过去man了点。
之前的夏初是标准的女模身材，肩膀瘦窄，腰细腿长，现在倒是稍微结实了一些，透过薄薄的一层衣料，她能感受到男人手臂上渐渐绷紧的肌肉。
不知是不是他的变化作祟，顾亦晗的心突然狠狠一跳，急忙双臂一伸，将他推到距离自己一臂的距离。
“都让你兄弟卖出花了还没心没肺。”顾亦晗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夏初笑得全不在意一般：“这有什么，严穆那孙子又不是第一次卖我了，但就凭我现在还是他手里的唯一一张王牌，他现在怎么卖的我，以后就得怎么买回来。”
……
顾亦晗是开车来的，她的车停在录音棚大楼的地下车库，她和夏初沿着楼梯一路走到地下，然后她自己拉开车门，对站在她车边丝毫没有交通意识的夏初按了声喇叭。
夏初敲敲车窗，在她压下脾气摇下车窗后探进一颗脑袋来：“亦晗，既然你没误会我，那你把我微信加回来呗，狗仔又查不到微信记录，短信只能发文字，我本来就没啥文化，听我说话肯定比看我打字心情好。”
顾亦晗看他这个不把他加回来能拽着车门到天荒地老的劲头，最主要的是想到夏初最近遇到的这些闹心事，索性顺了他的意。
回到家里之后，顾亦晗先是联系了一下自己在影视投资圈的熟人，旁敲侧击地问清楚了夏初到底是怎么惹了《绝爱》的影视方，然后给廖衍川打了电话。
凭顾亦晗和廖衍川的关系，没必要卖什么关子，所以她问得很直接：“你知道夏初身边的那个严穆到底是怎样的人吗？”
廖衍川的语气有点怪：“你怎么想起和我打听他了？”
顾亦晗换了只手拿电话：“就是想你过去那么喜欢夏初，既然严穆和夏初关系那么近，你应该通过各种渠道调查过他。”
廖衍川“哦”了一声：“那你和我打听他，说明现在你也像我曾经那么喜欢夏初？”
“……”顾亦晗发觉她这位影帝师兄的理解能力也是奇葩的一逼，她怎么打听一下严穆就是和他一样喜欢夏初了，别人可能不了解，但顾亦晗可是心里明镜一下，当年的夏初玥对廖衍川来说就是天上的仙女，是坠入凡间的天使，是降临在他身边的女神，她得多有病才能像他喜欢夏初玥那样喜欢如今的夏初。
于是她呵呵两声，表示你不愿意说算了，我问别人还不成吗。
廖衍川这下急了：“你这孩子和谁学的，怎么一点不经逗呢！”
顿了顿，又道：“那你总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查严穆吧。我们两个马上就要一起拍戏，你要是这时候对夏初产生了什么不该产生的感情，四舍五入就是我监管不力，我以后还怎么面对老师。”
顾亦晗便把夏初从头到尾都不知情，全是严穆一个人惹恼影视方的事和廖衍川说了。
“我对夏初没什么不该有的感情，但夏初有演技有实力，我和他打赌会在他拿下影帝之前先拿个影后回来，他要是因为一个经纪人被封杀，这个赌我嫌赢得有水分。”顾亦晗解释说，“而且过去我就觉得严穆能安心给夏初当经纪人很奇怪，就算他因为和家里闹掰富二代这条背景可以忽略不计，可他还是中戏导演系毕业的，当时公布在网上给夏初洗白的NG视频就是他操的刀，手法绝对专业级，别说比现在那些拍玛丽苏神剧的年轻导演，就是比一些老牌导演都不差什么，他不给夏初当经纪人做导演大概也早闯出名气了。”
廖衍川哈哈笑：“他可不止做导演的本事，初夏工作室的股份他和夏初一人一半的事你也知道，不过他稍微还比夏初多拿了百分之零点五，分钱可能差不了多少，不过却让实际控股人变成他，换句话说工作室其实是姓严的。”
顾亦晗的眉头不自觉地皱紧，又听廖衍川继续说道：“再说夏初这些年拿钱干什么了，豪车豪宅，实在花不掉的就放银行里烂着。严穆能像他这么傻吗，据说他手底下还握着一家投资公司，这几年资本市场不景气，偏偏这小子眼光毒，投什么赚什么。夏初是多傻还觉得自己是严穆的王牌，我不夸张地说，初夏工作室是严穆手底下最费力不讨好的产业。”
廖衍川的话让顾亦晗的脊背有些发凉，他说了这么多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严穆舍弃夏初完全有可能，他之前大概也想试着让夏初转型，继续做棵傻白甜摇钱树，不过经过这两个月足够他看清这条路有多么难走了，更别说夏初还是这么难带的性格，童琪充其量算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哪怕再换点别的事，只要在他眼里大于夏初的剩余价值，他就会没有丝毫犹豫地放任夏初糊死算了。
放下电话之后，顾亦晗先是把夏初的手机号从黑名单里拉出来，都要拨出去了却又按下取消键——她能和夏初说什么呢，说投资说股份他不可能懂，可这些都不说就说严穆要放任他糊死，他又肯定是不会信。
夏初是真拿严穆当好兄弟的，不然其他不论，光是在他眼皮底下和他初恋谈过恋爱这件事就足够他揍死严穆了。
顾亦晗现在觉得严穆真他娘不是东西，他又不缺女生喜欢，怎么就非得挑着夏初的菜下手，夏初那么傻的一个人，没有情敌都不一定泡得上妞，你抢他喜欢的人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所以她把手指放在了存着严穆名字的那条通讯录下，那时夏初是怕她有什么事找不到他，才硬抢过她的手机输入严穆的号码，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派上用场。
严穆没有夏初那样全天候为她待机的习惯，顾亦晗一共拨了三次，前两次都是忙音，让她留言，第三次才接通，听到严穆那边商务化的问好，顾亦晗先是报上自己的身份。
“严老板。”顾亦晗说到这里，话音停顿一下，仿佛是在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参杂一点私人情感，“关于夏初，我希望能和你谈一谈。”
【入V第三章】
顾亦晗说，关于夏初，希望能和你谈一谈。
严穆笑了，问她想谈什么。
顾亦晗想了想说道：“没什么，就是今天一不小心碰见夏初，顺便聊了一下理想和人生，觉得挺有意思的，严老板知道夏初有个想拿影帝的理想吗？”
严穆嗯了一声：“他昨天的理想还是在英雄联盟游戏里的一区上王者，理想这种东西他想想就想不起来了，没准过段时间还想卖肉夹馍，他理想那么多，总会有实现的那个。”
透过他提起夏初的字里行间，顾亦晗不难发现严穆其实从来都没把夏初放在一个和他对等的位置上。
是，他对夏初是不赖，这么多年夏初惹出的大事小事都是他来平。而且选剧本选广告，一步步推着一个智商情商都堪忧的人成为三金影后，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如今的夏初，但这并不意味着夏初能有如今的成就都是他一个人的功劳，他也没资格否定夏初的一切，自作主张断送夏初以后的演艺生涯。
打定主意，她的语气沉稳下来：“夏初的其他理想能不能实现我不敢说，拿影帝是迟早的事，我希望严老板你能把目光放长远一点，不要把夏初的格局看得太小。”
“难道你认为你会比我更了解夏初？”
顾亦晗思索一下答：“至少他一直是我追逐的目标，我仰视着他，会比俯视他的你看到更多的东西。”
严穆在电话那边轻声笑问：“所以呢？”
顾亦晗握着手机，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着一点力道：“严老板是商人，可能看不到利润的东西不愿意投资，可我想说的是，做人真的不能只向钱看。你们的过去我了解得不多，基本都是夏初说的，他一直在强调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他，不过严老板可以扪心自问一下，没有夏初就一定有现在的你吗？合作的这些年，夏初对你怎么样你比我清楚，他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所以我希望你能念在夏初是真把你当兄弟，就算散伙，也不要断掉夏初的所有退路。”
总算将想说的话开诚布公地说出来，顾亦晗的手机已经被她死死压在了耳朵上，然后她听到严穆的声音传过话筒：“没问题，但我可以问一下，你是以什么立场来同我说这些的吗？”
那一下子，顾亦晗又找到了那时撞在夏初怀里心脏狠跳的感觉。
她用尽力气平静下来，沉吟一下说：“一个对夏初惺惺相惜的朋友和对手。”
严穆没有否定她的答案，只调侃道：“一个因为绯闻拉黑了对方二十多个手机号的对手和朋友？”
顾亦晗：“……”你就不能当人和人对惺惺相惜的理解不一样吗？
严穆又说：“会不会被封杀夏初真不在乎，因为他精力有限根本没闲心在乎这个，为了能和你亲口这些事，他已经打入了你的粉丝群，要是《双凤》剧组再不通知你们去补录音，他就会顶着双马尾穿着高中制服冒充十八岁粉丝去探你的班。”
顾亦晗：“……”脑补一下双马尾制服的夏初，她觉得比起拿影帝，这货大概还是去卖肉夹馍比较人畜无害。
严穆的声音有些疲惫：“你有一点说对了，我还是不够了解夏初，居然能有本事让你打电话给我讨说法。”
还有一句话严穆没说，那就是我本来以为你对他充其量就是摆脱不掉索性吊着玩玩。
这也是严穆从一开始就不看好夏初追求顾亦晗的原因，人家一个大导演的女儿，什么样的青年才俊没见过，别看才23岁，那八面玲珑的劲儿给夏初一百年都长不出人家那么多心眼，他还想把顾亦晗追到手，这可能吗？
偏偏奇迹就在严穆眼皮底下发生了，夏初的浪漫就是狗皮膏药似的地黏，黏到顾亦晗推都推烦了，便只能任他黏，甚至答应让他正式追求。后来夏初出了这样的事，若是以往的顾亦晗会不着痕迹地和他保持距离，至少不会选择拉黑这样极端的方式，还仿佛和他较劲似的，他一个一个号地换，她就一个一个号地拉，就好像因为在男友衬衫上发现女生长发而闹别扭的小姑娘。
尤其是这次补录音之后，也不知道夏初和她说了什么，她还特地打电话过来，严穆都怕自己这边说一句好聚好散，她就敢以她工作室的名义把夏初签过来。
“你放心吧。”为了避免这样的深水□□在娱乐圈炸开，严穆决定和顾亦晗挑明自己的立场，“我没打算放弃夏初，我和他不是那么简单的关系，他就算哪天心血来潮去卖肉夹馍也得我出钱，比起卖肉夹馍算账，他还是做演员有点前途。”
“那《绝爱》……”
严穆说得很干脆：“《绝爱》的影视改编版权已经不属于原来那家影视公司了，本来合同流程就没走完，因为说好一定要夏初出演，作者那边提出先见见夏初，然后就见出了这些事，夏初辞演，作者有权利终止合同流程。我近期会找到一家更可靠的影视公司接手版权，夏初转型的进程不会耽误。”
顾亦晗有点想说我有几个在从事影视开发的熟人要不要帮你们联系一下，可是一想到严穆那句意味不明的“居然能有本事让你打电话给我讨说法”，她没能说出口。
是啊，她和夏初非亲非故，她凭什么帮夏初到这个份上，就凭她欣赏他的演技？
顾亦晗觉得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但其他的理由她想不到，也不敢去想。
放下电话后，严穆望着坐在他办公室里的会客沙发上，嘚瑟得把他自己当不倒翁，左摇又摇就是不肯好好坐着的夏初，重复了一遍他刚才和顾亦晗说过的话：“夏初，我发现我真是不够了解你。”
夏初鼻孔都快昂到天上去了：“那当然，哥厉害，哥牛掰，哥就是个传说，你一介凡人给你一百年也追赶不上哥的境界，亦晗现在绝对只是嘴硬，心里早就臣服于我的男子气概了。”
话题又被他莫名其妙地带跑，严穆也懒得和这个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的人计较，揉着太阳穴说：“你要是闲，除了撩拨顾亦晗也干点有用的，《绝爱》的原著小说限你三天之内补完，等那边的影视版权签了，编剧导演肯定会来问你的意见作为改编参考。”
夏初歪头应承下来，嘴上是答应了，可回到家打开网页却不出意外地发起了愁。
《绝爱》的小说有三十多万字，三十多万字是什么概念，粗略计算可以把肉夹馍三个字写十万遍还多。
夏初从业这么多年来不是没拍过改编，可他这个理解能力让他去看那些都堪称经典的小说根本不可能，所以大多数情况都是严穆给他挑戏给他讲故事脉络重点，他把剧本理解好就成。
他也不知道严穆这次是抽什么疯居然让他亲眼去看原著小说，他这双清澈明亮的剪水双眸是用来干这个的吗？
于是他在玩了两天游戏之后，想到严穆还拿得动刀，他做人不能太飘，决定还是看看书吧。
囫囵吞枣地把整本小说过了一遍，严穆给他打电话，让他去工作室和导演还有童琪把故事框架确定一下。
夏初是服了严穆的效率，他这两天眼睛快熬蓝了钻石段位依旧没上去，他那边要用哪个导演都定好了，都是人脖子上长的脑子，怎么自己这个就和被僵尸啃过一样。
到工作室一看，夏初发现严穆找的导演是熟人，正是严穆的大学舍友祝幸福，严穆从大二开始就开始给他兼职经纪人，夏初也去过他们学校玩，这货是每次起哄起得最欢的，叫嫂子叫到他都懒得反驳。
祝幸福这几年也陆陆续续导了几部网剧和网络电影，口碑还不错，可严穆用他执导这部明显要院线上映的电影，真的没有问题吗？
夏初对此持怀疑态度，祝幸福看到他也愣了一下。主要是不知道该叫点啥，和过去一样开玩笑叫嫂子，不行，毕竟人家俩现在都是直得不能再直的大男人。那叫哥……对着夏初那张无需描画就美得人肝颤的脸，谁特么叫得出口啊！
祝幸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不行，我得和老大说，这部电影我不能拍。我妈还等着抱孙子呢，这节骨眼要让男主角掰弯了算谁的。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这张脸每天从监视器里三百六十度看一两个月，再□□的男人也弯了。”
夏初对他和蔼地笑了起来，然后也拍了一下桌子。
祝幸福上学的时候就有点胖，这些年当导演大概剧组伙食也不错，180的身高横着也有180斤，让他拍一下抖都不抖的桌子被夏初一拍竟然狠狠震颤了一下。
十秒后“咔嚓”一声，桌面从他手拍的地方蔓延出一道裂缝来。
“弯？”夏初挑眉，笑着问他。
祝幸福后退两步跌在椅子上，急忙摆手：“初哥您哪的话，我这不是和您开玩笑吗，不敢弯不敢弯。”
谁还敢弯，这分明是你敢弯我就敢让你折的节奏啊！
【入V第一章】
“夏初你他妈作孽啊！”严穆觉得现在这个场景, 就好比上帝在他眼前遮住了一扇帘忘了掀开，帘那边就是芥末作坊, 辣得他眼睛生疼。
哪怕夏初这个造型其实一点都不违和, 他本来就生了一张可塑性很强的漂亮脸蛋，皮肤又嫩白得一点瑕疵都没有, 如今配上双马尾和萝莉妆, 真好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女高中生, 身上洋溢的全是青春和荷尔蒙的味道。
怪只能怪严穆和他太熟，已经完全免疫了他的美貌，只剩下他的智障内在和乖巧萌外表塑造出的十足违和感，让人超想把他套在麻袋里狠揍一顿。总之锻炼武力值这个事，严穆已经决定把它放上日程了。
夏初却丝毫没有自觉地拈着双马尾的发尖, 问严穆：“怎么样怎么样, 说我今年十八有人信不？”
严穆：“……”还十八，你这智商说你八岁都是在侮辱人家三年级的小学生。
而当他听说夏初打扮成这么这样是为了和顾亦晗的粉丝一起给顾亦晗探班时，严穆气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夏初，要不你行行好放过我, 咱俩散伙行不行。”他是很真心地和夏初讨论这个问题, “你另请高明, 我能力有限, 实在带不动你了。”
可他的真心放在夏初这里一如既往地喂给狗，某影后瞪大眼睛, 拍拍严穆的肩膀：“你不要妄自菲薄呀, 再努力一下下, 我相信你可以办到的，好兄弟就要不抛弃不放弃，我不会嫌弃你的么么哒。”
“……”严穆想，如果智障和不要脸的属性有颜色，那么一定是夏初色吧。
最后大概是严穆生无可恋的表情打动了夏初，他决定先把混在粉丝里探班的计划放放，一边卸妆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好了好了，和你开个玩笑嘛，我这几天除了给亦晗打电话解释你不让干的事可一样都没干，你那边处理得怎么样，我还有多久才能光明正大地去探亦晗的班？”
严穆没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只道：“你用不着去探班，《双凤王朝》的剪辑做得差不多了，近期就会通知演员去补录配音，到时候你一样可以见到顾亦晗。”
……
严穆的一席话提醒了夏初，《双凤王朝》杀青快两个月，按照电视剧的流程剪辑应该做的七七八八，哪部分音色不清晰都有判断，这时候一定会让演员们统一去录音棚里去补录部分台词。
收到剧组通知的日期后，夏初便开始数着日历过日子。
这些天他依旧会给顾亦晗发信息，微信被拉黑就发短信，如果手机号码也被拉黑就换手机号继续发，不知道被拉黑了多少个手机号之后顾亦晗似乎玩腻了这种高中生情侣闹别扭的戏码，索性不再拉黑他，但自始至终都没再回过他一句话。
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回到了一开始，她不愿意理他，他一个人锲而不舍。
在录音棚外狭路相逢是顾亦晗早就预料到的，即使她故意来得很早，想避开与他的接触，可要是这样的手段有用她要对付的人就不是夏初了。人家都说男人的新鲜感有限，如果追一个女孩儿三个月还没有得到答复就会择时转换目标，她过去遇到的男人也都是如此，只有夏初，好像无论她怎么对他爱搭不理，他都会一直追在她身后。
顾亦晗不是那种没安全感会对男人无端猜忌的小女生，她对夏初和童琪的那一丁点怀疑也在夏初想方设法地补救下烟消云散，只是经过了这件事，她冷静地思考了一下他们两个的关系，认为这样的暧昧不清对两个人都没有好处。
他不是在厂子外面卖羊肉串的小伙子，她也不是大不了从厂里走人和他一起卖羊肉串的大姑娘。他们混的是娱乐圈，一举一动都有成千上万只眼睛盯着，换句话说他那样单纯的追求，她消受不起。
她是顾峰的女儿，即使她一路走来很大程度靠的都是她自己，但如果她闹了什么不好的新闻，父亲也会跟着一起难堪，她未来的婚姻也一定要经过父母的同意，尤其夏初最近还出了那些事，无论从出身还是未来发展的角度考虑，父亲都不可能接受这样一个人成为自己的女婿。
迎上夏初的注视，她步伐一顿。短暂的停顿便迎来了夏初的笑容，两个多月没见，他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特别是那双水润的桃花眼，眯着眼睛笑的时候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顾亦晗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慌忙赶在他凑过来搭讪之前走进录音棚。
作为一部双女主的戏，两个人需要补录的部分难免有交集，涉及到这部分顾亦晗不免有些紧张，倒是夏初很敬业地把这一切当成工作完成，直到补录结束，他才托着腮微笑地对顾亦晗说：“亦晗，待会儿等我一起走好不好，我有点事想和你说清楚。”
顾亦晗在不辞而别和留下来等他之间犹豫一下，最终没狠下心来放他鸽子。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夏初没像之前和童琪那样随便找个咖啡厅，而是把原本打算走电梯的顾亦晗带到了防火专用的楼梯口，反正楼层不算高，他就一边下楼梯一边和她解释最近这些事的前因后果。
他说他和童琪绝对清清白白，在投资人安排的那一场会面前他根本不知道“苹果树上的橘子”是童琪，他也没想为了新电影去炒作那些乱七八糟的恋情，他虽然看起来不着调，但从来不是那种靠私生活搏眼球的流量明星，他说要转型就是要用真真正正的男性角色说话，他说过不想和她炒，那么就更没有理由和别人炒……
同样的解释顾亦晗在短信里看到过很多次，但通过夏初嘴里说出来还是第一次，她落后他两节台阶，就那么低着头看他，正对上他急于得到她信任的眼神，不由地喉咙一紧，连呼吸都放缓了半拍。
“夏初，我不会接受你的，你明白吗，你追我再久，我们也没有结果。”顾亦晗试图和他讲道理。
夏初点点头：“我知道呀，不过我又不介意，我就是想让你开心就好呀！”
他对她的感情还是那么纯粹，纯粹得让顾亦晗哑然，一时间只动了动唇，没能说出那句“你这样做我并不开心”的话。
平心而论，无论是一起拍戏的三个多月还是后来享受他正式追求的一个多月，她确实比过去要开心得多，可这并不能成为她陪他一起胡闹的理由，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夏初处理这次绯闻的态度，网络上可能还没曝光出什么，但圈子里已经快传遍了，绯闻被曝光从一开始就不是巧合，而是《绝爱》的影视方看到《双凤王朝》靠炒CP赢得了大量的热度想要效仿，正好夏初还和童琪是同学，还一起出去被狗仔拍到，是影视方私自在那边推波助澜才把事件闹得这么大。可夏初这边得到消息之后直接撅了影视方，甚至撺掇得童琪也要毁约，因为一开始就说好的，夏初不演男主角她不卖。
“我是个很现实的女人，没空陪你这种随时可能被封杀的人玩恋爱游戏。”顾亦晗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
她以为她这句话说得足够残忍了，果然也看到夏初愣在了原地，只是他愣过之后没有伤心难过，而是一脸困惑，上个色就是黑人问号的表情包。
他不解地说：“我怎么随时被封杀了，那么多人炒作恋情不一样蹦哒得好好的，轮到我怎么就闹得被封杀了？”
顾亦晗深吸一口气，干脆和他说明白：“要炒CP的是影视公司，就算他们炒作之前没和你们商量是他们的不对，但你直接让严穆给你辞演，还撺掇小说的原作者毁约，就你这样的演员，以后哪个片方还敢用？”
夏初听完之后更加莫名其妙，他很少在顾亦晗身边暴露自己没文化的一面，这次粗口都爆出来了：“卧槽我没让严穆给我辞演呀，亦晗你等会儿，你是不是对我和严穆的从属关系有误解，就我这么智障，我说话他从来当放屁，我这段时间一直听他的话呆在家里不乱跑不发表公开言论，这锅真和我没关系。”
“那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是严穆自作主张？”顾亦晗已经习惯他甩锅，反正她是不信严穆那么左右逢源的人会因为这点小事得罪影视方。
夏初挠挠头，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一样对顾亦晗说：“这样吧亦晗，我再给你讲个故事。”
“……”顾亦晗觉得他这广告植入一般的讲故事法真让人闹心。
幸好这次的故事很短，就是一个傻逼喜欢一个女生，喜欢到每天缠着她一起上学放学。但是女生不知道傻逼喜欢她，只把他当闺密还和他说自己喜欢上了校草。最后傻逼一生气去揍了校草，校草反而因为被揍后恰好让女生捡回家和女生互生好感，没过多久还处了对象。只有傻逼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整整十年，甚至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俩人还有过这么一层关系。
顾亦晗听完这个狗血又不知所谓的故事一脸懵逼，为了气氛不太尴尬只能在故事讲完之后“哦”了一声，问夏初到底想表达什么。
夏初沉痛地望着顾亦晗的眼睛，破釜沉舟地道：“女生和校草分别是童琪和严穆，而我就是那个傻逼。”
【入V第二章】
夏初之前一直想方设法地隐瞒他喜欢过童琪的过去，如今为了证明这件事真的从都到尾都和自己无关而选择主动和顾亦晗坦白，坦白之后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顾亦晗的反应，只是顾亦晗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被雷劈中的状态，根本没空给他反应出个所以然。
她觉得夏初和严穆的高中生活真他娘的丰富多彩，狗血飞到再不要脸的编剧都不敢这么写。
稍微整顿一下情绪，顾亦晗大概明白了夏初为什么会给她讲这样一个故事：“你是说严穆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童琪，就因为童琪被人骂，他自作主张赌上你整个演艺生涯？”
夏初摸摸下巴：“有可能也不只是被骂这一个原因，他俩的事具体我不清楚，反正严穆大概做过什么对不起童琪的事。”
顾亦晗发现严穆和夏初虽然智商能力哪哪都天壤之别，但在一件事上还是很有共鸣的，都是女人如过冬的衣服，兄弟如蜈蚣的手足。严穆你不当经纪人你干别的都没压力，就没想过你兄弟不演戏还能干点啥，像夏初这样出去给人送外卖估计都记不明白电话号码。
这时有提着水桶的工作人员推开了安全出口的门，顾亦晗和夏初急忙各自退后两步，装作一副正在下楼的模样对人家保洁阿姨行了一个悠长的注目礼。
等阿姨走远之后夏初得意一笑，仿佛一个躲过班主任查岗的早恋高中生，又不着痕迹地缩短了二人的距离差，手拦在楼梯平台的拐角处，不动声色地把顾亦晗圈在了属于他的领域。
“亦晗，我想你了。”他凑近她的脸，可怜兮兮地说。
顾亦晗本能地侧过头，避开他落在她脸上的呼吸，可他们离得太近，她一躲就撞在他拦住她去路的手臂上，让他顺势一勾，她几乎整个人落进他的怀里。
……顾亦晗发现，好像只要单独与夏初在一起，就会触发他身上的某种开关，平时撒娇卖萌成瘾的一个人，总会莫名其妙地man起来，还附赠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流氓属性。
不过……她盯着他细细打量，总觉得夏初好像确实比过去man了点。
之前的夏初是标准的女模身材，肩膀瘦窄，腰细腿长，现在倒是稍微结实了一些，透过薄薄的一层衣料，她能感受到男人手臂上渐渐绷紧的肌肉。
不知是不是他的变化作祟，顾亦晗的心突然狠狠一跳，急忙双臂一伸，将他推到距离自己一臂的距离。
“都让你兄弟卖出花了还没心没肺。”顾亦晗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夏初笑得全不在意一般：“这有什么，严穆那孙子又不是第一次卖我了，但就凭我现在还是他手里的唯一一张王牌，他现在怎么卖的我，以后就得怎么买回来。”
……
顾亦晗是开车来的，她的车停在录音棚大楼的地下车库，她和夏初沿着楼梯一路走到地下，然后她自己拉开车门，对站在她车边丝毫没有交通意识的夏初按了声喇叭。
夏初敲敲车窗，在她压下脾气摇下车窗后探进一颗脑袋来：“亦晗，既然你没误会我，那你把我微信加回来呗，狗仔又查不到微信记录，短信只能发文字，我本来就没啥文化，听我说话肯定比看我打字心情好。”
顾亦晗看他这个不把他加回来能拽着车门到天荒地老的劲头，最主要的是想到夏初最近遇到的这些闹心事，索性顺了他的意。
回到家里之后，顾亦晗先是联系了一下自己在影视投资圈的熟人，旁敲侧击地问清楚了夏初到底是怎么惹了《绝爱》的影视方，然后给廖衍川打了电话。
凭顾亦晗和廖衍川的关系，没必要卖什么关子，所以她问得很直接：“你知道夏初身边的那个严穆到底是怎样的人吗？”
廖衍川的语气有点怪：“你怎么想起和我打听他了？”
顾亦晗换了只手拿电话：“就是想你过去那么喜欢夏初，既然严穆和夏初关系那么近，你应该通过各种渠道调查过他。”
廖衍川“哦”了一声：“那你和我打听他，说明现在你也像我曾经那么喜欢夏初？”
“……”顾亦晗发觉她这位影帝师兄的理解能力也是奇葩的一逼，她怎么打听一下严穆就是和他一样喜欢夏初了，别人可能不了解，但顾亦晗可是心里明镜一下，当年的夏初玥对廖衍川来说就是天上的仙女，是坠入凡间的天使，是降临在他身边的女神，她得多有病才能像他喜欢夏初玥那样喜欢如今的夏初。
于是她呵呵两声，表示你不愿意说算了，我问别人还不成吗。
廖衍川这下急了：“你这孩子和谁学的，怎么一点不经逗呢！”
顿了顿，又道：“那你总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查严穆吧。我们两个马上就要一起拍戏，你要是这时候对夏初产生了什么不该产生的感情，四舍五入就是我监管不力，我以后还怎么面对老师。”
顾亦晗便把夏初从头到尾都不知情，全是严穆一个人惹恼影视方的事和廖衍川说了。
“我对夏初没什么不该有的感情，但夏初有演技有实力，我和他打赌会在他拿下影帝之前先拿个影后回来，他要是因为一个经纪人被封杀，这个赌我嫌赢得有水分。”顾亦晗解释说，“而且过去我就觉得严穆能安心给夏初当经纪人很奇怪，就算他因为和家里闹掰富二代这条背景可以忽略不计，可他还是中戏导演系毕业的，当时公布在网上给夏初洗白的NG视频就是他操的刀，手法绝对专业级，别说比现在那些拍玛丽苏神剧的年轻导演，就是比一些老牌导演都不差什么，他不给夏初当经纪人做导演大概也早闯出名气了。”
廖衍川哈哈笑：“他可不止做导演的本事，初夏工作室的股份他和夏初一人一半的事你也知道，不过他稍微还比夏初多拿了百分之零点五，分钱可能差不了多少，不过却让实际控股人变成他，换句话说工作室其实是姓严的。”
顾亦晗的眉头不自觉地皱紧，又听廖衍川继续说道：“再说夏初这些年拿钱干什么了，豪车豪宅，实在花不掉的就放银行里烂着。严穆能像他这么傻吗，据说他手底下还握着一家投资公司，这几年资本市场不景气，偏偏这小子眼光毒，投什么赚什么。夏初是多傻还觉得自己是严穆的王牌，我不夸张地说，初夏工作室是严穆手底下最费力不讨好的产业。”
廖衍川的话让顾亦晗的脊背有些发凉，他说了这么多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严穆舍弃夏初完全有可能，他之前大概也想试着让夏初转型，继续做棵傻白甜摇钱树，不过经过这两个月足够他看清这条路有多么难走了，更别说夏初还是这么难带的性格，童琪充其量算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哪怕再换点别的事，只要在他眼里大于夏初的剩余价值，他就会没有丝毫犹豫地放任夏初糊死算了。
放下电话之后，顾亦晗先是把夏初的手机号从黑名单里拉出来，都要拨出去了却又按下取消键——她能和夏初说什么呢，说投资说股份他不可能懂，可这些都不说就说严穆要放任他糊死，他又肯定是不会信。
夏初是真拿严穆当好兄弟的，不然其他不论，光是在他眼皮底下和他初恋谈过恋爱这件事就足够他揍死严穆了。
顾亦晗现在觉得严穆真他娘不是东西，他又不缺女生喜欢，怎么就非得挑着夏初的菜下手，夏初那么傻的一个人，没有情敌都不一定泡得上妞，你抢他喜欢的人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所以她把手指放在了存着严穆名字的那条通讯录下，那时夏初是怕她有什么事找不到他，才硬抢过她的手机输入严穆的号码，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派上用场。
严穆没有夏初那样全天候为她待机的习惯，顾亦晗一共拨了三次，前两次都是忙音，让她留言，第三次才接通，听到严穆那边商务化的问好，顾亦晗先是报上自己的身份。
“严老板。”顾亦晗说到这里，话音停顿一下，仿佛是在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参杂一点私人情感，“关于夏初，我希望能和你谈一谈。”
【入V第三章】
顾亦晗说，关于夏初，希望能和你谈一谈。
严穆笑了，问她想谈什么。
顾亦晗想了想说道：“没什么，就是今天一不小心碰见夏初，顺便聊了一下理想和人生，觉得挺有意思的，严老板知道夏初有个想拿影帝的理想吗？”
严穆嗯了一声：“他昨天的理想还是在英雄联盟游戏里的一区上王者，理想这种东西他想想就想不起来了，没准过段时间还想卖肉夹馍，他理想那么多，总会有实现的那个。”
透过他提起夏初的字里行间，顾亦晗不难发现严穆其实从来都没把夏初放在一个和他对等的位置上。
是，他对夏初是不赖，这么多年夏初惹出的大事小事都是他来平。而且选剧本选广告，一步步推着一个智商情商都堪忧的人成为三金影后，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如今的夏初，但这并不意味着夏初能有如今的成就都是他一个人的功劳，他也没资格否定夏初的一切，自作主张断送夏初以后的演艺生涯。
打定主意，她的语气沉稳下来：“夏初的其他理想能不能实现我不敢说，拿影帝是迟早的事，我希望严老板你能把目光放长远一点，不要把夏初的格局看得太小。”
“难道你认为你会比我更了解夏初？”
顾亦晗思索一下答：“至少他一直是我追逐的目标，我仰视着他，会比俯视他的你看到更多的东西。”
严穆在电话那边轻声笑问：“所以呢？”
顾亦晗握着手机，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着一点力道：“严老板是商人，可能看不到利润的东西不愿意投资，可我想说的是，做人真的不能只向钱看。你们的过去我了解得不多，基本都是夏初说的，他一直在强调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他，不过严老板可以扪心自问一下，没有夏初就一定有现在的你吗？合作的这些年，夏初对你怎么样你比我清楚，他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所以我希望你能念在夏初是真把你当兄弟，就算散伙，也不要断掉夏初的所有退路。”
总算将想说的话开诚布公地说出来，顾亦晗的手机已经被她死死压在了耳朵上，然后她听到严穆的声音传过话筒：“没问题，但我可以问一下，你是以什么立场来同我说这些的吗？”
那一下子，顾亦晗又找到了那时撞在夏初怀里心脏狠跳的感觉。
她用尽力气平静下来，沉吟一下说：“一个对夏初惺惺相惜的朋友和对手。”
严穆没有否定她的答案，只调侃道：“一个因为绯闻拉黑了对方二十多个手机号的对手和朋友？”
顾亦晗：“……”你就不能当人和人对惺惺相惜的理解不一样吗？
严穆又说：“会不会被封杀夏初真不在乎，因为他精力有限根本没闲心在乎这个，为了能和你亲口这些事，他已经打入了你的粉丝群，要是《双凤》剧组再不通知你们去补录音，他就会顶着双马尾穿着高中制服冒充十八岁粉丝去探你的班。”
顾亦晗：“……”脑补一下双马尾制服的夏初，她觉得比起拿影帝，这货大概还是去卖肉夹馍比较人畜无害。
严穆的声音有些疲惫：“你有一点说对了，我还是不够了解夏初，居然能有本事让你打电话给我讨说法。”
还有一句话严穆没说，那就是我本来以为你对他充其量就是摆脱不掉索性吊着玩玩。
这也是严穆从一开始就不看好夏初追求顾亦晗的原因，人家一个大导演的女儿，什么样的青年才俊没见过，别看才23岁，那八面玲珑的劲儿给夏初一百年都长不出人家那么多心眼，他还想把顾亦晗追到手，这可能吗？
偏偏奇迹就在严穆眼皮底下发生了，夏初的浪漫就是狗皮膏药似的地黏，黏到顾亦晗推都推烦了，便只能任他黏，甚至答应让他正式追求。后来夏初出了这样的事，若是以往的顾亦晗会不着痕迹地和他保持距离，至少不会选择拉黑这样极端的方式，还仿佛和他较劲似的，他一个一个号地换，她就一个一个号地拉，就好像因为在男友衬衫上发现女生长发而闹别扭的小姑娘。
尤其是这次补录音之后，也不知道夏初和她说了什么，她还特地打电话过来，严穆都怕自己这边说一句好聚好散，她就敢以她工作室的名义把夏初签过来。
“你放心吧。”为了避免这样的深水□□在娱乐圈炸开，严穆决定和顾亦晗挑明自己的立场，“我没打算放弃夏初，我和他不是那么简单的关系，他就算哪天心血来潮去卖肉夹馍也得我出钱，比起卖肉夹馍算账，他还是做演员有点前途。”
“那《绝爱》……”
严穆说得很干脆：“《绝爱》的影视改编版权已经不属于原来那家影视公司了，本来合同流程就没走完，因为说好一定要夏初出演，作者那边提出先见见夏初，然后就见出了这些事，夏初辞演，作者有权利终止合同流程。我近期会找到一家更可靠的影视公司接手版权，夏初转型的进程不会耽误。”
顾亦晗有点想说我有几个在从事影视开发的熟人要不要帮你们联系一下，可是一想到严穆那句意味不明的“居然能有本事让你打电话给我讨说法”，她没能说出口。
是啊，她和夏初非亲非故，她凭什么帮夏初到这个份上，就凭她欣赏他的演技？
顾亦晗觉得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但其他的理由她想不到，也不敢去想。
放下电话后，严穆望着坐在他办公室里的会客沙发上，嘚瑟得把他自己当不倒翁，左摇又摇就是不肯好好坐着的夏初，重复了一遍他刚才和顾亦晗说过的话：“夏初，我发现我真是不够了解你。”
夏初鼻孔都快昂到天上去了：“那当然，哥厉害，哥牛掰，哥就是个传说，你一介凡人给你一百年也追赶不上哥的境界，亦晗现在绝对只是嘴硬，心里早就臣服于我的男子气概了。”
话题又被他莫名其妙地带跑，严穆也懒得和这个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的人计较，揉着太阳穴说：“你要是闲，除了撩拨顾亦晗也干点有用的，《绝爱》的原著小说限你三天之内补完，等那边的影视版权签了，编剧导演肯定会来问你的意见作为改编参考。”
夏初歪头应承下来，嘴上是答应了，可回到家打开网页却不出意外地发起了愁。
《绝爱》的小说有三十多万字，三十多万字是什么概念，粗略计算可以把肉夹馍三个字写十万遍还多。
夏初从业这么多年来不是没拍过改编，可他这个理解能力让他去看那些都堪称经典的小说根本不可能，所以大多数情况都是严穆给他挑戏给他讲故事脉络重点，他把剧本理解好就成。
他也不知道严穆这次是抽什么疯居然让他亲眼去看原著小说，他这双清澈明亮的剪水双眸是用来干这个的吗？
于是他在玩了两天游戏之后，想到严穆还拿得动刀，他做人不能太飘，决定还是看看书吧。
囫囵吞枣地把整本小说过了一遍，严穆给他打电话，让他去工作室和导演还有童琪把故事框架确定一下。
夏初是服了严穆的效率，他这两天眼睛快熬蓝了钻石段位依旧没上去，他那边要用哪个导演都定好了，都是人脖子上长的脑子，怎么自己这个就和被僵尸啃过一样。
到工作室一看，夏初发现严穆找的导演是熟人，正是严穆的大学舍友祝幸福，严穆从大二开始就开始给他兼职经纪人，夏初也去过他们学校玩，这货是每次起哄起得最欢的，叫嫂子叫到他都懒得反驳。
祝幸福这几年也陆陆续续导了几部网剧和网络电影，口碑还不错，可严穆用他执导这部明显要院线上映的电影，真的没有问题吗？
夏初对此持怀疑态度，祝幸福看到他也愣了一下。主要是不知道该叫点啥，和过去一样开玩笑叫嫂子，不行，毕竟人家俩现在都是直得不能再直的大男人。那叫哥……对着夏初那张无需描画就美得人肝颤的脸，谁特么叫得出口啊！
祝幸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不行，我得和老大说，这部电影我不能拍。我妈还等着抱孙子呢，这节骨眼要让男主角掰弯了算谁的。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这张脸每天从监视器里三百六十度看一两个月，再□□的男人也弯了。”
夏初对他和蔼地笑了起来，然后也拍了一下桌子。
祝幸福上学的时候就有点胖，这些年当导演大概剧组伙食也不错，180的身高横着也有180斤，让他拍一下抖都不抖的桌子被夏初一拍竟然狠狠震颤了一下。
十秒后“咔嚓”一声，桌面从他手拍的地方蔓延出一道裂缝来。
“弯？”夏初挑眉，笑着问他。
祝幸福后退两步跌在椅子上，急忙摆手：“初哥您哪的话，我这不是和您开玩笑吗，不敢弯不敢弯。”
谁还敢弯，这分明是你敢弯我就敢让你折的节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