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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昭昭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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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么着,一行秀女在皇宫彻底安定下来,转眼几天过去,出乎凤宁兮的意料,竟没起什么大风波。

    虽然难免有吵架,拌嘴,冷嘲热讽之举,可像什么落水啊,陷害啊之类危及性命的‘意外’,到还真没发生过。

    据凤安兮说,是因为此届参加选秀的,除却当朝太傅之女林孝钰,太师之万巧兰,以及福和长公主的外孙女翰林院院正之女钟之真外,其余的,竟都是些小虾米!

    就连凤安兮这被赶出洛阳的落魄候府嫡长女,论家世都能在这届秀女里排行前十,由此就可见,这届秀女的‘质量’有多差了。

    大哥别笑话二哥,除了上头那三位,余下的基本都是‘垃圾’,没有在宫里肆意妄为还不被追究的本钱儿,自然就得老实猫儿着。

    西偏殿里,跟凤家三姐妹之间的朝夕相处,也没有凤宁兮想象的那么难,凤安兮不用说,从来都是温柔大姐姐,万般没得挑,凤观兮不笑不说话,除了偶尔提起令源的时候眼睛发亮之外,平时都沉默的厉害,凤景兮到是想闹,对她态度也不好,但这里是皇宫,同屋三个嫡出姐姐,外头无数竞争敌人,她庶出的身份天然不占优势,每每都被人围攻刻薄……

    在旁的秀女处吃了几次亏,又因为个头儿问题被围观嘲讽,凤景兮多少学乖了些,知道要抱团了。

    当然,她对凤宁兮依然没有任何好印象,日常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一个屋里住着好像陌生人一样,但这对凤宁兮来说,就已经很好啦!!

    像谁愿意跟她接触似的,能平平安安度过一个月,不用睡觉的时候都怕被人掐死,这就行啦。

    花园锦簇的选秀,无数美人儿们勾心斗角,明嘲暗讽,笑里藏刀,偶尔在弄出个姐妹情深,被背后捅肾之类,圈儿了两百多女人的储秀宫,那是相当热闹。

    这一片‘友好繁华’的气氛里,凤宁兮非常淡然的做了‘家里蹲’。

    自进宫后,她基本都没怎么出过西侧殿!!

    哪怕在这小小的,连八十坪都不到的屋儿里,她只有用四个屏风隔出来的一丁点儿场地,还见天儿的不见阳光,大正午的都显得蒙蒙黑,可她依然无怨无悔的‘驻扎’在这里,等闲不愿意出去。

    出去干嘛?跟一大堆半大不小的女孩儿皮笑肉不笑的你来我往?偶尔在下个绊子挖个坑,贬低别人抬高自我?

    算了吧!她可没那爱好!!

    她可是有下家的人呐,实在没必要在这等时候争着出什么风头。

    老老实实的,凤宁兮在西偏殿当起了宅女,并且业务熟练的没几天功夫,就让储秀宫两百余秀女忘记了有她这个人,幸福当起了小透明。

    ——

    东宫排间。

    玉昭昭把手中的纸凑到烛台旁,蜡烛的火花突的腾起,一张雪白的卷花纸儿迅速变黑,燃成灰烬。

    “小德子!”歪在塌前,若有所思的看着,直到黑灰扑了满柜,他才懒洋洋的喊了一声,“进来收拾!”

    “哎!来啦!”外间,有个十五,六岁,长的面白秀俊,瞧着就灵俐的小太监掀帘子跑进来,脆生生的应了一句,就拿起软布,三下五除二,很快将飞扑了一地的黑灰收拾妥当。

    “干爹,您老还有什么吩咐?”仰起一张团团的笑脸儿,玉德儿讨巧的问。

    “小兔崽子,谁是你干爹!”玉昭昭就笑了,睫毛轻颤,眼波婉转,他指着玉德儿嗔骂一句,却没显出生气的模样,玉德儿也不怕,反而得寸进尺,“爹,儿子我姓儿都改了,您可不能不认我啊!”那一脸赖皮的哈巴样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气势,惹得守在外头的侍卫狠狠啐了好几口。

    “呸,不要脸的玩意儿,没卵子的死太监……”低着声一通乱骂,凤令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摇着头就走了。

    总归在东宫地盘上儿,又不会出什么危险,与其留在这儿当个守门狗被恶心,他还不如找人喝两杯来的痛快呢。

    凤令展甩袖走了,屋里玉昭昭和玉德儿齐齐叹了口气。

    “昭郎君,这凤令展……自从那回之后就守在咱们身边,这多耽误事儿啊,您想想办法赶紧把他弄走吧!”玉德儿探头发现凤令展确实走远了,周围也没人看着,便一屁.股坐到脚塌下,愁眉苦脸的开始抱怨。

    说来,自从那回玉昭昭在太子跟前坑了凤令展一把,闹得他又是挨打又是赔银子,还间接让西北候府四房一家妻离子散……此回,凤渺上京亲自给儿子送了二十万两白银,三折五折的,都辗转到了玉昭昭手里。

    玉昭昭坑凤令展不过是因为越南川托情,没想收什么好处,但白花花的银两送到手里了,也没有往出推的道理。越南川和安怡的事儿,他多多少少都知道些,若往常还是高官子弟的时候,难免要嫌弃些宦官娶妻,荒唐可笑,女子不守妇道,不安于室什么的,可如今……

    他家业落败,自身都进宫为监,成了太子内宠儿,早没什么清白自傲可言,在旁人眼里,他这曾经的‘玉昭郎’,不过是个媚主男宠之流,都是那等被人鄙视瞧不起的玩意儿。

    在初进宫被阉的时候,玉昭昭很是抑郁过一阵子,官奴之身,卑贱至此……曾经的大家公子落到这等田地,还缺衣少药,有好几次他差点死了,都是越南川伸出援手相助,甚至,在他莫名其妙被太子看中,百般不情愿的时候,也是越南川拼命帮他拖延,冒着丧命的危险,想帮他重新安排身份,逃出宫去,从此隐姓埋名过平安日子。

    不过,他已是太监之身,没法给玉家传宗接代,改名换姓的逃亡,又实在牵连太多……玉昭昭左思右想,痛定思痛,狠把后牙咬碎两颗,给太子当了男宠儿。

    毕竟,他家被抄是被抄了,成年男丁砍的砍,阉的阉,基本没活几个。但玉家女眷却是被罚进了教司访,他还有亲娘伯婶,两个亲妹妹,三个堂姐,一个堂妹……都在教司访里苦熬着,挣扎活命呢。

    有越南川照顾着,她们短时间到是不必接客,可他一旦逃了,惹得太子恼羞成怒,就算有越南川关照,他这些亲人们照样没好结果。

    一个太子,一个太监,前者认了真,后者除了认命之外,还能挣扎吗?

    说不得认命从了,还能给帮着家人两分。

    就这么着,玉昭昭跟了太子。

    曾经,他是名满洛阳的如玉公子,闺阁女眷的梦中情人,不说多风流吧,也不是嫩茬子,风月中的手段很会使一些,被逼到了绝境,彻底放开自尊脸面,他又长的好,天生一段风流,被阉后还添了几分妩媚……

    这把太子迷的啊!!

    连姓什么都快忘了!!

    一个把着东宫,一个伺候在御前,他和越南川互通有无,彼此相助,到是结了如父如兄般的感情,越南川曾受过玉家老太爷的恩惠,又屡次相救玉昭昭,照顾玉家女眷,两人纠缠至深,早就亲如一家了。

    知道越南川生平遗憾为何,他去北地做监军的事儿,玉昭昭还帮了不少忙呢。

    坑凤令展,玉昭昭毫无愧疚感,这位每每看见他就跟看见垃圾一样,一脸‘你这样的人,落到这步田地,怎么不以死示清名’的模样,玉昭昭看了就觉得恶心,就算越南川不写信过来拜托,他抽出功夫也要出手整治整治……

    但是,如今他整治了,还收银子了,他到是想把银子给越南川送回去,也想过拿钱不办事儿,戏耍凤令展一把,可……

    越南川和安怡的事儿还没成呢,万一他拿钱不办事儿,西北候府发觉凤令展没希望了,说不定还会弄出什么风波来……一个闹不好,拿着凤宁兮当伐子,坑家产坑银子,这凤姓人不是干不出来!!

    捏着鼻子,玉昭昭从那二十万里,少少的拿出了五万两递到太子跟前,牙痒痒的给凤令展说了些好话儿。太子嘛,当初罚凤令展就是因为玉昭昭下了舌头,挑得他想起了凤安兮拒绝他的事儿,起了股子邪火,打的人皮开肉绽,又和新得美人儿混了几天之后,早把凤令展忘到天边儿去了。

    玉昭昭提起的时候,他还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谁。五万两银子递过来,太子非常顺手就收了,然后……很自然就把他打发给了玉昭昭,美其名日:护卫!

    天知道,他一个太监,等闲都不出东宫大门,要得哪门子护卫?

    但,区区太监给配护卫,还是太子赐的,这是荣宠,玉昭昭根本推辞不了,便只能咬着牙认了,让凤令展随他左右,整天在东宫闲晃。

    那叫一个彼此相看两相厌。

    偏偏,玉昭昭还有挺多见不得人的私事,今儿一只鹰,明儿一封信,后儿偷偷见个人什么的,都是没法露到明面儿上的,多少回,晚上他偷摸出去,白天别人偷摸进来……屁.股后头跟个凤令展,这算怎么回事啊?

    多不方便!!

    “我有什么办法?我也不愿意啊!”斜靠了塌上,玉昭昭双手摊开,一脸绝望,“好歹是太子给的,大面儿要过得去……总得用上段日子吧。越叔叔那边儿的事还没结,凤姑娘没成亲,总怕有变故,到不敢对凤令展太过份了,免得凤家没了希望,再去打扰安夫人她们……”

    摇摇头,他突然想什么似的,抬头问玉德儿,“说来凤姑娘进宫有段日子了,可还顺随?”

    为了让凤宁兮在宫里住的安生,越南川很是托了不少朋友,玉昭昭自然就在其例,早在确定了凤宁兮入终选的时候,玉昭昭就亲自去见了储秀宫的管事马嬷嬷,很是给了她不少好处,马嬷嬷拍着胸脯子保证,会好好关照凤宁兮。

    这眨间十来天过去,马嬷嬷没传来任何消息,按理应该是没什么事儿,可到底是越南川叮嘱的,玉昭昭难免多关心些。

    “昭郎君且放心,凤姑娘聪明的很呢,最是谨慎的人品,自进了储秀宫万般不惹事儿,连门都不大出,马嬷嬷想多偏她都偏不着儿,不来找您,是她收您银子收的心虚!”玉德儿闻言笑的更开了。

    “哦!是如此吗?到是乖觉知事!”玉昭昭不由赞了一声,眉眼柔和不少。

    越叔叔辛苦半生,有个侄女儿还是那等性子,人到中年能得个知冷知热的妻子,乖巧懂事的女儿,玉昭昭也为他高兴。

    “越叔叔来信说,宴北王钟情凤姑娘,准备借机求个赐婚……这事儿书信且写不清楚,总得寻个时间见面细谈,我还得把那十五万的银票还给越叔叔,让他转交安夫人呢!”玉昭昭低头琢磨了琢磨,吩咐玉德儿,“我写封信儿给越叔叔,你找人递出去……”

    “就这个月十九吧,太子有事外出,不用我伺候,到时我和越叔叔见个面,你想折儿把凤令展支出去,别让他跟着我!”玉昭昭这般说着,一脸的嫌弃。

    “昭郎君,您说支出去就支出去啊?您都不知道凤令展有多难缠?”玉德儿满面为难,眼神儿里透着股苦劲儿……

    “就是他难缠,才能显出你的本事不是?”玉昭昭低嗔一句,伸指点了点他,到把玉德儿赞的眉开眼笑,在不推辞,他拍着胸脯子保证,“昭郎君您看好吧,到那天,我让凤令展一天都出不了东宫门!”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商量着,紧赶慢赶生怕凤令展回来堵门口儿,结果呢,日月转移,天都黑下,玉昭昭得去伺候太子用晚膳了……凤令展还没回来。

    玉德儿一口气憋在心里,找宫人一打听才知道,赶情凤令展去储秀宫看望妹妹了……

    那他们这一下午做贼,背人.偷.汉似的作派……不都白用功了?

    玉昭昭泪流满面。

    ——

    时光如水,生命如歌,流光转瞬而过,一眨眼的功夫,凤宁兮在储秀宫宅了足有半个来月了。

    不到二十坪方的面积,邻居是相见就相厌,恨不得下嘴咬的人……在是宅女吧,凤宁兮都觉得她有点要‘长毛’。

    没办法,西偏殿长期不见太阳,往角落扔一件半湿的衣裳,过几天都能长出蘑菇来,她个大活人,一宅半个来月,长毛不是很正常吗?

    无聊至极,又不愿意陷入派别‘风波’——最近正殿住那两位太傅太师的女儿都已经掐起来了。两人各拉一派,人脑袋快打成狗脑袋,脑浆子都要打出来,眼睛都蓝啦,她个小透明可不敢在这等时候往前凑,横不知死呢!!

    没法往外发展,只能内部结交,凤景兮是不可能跟她玩儿,凤观兮又像念了道,一脸的‘别惹我,滚远点,别耽误老娘飞升’的模样,两个选择都排除了,她也只能往凤安兮身上使劲儿了。

    总归这个有以往相处融洽的经验,算是个不错的聊天对象。

    更何况这是参加选秀啊!她还百爪挠心似的想法子,要让凤安兮落选呢!!

    做为自带‘亡国妖姬’称号的女人,凤安兮要是不进后宫,没当了明宗帝和明哀帝父子俩儿的皇后……大明朝就算依然还要亡,总能在多拖两年吧?

    抱着这样的信念,凤宁兮开始单方面刷凤安兮,不过很明显,凤安兮最近的心情应该是相当不怎么样,对她的态度都有些敷衍,也根本不在理会凤景兮偶尔发疯的叫嚣……

    整天心不在焉,神魂恍惚的,凤宁兮还发现,她在夜半时分,旁人都睡着了之后,偷偷的躲在床上哭。

    凤宁兮:……

    所以,姐姐,你是有什么心事吗?咱们来聊聊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