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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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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南道的平叛彻底结束了,除了建南道境内增添了不少枯骨,还有皇帝案头请功折上的功名。至于那些叛军们造反的初衷谁都选择了遗忘。

    数十万人的性命在大庆国的历史上廖廖数字轻描淡写的概括了全部过程,在漫长的历史星河中,连点水花也算不上。而有功的萧家军是如何在没有粮草配给的境况下获胜的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已安然的回归到了北地边疆,正与犯境的宵小如何遥遥对峙。

    这些掩藏在背后的真相普通的老百姓们都不知道,日子又像以前一样周而复始的过。

    但丰城的老百姓还是偶然在心里升起一阵凄凉,当看到为逃避战难,举家外逃却命丧匪手的人家留下的空房子时。

    这样的人家有好几户,在悦来居酒楼旁边就有一家,原本草木葳蕤、花团锦簇,没了主人之后,怎么看怎么破败起来,萧瑟得很。

    可是这几天有心人突然发现,那一家竟又焕然一新,变得好看起来。

    接着门额上挂出牌匾,‘好再来酒楼’五个闪闪的大字直接又豪爽的昭示着一家新酒楼的开门营业。

    “嗯,看来又多了一个好出处,有没有发现,这匾上的字儿跟惠丰酒家的如出一辙?”这是一个会吃又讲究的老饕说的。

    “门脸儿看上去与悦来居平分秋色啊,这是要打对台?”这是有银子又有闲的主在兴灾乐祸。

    “啊,又开一间新酒楼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默默的走开。

    对于这一间新酒楼的出现,有期待的,有看热门不嫌事儿大的,有事不关已不闻不问的……

    总之,不多大功夫,全城差不多都知道了悦来居旁边,有一间新酒楼即将营业了。生活在小城有小城的好处,也有不好的坏处。藏不住秘密和不藏秘密,就看属于哪一种了。

    等到全新的三层木楼上打出‘惠丰酒家郝东家将亲自掌厨,欢迎莅临’的大红条幅时,整个丰城沸腾起来。

    惠丰酒家与得意楼的一段公案早已传扬开来,无论是郝老爷子的仁名,还是惠丰酒家的特色招牌菜品,一时成了全城人议论最多的遗憾。

    敢于与得意楼抗衡的人没几个,但郝东家东山再出,去捧个场人还是很多的。

    三层楼高的横幅上,大大的倒计时数字每天少一,最初的新奇过后,丰城人慢慢习惯了起来,有好事者每天都跑去看上一看,计算‘好再来酒楼’开张的日子。

    连同整整一条街,都热热闹闹的。

    可这样的热闹落到悦来居东家、掌柜眼里,却是刺目得很。如同喉咙里卡了一根鱼刺,时刻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却又拿它没有办法。

    东家的怒火、掌柜的脾气,让跑堂的伙计都感觉到了压力,时不时把头伸到外面,张望隔壁又有了什么新动静。

    “二柱,你说隔壁到底什么时候开张呢?”

    “那不大大的字写着呢吗,还有三天!”两个伙计忙里偷空,凑在一起嘀咕。

    “隔壁动静闹得这么大,你说咱们悦来居会不会有影响啊?”伙计二柱有些忧心忡忡“我家上有老,下有小,全指靠着我一个人干活养家了,要是断了来路,一家老小可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不能吧,咱们悦来居好歹也是丰城老字号了,就算了点影响应该也不至于……吧?”这回另一个伙计也无法表现得太自信。

    二柱呶了呶嘴,“有郝东家坐镇,还真不好说。毕竟人家这是有备而来啊。”

    丰城地界儿上,有名望的酒楼除了悦来居,就数惠丰酒家了,两家一南一北,掌控了全城。向来两家就是生意上的劲敌。不管郝东家怎么想,但自家东家想吞并惠丰,合二为一的念头起了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这在悦来居可以说是不是秘密的秘密。

    惠丰刚易了主,人家郝东家就把酒楼开到了悦来居的旁边,这其中没猫腻也要有人信啊。

    “狗蛋过去了那天,听说工钱给到了二两一月呢!那个什么生意好还有奖。”两人的嘀咕中很快插进了第三个声音。

    “什么生意好还有奖,那是绩效奖!多进客人多给银子!”另一个自以为了解内幕的人也加入进去,“郝东家那么好的人,从来就没听说过惠丰扣工钱的,狗蛋有福了哦。”

    他们口中的狗蛋正是前不久被东家的怒火波及,无辜赶走的伙计。

    “你们是不想干了吧?不想干的趁早滚!”几个一听到这个高亢的声音,立马做鸟兽散,逃得飞快。

    一个被悦来居赶走的伙计,竟然在他们的口中是有福了,难道逃离悦来居才是福气?当初哭着喊着要进来干活的是谁?

    唉,都说了那是当初了,留在这里的人有没有福气还真不一定呢!老掌柜的叹息一声,干脆就当没听见,转身走了。

    伙计们人心不稳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个个抓住,难道全赶出去?还要不要人干活儿了。而且这些风言风语他还只能隔在心里藏着,要是被掌柜的知道了,又少不得要发一场脾气。

    郝东家也是,刚没了惠丰紧接着又开一家好再来,还开在悦来居的隔壁,这不是明摆着打擂台嘛,虽然郝家的产业都没了,但那全是得意楼的手笔啊,与王东家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理由让掌柜的自己都摇了摇头,太牵强了。

    “我跟你说,要是好再来开张了,果真有二两的工钱,我铁定跟过去!”二柱这话似乎是对同伴说的,又像是表明自己的决心。

    “是吗?那你不用等了!”可怜的二柱吓得腿脚发麻,扑通一声就跪倒下来。

    ……

    这些细节余易全不知道,也没放在心上。她正与郝老爷子商量着菜单,订价。

    做吃食就要红红火火,开门红很关键。新鲜的点子花了不少,但菜单菜品她是一窍不通,除了吃还有些心得之外。

    好在郝老爷子是家传的手艺,当了半辈子东家手艺也没丢,倒是收了三两个徒弟,全是能独挡一面的大师傅了,郝家没了时,大家伙儿含泪惜别,今日好再来开张,全都自动自发的找了回来。

    新开的这间酒楼余易真的能操心的事儿不多。

    “大小姐,大小姐,悦来居可热闹了,说是饭菜吃坏了肚子,正闹着呢!”余六跑过来时满面红光,兴奋得不行。

    郝老爷子扫了扫余易一眼,又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

    余大小姐的这招还真是……阴险啊。不过怎么这么解恨呢!

    那边悦来居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王贵义脸上青筋直冒。闹事的家伙痞痞的站在那里,指着伏在桌案上呼叫的兄弟言之凿凿的讨要说法,说是自家的酒菜吃坏了人。

    “各位街坊四邻,悦来居就是店大欺客!咱们拿银子来吃饭,白花花的银子啊,结果吃出问题来了,人都快死了呢,还不给个说法让人送医,说咱们兄弟闹事?你们看看,看看,那后厨全部杂乱得很,蔬菜肉食就那么敞开了放着,老鼠爬过,虫子吃过都有可能不是?狗屁的丰城第一!看着光鲜,背地里全是拿烂菜烂叶充数……”

    口沫横飞不算,还愣是让人进了后厨!特么的也还不是闹事?哪家的后厨还不都是这样啊?客多事忙,厨房师傅们你要葱他要蒜的,不就乱了吗?

    “出去出去,你就是个地痞!”王贵义怒不可遏的冲那痞子伸出手去,想直接把人拖走。“大家都别信他的话。”

    “看看看看,这是没说理的地方了啊?我怎么就成了地痞?吃你饭菜没给银子?我的话大家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人人都长了眼睛,都会看,你这个后厨乱成这样,还想骗大家是瞎子吗?我兄弟痛得在那打滚是假的不成?”

    “妈的,当咱们好欺负啊?给银子吃饭还受这鸟气!不拿自己命当命的,愿意受这窝囊气的就只管留在这里吃,是爷们儿的就走,出了悦来居,还饿死了不成?”

    随即有人摔了筷子,连帐都没汇。

    有一就有二,看热闹的向来不嫌事大,有样学样有便宜不占是傻子。吃得差不多了的呼啦啦站起来一片,跑堂伙计哭丧着脸,“爷,汇了帐罢。”

    “喂,喂,还没结帐呢!”

    “呸,吃死人的东西还好意思找爷要银子?”

    没吃完的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再看了看呼啦啦走了一片的客人,不明就里也跟着往外冲。一下子客人都去了大半,留下来的也不过想看看后续热闹罢了。

    王管事急忙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一出戏码。

    “哎呀,别走啊,别走啊,咱们悦来居的招牌在这里呢,哪能吃死人啊。”可惜这时候能听进他话的人一个也没有了。

    王贵义到现在还跟闹事的人就身份争得面红耳赤,全然不顾自家酒楼里已经没了一个真正的客人。

    王管事摇了摇头,是啊,就是痞子,可又怎么样呢,明摆着有人闹事啊,这时候不是应该息事宁人,尽量把事态控制在最小范围吗。

    ……

    三天一晃眼就过了,终于迎来了‘好再来酒楼’开业的日子。

    众人被喧天的锣鼓声引诱而来,一下就被一溜三层的窗明几净惊住了!白衣白帽的跑堂倌儿,敞开式的后厨里一身白的大师傅们若隐若现,细白的烟云纱糊成一个个整齐的小格,里面一溜儿排开的炉灶已开了火,架上锅。

    宽大的案板上各种菜蔬分门别类的摆放得整整齐齐,肉食点心,井然有序。

    里面一道道香气四溢的菜出锅摆盘,再由热情的伙计摆上餐桌,每一步都在众目睽睽之下。

    前两天‘有幸’参观过悦来居后厨的客人再看了好再来酒楼的陈设,谁优谁劣,一下高低立现。

    “天!酒楼的后厨竟然可以是这样的?”大多数人被震住,惊呼连连。

    冲着郝东家招牌来的,想看个稀奇的,这会儿全都被折服了。

    再等到此起彼伏的报菜名声,满堂的气氛一下热烈起来。一道道精美的菜式从眼前晃过,不同的菜香从身边溢出,不自觉的就想尝试,连胃口都好了起来。

    相比好再来热火朝天的架式,隔壁的悦来居一下冷清下来,两处相距不远的酒楼,犹如两重天,一个热似火,一个冷似冰。

    “那两个闹事的泼皮查出来没有?”王贵义望着冷清的门庭,突然生出一种无力感。

    红红火火的悦来居,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呢?

    “没,没有。”王管事实在有些憷东家这两天的阴晴不定,“查不查得出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不外就是那两家整出来的。”

    “那两家怎么会搅合在一起了呢。”

    余家和郝家,明明是一心想要算计的,结果却算计到他们自己的头上来了。

    “那丫头果然是个祸害!”王贵义盯着窗户外热闹的一角,神情阴暗。到现在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这是着了道了!

    凭郝家的那个老头,身子被黄土埋了半截的了,眼看着就要一命呜呼,要不是余家收留,这会儿早就回到乡下种田去了,哪还有本事跟他斗?

    还是小看她了呢!

    瞪红了眼回到屋内,书房案几上的摆设哗啦又碎了一地。这样的声音在悦来居这段时间并不稀奇,上到掌柜管事,下到跑堂伙计,全都屏声静气,大气都不敢喘。

    没有生意这事不止一天两天,有了不干净的名声在前,又有好再来的新奇整洁在后,连着以后,悦来居的门都鲜少有人踏足了。

    最可恼的是,那一伙闹事的痞子,并没有以此罢休,隔三差五的就上门来索赔一回,闹出浩浩荡荡的声势,赔了银子不依,心情不好还来一次打砸大清洗。

    悦来居的伙计们提心吊胆好几日之后,大都很视时务的离开了。望着空荡荡的悦来居,王贵义百思不得其全解,他红红火火的生意怎么就一下成这样了呢?当然王管事肯定能回答他:偷鸡不成反蚀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