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小说 > 不二臣 > 第088章 死了

第088章 死了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弃宇宙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思路客小说 www.siluke8.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妇人一口的江南水乡味儿,轻柔而软糯:“你叫什么名字?我姓墨,你叫我十娘就行。”

    太微怔了一下,低声道:“我叫俏姑。”

    离家之后,她便再无父姓。

    祁家的五姑娘太微,早已“死”在了那个深夜里。

    墨十娘闻言,微微一颔首,并不问她究竟姓什么,从哪里来,只是让她扶自己起来,一面闲话般地道:“你既是孤身一人,又不知去处,那不如随我一道南下吧?”

    ……

    师父总是唤她小丫头,不管她及笄了,长大了,仍只是一口一个小丫头,仿佛她永远只是个小毛孩子。

    她们初见在林间破庙,萍水相逢,却因此成了同伴。

    太微一直觉得,师父是个怪人。

    若是不怪,怎会才认得她,便邀她同行?可师父眼里的她,何尝又不是个怪人。

    分明是全然不识的陌生人,撞见有人行凶,不跑反冲上前去伸手搭救,实在不知该说是莽撞还是愚蠢。

    数年后,师父病入膏肓,奄奄一息时,方才告诉她,当日为何要邀她同行。

    在师父看来,那个雨夜里的少女,简直活的一塌糊涂。

    说是乔装打扮,可那副装扮,只能哄哄不懂的人,但凡眼睛明亮一些,都能轻而易举地发现破绽。

    尽管太微当日身着男装,一脸污渍,可师父说她进门的那一瞬间,便发现了她的姑娘家身份。

    在老狐狸似的师父眼里,那坐在角落里的人,只是个早晚要倒霉的蠢蛋而已。

    师父说,小丫头装着一副胆大冷静模样,可垂在身侧的手却一直在发抖。

    师父她老人家,是看穿了她内心的惶恐和不安。

    ……

    太微想起往事,眸色微沉。

    直至父亲发话,让她和二姐回去,她才回过神来。

    二姐出了门,很快便消失在了盛夏的暖阳里。

    虽然时辰尚早,但夏日昼长,阳光热烈,这日头早便已经高高地挂在天空上。

    太微磨蹭着转过身,站在廊下仰头眯眼望了一眼青空上的红日,忽然又转回去,喊了一声“爹爹”。

    她站在门外,声音也不大。

    可门内的祁远章,还是瞬间便听进了耳朵里。

    爹爹!

    她叫他爹爹,而不是父亲。

    祁远章连一旁的拐杖也忘了抓,撑着桌沿站直了身子,便大步朝门外走。

    “怎么了?”

    他堵在门口,站得笔挺,连身上花纹繁复的衣裳都变得顺眼温和了起来。

    太微看了一眼他的腿。

    果然是好全了,根本就不需要拐杖。

    她清清嗓子,站在原地道:“那贼,是被羁押在镇夷司了?”

    祁远章闻言,像是有些兴味索然,挺直的背一松,身形委顿,又变回了先前的模样:“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别开脸,向一旁地上摆着的两盆花看去。

    因正值花期,这两盆花开得如火如荼,艳碎似绸。

    祁远章的目光漫然地落在上头,并不回答太微的问题。

    太微只好道:“好奇罢了。”

    祁远章睨她一眼,蹙眉道:“应当是在镇夷司吧……”

    他这话说的,像是没有底气。

    昨夜才抓的人,今晨还未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但依照惯例,人既然抓到了,就该被移交镇夷司,由镇夷司的人审讯拷问。

    只是这一回的人,有些不一样。

    祁远章收回视线低下头,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焦躁。

    太微循着他的目光去看地上的花。

    “父亲。”她声音轻轻地问道,“不知那贼偷了什么东西?竟要叫人那般兴师动众?”

    先前饭桌上,二姑娘祁樱也问了类似的问题。

    然而祁远章并没有说明。

    这会儿,听着太微再次问及,他抬起脸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而后蓦地道:“怎么又改叫父亲了?”

    明明前一刻还在叫爹爹。

    祁远章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儿。

    听着现下的这声“父亲”,再去回味方才的那句“爹爹”,怎么琢磨都像是一个陷阱。

    他就像是池子里被养得又肥又蠢的鲤鱼。

    她抛出饵,他便乖乖地咬住了钩。

    那钩又尖又利,一下子便扎破了他的嘴。

    祁远章望着女儿,越看越觉得这丫头同他先前记得的样子不同了。

    可看脸,还是那张脸。

    难不成真是叫沈嬷嬷那一顿家法给打得开了窍?

    他心思沉沉地道:“偷闯国师府的贼,自然要兴师动众去抓。”言罢,他忽然笑了起来,眉眼间的冷凝一扫而光,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刚才的面无表情,仿佛是太微的错觉。

    他笑着道:“过会日头高升该更热了,快些回去,省得晒黑了!”

    太微垂下眼帘,看着自己因为无处安放而握在一起的双手,淡淡地应了一声“是”。

    她的手掌白皙而单薄,已渐渐有了成人的样子。

    太微一边抬脚往廊外走,一边思忖起来。

    国师府那样的地方,寻常小贼根本不敢靠近。

    能夜闯国师府偷东西的人,若不是胆大包天,便是目标明确,势在必得。

    太微心里生了疑,越想越觉得那贼就是师父。

    寻常人进了国师府,有去无回,尸骨无存,哪里还能逃得出来?

    只有她师父,全盛时期,大抵还能一搏。

    可那个女飞贼,当真会是师父吗?

    太微不敢肯定。

    她和师父住在一起的时候,师父几乎从不提及过去的事。是以建阳四年的夏天,师父是不是身在京城,太微都不敢断言。

    更何况,昨天夜里,她明明白白听见那个人同薛怀刃禀报说,人抓着了。

    既是偷进了国师府的贼,被抓以后,怎么可能还有活路?

    但她遇见师父,是一年多之后的事。

    若师父现在就被抓了,她是如何平安脱身的?

    太微心慌意乱,连带着脚下的步子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她特地留了心,让人盯着坊间的传闻。

    可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夜的“疾风暴雨”过后,京城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什么贼,什么国师府,什么搜捕捉拿,都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日午后,太微趿拉着一双绣海棠花的软鞋,心乱如麻地站在窗边。她手里抓着一卷书,但已经半响没有翻开过一页。

    已经过了两天,但外头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忽然,帘子一撩,长喜带着一身热气从外头走了进来。

    进门以后,长喜径直走到她身旁,压低声音,微带惊惶地道:“姑娘,听说那夜被抓的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