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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二老这副样子,端木绯的心头更复杂了,像是有什么揪着她的心口似的。

    她对自己说,能找到弟弟,对祖父祖母也是一个安慰,毕竟她已经不能承欢二老膝下。

    端木绯默默地垂眸,遮掩微微发红的眼圈,不想让旁人看出异状。

    慕炎一直在留心端木绯的一举一动,自然是看到了,感同身受。

    楚老太爷深吸了两口气,勉强平静了一些,问道:“阿炎,舒哥儿现在怎么样?”他的声音透着艰涩。

    慕炎正色道:“请两位再稍等,还有人没有到。”

    二老虽然不解,但也没再追问。这十几年都等了,又岂会在乎再多等这一时半会儿。

    不多时,就有两个身形干练、着青色劲装的女子押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来了。

    那老妇皮肤黝黑粗糙,身形干瘦,额头、眼角都刻着如刀刻般的皱纹,身形畏畏缩缩的。

    老妇看了坐在罗汉床上的楚老太爷夫妇一眼,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般收回了目光,然后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脸上写满了惊惧与惶恐。

    “是你,马氏。”楚太夫人第一个脱口而出,一瞬间,简直不敢相信这粗鄙的婆子是当年那个马氏。

    马氏是楚庭舒的奶娘,他们上一次见到她时,她才三十出头,是个面容清秀、身段丰腴的少妇。

    可是现在的马氏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过去这十几年的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极其残酷的痕迹,她看来至少有五十几岁,只能从那眉目中依稀找到一些过去的痕迹。

    若非是慕炎直接把马氏送到他们跟前,楚老太爷夫妇肯定认不出这老妇就是当年三孙楚庭舒的乳娘马氏。

    端木绯也同样记得这个马氏。

    当年和母亲、弟弟一起去陇州的下人、护卫足有几十人,但都死在战乱中了,端木绯本来以为马氏也早就死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活着。

    端木绯把手里的帕子攥得紧了,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漆黑的瞳孔越来越幽深。

    “正是……奴婢。”跪地的马氏把头伏在地面上,浑身如筛糠般瑟瑟发抖,声音中掩不住的颤意。

    往事如走马灯般在她眼前闪过。

    当初,陇州战乱,兵荒马乱,世子夫人被蒲人抓走,其他人全都死了,唯有她带着三少爷躲在一个草垛里侥幸躲过一劫。

    她一个女人手无缚鸡之力,带着一个孩子根本活不下去,实在没办法,只能弃了楚庭舒。

    再后来,她在陇州很快就找了一个鳏夫嫁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她曾经内疚过,惶恐过,不安过,怕自己会被楚家人找到,随着岁月的过去,这些曾经的担忧终究是一点点地淡化了。

    最近这几年,她已经很少再想起这些旧事。

    对她而言,京城的这段过往就像是前世的事一般,这都整整十三年了,她竟然会被人找到了!

    想着,马氏伏在地上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果然是她!楚老太爷置于膝头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身子绷紧,心头似有千言万语在翻涌着。

    场面微凝,连气温似乎都陡然下降了不少。

    慕炎冷冷地扫了马氏一眼,眼神清冷。

    东厂办事一向行之有效,有了楚青语提供的一点线索,他们很快就在陇州楠康城找到人了。

    慕炎今天刚从西山大营返京,就得了消息说找到了马氏,所以,他就让人直接把马氏带来了楚家,而他自己则跑了一趟端木府,把端木绯也带来了。

    “楚老太爷,”慕炎转头看向了楚老太爷,“您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楚老太爷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还是没办法冷静下来,沙哑着声音问道:“马氏,舒哥儿在哪里?”

    “……”马氏怯怯地仰首看了楚老太爷一眼,目光对上他急切的眼眸时,吓得身子又是一颤,再次把上半身伏低。

    马氏心如擂鼓,心脏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惶惶不安。

    从陇州到京城的这一路上,马氏曾经想过,只要她咬死说和三少爷不慎失散了,她怕被责罚不敢回京,只能隐姓埋名地留在了陇州。再说了,她一个妇道人家,没办法从陇州回京城,那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毕竟那会儿陇州兵荒马乱的,与三少爷失散也不完全是她的责任,最多当作护主不利被打上几十板子而已。

    她还是可以保住这条命,她还是可以回陇州……

    然而,她被带到京城后,直接就被押去了东厂。

    东厂和锦衣卫的大名,在大盛谁人不知,一旦进了东厂和锦衣卫的诏狱,那就是竖着进去,横的出来,不死也会让你生不如死!

    马氏怕了,她不仅怕自己会丢了性命,更怕会连累她现在的丈夫以及后来生的一双儿女。

    要是她不说真话,要是让东厂发现她说了谎,恐怕不仅她自己是死路一条,连她的家人也是难逃。

    她已经没有选择了,只能实话实说,她一个人死,总好过全家死!

    马氏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咚咚咚!”

    她的额头重重地撞击在地面上,一记比一记响亮。

    仅仅磕了这三下,她的额头已经肿了起来,青青紫紫的一片。

    “老太爷,太夫人。”马氏的声音艰难地从牙齿之间挤了出来,“奴婢认罪,都是奴婢的错。”

    楚老太爷和楚太夫人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就算早知道从马氏嘴里听到的绝对不会是什么令人愉悦的消息,但二老的心还是沉了下去。

    端木绯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了她柔嫩的掌心里,只是手上的疼痛却赶不上心里的痛楚。

    屋子里似乎更冷了。

    外面的天空不知何时阴了下来,连吹进屋子的秋风都带着瘆人的寒意。

    “还不赶紧说!”楚太夫人一掌重重地拍在了手边的方几上。

    “啪!”

    方几上的两个茶盅都随之震了一震,吓得马氏整个人差点没跳起来。

    “奴婢说,奴婢这就说。”马氏战战兢兢地仰起了头,断断续续地说起了当年的事,“十三年前,奴婢随世子夫人去往陇州。直到进了陇州后,我们才得知蒲军来犯,已经打到了陇州西境。”

    “世子夫人就带着我们在肃东城的驿站暂住,本打算次日就暂且留开陇州,先把三少爷安置好了再说。”

    “谁想,当天晚上就发生了变故……”

    想到当时的一幕幕,马氏瞳孔微缩,面露惶恐之色,连打几个寒颤。

    连带楚老太爷和楚太夫人的心也被揪住。

    马氏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当夜,一支蒲军潜入了肃东城,包围了驿站。”

    “这些蒲人也不知怎么得知了世子夫人就在这里,派了大军来捉人。蒲军人多势众,护卫们不敌,为了护主而身死。驿站里血流成河。”

    彼时,马氏也以为自己死定了,谁想叶氏把她叫了过去。

    “世子夫人把三少爷交托给了奴婢,让我们悄悄躲在驿站柴房的一个干草垛里,而世子夫人……世子夫人自己不惜以身作饵吸引蒲人的注意力。”

    “后来,世子夫人被蒲人抓走了,奴婢与三少爷侥幸逃过一劫。”

    “外面兵荒马乱,奴婢带着三少爷躲在驿站的后院里不敢出去。直到后来我们的干粮吃完了,奴婢探听到消息,说蒲人把世子夫人押送到了阵前逼迫世子爷开城门,世子夫人为了大义自尽于临泽城前。”

    这些事是楚家人心口的伤痛,即便过了这么多年,那道伤痕至今没有痊愈。

    如今听马氏这般娓娓道来,那结疤多年的伤口仿佛再次被狠狠地撕开了,露出其下血肉模糊的皮肉。

    楚太夫人的眼圈更红了,心头一阵绞痛。

    马氏的头又伏了下去,嘴唇哆嗦了两下,颤颤巍巍地接着道:“本来奴婢想带着三少爷逃回京城的,但是奴婢身上的银子被那些流民抢走了,就算是把身上能当的物件都当了,那个光景,也当不了多少银子。这一路上,奴婢只能带着三少爷跟随一群流民四处乞讨。”

    “那时陇州太乱了,路上不时有蒲军经过,那些蒲人凶残成性,杀人不眨眼,见人就杀,奴婢又带着个小孩,实在是逃不走,避不开……”

    马氏说着,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身子又开始瑟瑟发抖。

    她一个妇道人家,孤苦伶仃,无人庇佑,继续带着楚庭舒只会两个人一起死而已。她也是走投无路,实在没有别的选择。

    “……”楚太夫人与楚老太爷对视了一眼,两人都隐约猜到了马氏后面做了什么。

    楚太夫人的眼眶浮现了一层水光,闭了闭眼,又被她强行忍下。

    “然后呢?”楚老太爷厉声质问道,锐利的眼神如利箭一般射向了马氏,“你把舒哥儿扔到哪儿了?”

    楚老太爷的胸膛微微起伏着,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似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虽然马氏没说她扔了楚庭舒,但是从她心虚的神情,从她话语中句句强调自己走投无路,她当时的选择显而易见。

    楚庭舒那个时候才三岁啊!

    一个三岁的孩子被丢弃在兵荒马乱的陇州,楚老太爷简直不敢想象孙儿这么多年受了多少苦。

    “奴婢没扔!”马氏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再次昂起了头,浑浊的眼眸几乎瞠到极致,“老太爷,奴婢不会把三少爷扔了的。”

    “奴婢把三少爷交给了一个刚丧子的女人,那个女人一定会把三少爷当成亲儿子的。”马氏的眼睛闪着异常明亮的光芒,也不知道是在说服楚家二老,还是在说服她自己。

    楚老太爷的神情更冷峻了。

    没等二老回应,马氏又迫不及待地为自己辩解起来:“老太爷,太夫人,当年奴婢这么做也是不得已的。”

    “当时,蒲人还在四处搜索三少爷的下落,奴婢一个京城口音的外地女人带着一个三岁的孩子实在是太招眼了,走到哪里也避不开旁人的耳目。奴婢根本无处可逃。”

    “奴婢是为了三少爷好,才把他交托给那个女人,不然,三少爷肯定逃不过蒲人的耳目,只会落得和世子夫人一样的下场……”

    马氏神情激动地说着,那张黝黑的脸颊微微涨红,五官显得有些扭曲。

    楚老太爷阅人无数,看着马氏那仓皇不安的眼眸,如何不知道她是在托辞狡辩而已。

    楚老太爷懒得与她争辩,语调犀利地打断了喋喋不休的马氏:“那个女人是谁?你把舒哥儿交给了谁?”

    马氏不敢直视楚老太爷与楚太夫人,又缩了缩身子,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答道:“那个女人叫朱小莲。”

    朱小莲这个名字铭刻在马氏心中十几年,就算是努力遗忘也忘不了。

    说句心里话,马氏是同情朱小莲的,朱小莲是个苦命人。

    十三年前,蒲人在陇州烧杀掳掠,无所不为,朱小莲的丈夫与孩子就是被蒲人所杀,而朱小莲自己也被蒲人糟蹋了,叫天不灵叫地不应。

    当时马氏就躲在不远处一个角落里,亲眼看到了这一幕,可是她一个弱女子,也帮不了朱小莲,就算她出去,也不过是多一个人被糟蹋而已。

    她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等蒲人离开后,给浑浑噩噩的朱小莲穿上了衣裳,还把她带回了暂居之地。

    等朱小莲再次醒来后,就把之前的事忘得干干净净,整个人疯疯颠颠的,她以为她的丈夫与孩子还活着,起初非要去寻他们的下落,还是楚庭舒的存在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朱小莲把楚庭舒误认为是她的孩子,对他体贴入微。

    马氏当下心念一动,她带着一个孩子恐怕避不开蒲人的耳目,与其大家一起死,不如各得其所,她干脆就把楚庭舒“送”给了朱小莲,自己趁夜悄悄地跑了。

    那之后,马氏就再也没见过朱小莲和楚庭舒,一眨眼,就整整十三年了。

    这时,沉默许久的楚太夫人问道:“你可知道那个朱小莲住在哪里?”她的声音已有些喑哑,上半身绷直。

    “她夫家姓肖,当年,住在楠康城附近的肖家村里。”马氏立刻答道。

    肖?!一直垂眸的端木绯猛地抬起头来,双眸微微睁大。

    马氏说的话与人牙子的供词对上了,所有的线索都连上了。

    肖天果然就是楚庭舒!慕炎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手里的折扇。

    屋子里陷入一片寂静。

    楚老太爷瞪着马氏,拳头握得更紧了,手背上浮现根根青筋,怒意翻涌。

    又是一阵秋风自窗外吹来,带着几分寒意的微风抚在他额头鬓角,让楚老太爷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许。

    楚老太爷淡淡地又道:“马氏,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事后为何不回京来禀明?”

    如果真如马氏所说,那么在临泽城破后,蒲人肯定就放弃楚庭舒了,马氏完全可以回头去把楚庭舒找回来了。就算是她找不到了她说的那个朱小莲,她也可以来京城,把她所知告诉楚家,那么凭借楚家的能力,何至于让楚庭舒流落在外十几年……

    马氏连忙为自己辩解道:“老太爷,奴婢没有路引,又是一个妇道人家,京城千里迢迢,奴婢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一个逃奴,还弃了小主子,又怎么敢回来!”慕炎突然开口道,语气冷冰如寒霜。

    但凡有点良心的人,当年真是迫不得已的话,事后就该回京告知楚家,那个时候,只要楚家拼尽全力去找的话,一定能够找到楚庭舒的,不至于拖了这么多年,拖得线索全断了。

    慕炎的语气、眼神宛如寒潭,散发出了幽幽的寒气,令得马氏胆战心惊,她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楚老太爷盯着马氏,又逼问道:“马氏,你还有什么没说的?”

    “奴婢都说了!”马氏再次对着地面重重地连连磕头,咚咚作响,“老太爷,奴婢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后面的事,奴婢真不知道了。”

    楚老太爷与楚太夫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眼底闪现希望的火苗,就彷如在黑暗中迷途的旅人在精疲力尽之际看到了温暖的灯光。

    对于二老而言,今天能从马氏嘴里得到这个线索,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这么多年来,虽然他们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孙儿楚庭舒,但是理智告诉他们,以当时的情况,兵荒马乱,死在蒲人手下的大盛百姓数不胜数,年仅三岁的楚庭舒不可能还活得下来,但是现在,他们至少可以确定孙儿没有死在蒲军的手里。

    而且,他们又有了关于孙儿下落的线索。

    楚老太爷定了定神,心里琢磨着,今天就派出些人快马加鞭地赶去陇州楠康城。

    这次真是多亏慕炎了!

    楚老太爷再次看向了慕炎,正要说什么,却发现慕炎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马氏。

    莫非马氏有什么不对?

    这个念头才浮现楚老太爷心头,就听慕炎淡淡地开口问道:“马氏,当年你家三少爷身上可留有什么可辨认的信物?”

    马氏抬起头来,红肿的额头上磕了出血,鲜血从眉心淌下,衬得她的脸分外狼狈狰狞,可是马氏却顾不上去擦了。

    她皱眉想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脱口道:“有!”

    众人皆是精神一振,尤其是楚老太爷与楚太夫人。

    马氏急切地往下说:“有一样,是一块羊脂白玉的观音玉锁,那是临行前,大姑娘悄悄给三少爷的。”

    楚庭舒身上多了一块观音玉锁,是瞒不住贴身照顾他的乳娘。

    马氏也是从楚庭舒口中知道是楚青辞给了他那块玉锁。

    当年,马氏抛下楚庭舒逃走时,也曾想过把那块玉锁拿走的,可是那块玉锁被楚庭舒不小心磕坏了,留下了一个不小的瑕疵,就是拿去卖估计也卖不了多少银子了。那会儿,她也担心走晚了,惊醒了朱小莲和楚庭舒就走不了,匆匆地落荒而逃。

    “玉锁。”楚太夫人低声自语,激动地瞪大了眼,她当然知道这块玉锁,这是她送给大孙女楚青辞的玉锁。

    “肖天。”

    一个清脆的女音紧接着在空气中响起。

    屋子里静了一静,楚老太爷、楚太夫人和慕炎都惊讶地看向了端木绯。

    楚老太爷和楚太夫人都不认识肖天,一头雾水。

    慕炎眨了眨眼,眸光一闪,唇角若有似无地翘了翘。

    “肖天有一块玉锁。”端木绯接着道,目光明亮地看着前方的二老,双手紧紧地捏着帕子。

    她没注意慕炎的眼神,她的心思都在肖天和那块玉锁上,拼命压抑着自己激荡的情绪。

    她知道自己失态了也失言了,照理说,端木绯不该知道唯有楚青辞才知道的玉锁,所以此刻她也只能努力地亡羊补牢。

    “前几天,我偶然看到肖公子的脖子里掉出了一块观音玉锁,上面刻着一个盘腿坐于莲花座上的观音,旁边还有柳叶纹。玉锁大概这么大小……”端木绯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比了个大小,“只可惜,他的玉锁磕坏了一些。”

    听着端木绯的一句句,楚太夫人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喃喃地接口道:“辞姐儿的玉锁就是这个样的。”

    五年前,辞姐儿落水身亡,在她的遗物里没有发现玉锁,当时楚太夫人悲痛过度,也没多想,只以为是不是她落水时掉进了湖中,却没想到辞姐儿早在十三年前就把那块玉锁给了舒哥儿。

    “肖天是谁?”楚太夫人急切地问道。肖天姓“肖”,马氏方才说朱小莲夫家姓肖,难道说……

    慕炎伸手拉住了端木绯,抢在她之前说道:“朱小莲把孩子带回了肖家村,她神志异于常人,把那个孩子当做了她的亲生儿子,一直抚养到了五岁。肖家村的其他人都以为那就是朱小莲的孩子。”

    慕炎能清晰地感受到端木绯的掌心有一层薄汗,她的手在微微颤抖着,慕炎更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马氏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没想到慕炎竟然早就查到了朱小莲身上,心底又是一阵后怕:幸好她方才没说谎,否则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与此同时,慕炎还在往下说:“那孩子五岁时,朱小莲病重,无力再抚养这个孩子,在临终前,她的神志似乎清醒了一点。为了给孩子找到一条活路,她找了一个可靠的人牙子,把孩子托付给了那人牙子,后来人牙子把孩子从陇州带到了晋州华汶镇,卖到了当地的一个镖局。”

    楚太夫人的眼眶早就又湿了,眸中含泪,喉头哽咽。

    二老与端木绯皆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慕炎,慕炎抬手做了一个手势,那两个着劲装的女子就钳制住马氏的双臂。

    马氏惶恐不安地看向了楚老太爷与楚太夫人,垂死挣扎地叫着:“老太爷,太夫人,奴婢没丢下小少爷,饶了奴婢吧!”

    那两个女子根本不理会马氏的叫喊,直接把人拖了下去。

    马氏不敢挣扎,但还在回头叫着:“奴婢知错了!绕了奴婢吧!”

    通往堂屋的门帘被打起又落下,马氏的声音渐渐远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楚老太爷夫妇、慕炎与端木绯四人。

    慕炎不紧不慢地娓娓道来:“那孩子与镖局里其他被收养的孩子们一起长大,跟随镖头四处护镖……直到隆治十六年三月,镖局被当地县令所抄,还杀了镖头和不少镖师,几乎满门尽灭。”

    门帘微微摇晃着,簌簌作响,衬得慕炎的声音愈发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