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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恶人吃相,一朵大白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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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府百年底蕴,书香世家,位置就在嘉郡王府那一条巷子,古朴的铆钉大门,朱漆斑驳,里面杂草丛生,蛛丝密结。

    刘公公将大门的铜锁打开,封条早已被风雨吹刮掉。

    吱呀,门被推开,灰尘扑籁籁往下落。

    “重新修葺,得花费不少的功夫。”刘公公看着里面的情况,捂着口鼻,“许多家私都要换掉。”

    薛慎之望着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的李宅,依稀可见当初的辉煌。

    如今经历风霜,满目荒凉苍夷。

    主屋里桌椅散倒在地上,木器钉的破烂,瓷器摔得粉碎,满室的狼藉混乱,墙壁上挥洒着干涸的血迹,如今已经深暗发黑。薛慎之闭了闭眼,能够看见当初李家人惊魂不定,任人宰割,惊恐万状的凄惨。

    时隔二十年,刘公公再次踏入李府,仿佛能够听见震天的凄厉哭声与惊叫,当初有多兴旺繁荣,如今就有多令人唏嘘。

    他们如果没有追查宁雅县主与李玉珩的死因,并且查到线索,也不会落到如今惨烈的下场。

    好在李家也算后继有人,还留有一息血脉。

    刘公公让内务府的内侍查看李宅,哪处需要修葺,需要哪些材料,全都详细的记载下来,再由皇上派工匠来修葺。

    “薛大人,如今您已经认祖归宗,这姓氏只怕也要改一改?”刘公公觉得宁雅县主,最希望薛慎之恢复李姓。

    薛慎之心中却另有打算,修改姓氏,也得要将母亲救出来再说。

    “刘公公,我的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薛慎之忽而问道。

    刘公公脸上笑容一滞,转瞬恢复如常,“宁雅县主是一个才貌兼全,蕙质兰心的女子,对魏太后与皇上颇多照拂,老奴也受过她的恩惠。实在是不该……”落得这种下场。

    “刘公公也不认为她该落得这种下场?”

    刘公公握着拂尘的手微微一紧,如何不知道薛慎之话中之意?他早前帮过商枝一回,只怕薛慎之仍是想要他做内应,透露一些消息。

    “薛大人,老奴式微,您不该寄予厚望。”刘公公到底对宁雅的遭遇,心中十分不忍,人性未泯,“皇上寿辰之后,会在国寺住几日祈福。薛大人到时候不妨在国寺上几炷香,为李家点引魂灯,让法师超度。”

    “多谢刘公公指点。”薛慎之窮身行一礼。

    刘公公将钥匙放在薛慎之的手中,内务府的内侍回来,带着他们一起回宫。

    薛慎之望着苍凉的宅邸,又望向庄严雄伟的禁宫,眸光幽邃,暗沉地透不出光。

    将府门锁上,薛慎之准备上马车,遇见骑马而来的朱淳。

    朱淳微眯着眸子,看着薛慎之送李家出来,心中惊疑不定,难道皇上将宅子归还给他了?

    “慎之,你打算住进李宅?郡王府就在前面一点,离李宅并不远,两家来往很方便。”朱淳主动与薛慎之攀谈,“天色尚早,去府中小坐,喝一杯茶?”

    薛慎之望着朱淳手里拿着一盆花,花瓣色白而细长,花蕊为紫色细丝,叶宽茎长。

    朱淳眸光微微一闪,摸一下叶子,“你舅母喜欢兰草,我给她带一盆回去。”

    薛慎之颔首,“不用,枝枝还在家中等我。”

    朱淳和蔼的笑道:“你们夫妻感情很好,改天带着枝枝来郡王府陪你外祖母解闷。”

    “好。”薛慎之应下,上马车离开。

    朱淳望着薛慎之渐行渐远的马车,低头看一眼怀中的文殊兰,眸光明灭不定。

    薛慎之回到松石巷,商枝在将玫瑰花精油用酒精分离油脂,然后分装在小瓷瓶里。她收拾干净后,又将浸泡洛神花,玫瑰花,紫草的没药精油,取出云母珠光白,云母珠光红,珍珠粉放在容器里捣碎,再倒入精油磨辗,制成胭脂。

    这个时代的女子,抹的是米粉与铅粉,用白铅化成糊状的面脂,吸干水分,碾成粉末或做成固体,用来增白皮肤,可这种脂粉却是有毒。

    商枝将调制好的胭脂,装进瓷盒里,用木勺压实,便可以取出来上妆。

    “你将种植的方法呈递上去,皇上有说什么吗?”商枝合上盖子,抬起头看向薛慎之。

    薛慎之摇头,“将李家宅子归还给我。”

    商枝诧异,“好端端,他将宅子归还给你,是想要做什么?”

    “帝心难测。”薛慎之想到来时遇见朱淳,他说贺氏喜欢兰草,便赠一盆讨贺氏欢心,他见商枝花草并没有特别钟爱的,“你喜欢那些花草?”

    “怎么突然问这个?”商枝看着胭脂粉,突发奇想,制出化妆刷。用小马毛和山羊毛,这两种比较柔软,可以用竹子做刷子,这样涂脂抹粉比较方便。

    薛慎之如实说道:“今日看见朱淳买兰草给贺氏,我便问一问你,钟爱哪种花草。”停顿一下,他温润道:“那一盆文殊兰,比寻常兰草好看一些。”

    “没有特别喜欢的花草,不过……”商枝眸光流转,“你在我窗外种的那一片茉莉,我很喜欢。”

    薛慎之莞尔,“今后再给你种一片。”

    “好啊。”商枝觉得很遗憾,京中再繁华,她喜欢的宅子,还是建造在杏花的那一栋。即便今后仿造出来,也失了那一份心情。

    商枝将几盒胭脂收入包袱里,她对薛慎之说道:“今晚你做饭,我与贺夫人约好,今日去铺面里,将脂粉给她试一试。”

    “好。”薛慎之应下。

    商枝顺便取走两瓶没药精油与玫瑰精油,她先去一趟美肤馆,将精油给梅朵,教她如何给客人推拿使用。

    “东家,这精油卖吗?”梅朵闻着香味,很好闻。

    “暂时不卖。”商枝手里货少,当然是先给客户在美肤馆体验,知道其中的好处之后,他们才会心动想要买。

    梅朵点了点头,拿着精油去向洗脸的客人推销。

    商枝带着胭脂去隔壁,高映月脸色憔悴,脸上敷着厚厚的脂粉,也掩饰不住。

    高映月精神不济,见到商枝的时候,她扯着嘴角,牵强的笑了一下,“薛夫人,你做了哪些胭脂?”

    “桃粉色胭脂。”商枝将包袱打开,拿出一盒胭脂给高映月,“贺夫人,你今天气色不太好,不如过两日再试?”

    高映月是强撑着,听商枝这么一说,便有些撑不住,她苦笑一声,“薛夫人,多亏你那一日提点我,让我跟着贺锦荣,看他有没有学坏。”

    贺锦荣没有与狐朋狗友在一起,而是和宝翎在一起。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宝翎扑进贺锦荣怀中那一刻,高映月难以面对的逃了。

    那一刻,有一些不解的事情,全都有了答案。

    宝翎得天花,是因为贺锦荣接触过豆豆,所以才会传染给宝翎,也就是说他们早就背地里暗通曲款。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贺锦荣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出去与宝翎私会,她觉得一颗心,早就碎裂,看着问她找爹的豆豆,她心口窒闷地疼,不知该如何回答豆豆。那一瞬间要和离的念头,被豆豆清脆的笑声击溃。

    她无法容忍欺骗与背叛,纵然和离,遭遇世人的指点与不理解也好,娘家不接纳也罢,她都不想活在谎言之中。可是她不能不管她的豆豆,她离开贺家,豆豆该怎么办?他又如何在世人异样的眼光与尖锐的言语中抬起头来?

    高映月想着豆豆脸上天真烂漫的笑容消散,她对贺锦荣生出恨意。

    他若喜欢别的女人,抬进府中,她不会有任何的异议。

    可他偏偏与她的表妹牵扯在一起,高映月便觉得恶心。

    商枝心里已经清楚,高映月撞见贺锦荣与宝翎私下幽会。

    “你心中如何想的?”商枝询问道。

    “我怎样都好,就是舍不下孩子。”高映月以为她为了孩子能够隐忍这一桩婚姻,可是看着贺锦荣若无其事,温柔的抱着她时,她就想要干呕。极力的克制住,想要将他那只手拍开的冲动,最后终究是抑制不住,将他推开,看着贺锦荣愕然的模样,她只能掩饰的说累了。

    商枝知道劝和不劝离,但是作为新时代女性,她遇见这个问题,肯定是踹掉渣男,有多远叫他滚多远。

    但是这个时代,对和离的女子,包容度很低,何况高氏有许多顾虑,商枝倒不知道怎么劝。

    “顺心而为。”商枝最后只说出这几个字。

    高映月疲惫的靠在椅背上,单单几个顺心而为的字,对她来说有多么的艰难。

    若是贺锦荣对孩子不好,豆豆不曾依赖他,高映月能够快刀斩乱麻。

    “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高映月苦笑一声,眼底布满无奈。

    商枝也便不谈这个话题,她打量着铺面,目光落在显眼八宝景天,紫红与淡粉两色。

    高映月顺着商枝的视线望去,她介绍道:“这是八宝景天,开花是大朵伞状,很漂亮。贺锦荣姐姐最喜欢这种花,我铺子开张,她送过来两盆。”

    “是很好看。”商枝愣住了,连忙问道:“你说贺氏喜欢八宝景天?她不是喜欢兰草吗?”

    高映月道:“他姐姐未出嫁喜欢兰草,成婚后反倒不喜欢,至于原因不太清楚。”

    商枝若有所思,“是生有小孩后便不喜欢吗?”

    高映月摇了摇头,“我不太清楚……”话音一顿,她皱紧眉心,似乎想到什么,“我记得当初生下豆豆,窗前摆着一盆铃兰,气味香甜,贺锦荣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兰草好看,但是有毒,姐姐叮嘱他,家中有小孩不养兰草,否则小孩误食便不好了。”

    商枝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笑着说了一句,“今天慎之与我说遇见朱淳,他买一株文殊兰送给贺氏,说她最喜欢这种花,我听你说贺氏喜欢八宝景天,心里还奇怪呢。”

    话说到这个地步,何氏因为什么不养兰草也便说得通,担心孩子误食中毒。

    贺氏的子女都已经长成,朱淳送她一盆兰草并不奇怪。

    高映月蹙紧眉心道:“贺锦荣姐姐是喜欢兰草,却独独不喜欢文殊兰,最钟爱的是石斛兰与翡翠兰。”

    商枝心中一沉,朱淳不会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撒谎?

    商枝心里隐约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文殊兰有毒,朱淳想用这花干什么吗?

    商枝神色凝重,心里无法确定。

    她坐不住了,对高映月说道:“胭脂我放在你这里,你先试用,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派人告诉我。我还有一点事情,暂时先回去了。”

    “好。”高映月起身送商枝出门。

    商枝匆匆回府,薛慎之正在厨房做饭,她扬声说道:“慎之,饭菜你别做了,我们去郡王府探望外祖父与外祖母。外祖母的消食丸不是没有了?我们给她送过去。”

    “消食丸吃多,对身体有其他影响吗?”薛慎之将木柴抽出来,询问商枝。

    商枝含笑道:“外祖母她吃消食丸不忌口,那些没有添加药材,是我用山楂给她做的山楂丸子,当做零嘴吃没事。”

    薛慎之放下心,“饭菜已经做好,吃完饭再过去?”

    如果朱淳真的有不轨之心,吃完饭过去,就晚了!

    “我们陪二老吃一顿饭。”商枝挽着薛慎之的手臂,拉着他往外走。

    薛慎之抽出自己的手臂,“龚星辰和沈秋还没有吃饭,我把饭菜放在锅子里温着。”

    “我去。”

    商枝利落的去厨房,锅子里有热水,拿着竹篦子放在锅子里,将两碗菜焖在锅里。

    两个人乘坐马车去郡王府。

    商枝与薛慎之到的时候,饭菜已经摆上桌,嘉郡王妃与嘉郡王准备用晚饭。

    今晚难得的,朱淳与贺氏也在,他们坐在嘉郡王与嘉郡王妃身侧,拿着绢布在擦手。见到婢女领着商枝与薛慎之进来,神色讶异,不过转瞬便满面含笑,“你们真是稀客,今上午我遇见慎之,请他来府中坐一坐,他赶着回去陪商枝。”

    商枝被打趣,脸上微微泛着一丝红晕,没有半点异常,“我叮嘱他早些回来,家里有事等着他帮忙。听说你邀请他来府中做客,慎之给拒绝了,我心里暗骂他是个呆子。你是他舅舅,再大的事儿,也不能拒绝长辈的邀约。我这不心里着急,担心舅舅多想,便带着慎之过来。”

    朱淳脸上的笑意浓郁,“都是一家人,如何不能体恤?”

    嘉郡王妃见到商枝很高兴,指着身边的位置,“枝枝,你坐在外祖母的位置上来。”

    贺氏脸上的笑容一僵,嘉郡王妃身边坐着的是她女儿朱惠。

    朱惠不喜欢商枝,一个从乡下来的村姑,外头将商枝捧到天上去了,也改不了她的出身。一只野鸡,落在凤凰堆里,就是凤凰了?

    何况,她还讨嘉郡王妃的欢心。

    分明是她的祖母,无论她如何小意讨好,她都只是淡淡地颔首。

    嘉郡王妃身边只有她和嘉郡王,她开口让商枝坐在身边,只能自己挪位置。

    朱惠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挽着嘉郡王妃的手臂,软声撒娇,“祖母,您真偏心,只喜欢表嫂。她一来,惠儿就得靠边站了。”

    嘉郡王妃虽然不喜欢朱淳,但是朱惠逢年过节,都会给她准备一份心意,如今撒娇不愿移开她的身边,便只得让嘉郡王挪位置。

    商枝原来要阻止,但是想到今天来的目的,她在嘉郡王与嘉郡王妃中间的位置坐下,薛慎之则是坐在嘉郡王的身边。

    朱惠贴心的给嘉郡王妃挟菜,放在小碟子里,“祖母,这是芥菜,可以清热败火,爽脆清甜,很可口的一道素菜。”

    嘉郡王妃挟一筷子准备尝,商枝含笑道:“芥菜性味辛温,归肺、脾,胃经,具有利尿止泻,祛风散血、清热解毒的作用。也可以明目通肠胃,但是苦味较重。外祖母喜欢甜食,只怕她吃不惯。”

    商枝担心朱淳将文殊兰放在菜里,文殊兰的茎干是绿色,完全可以和芥菜混在一起,分辨不出来。

    商枝将嘉郡王妃碗里的菜给挟过来,“我尝一尝。”

    朱惠挟一块煎藕盒放在嘉郡王妃的碗里,然后给商枝与薛慎之一块,笑脸盈盈地对薛慎之说道:“表哥,我听说表嫂开了一间医馆和美肤馆,美肤馆的生意很好,她都经营管理不过来。正好我对美肤馆很感兴趣,赋闲在家中无事,可以让表嫂教我如何做美肤膏吗?”

    贺氏一怔,没有料到女儿打起美肤品的主意。不过学到制作美肤品,日赚斗金不成问题,商枝这几间铺子,赚钱都赚到手发软。

    “是啊!商枝,我们都是一家人,你表妹可没有你能干,你多提点她一下,能学点傍身的本事,不说能够嫁给一个好人家,还能够给你分担。你和慎之成亲,到时候要孩子了,美肤馆惠儿也能替你打点。”贺氏提出建议。

    朱惠十分眼红商枝的美肤馆,那些美肤品她都用过,效果很好,但是太费银子。如果她学会了,不但能挣钱,还能省一笔。

    “表嫂,你就教教我那个香凝膏和玉容丸,我瞧着很不错。”朱惠声音娇软,甜的发腻,央求着商枝,“表嫂,我们是一家人,你不会和我们见外的,对吗?”

    商枝心里冷笑,好一个一家人!

    “学制美肤膏,还需要一些天分在里面,若是没有天赋,我就算挖空心思去教,也未必能学会。你如果想要香凝膏和玉容丸,我倒是可以各送你一瓶。”商枝直接拒绝,根本就不去看朱淳他们一家子的脸色,顺手挟一块煎藕盒放在朱惠的碗中,“都是自家人,当做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商枝觉得后宅里的事,她这个女人来解决就好。至于薛慎之,他只管解决外头的事情。

    “你表哥不懂这些女人用的东西,你问他也是白问。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商枝见朱惠脸色不太好,掩饰的夹着煎藕盒吃,嘴角微微上扬,挟一块翡翠豆腐放在嘉郡王妃碗中,这是朱淳沾过的。

    朱淳一不留神,看见朱惠将煎藕盒放入口中,面色微微一变,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朱惠已经吞咽一口下肚。

    商枝趁着这个功夫,在嘉郡王妃耳边道:“待会我给您做藕粉桂花糖糕。”

    嘉郡王妃眼睛一亮,就吃商枝给挟的一点菜,别的再没有动过筷子。

    嘉郡王耳朵动了动,也不动声色放下筷子,端着茶杯在喝。

    薛慎之已经从商枝第一次阻止嘉郡王妃吃芥菜,就发觉有问题,也不怎么动筷子,反倒是朱淳与贺氏吃的不算少。

    朱淳看着二老放下筷子,他也便放下碗筷。

    商枝给朱淳斟一杯茶,然后再给薛慎之斟茶。

    朱淳看着薛慎之喝了,然后才端着润喉。

    朱惠不死心,因为只有商枝一个人做美肤馆,如果她学会了,那得赚多少银子?

    “表嫂,你都还没有教我,怎么知道我不会?还是说你怕我学会,和你抢生意?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和你打擂台。如果你不信任我,就让我帮你打点美肤馆?外人给你打点,比不得自家人。”朱惠根本不给商枝拒绝的机会,“表嫂,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就去美肤馆。”

    转而,朱惠与嘉郡王妃说话,就怕商枝寻着空隙拒绝她,“祖母,表嫂她人真好,我一定不辜负她一片心意,好好跟着她学。到时候啊,我回来给您洗脸,做美肤品孝敬您。”她朝商枝眨一眨眼,俏皮道:“表嫂,你不会剥夺我表孝心的机会吧?”

    商枝面色如常,含笑道:“行啊,你明天要准时到,我不喜欢不守时的人。”

    朱惠见商枝应下,愉悦道:“表嫂,我先谢谢你,你可不许藏私哦!”

    商枝掩住眼底的冷意,“怎么会?只要你愿意学,我自然愿意教。”

    朱惠生怕商枝会反悔,立即拉着贺氏离开。

    朱淳也不太好留下来,起身告辞。

    他们一走,嘉郡王妃连忙催促商枝,“商丫头,你快去给我做藕粉桂花糖糕。”

    商枝无奈,与嘉郡王妃一同去厨房。

    商枝准备藕粉,糯米粉,蔗糖,酿的桂花蜜,全都混放在一起,加入羊奶搅拌的没有颗粒感为止。碟子里刷一层油,倒入拌好的藕粉,放入锅中蒸将近两刻钟。蒸好之后,再撒上一层腌制的糖桂花,继续蒸一刻钟,脱模,切成块。

    嘉郡王妃与嘉郡王两个人,一人端着一个碟子,满足的吃着桂花糕。

    吃完之后,嘉郡王问商枝,“今晚的饭菜有问题?”

    商枝还未开口,外面便传来忍冬的声音,“郡王妃,大小姐她腹痛难忍,夫人派人来请表少夫人去给她诊脉。”

    商枝对嘉郡王说道:“今日慎之碰见朱淳买一株文殊兰,这种花有毒,只要不误食用不会有关系。之前我并未当一回事,许多人将文殊兰当盆景养在家中,是高映月说贺氏并不喜欢文殊兰,我觉察出事情有异,才过来找你们,哪里知道他们真的在饭菜里放了文殊兰。”

    并不在她以为同色的芥菜里,而是放在煎耦盒里,藕孔里面加了馅儿,商枝便觉得有问题,挟一块放在朱惠碗中,只是朱淳并未及时反映过来,就让朱惠误食。

    “混账东西!”嘉郡王脸色青黑,怒到极点。

    嘉郡王妃唇边浮现一抹讥诮的笑,拍了拍商枝的手背,“你先过去确认一下,免得有些人啊,给人一通哭闹,就心软的以为冤枉人。”

    嘉郡王脸色讪讪。

    商枝出门,跟着贺氏派来的婢女准备过去,却被朱淳的人拦下来,“老爷说不用劳烦表少夫人,大小姐受凉腹痛,已经请郎中看过,并无大碍。”

    “没有事就好,我过去看一看惠儿表妹,问她明天去不去美肤馆。”商枝不等人拦着,直接去往朱惠的院子。

    朱惠脸色惨白的躺在被窝里,商枝进来,就发现她呼吸不整,隐忍着疼痛。

    商枝坐在床边,给朱惠掖被角,手指不经意间滑过她的脖子,一片滚烫,脖子处的脉搏的也在加速,这显然就是文殊兰中毒的症状!

    根本就没有得到缓解,朱淳派人拦下她,是担心被她看出端倪。

    “惠儿表妹,你如今好些了吗?”商枝语气低柔的询问。

    朱惠点了点头,“好一点了。表嫂,我明天会去美肤馆。”

    商枝无语,敷衍的点了点头。

    贺氏端着一大碗浓茶进来,扶着喂朱惠服用下去。

    朱惠腹中的疼痛缓解,她悄然松一口气。紧接着,她面色一变,掀开被子下床,直奔净房。

    朱惠剧烈下泄,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

    “老爷呢?”贺氏急红了眼睛,扶着虚脱朱惠,泪水掉下来,“快去请郎中!”

    婢女战战兢兢地回答:“老……老爷身子不爽利,在房中歇息了。”

    商枝抿唇忍笑,只怕朱淳也拉的不比朱惠轻松。

    她给朱淳倒茶的时候,拿杯子的手指有毒,毒粉抖落在杯底,朱淳喝茶就中毒了。毒性和文殊兰一样,她来时就准备好的,为的就是不动声色让朱淳自食恶果,而他还觉察不出是她动的手,以为是着自己的道。

    贺氏看着朱惠痛苦的模样,想让商枝给治病,想到朱淳说的话,生生忍住了。

    商枝确定朱惠中的毒,并不就留,转身回去了。

    朱淳上吐下泻,拉的快要脱肛,最后实在没有力气走动,被随从扶着倒在床上,脸色灰白。

    他明明记得文殊兰是放在藕盒里,还有煨鹿筋里面,这两样他都没有碰,怎么就中毒了?

    肚子里翻江倒海,朱淳掀开被子下床,双腿软成面条,绊倒在地上。一声闷响,臭气在屋子里蔓延。

    随从脸色憋红,几乎作呕。

    朱淳脸黑了。

    “快给我拿裤子!”朱淳爬起来,疾步去往净房,“打水!”

    朱淳沐浴换一身干净的衣裳,整晚都没有办法入睡,全都在往净房跑,一连拉三天,眼窝都深陷进去。等他再次上早朝的时候,百官看着他的眼神,全都带着异样,并不知道他拉裤子的事情,传得人尽皆知。

    ——

    龚星辰与沈秋去平子滩,村妇帮着纺织布,他们去收货,拉回来染色。

    沈秋力气大,几卷布轻松扛在肩膀上。

    龚星辰将一捆布给扎起来,提起准备扛在肩膀上,手里一松,被沈秋拎着扛走了。

    龚星辰:“……”

    沈秋丝毫不知道她的举动伤到龚星辰脆弱的自尊心,脚步很稳的往前走。

    “喂!你这个女人给小爷站住!”龚星辰追上沈秋,“你,把布都给我!”

    沈秋看着看着龚星辰单薄的身板,一言不发往前走。

    嘿呀!好气啊!

    他被这女人鄙视了!

    龚星辰觉得他要在沈秋面前,表现出男子的勇猛气概,仗着身高的优势,直接从沈秋肩膀上,将布扛在肩头,见沈秋抿唇望来,他抬手展示一下自己强健的臂力,“我还能单手扛你!”

    沈秋看他一眼,扭头往前走。

    龚星辰觉得自己的智商被鄙视了!

    他小跑几步,挡在沈秋的面前,“你别不相信,我看着瘦,力气可不小……”

    龚星辰话音戛然而止,瞪圆眼睛,看着沈秋将他倒拔葱,提着放在她身后,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了。

    龚星辰看一看沈秋的细胳膊细腿,又看看自己又高又结实的身材,就那么,轻轻一下,就将他给——提!起!来!了!

    龚星辰小心脏受到冲击,默默跟在沈秋身后,将布堆放在马车里,看着沈秋坐在车辕上,他忍不住问道:“你是吃牛长大的吗?”

    “我是孤女。”沈秋冷淡道。

    “哦。”龚星辰挠了挠头,“你们镖局里的人,力气都和你一样大?”

    沈秋看着他不说话。

    龚星辰被她看得不自在,摸了摸脸,干咳两声,挪到马车里面。

    沈秋赶着马车去染坊,龚星辰将布卸下来,看着等着他的沈秋,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经过商枝那一天的问话,龚星辰被沈秋盯着看,胳膊腿都不知道咋摆放。

    他抬头望了望天,“我请你去酒楼吃饭。”担心沈秋会拒绝,连忙说道:“大鸡腿,一盘子里有六个大鸡腿,都给你吃。”

    沈秋眼睛里闪过微光,点了点头。

    两个人去酒楼吃大鸡腿。

    龚星辰点两盘大鸡腿,沈秋一盘,他一盘,两个人,各自吃着各自盘子里的,井水不犯河水,相当和谐。

    沈秋吃完饭,坐在一边等龚星辰。

    龚星辰看着沈秋碟子里六个大鸡腿全都吃完了,他看一眼自己碟子里还剩下的两个大鸡腿,拿起一只,将碟子推到沈秋面前。

    枝枝说过,男子要照顾女子,方才像一个男人。

    沈秋看着龚星辰浅笑地看着她,十分期待她将鸡腿给吃了。以为龚星辰吃不下,默了默,将碟子拉到面前吃鸡腿。

    龚星辰看着沈秋风卷云残的吃完,默默地看一眼手里的大鸡腿,挣扎了一下,放在碟子里。

    沈秋说,“吃不了这么多,以后别点这么多,浪费。”

    龚星辰撇了撇嘴,带着沈秋出门,他有浪费的机会吗?

    结账,走出酒楼。

    “辰哥哥。”

    一道清丽如夜莺的嗓音在身后响起,龚星辰回过头望去,就看见一位二八少女,正盈盈俏丽在街头艳阳下。穿着一袭素净的白裙,如丝缎般流泻的长发,如同水墨般脱俗。

    她仿佛水塘里含苞而绽放的白莲,气质纯净而清新。绝美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浅浅得笑意,巧遇故交的喜悦。

    “辰哥哥,真的是你。”顾莺莺款步而来,站在龚星辰的面前,美目望向一侧的沈秋,“这位姐姐是谁?”

    龚星辰望着光晕里的顾莺莺,神情有一瞬的恍惚,以为看见了顾非烟。

    直到她走近了,才发觉不是。

    龚星辰面色沉静,看着做顾非烟打扮的顾莺莺,蹙紧眉心,“顾伯父与顾伯母一起回京了吗?”

    “父母亲在安阳府城还有一些事情,让我先回京城,如今还未找到落脚点。”顾莺莺说明自己的处境,询问起龚正华夫妇,“伯父伯母身体如何?不如我随你一起去拜访。”

    龚星辰看着水莲手里提着礼盒,嘴角抿紧,“你是早有准备?特地在这里等着我?”

    “辰哥哥,我今日来京城,怎会知道你在何处?这是父母亲准备的礼品,让我拜访伯父伯母。”顾莺莺眼底积蓄着水雾,娇柔的模样令人心底生怜,“辰哥哥,我不如姐姐能干,出事不周全,父母亲方才不放心我。我虽然与姐姐相貌相差无几,却不及姐姐聪慧,你不喜欢我也很正常。”

    龚星辰听顾莺莺提起顾非烟,脸色紧绷,一言不发,抬步朝马车走去。

    顾莺莺咬着下唇,生怕是惹恼了龚星辰,小心翼翼,胆怯的跟在他身后、

    龚星辰见她这副模样突然想起顾非烟惹他生气,也是这般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一旦他绷不住,与她说一句话,她眼底便闪过清澈灵动的光芒,继续惹他生气!

    龚星辰心中一叹,顾莺莺是顾非烟最疼爱的妹妹,他也不好将她赶走不管。

    顾伯父,顾伯母并不在京城,她一个人住在客栈也不安全。

    “上来吧。”龚星辰对沈秋道:“你拉她一把。”

    顾莺莺朝龚星辰嫣然一笑,“星辰哥哥,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

    龚星辰听到这一声轻唤,背脊一僵,坐在车辕上,让沈秋坐进车厢里。

    他捏一捏眉心,顾莺莺以前与顾非烟长得很相似,但是性情南辕北辙。顾莺莺喜欢穿红衣,从来不肯穿白衣裳,性格十分骄纵,如今竟是脱胎换骨,若非一些细微之处,旁人就会误认为她就是顾非烟。

    龚星辰不知道顾莺莺这次回京是为了什么。

    而且,特地模仿着顾非烟。

    龚星辰抱着脑袋,觉得头痛。

    不一会儿,沈秋从车厢出来,坐在另一边车辕上。

    龚星辰莫名的,有一点心虚。

    马车去龚府,需要先经过薛府,龚星辰拉住缰绳,马车缓缓停下来,沈秋跳下马车。

    “辰哥哥,到了吗?”顾莺莺掀开帘子,露出半边脸,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商枝身上,眸光微微闪烁。她向前倾身,仿似无意贴在龚星辰的后背上,气若幽兰的在他耳边说道:“辰哥哥,你认识她?”

    一股若有似无的冷梅香萦绕在鼻端,龚星辰收紧手指,跳下马车避开顾莺莺的靠近。

    “她是我妹妹。”龚星辰摸一下鼻子,对顾莺莺说道:“前面不远就是了,这马车是枝枝的,我们走回去。”

    顾莺莺将手递给龚星辰,商枝握着她的手,含笑道:“姑娘,男女授说不清,我扶你下来。”

    商枝看出龚星辰对顾莺莺的避让,便率先一步上前,为龚星辰解围。

    “有劳妹妹。”顾莺莺含笑道谢,顺势走下马车。

    龚星辰对商枝道:“我先送她回去,待会来这蹭饭。”

    “好。”

    “走吧。”龚星辰往前走去。

    顾莺莺朝商枝略微颔首,跟在龚星辰的身后,在即将要到龚府的时候,她停下脚步,“辰哥哥,你还是很讨厌我?”

    龚星辰目视着前方,“没有。”

    顾莺莺咬着下唇,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龚星辰,“这是姐姐留给你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