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小说 > 诗与刀 > 第二百二十七章 你过来!(5600)

第二百二十七章 你过来!(5600)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汉末之乱新帝谋婚:重生第一女将梦幻两晋3岁小萌宝:神医娘亲,又跑啦!

一秒记住【思路客小说 www.siluke8.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老皇帝的舆论战悄然打响,京城里忽然开始了传言,传言枢密院副使李启明有篡夺之心,说得有板有眼。

    从李启明手握大军,任人唯亲开始。到天子病危,李启明却不进宫去看望的事情,事无巨细,还有添油加醋。

    开始的时候只是有些许人传言,后来舆论的主角成了京中年轻的士子,传言也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各处文人聚集之地,都能看到那些年轻的士子侃侃而谈,怒而谩骂,振臂高呼。

    这就是信仰,也是这个古老国家能延续千年不散的原因所在,这也是老皇帝为何要发动这场舆论战的原因。

    华夏几千年,从周礼开始分华夷,崇周礼为夏,不崇周礼为夷。华夏从来不是民族概念,而是文化概念。

    秦之一统,车同轨,书同文,让这个古老的国家更加紧密在了一起,不论天南地北有多远,不论语言诧异有多大,一纸文书能达之处,皆是中华。

    汉崇儒,有了董仲舒的三纲五常,有了天地君亲师,这个国家,延续了对于祖宗的崇拜,真正有了对于国家大一统的执念,真正有了对于国家统一精神信仰。

    三国有魏之一统,司马以晋篡之,八王之乱,起五胡乱华。“五胡乱华”这个词汇,并非来自中国自己人的史书,而是后世倭人居心叵测创立的这个名词,这段历史是悲哀的,但是这段历史终归也是中国的历史,悲哀之悲,在于天下大乱,征战连绵,汉人死伤无数,胡人也死伤无数。

    胡人屠汉,汉人杀胡,汉人胡人,在这一段时间里,好似也没有了分别。最后胡人消失了,只剩下了汉人,汉人也开始有了慕容姓,有了宇文姓,有了苻姓,付姓,甚至有部分司马姓,拓跋许多也姓了李。

    历史是那个历史,称呼却不同。五胡乱华这个名词,直到后世有倭人乱华,才被倭人学者发明出来。倭人如此,只为了让自己乱华之事更有正当性,亦或者更让国人接受。

    南北朝,乃是历朝历代正式的称呼。

    但是那段时期,华夏之信仰与文化,是真的被乱了。佛教为何在那段时间大兴?

    因为那段时间,再也没有了天地君亲师,皇位更迭,几乎全靠篡夺,所以儒家之三纲五常,是那些篡夺而来的皇帝不愿面对的,所以才有了佛教大兴,想给华夏之民换一个信仰,所以有了敦煌千佛洞这般的文化瑰宝。包括***之安拉,也是那个时间段开始了些许的渗透,为后来站稳脚跟打下了一点基础。

    那个时候的佛,一度成为了社会最高尚最有地位的人,早已脱离了单纯的宗教范畴。所以才有了反复的灭佛运动。连带到了唐朝,文人许多不喜佛,韩愈就是其中最为突出者,武宗继位,大肆灭佛,朝廷甚至有令:命杀天下摩尼师,剃发令著袈裟作沙门形而杀之!

    意思就是要杀尽天下的和尚,剃头发的、穿袈裟的、和尚模样的、都杀尽!一时间,全国拆佛庙四千六百余座,僧侣还俗二十六万五千余。其中还有更大的收获,那就是寺庙豪富非常,金银无数,田亩巨万,僧人还养奴婢十数万,财产皆充国库,奴婢皆入户籍。

    从此佛教,才再次恢复到本身的意义,成了一个单纯的宗教,如此才能在中华之地传承,佛下弟子,清苦修行才是应该。

    到得隋唐,一切尘埃落定,三纲五常还是那个三纲五常,天地君亲师还是那个天地君亲师。从周礼开始,其实就奠定了中国人,或者说中国文人之传承,是不会尊崇神的宗教,依旧还是天地君亲师。

    中国人的神仙,从来都是人,漫天神仙,从玉皇大帝,到二郎真君,到太上老君,直到大庙小庙里供奉的,都是人,都是自己的先祖,关二爷、孔夫子等,香火绵延鼎盛。

    唐之后,五代十国,不到百年又一统。

    可见信仰之重要,以马传令,出不得京城几百里,以令御天下,如秦,分崩离析过不了二世。以信仰御天下,更几百年,依旧还有铁骨铮铮。

    一个硕大的帝国,不论年月如何发展,时代如何进步,信仰才是最重要的根本。天地君亲师,在这个时代没有问题。到得后世,需要改变,首要就是把“君”变成“国”。

    因为这个时代,国与君是一体的,君就代表了国,君就是国的代表。

    老皇帝夏乾深知这一点,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知道如何发挥自己的优势,知道如何让李启明陷入被动。

    李启明终归是一个人,即便麾下有百万大军,那百万大军,大多数骨子里刻的也是天地君亲师。

    军心民心,对于李启明而言,在乱。

    对于老皇帝而言,正好!

    徐杰想起了一件事情,想了许久之后,已然提笔写起了书信,信去大江。

    徐杰想起的事情叫作报纸,百万汴京城,需要一份报纸,即便不能日日都出,五日一出,八日一出,甚至半个月一出,也无妨。此乃喉舌,此乃舆论。

    天下之大,有一份报纸,即便边远之地,只能看到几个月前的报纸,也无妨。

    徐杰已然觉得这件事情势在必行。印制一些武侠言情小说的意义,远远没有印制报纸来的重要。

    徐杰也更知道,这件事情,详细分说之下,必然能获得老皇帝的应允。

    连绵阴雨初停,阳光普照。

    徐杰要离京城了,起军汉百十,健马百十。去太原府,调查舞弊之事,京城的案子陷入僵局,徐杰唯有再寻一个办法,太原府与几个边镇州府皆有科举舞弊之事,更有勋贵军将参与其中,徐杰已然揽下了此事。

    徐杰要北去,还有一事,就是这缉事厂,也合该在北方开展情报之事,徐杰也必须往北走一趟。

    卫六留守在京城里,守着那座已经被人盯上的地牢。

    徐杰带着杨三胖,带着徐老八,带着几十徐家汉子,带着几十方兴麾下心腹之人,快马出东京,一路往北飞奔。

    江湖路漫漫,没有了满地积雪,没有了田野枯黄,即便是北地,也是好风光。

    黄河南北,河北之地,华中平原,一眼皆是翠绿,田亩方正,无垠不到尽头,这是南方难得一见的场景。

    徐杰收着马蹄,时不时拽一下缰绳,生怕马蹄踩了路边的庄稼,也怕马口贪吃,嚼了农家的辛苦。

    徐杰面容俊朗,鲜衣怒马,麾下众人皆是劲装打扮,像极了大户人家的公子出游,越往北去,这百十匹健马,也就算不得多大的马队,边镇之地,并不像南方那么难见高大马匹,这也是两地的区别。

    过得河北之地,路边行走之人,开始多见甲胄,一队一队,南来北往,东走西去。边镇到了,已然深入太原府。

    开始有了大山脉,东边是太行,西边是吕梁。山脉连绵,即便是余脉,也显出不少苍茫景象。

    北地通边镇的官道,有客栈,也开始有了驿站,驿站虽然生意不好,花费不少,却也不得不保持着,因为军情往来,没有驿站显然是不行的。这不比内地与南方。

    但是驿站也极为萧条,甚至都住不下多少人,徐杰唯有投宿在客栈之中。

    归来客栈,名字起得并不别致,生意倒是不差,再挤下百十号人,这客栈也就满满当当了。

    太原的旅人,几乎人人都带兵刃,可见这里行路的危险。边镇的江湖,与别处的江湖再也不同。

    一身华服的公子哥落照在客栈正厅,随行而来的许多汉子,甚至都没有地方坐,那里有个案几台子,便当了餐桌。

    正厅之内,有早到的旅人,占了许多座位。这些人倒是对于这个带着这么多人出门的公子哥并不在意,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笑的笑。

    公子哥挎着一柄刀,也无人会觉得这位公子哥是个什么了不得的江湖高手。

    公子哥洗了手,净了面,心情不差,面上有几分笑意。

    文人总有一种情怀,出门行万里,就是开心的事情,看遍名山大川,是一种享受。这位公子哥兴许也有一些这样的想法。

    公子哥吃着饭,小酌几杯,并不多饮,出门在外该有节制。

    厅内却忽然有人起了争执,满场众人,竟然没有一个逃出去避祸,而是都在大呼小叫,热闹非常。

    “打,逞口舌算什么爷们!”

    “把刀拔出来,骂骂咧咧像个娘们!”

    徐杰听得这么呼喊声,便已知道一场血腥在所难免,带刀出门的汉子,如何受得这么激?

    果不其然,便听有人拔刀之声,徐杰也看了过去,一个灰衣的年轻汉子,满脸怒气,正在与一个中年大胡子对峙。

    掌柜的倒是懒得多看,只是懒洋洋说道:“在厅里打可以,谁赢了谁赔钱!”

    两个对峙的汉子却充耳不闻。年轻的汉子似乎有些心虚,开口又骂得一句:“你他娘的岂敢如此说我家小姐?”

    大胡子笑得肆无忌惮:“哈哈……偷了人,还不让人说?此事谁人不知?还你家小姐,且不问问你家寨主还认不认这个女儿,不若叫春花楼里的婊子,春花楼里的婊子倒是不偷人,哈哈……”

    大胡子一语,满场哄堂大笑。

    那年轻汉子抓着手中的刀,看得满场哄堂大笑,已然气愤不已,即便是心虚,也忍不住了,脚步一跃,就要把那个大胡子劈死当场。

    那个大胡子倒是自信非常,腰间的兵器都没有拔出来,而是轻轻一让,就把劈来的这柄刀让了过去。

    年轻汉子脚步停不住,左右众人皆往一边闪躲,年轻的汉子也连忙收刀,怕伤了旁人。

    被座椅绊了一下,踉跄几番,年轻汉子才终于站稳了身形,面漆不远,正是那看热闹的公子哥。

    汉子怒而转头,提刀再寻大胡子而去。

    大胡子的武艺,显然在这年轻汉子之上,又避让一番,为的就是让满场之人大笑之声。

    大胡子显然是在逗弄着这年轻汉子玩,公子哥徐杰看得连连摇头。

    一旁的杨三胖尖酸刻薄说了一句:“没卵用!”

    徐杰知道尖酸刻薄的话语,当时杨二瘦说的,在说那年轻汉没卵用。

    再看那年轻汉子,来一刀不中,去一刀又不中,又翻回来再出一刀。这回大胡子似乎想让这个年轻汉子再出个大丑,所以并不闪避,而是迎着汉子而去,拔刀挡得一下,一手抓住汉子衣领,把汉子顺着往后扔了出来。

    年轻汉子身形砸在了一张桌子之上,摔得极为难看,又从桌子滑了下来,一直摔到了徐杰脚下。

    年轻汉子已然被摔得七荤八素,慢慢爬起坐在地上,尝试几番,还没有站起来,听得左右看热闹之人的笑声,满脸的狰狞。口中怒喊:“老子跟你拼了!”

    大胡子听得这般话语,笑得前仰后合:“小子,叫曾不爽来太行山寻爷爷,叫他替你把脸面寻回去。”

    徐杰听得曾不爽,面色微微一变,明白了那女儿偷人是说的什么事情,俯身伸手拉了一下那年轻汉子,开口问了一句:“少侠可是来自吕梁云中寨?”

    年轻汉子闻言回头看了徐杰一眼,见得这年轻公子哥脸上并无取笑之意,顺势起身,点头“嗯”了一声,倒是并不客气。

    徐杰抬手作请:“少侠同座如何?”

    年轻少侠却没听到,提刀再去,口中大喊:“今日便是你死我活!”

    你死我活,燕赵屠狗辈,一言决生死。

    年轻汉子自小长在云中寨,对寨主曾不爽崇敬有加,更多的还有一些少年心思,对那曾不爽的女儿维护非常,在这并州城外会与人这般拼命,也就不难理解了。并州城,就是太原府的府城所在。

    汉子再去,自然又是被人打了回来,大胡子倒是不出什么杀人的章法,兴许也有顾忌,兴许只是为了逗弄人取乐。

    大胡子口中还有笑语:“不知曾不爽还有何脸面在吕梁山上,要是老子,早就无脸见人,上吊自尽了。”

    年轻汉子挣扎爬起来,满脸是血,却又提刀再去!

    依旧被打了回来!

    边镇江湖山寨,吕梁有云中曾不爽,太行有黑马贼。其实就是东西的势力范围,太原、大同、朔州这边,大多是曾不爽的势力范围。到得燕京、宣府、蔚州那边,多是太行山黑马贼的地盘。

    有马贼之名,自然真的就行马贼之事,不仅出关去贩马,去抢夺。即便在关内,也会剪径抢劫,如此才为贼。黑马贼,并非说黑马,说的是黑衣,这些马贼多穿黑衣,所以才有黑马贼的名头。

    这大胡子,显然来自太行山的黑马贼,大胡子没有直接下杀手,大概也是有点忌惮曾不爽,但是这忌惮也有限,否则也不会拿这个云中寨的汉子如此取乐。太行山黑马贼,头领姓成、成昆,自然也有先天。

    要说这两个山寨有多大的仇怨,也还没有到那个地步。但是这两个山寨,显然又有仇怨,且不说同行就是冤家,生意上也是竞争对手,江湖势力上也互相不服,小的摩擦也就不断,死人的事情也并非没有。

    但是两个山寨,倒也不至于撕破脸去你死我活。

    年轻汉子又一次摔倒了徐杰面前,还听得这汉子身上骨头的脆响,只是没有想到,这汉子又挣扎爬了起来。

    “没有点卵用,倒是有点骨气。”杨三胖再道。

    年轻汉子提刀又去,只是这回汉子没有动得了身,回头看得一眼,那公子哥伸手抓住了自己身后的腰带。

    便听公子哥徐杰说道:“罢了,再去就真的死了!”

    年轻汉子倒也不是不识好歹之辈,口中一语:“死也要与他拼了!”

    徐杰手上一用力,年轻汉子往后跌落,杨三胖已然把一张椅子放在了汉子身后,让年轻汉子正好跌坐在椅子上,便听杨三胖还开口说道:“有骨气,就不当这么死,该回去苦练武艺,如此才是真有骨气。”

    这句话当不是杨二瘦说的,杨二瘦从来不说这样的话语,这样的话语,杨二瘦听来只有两个字“矫情”。

    徐杰点点头,问道:“且让他们笑就是,笑又何妨,少不得一块肉。”

    年轻汉子还在挣扎想起来,只是徐杰的手放在汉子肩膀上,容不得他起身。

    大胡子见得这般景象,倒是知道那公子哥不好得罪,口中调笑的是年轻汉子:“卵子缩回去了?看来云中寨的人,都这般喜欢不要脸面。”

    年轻汉子已然失了理智,不断挣扎想站起。

    一旁的杨三胖开口问了徐杰一句:“这骂的是董知今那小子的媳妇?”

    徐杰没有回答杨三胖的话语,只是点头。随后看向那个大胡子,伸手一指,说道:“你过来!”

    大胡子见得徐杰指着自己的话语,眉头一皱,并不上前,而是开口说道:“这位公子可不要随意为人出头,在下乃是太行黑衣马!”

    大胡子显然知道这位公子哥身份不一般,却也并不惧怕,百十匹马算不得什么,太行黑衣马,乃是黑马贼的自称,山寨里轻松就能出得七八百匹健马。大胡子更不怕什么官府势力,太行山是如何的崇山峻岭,哪里会怕官府。官府倒是怕他们,怕他们劫掠乡里,怕上官怪罪,怕官位不保。

    边镇军将也要仰赖他们的贩马生意,即便如今这些军将不那么愿意花钱买马了,也要仰仗他们。

    这就是边镇军将拿捏地方官府的手段。听话的官员,治下安全,少盗少贼。不听话的官员,盗贼四起,剿之不得,便教你官身不保,连保境安民都做不到的主官,自然要在朝堂吃罪,甚至还有一条罪责,横征暴敛,官逼民反。别人当官都相安无事,你当官就盗匪横行,朝廷还要你这个官作甚?

    如此拿捏地方官员,百试不爽。

    所以大胡子此时的些许惧怕,也就是怕徐杰此时人多势众,不是怕徐杰有什么了不得的势力背景。

    “黑衣马?”徐杰重复了一句,并不了解。

    年轻的汉子却是大呼:“黑衣马,不过马贼尔,我云中寨不知比你们高了多少,我云中寨从来不曾劫掠过百姓,你们这些马贼,终有一日不得好死。”

    徐杰听明白了,指着那大胡子又道:“你过来!”

    大胡子这回多了一些心虚,看得左右刚才还在笑得前仰后合的众人,色厉内荏说道:“这位公子,可不要为自己揽了祸事!”

    杨三胖却忽然笑了出来,一副与人过不去的口气:“他就是不过来,秀才不想抖威风,就是抖不出,哈哈……”

    徐杰面色一黑,还真被杨二瘦说中了,本想抖个威风,倒成了杨二瘦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