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小说 > 我本闲凉 > 117.第117章 蔡先生

117.第117章 蔡先生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弃宇宙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思路客小说 www.siluke8.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这话一出, 旁人兴许还听不明白, 可陆锦惜这里顿时就清楚了,还一下想起了先前贺行提到的事。

    说是大老爷盛宏那边也来了保定。

    只是这么快就撞见了两家的争端, 倒是让她有些没想到。

    这兄弟俩, 一家在陕西, 一家在江南, 所以这些年来,旁人为了区分, 都将其成为“北盛隆昌”和“南盛隆昌”。

    到保定来,她就是单纯想同盛宣,也就是北盛隆昌谈生意, 现在也就是想来看看商号的情况, 并不想掺和进这两家的事情里面去。

    这姓陈的账房一来,陆锦惜就知道怕是没戏了。

    但她也没走,就站在旁边, 静观其变。

    显然,来的这一拨人都是不速之客。

    盛隆昌分号里面自有分号的掌柜的坐镇, 几乎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从柜台后面走出, 质问: “搬出去?我们商号开得好好的, 让我们搬?这是什么意思!”

    “哼。”

    那陈姓账房身形不高,气焰却不低。扇子一甩, 便先冷哼了一声, 只在盛隆昌商号内踱步, 说话半点不见客气。

    “你们商号?我呸!我们大老爷才是名正言顺该继承家业的人,他盛宣算个屁!这盛隆昌,连着陕西那边的地盘,都该是我们大老爷的!你们鸠占鹊巢这么多年,也该挪位置了。反正话我们老爷就放这里了,时间就三天,你不搬也得搬!”

    “你,你们,你们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掌柜的气急,说话声音都抖了起来。

    “老东家当初就是被大爷给气病的,早说过盛隆昌一个字儿也不留给他!不知暗地里有多少腌臜,竟还有脸提承继家业!”

    “大爷一是嫡,二是长,凭什么不能承继家业了?老东家留了话儿了吗?立了字据了吗?还有遗嘱在吗?没有你跟老子说个屁!”

    自称姓陈的长房先生直接朝地上啐了一口,不屑极了。

    “三天,不搬就等着见官吧!”

    狠话一撂,他抬脚便又从盛隆昌走出来,喊了一声:“我们走!”

    那些精壮的汉子,或者说打手,却没这么轻易地离开。

    在陈姓账房说了走之后,竟走进商号里面,把里头堆得整整齐齐的货物全都摔在了地上,大闹了一通,这才出来。

    一行人来时浩荡,去时也嚣张,鼻孔朝天地走了。

    盛隆昌里一片狼藉,掌柜的破口大骂,伙计们忙着四处收拾;外头看热闹的则是指指点点,相互都议论了起来。

    这一来,商号也不能迎客了。

    索性将门面关起来大半,只留了半边门出入。

    陆锦惜远远看着,眉头皱得死紧,半晌没说话。

    贺行也感觉到了事情的棘手,回头来问陆锦惜:“夫人,您还去看吗?”

    “今天怕是看不了了,先回去吧。”陆锦惜摇了摇头,目光从外头盛隆昌那些愁眉苦脸的伙计们身上划过,“这盛隆昌南北两家之争比我想的大多了,还得回头再让人打听打听。”

    贺行也没意见。

    陆锦惜没再多看,往回走,他便也跟上。

    只是在回客店的路上,她却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说起来,当初你护送盛隆昌的商队,到过洛阳,还说顾觉非也在盛隆昌住过两天。那时候,盛老爷子还没去吧?”

    “没呢,只是身体也不是很康健了。”贺行回忆了一下,道,“那时候也没听说盛隆昌有什么矛盾,大爷和二爷之间好像还好好的。听说他们闹分家的时候,属下已经在京城了,并不清楚其中的原委。”

    竟是这个时间?

    陆锦惜心底生出几分疑窦来。

    她原本以为盛家两兄弟的恩怨是早就有了的,没想到贺行竟然说他到洛阳的那一年,盛隆昌好好的,没听说一家子有什么不和。

    脚步缓慢。

    她一面往回走,一面想着。

    也不知为什么,念头竟一下转到了顾觉非的身上去:从京城这一路过来,看似风平浪静,可若仔细周详地把这些新新旧旧的事情排一下,竟好像件件都与顾觉非有联系。

    从别的地方往盛隆昌运货的商队里,为什么会有顾觉非?

    他到洛阳之后,又凭什么去盛隆昌住了两天?

    一开始质问贺行为何不参军报效家国,后来却直接修书一封让人去了京城……

    还有眼下。

    盛家两兄弟分家,他为什么与盛宣有往来,却对盛宏只字不提,对于盛家的家变,他是不是知道点内情?

    原本她觉得,自己差不多算是把顾觉非给看透了。毕竟他那一日在她面前喝醉,吐露了不少本不应该说出来的真心话。

    可现在重重疑云一交织,又变得模糊。

    这个人的身上,忽然又笼上了一层神秘,比当初太师府侧巷里面遇到的时候更甚。

    皱紧的眉头没有松开,陆锦惜低垂着眼帘,慢慢地走着。

    贺行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回想起方才的事情来,忽然想起了一个有些奇怪的细节:“对了,夫人——”

    “嗯?”

    陆锦惜从沉思中转头,看了他一眼。

    贺行迟疑了一下,才道:“刚才一时没认出来,属下现在才想起,刚才带着人去大闹盛隆昌的那个账房先生,好像是大老爷盛宏的大账房,叫陈文儒。这人平日几乎都留在江南那边处理事情,轻易不带出来的。”

    陈文儒?

    名字是好的,但人么,实配不起名。

    陆锦惜听完贺行的话,想了想,也觉得不很理解:“照你这么说,这陈文儒该是平日替盛宏坐镇南盛隆昌的人。一个小小的保定,也没什么大的商机,怎么会把他都带出来了?”

    她想不明白。

    贺行也不理解。

    两人心中都存了几分疑虑,只待回了客店再好好说商议。

    但另一头,那一位为他们所怀疑的账房先生陈文儒,却是带着人走向了与他们方向相反的街道。

    在街口上,便将那些打手遣散了。

    接着才自己一个人,优哉游哉地踱着步,到了胡同深处一宅院门口。

    先前那嚣张跋扈的气焰,到这门前全小了下去,再瞧不见丁点儿,那姿态里甚至还透着一种带着几分惧怕的恭敬。

    头垂了下来,脊背也弯了下来。

    陈文儒定了定心神,才叩响了门环。

    “叩叩。”

    两声。

    里面有人应门,问:“谁?”

    陈文儒忙道:“小的是大老爷身边的账房,方才办事回来,听闻老爷唤小的,所以赶来听候差遣。”

    “吱呀”一声,门开了。

    里面站着是一名穿着灰色劲装,系着绑腿的男子,寻常样貌,但身上有一股沙场上拼杀过才攒得下来的凌厉气。

    他看了陈文儒一眼,只道:“进去吧。”

    陈文儒光听着这声音都觉得两腿发软了,虽知道这应门的不过是大人物身边一喽啰,却也不敢小视了,忙点头哈腰地道谢。

    那青年不很耐烦,神情也冷冷的。

    但他也不说话,只当是什么都没听到。

    这态度陈文儒自然也察觉出来了,于是乖觉地收敛了,接着才穿过了这简单的庭院,向东面书房走去。

    书房门口也守着人。

    一个是盛宏身边伺候的小厮冬儿,剩下的两个一个提刀,一个抱剑,都是冷面杀神模样。

    他还没走近,那两道凌厉的目光便已经射了过来,陈文儒骇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还好那小厮冬儿认得他,人也算机灵,见他来了,忙向那两人道:“两位大哥,这就是我们老爷的账房先生了。”

    那两人其实也不凶恶,只是眉目间都冷淡,一副不大喜欢陈文儒的样子。

    但冬儿既然说了,他们也没怀疑。

    或者说根本就不觉得陈文儒这孬种怂样儿能闹出什么事来。

    所以那抱剑的只看了他一眼,便回转身,轻轻叩了那门框三下。

    里面便传来一道带笑的声音,却是十分有礼貌,客气得很:“人来了,便请进来吧。好歹也是盛老板的客人,莫怠慢了。”

    抱剑的面色不豫,似乎对里面那人的话颇不以为然,但又似乎不得不听,伸出手来,就要为陈文儒开门。

    陈文儒最会察言观色。

    这一下,他聪明地上前,赶在这抱剑的青年为他推门前,自己将门推开了,满脸讪笑:“小的来,小的来,不妨事的。”

    抱剑青年这才甩了他个正眼。

    但也仅此而已了。

    见他自己开了门,他也就退回到旁边去,与那提刀的青年站在一起,又成了一尊杀气满身、一动不动的门神。

    陈文儒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开了门,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绕过前头那屏风,飞快地一扫,便瞧见屋子只坐着两人。

    下首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上首却是个三十多岁的青衫文士。

    这两个人他都认得。

    下首那个自然是他东家、南盛隆昌的老板盛宏。

    上首的青衫文士,则是这些年来一直在跟他东家打交道的那一位大人物。

    所以只看了一眼,陈文儒便不敢再看,进屋来就跟跪祖宗似的跪地上磕了个头:“小的拜见蔡先生,问您老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