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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长廊酒店(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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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危当然是不想去住这个所谓最差的房间的。

    但方才的一切经历已经不断重复说明了,服务生安排的事情,玩家不能反抗。

    方才已经躲过一次死亡触发,难道所谓的房间里还会有别的危机?

    燕危从小在外面浪惯了,什么职业都做过一些,甚至通过圈内人的关系找过影视片后期剪辑的工作,其中就包括恐怖片。

    这种不知何时何地就会被不干净的东西盯上并且死亡的剧情,通常都是有哪些地方触发到了,鬼怪会在触发之后的一定时间内找上门。

    就好像方才长廊上,那双眨动的眼睛。

    而如果触发了,不及时消除的话,等到鬼怪出现的时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了。

    他既然被分到了最差的房间,又必须入住,那他一会必须抢占先机,见招拆招。

    燕危皱了皱眉,正打算将房卡塞进口袋,服务员又说:“客人们的房间都是双人房,您需要挑选一位同住的客人。”

    燕危眉梢一动。

    他回头望了一眼,其余玩家全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他们也都听到了服务员说的“最差的房间”。

    既然是最差的房间,要选肯定选看上去最强的玩家当舍友。

    燕危不假思索地抬手,直接指向了唯一一个没有动静的晏明光:“他。”

    晏明光:“……”

    他本就神情淡漠,一瞬间没有任何反应,那双冷淡的黑眸仿佛飘着冰雪一般。他似乎一直都是一个表情,仿佛下一刻就会和冷着脸出手。如果不是楼有玩家不能对玩家出手的规矩,晏明光就算下一刻把燕危杀了,众人都不会觉得意外。

    这人就算在楼外的现实世界,恐怕也是个说一不二又冷淡的主。

    高明颇为忌惮地看了一眼晏明光,踌躇了一下,想走上前自告奋勇和燕危一起住。可“最差的房间”实在是太让人害怕,高明停顿片刻,还是收回了迈出的脚步。

    燕危却好似对晏明光的寒意毫无所觉,只是歪头一笑:“你不想和我一间吗?”

    晏明光直接说,“不想。”

    服务员点头:“好的,两位客人住在五号房。”

    晏明光:“……”

    他方才说了“不想”,此刻还是被凑到了燕危的房间,居然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

    燕危看着服务员:“……哥们,我给你比个大拇指。”

    随后,服务员走到其他玩家面前,开始根据吃饭顺序分发剩下的房卡。

    接下来的一位自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编号为2的房间。

    剩下的玩家依次选好,八个人,刚好四个房间。

    分发完毕,服务员给他们说清楚了房间的位子,最后道:“明天早上我会在这里给客人们准备好早餐和画展的门票,请大家晚上好好睡觉休息。如果没事,请客人们不要随意走动。”

    说完这个,服务员转身,悄无声息地走进了长廊里,不过片刻就消失不见了。

    几个玩家说要结伴找找线索,高明走上前问道:“要一起去吗?你找不出什么也没关系,人多一点,在这种诡异的地方,也比人少好点。”

    燕危惦记着房间的事情,说:“我想先去房间。服务员还让我们没事不要随便走动,要待在房间里。毕竟是接下来要休息的地方。如果有信息,我们可以天黑之前回房间交流。”虽然燕危觉得,“如果没事”这个前提应该不会成立——一个有鬼的酒店,深更半夜怎么可能无事发生?

    他得先看看这个最差的房间什么情况,万一有什么问题,也好提前寻找应对的方法。

    话落,燕危看了一眼必须和他同住一屋的晏明光,下巴微微仰起,没有说什么,但询问的意思十分明显。

    晏明光只是点头道:“行。”

    是同意先去房间看看了。

    燕危有晏明光这个一看就很大佬的人陪同,高明也放下心来。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燕危转身要走,末了却突然刹住了脚步。

    “对了,”他回头,对高明和剩余的几个玩家说,“我刚才不太小心,触发了一次死亡条件,但是万分侥幸地莫名其妙躲过了。我想了一下,也没办法想出具体的触发原因,可能和脸有关系,你如果有办法的话……”

    他顿了顿,“把自己弄丑点试一试?”

    言尽于此,燕危自顾不暇,抬脚便走了。

    他和晏明光走之后,几个玩家面面相觑。

    “……燕危说的是真的?”

    “也不一定吧,刚才没人看到他遇到什么危险啊。”

    “他看上去什么也不知道,不会是瞎说的吧。”

    “弄丑点是什么不切实际的方法?难道那个服务员杀人还要根据颜值排行一下?说不定是记恨我们刚才的态度,捉弄我们。”

    高明叹了口气:“宁可信其有吧,都在这种地方了,外貌怎么样也不重要了。”

    他率先在着自己脸上随便抹了点七七八八的东西,其他人犹豫了一下,多少也跟着效仿。说好要探索线索的几人拾掇了一番,前前后后也都离开了餐厅。

    中年男人和长裙女人离开的最迟——他们之前什么都没有吃,如今知道食物没问题,自然开始狼吞虎咽。

    “都是你,”长裙女人吃完了,颇为不满地将叉子用力放在盘子上,“如果不是信了你的话,我们算作最后吃的,至于拿到编号后面的房间吗?”

    中年男人悻悻道:“这不是还有一个5号房?要有问题也不是我们先吧……而且那个小年轻也就是误打误撞,他那点年纪阅历,哪里会懂很多?”

    长裙女人站了起来,“我先去卸妆,那个燕危说什么脸的,我还是小心点……”

    “你信他干什么……”

    长裙女人给了她丈夫一个白眼。她走到了最近的长廊上,对着镜子,从自己的挎包中拿出卸妆巾。

    镜面照映出女人姣好的身材,碎花长裙随着女人的动作微微摆动,她的眼睛很好看,在五官中极为显眼。

    她的脸上更是化着精致的妆容,为她的脸增色不少。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身后是一排栩栩如生的肖像画。那些悬挂着的肖像画里,女人画像摇曳生姿,仿佛和她站在一起一般。

    长裙女人不由得看了一眼,正准备擦掉脸上的妆,服务员沙哑的嗓音悄然响起:“……你在看什么?”

    长裙女人骤然一惊,她下意识转头看去,猝不及防瞧见服务员那近在咫尺的、枯瘦的脸,登时张大了眼睛,惊吓的甚至说不出话来。

    服务员开口的时候她正看着镜子,必然也注意到了镜子里根本没有服务员的倒影。

    “我、我我……”她磕磕巴巴的,姣好的面容上充满了骇然。

    服务员又用一样的语调和音量问道:“你在看什么?”

    长裙女人显然已经吓傻了,老老实实地回答:“看、看镜镜、镜子……”

    “镜子里……”服务员满身血腥地站在长裙女人的身旁,嗓音幽幽,“你看到了珍贵的东西?”

    “啊?”长裙女人愣了愣,她双腿发颤,额头满是冷汗,十分害怕地乖乖答道,“脸、脸吗?那是的吧……”

    “你的眼睛真漂亮。”

    “谢、谢谢……”

    服务员没再停留,他仿佛只是路过一般,只是对她笑了笑,“好好休息。”

    随后越走越远,消失在了长廊的拐角处。

    长裙女人大大地松了口气,双腿发软,整个人直接绵软地靠在了镜子上。

    她缓了好久,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也没有卸妆,遇上服务员也没出事。

    她干脆不弄这些了,扶着墙站了起来,骂骂咧咧地走了回去:“我也没出事,让我们弄丑点果然是报复我们……”

    燕危和晏明光来到了5号房门前。

    餐厅和酒店大堂都在一楼,服务员和他们说5号房在14层,他们从电梯里上来,发现这个酒店一共有15层。

    酒店很大,每一层都充斥着长廊,长廊两侧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女人肖像画,但是2层到12层一个住户都没有。这整个酒店,只有他们还活着的八个玩家,以及那不成人样的诡异服务员。

    而4号和5号房都在14层,2号和3号房在13层。

    也就是说,高明等四人住在13层,而燕危和晏明光在5号房,最后吃晚餐的中年男人和长裙女人那对夫妻被安排在了4号房,他们四个人住在14层。

    燕危和晏明光方才还特意去13层看了一眼,两层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很多空房的门都是开着的,从房间布局来讲,更是千篇一律。

    唯一的区别只有层数。

    燕危在5号房的门口停下,掏出房卡,动作却倏地一顿。

    他看了看周围,嘴角微微勾起,转头就换了个愁云惨雾的表情对晏明光说:“我有点怕,不敢开门。服务员说了这是最差的房间,万一开门就有鬼送温暖怎么办?你比我厉害多了,我们商量一下,你来开门行不行?”

    他那双眸子微微一动,忧愁都被渲染得动人了许多。

    燕危向来不吝于利用自己的优势。他这样能够让别人产生同情心,那便是可以利用的工具,和他本身的实力没什么区别。

    晏明光却好像完全不吃这套,这人一手抄兜,脊背挺直地站在一旁。

    他只是动了动双眸,瞥向燕危,淡然道:“不行。”

    燕危:“……”

    走廊上微醺的暖黄灯光斜着洒在他的脸上,却愣是没有让晏明光的神情柔和半分。他那银框眼镜将他深邃的轮廓遮盖了些许,平添了几分斯文气质,可镜片下的双眸却充斥着冷意。

    燕危是那种笑起来仿佛天塌下来都无所谓的好看,晏明光虽然好看,却太有距离感。

    光是这样的眼神,方才所有玩家就没一个人敢和晏明光说话。

    燕危却奇怪地一点都不觉得晏明光难相处。

    不愿意费力和人打交道的人,总比愿意打交道却花言巧语的人真实。

    “虽然是我选你的……”燕危轻咳了一声,“但现在好歹也是舍友了——”

    晏明光直接从他手中拿走了房卡。

    等他反应过来时,方才还说着不行的晏明光已经站在了门前,从他那飞行员夹克的口袋中掏出了一把银色的小折叠刀。折叠刀展开,这人指节一曲,展开的折叠刀在他手中转了个花,发出轻微的飒飒声。

    这样普通的小折叠刀,居然在这样气流平稳的狭长走廊中,被晏明光随手一转,直接转出了破风声。

    他的感知力能有超出普通玩家的26,但身体指数只有4。晏明光的身体指数呢?

    燕危眼神一凛。

    此时,晏明光已经将房卡抵在了门把上。

    他骤然道:“不用在我面前装,你比高明他们想象的聪明。”

    燕危一愣。

    “嘀——”

    房门打开,一间装修华丽、光线却颇为晦暗的豪华单间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晏明光走在前,燕危走在后,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都没有看到。

    外头似乎还是大白天,窗帘半拉着,遮挡住大半的光线,只有细微天光渗透进来。床的一侧临近窗户,一侧挨着卫生间,中间隔着一面当墙一样使用的镜子。镜子反射着微弱的光,却更衬得这样宽敞昏暗的环境幽寒瘆人。

    床头两侧的柜子上都摆着装饰一样的玩偶娃娃,左右各一个。娃娃脸上的眼睛仿佛黑宝石一般,逼真动人,可爱异常。

    而床头靠着的墙上,正正地悬挂着一副女人的肖像画,风格同长廊上的一模一样,显然也是服务员口中那位擅长作画的酒店主人的手笔。

    他们一前一后进来之后,晏明光直接径直走到了床的旁边,修长的手指一动,折叠刀就这样自他手中朝着肖像画而去……

    ——“呲啦”一声,折叠刀刺破油画,直接准确无误地钉在了肖像画中,女人的眼睛上。

    燕危刚想问晏明光这是在干什么,抬眸看向油画之时,却瞧见画里的女人眼睛处淌下一道黑色的血痕。纯黑的“血”从“她”被刺破的眼睛上缓缓滑落,“她”的脸一瞬间垮了下去。

    下一刻,油画像是皮肤皲裂一般,一块一块地干涸破裂。

    燕危眼看这幅画就要碎裂成一块一块掉到床上,眼疾手快地走上前,一把扯下油画往房间角落扔去。

    落地的那一瞬间,这幅画碎成了一块又一块。

    燕危松了口气,目光回到晏明光身上,却看见这人正一边慢条斯理地收着折叠刀,方才还过分冷淡的脸上此刻居然夹带了几乎微不可差的探究。

    晏明光淡然说:“你刚才说怕?”

    “……”燕危只是嘴角一抽,丝毫没有被戳破“装怂”的窘迫,摊了摊手道,“比起那个,我更害怕今晚没有干净的床可以睡。”

    话落,他和晏明光同时发现了一件事情。

    床只有一张。

    这间房也没有什么沙发之类的地方。

    服务员让他们晚上在房间里睡觉休息。

    ——他们必须睡在一张床上。

    晏明光:“……”

    一向对生活条件要求极其苛刻的燕危:“……”

    沉默半晌,燕危才问:“你怎么知道这幅画的问题?”

    “遇到过。”

    燕危猛地抬眸,“遇到?我们不是从头到尾都在餐厅吃饭吗?除了从大堂走到餐厅的——”

    他话语一顿。

    除了从大堂走到餐厅的长廊,大家前前后后走的,并没有一直都在互相的视野中。

    晏明光直接点头,算是承认了燕危的猜测。他简明扼要道:“我被一幅画拖进画中世界,刺瞎‘她’的眼睛后出来的。”

    燕危恍然大悟。

    原来当初晏明光能一眼看破他被盯上了,是因为晏明光也遇到了差不多的事情!

    当时在长廊上,他和晏明光都遇上了不一样的杀机。

    燕危沉思。

    画有问题是肯定的了。

    但是以目前画的危险程度来看,不论晏明光简化了多少当时在画中世界的凶险,这些肖像画里的女人能够刺破眼睛就被破解,必然不是多大的问题。

    副本不会这么简单。

    而且,画本身既然有问题,那创造这些画的……

    “你们居然还在房间里!”

    门口骤然传来高明的声音。

    燕危和晏明光进门的时候直奔肖像画,并没有关门,高明直接敲了敲开着的门,对他们说:“我在顶层发现了一些东西,你们要不要来一起来看看?”

    燕危和晏明光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燕危挑眉:“走。”

    高明带着他们两人直接来到了顶层。

    从酒店的豪华程度来看,顶层应当十分奢华,按照一般酒店的布局,或许会有健身房或者游泳池之类的地方。

    可顶层只有两扇门。

    一扇门上贴着“1”的标签,门开着,里头是五脏俱全的豪华套房。燕危之前就奇怪,他们分别住在十三和十四层的2到5号房,那必然会有一间一号房。如今看来,这个1号房原来在顶层,是整间酒店最豪华的套房。和其他房间一样,门开着,没有人居住,里面整洁干净,粗略地扫一眼过去,什么异常也看不出来。

    而另一间房……

    “这间房像是个画室,”高明站在房门口,侧着身,让出视野给燕危和晏明光,“全都是画就算了,主要是这些画……”

    高明话语一顿。

    也不知是是不是方才被吓到了,他的脸色十分苍白,黑框眼镜已经在鼻梁上微微滑落,高明都没有心思推回去。

    不用他说,燕危和晏明光就看到了这间身在酒店顶层的画室里头的场景。

    好几个画架凌乱地摆在画室里,上头还夹着没有上色的画作。地板上更是散落着无数张未完成的肖像画,层层叠叠地堆在一起,掩埋得几乎看不见地板。

    墙上也密密麻麻地贴着肖像画,他们或勾线才到一半、或还没有上色、或上色了,却也还是没有完成。

    除了一个画架上,夹着一副完完整整、已经完成的女人肖像画,其余肖像画里的女人……

    全都没有眼睛。

    一双双唯有眼眶的眼睛随着散落的画作随处可见,墙上、地上、画架上……空洞的眼眶在画室阴暗的光线下无处不在,幽黑可怖,安静而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