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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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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脖颈上的金链晃了晃道:“你个丫头懂个什么?这是满满的商业头脑好不好?”

    用这些东西抵挡可比他的零用钱多多了,有钱买什么不好?况且还是在喜庆日子,阿爹就算是想教训他也得看着时候啊。

    然则听着这叮当脆响耳朵疼,看着又辣眼睛,月娘皱眉道:“就你懂,就你懂,就算全身抹了金粉带着金链条看起来都是一副不入流的模样,哪里有半点大哥的气质。”

    见月娘一脸鄙夷的模样,可说的又是事实,因为每当他和大哥一同出去时,众人第一眼所见所夸均是大哥,他跟在大哥身边便是颜色尽失,就像是大哥身边的书童一般,害他从小就在大哥的阴影下长大。

    然则月娘又是一语戳中,旁边二人也尽是笑着看好戏,他感觉现下自己就像是一只猴般被人围观着指点,极是不舒服,忙一把将身上所挂的东西尽数除去,丢给跟着他的小厮呵道:“马上把这些东西给当了,不要再让我见到它们。”

    付铭瑄不禁苦笑,他这弟妹中也就静姝最有个大家的样子,见付铭宇赌气地别过头去,忙解道:“好了,今日寻你们出来是想一同去湖边游船的,父亲母亲今日忙着府中的事宜,晚间时候才会召我们去吃团圆饭。”

    今年冬天较往年来说并不算太冷,湖里便也没见结冰,现下游湖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四人上船时,船上已摆满了瓜果点心,棋子等消遣之物也是一应俱全。

    小厮们摇着浆,不一会儿船便行到了湖中央。

    虽说月娘是在海边长大的,但姥姥却从来也不许她乘坐渔船,说是海边的天气变幻莫测,渔民们也仅是凭经验,也没有确切的附近海域的线路图,若是遇到危险便再也回不来了。

    而渔民们也是见过姥姥的手段,在听到姥姥的吩咐后自然是不敢私自稍月娘的。

    而这艘船只能算是小舟,并不算大,却也是月娘第一次坐,自然是充满着好奇心,连着见小舟所带出的长长的波纹也是极有趣的。

    这下趴在船便看得却是入迷。

    付铭宇本来心情便是不佳,却见月娘就像一个没事人般自顾其乐,心中顿时又有些不快了,阴阳怪气道:“你是没坐过船还是怎么的,这么高兴做什么?”

    月娘见某人又神经了,便也没好气地回道:“我就是没坐过又怎样?”

    她自己看着湖面是碍着他了吗?

    语毕间一本书便恰好落入付铭宇怀中,只听得坐在矮桌旁的付铭瑄说道:“我看你是佛经抄的不够。”

    转眼却又温润地对月娘说道:“你以后想坐的时候便同大哥说一声,我会派人陪着你。”

    同样是哥哥,这待遇差别怎么就这么大?某人胡乱将怀中书本正面朝上,却见是佛经,心中更是窝火,大哥绝对是故意的!

    月娘甜笑道:“还是大哥好,不像某人。”

    说着又是丢给某人鄙夷的一眼。

    拿着鱼饵在喂鱼的静姝听得他们中又是一股火药味,一吐舌头,便是惊叫道:“你们看,好多鱼啊。”

    这甜美高兴的声音自然是融化冰块的极好工具,就算石头做的心在听得这声音后恐怕都是要化掉的,更别说这一群活生生的人了。

    月娘高兴地跑到静姝的身边瞧着,也是惊叹道:“大冬天的,平常在湖边是连只鱼影都不曾见着,我还以为它们都被冻得探不出头来了,这下见到食物却是齐刷刷涌出来了。”

    付铭宇半椅着船头,瞥眼间也是见到这一盛况,也是开口道:“这鱼倒肥,竟是比我夏日里钓的还要肥上几分,若是烤着想必是极其美味的。”

    月娘其实也是有这种想法的,她觉得在吃的方面他们两个还是极投缘的。

    然则静姝却是不高兴地嘟起嘴,转身展开手臂护住身后的鱼群道:“这小鱼多可爱啊,二哥不要吃它们。”

    付铭宇挑眉道:“这还小啊?起码七八斤,都能跟一篮子水果媲美了。”

    找不到理由反驳他,静姝干脆道:“我不管,在我眼中它们就是又小又可爱。”

    付铭瑄道:“今日府中鸡鸭鱼肉自然是少不了的,还是留着肚子今晚吃吧,剩下也是浪费。”

    静姝心中高兴,说出的话也尽是轻快之意:“看二哥尽是出馊主意。”

    付铭宇却是不以为意,倚着船头继续优哉游哉说道:“你看,你每天吃的鱼想必也是从这捞的呢,你今后便不要吃它们了,那鸡鸭猪什么的在你眼中都是可爱的,你便都不要吃了,哦,对了,你以前似乎还说过桂花美,那桂花糕想必也是不能再吃了……”

    静姝小声嘟喃道:“猪才不可爱呢。”

    然则,付铭宇说得正是得意,喉头却是被付铭瑄幽幽传来的声音给哽住:“阿爹今早特意把我叫去房中让我说说今后调教你的办法,我推说还没想清楚,明日回复他。”

    付铭宇顿时也暴露出小孩子心性叫到:“大哥,你尽帮着她们欺负哥哥了。”

    付铭瑄却是笑道:“你啊,谁叫你这么顽劣。”

    他这个弟弟尽懂得玩闹了,明日便要十三了却还是小孩子心性,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这以后的付府该怎么交由他接手啊?

    想着头便是隐隐作疼。

    姊妹俩喂了一会儿鱼,也是无趣,便也坐到桌旁看大哥摆棋局。

    见着满满的落子,静姝仔细端详了一会,便眼睛一亮道:“这棋局倒是有趣,看着明明白子是有无生机再扳回棋面的,却又处处暗含着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契机,这般拖着倒叫黑方无法立刻收起散落在四角的暗局了。”

    见着付铭瑄仍在摆着棋子,局势是愈来愈凶险,静姝不禁来了兴趣:“这棋局却是有趣,大哥快告诉我名字,我回去却也去研读一番。”

    付铭瑄淡淡道:“我也不知,只是当年拜访一位隐世高人时他摆的棋谱罢了。”

    “那高人竟是棋艺竟是这般高超,大哥带我引荐一番吧,静姝也是想看看究竟是何人能摆出这般看似出其不意却又理所当然的棋局。”

    静姝是当真对下棋极是有兴趣,在她的抓周会上她便是从棋碗中一把抓出了许多棋子,家中长辈见了也极是欢喜,只道她会是个娴静秀气的才女,自然,她也是不负所望的。

    后来她也是对棋有极大的兴趣,就在五岁时还拜了京城最有名的棋师陆元为师,念着她年纪还小,况陆元也认为她颇是学棋的料子,便也答应亲自来府中教静姝下棋。

    而静姝自然也是不负他所望,极是有慧根的,不过短短的半年时间已是下得比一般学了三年的人都好。

    只不过女孩子家并不好在外头抛头露面,虽父母亲对这些世俗并不是太在意,但她自己也不是爱争强好胜的主,学下棋也不过凭着自己的喜好,便也没有去参加京中的下棋大赛。而陆元收她为徒之事也未向外面透露,京中也便鲜有人知道付府二小姐精通棋技。

    只可惜后来他便是告辞了,说是告辞,其实可以算是归隐了,因为自此棋圣陆元的名号便是不再在江湖中提及过。

    世间都道他是看破红尘了,却只有同他有极深交情的付睿渊知道,他不过是在京中赚够了银两,揣着银两去追他多年求而不得的梦中情人去罢了。

    明明不过是捞足了银两出去逍遥快活了,却落得个这么好名声,付睿渊想来也是不甘心。简直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当年他也算是战场上的神话——人人闻风丧胆的骠骑大将军啊,如今却是越老越不中用了,在这皇宫中讨了个混官粮的文官位置,名气也便自然大不如前了,到最后竟是被自己整日就知道吃喝玩乐,走些歪门邪道的师弟给比下去了。

    明明是处处比他用功、用心,却是不如他得老天眷顾,任谁都会心有不甘吧?不过,他也愣是无可奈何,只能怨老天天妒英才罢了。

    这个师弟临走时还诓走了他一枚上等的玉扇,用上等的羊脂玉所打造,做工极是精致,还是他当年求了许久,花费了极大的功夫才弄到手了。

    这小子倒好,几句话的功夫就将它给诓到自己兜里。说什么收了扇便收了他二儿子为关门弟子,他游历的这些年便替付睿渊好好管教,待得归来之时便还他一个意气风发的儿子。

    他这儿子顽劣他自然是知道的,这么一听哪能不心动?也知道他总是会想出常人意想不到的方法,想来也许就是对自己儿子管用呢?

    然则,他是瞎了眼才听信了这人的鬼话,前一天才说得他满满的心动,第二日天未亮便携款潜逃了。

    可惜了他那羊脂玉扇,现在想来还是一阵肉疼呢!

    自然,能将静姝纳入门下自然也是花费了付睿渊不少的代价,现下想来,陆元在京中的这些年,他也是被诓了大把大把的银子,全是肉啊……

    故事再转回湖中心小舟上。

    听得月娘想要拜见那高人,付铭瑄却是摇头道:“自那次有过一面之缘后,我便是再也没见过他了,这些年派人遍寻也似无果。”

    其实不过是付铭瑄有事相求,那人不愿再掺和尘世种种,便不告而别罢了。

    静姝叹息道:“那真是可惜了。”

    她现在的棋技也不过是中等偏上,毕竟当年她也不过随着师父学了一月,年岁也尚小,智蒙还未开全,自然是还未领悟到棋道的精髓的。

    这始终是她心中一憾事,若是有生之年还能拜这么一名世外高人为师,她有信心能让自己的棋技突飞猛进。

    虽没有如师父般闻名于江湖的志向,但终究是她的一个梦想。

    梦想若不能实现,到最后便会成为十足十的幻想,不过黄粱一梦罢了。

    见明明是连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丫头,言谈举止间却是学着那些老头一般故作深沉,付铭宇听着心中便是不舒服,便悠悠开口道:“有什么好可惜的,不过是一个糟老头子故作神秘罢了。”

    声音不大不小,却是恰好传到对面三人处。

    见付铭宇难得对棋局感兴趣,静姝便道:“二哥你不来看看这棋局?”

    付铭宇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道:“有什么好看的?这些东西我没兴趣。”

    见付铭宇没兴趣,静姝也不强求,二哥的心性她自然是知道的,他更为感兴趣的还是同武学相关的。

    见月娘似懂非懂地仔细凝视着棋盘,付铭瑄却是将搁放着白棋的玉碗递给月娘道::“葭月,你来试试?”

    月娘忙摆手道:“不了,大哥,我不会下棋。”

    付铭瑄去是笑道:“没事,就当是下着玩。”

    付铭瑄淡淡道:“无妨。”

    这棋盘他纠结了许多年,却是始终一无所获,如今却也并不强求,只道是诸事随缘,时机到时自会解,不到时就算你使劲一切手段恐怕也不过是徒劳。

    心境开阔了闲时便也只把摆这棋谱当做解闷之事。

    听到付铭瑄并不介意,月娘便接过棋碗坐下。她刚刚看的也是来劲,虽不知道究竟是何种套路,心中却是有她自己的打算,便也跃跃欲试。

    月娘捻起个白子似有深意地思忖了片刻,便要落子,却听得静姝道:“阿姐,不能下这,如此便是死局,必输无疑了。”

    手臂停住,却是见付铭瑄鼓励地对着自己点了点头,便也不再迟疑,啪的一声清响,白子落盘。

    随即付铭瑄风轻云淡问道:“葭月,你为何这么下?”

    宛若这并不是一个棋局,不过是随心所欲所摆之物。

    月娘却是尴尬地饶了饶头道:“我不太懂,只是自己胡乱想的,大哥别问了,说出来怕是要笑掉大牙的。”

    月娘也不是什么扭捏之人,见静姝也是有些期待地看着自己,月娘便道:“我也没什么有深意的想法,就是看这边摆着的黑棋远远胜过白棋,仅剩的几颗白棋的处境极其凶险,便想着多一颗棋子多一颗希望,先替它们挡住了危险。凡事都讲个万一,输赢也是一样,嗯,就像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意思。”

    月娘说得并不是很有条理,自己听着也觉得极是别扭,见付铭瑄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棋盘上她落子的方向,便忙道:“我压根便是不懂下棋的,大哥便当我胡乱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