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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一更)寻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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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北京远不远?

    他怎么会突然去那儿?

    学习的又是什么东西?

    初宁脑子里冒出一连串问号, 然后问了祈遇一个她最关心的——“迎璟什么时候回来?”

    “没个准信儿, 宁姐,航科部隶属中科部, 太详细的,上头也不会告诉我们。”

    初宁心下了然。

    中科部那是□□直管的部门, 简而言之,咱国家最先进的科学技术全集中在那儿了。很多保密性的项目,几年、十几年, 甚至一代又一代, 很多荣耀,美名传千里。但更多的, 是俯首甘做孺子牛。

    初宁心里滋味一时难辨。

    祈遇咳了两声:“宁姐, 你别介意,这消息来得特别突然,说走就走,迎璟还落下好多东西, 都得我帮他带过去。您别怪他啊,那边纪律挺严的,手机能不能用还不知道呢。”

    初宁:“你也要去?”

    “对, 后天, 我们是分批的。”

    初宁定了定神,问:“机票定了吗?”

    “订好了。”

    “那你把信息发给我。”初宁咽了咽喉咙, 声音在车里格外清晰:“我跟你一块去, 我住外头, 就当是去旅游的,绝不打扰你们。成么?”

    初宁这一决定,虽是一时兴起,但也不是头脑发热。

    这恋爱谈起来,目前来看不太省心,可她也能诚实面对自己,喜欢就是喜欢,生气,但绝不赌气。她不能确认迎璟是不是这样的感情观,所以,她只能先做好自己。

    山高水远的是路途距离。

    但,绝对不能是彼此的心。

    不过这个临时决定,还是冲撞了挺多事。公司这段时间忙,基本上天天加班,初宁硬扛着魏启霖的不悦,将手头事匀给副总,空出了档期。

    公事儿还好说,头疼的是母亲陈月。

    赵家一叔伯六十大寿,派头十足,生日宴就在她出发的那一天。陈月千交万代,让初宁务必准时到场贺寿。结果初宁一说去不了,陈月态度十分尖锐:“天大的事儿你都给我往后挪!你大伯那边必须去。”

    初宁好说歹说,硬是借口要出差给推脱掉了。

    陈月气得啊,指着她的脑门儿:“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女儿,什么女儿是小棉袄,简直就是个精钢炮!”

    初宁赔笑脸,任她数落。

    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句,陈月的台词她也摸准了七八分。

    等她骂够了,歇了会气,“对了。”陈月又想起一件重要事:“子扬去法国了你知道吗?”

    初宁佯装惊讶,“啊,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不知道啊。”

    “去了个把星期了,据说是和他那个新欢闹得厉害,躲清静去了。”说到这,陈月眉间稍稍松解,跃跃欲试道:“那女孩儿特能折腾,好像还上他公司堵人,看来得分。欸,你,你给我上点心啊,别脑子不清不白的。”

    初宁真是哭笑不得:“我又哪里惹你了?”

    陈月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呐,指着她急急道:“你俩复合的概率很大,男人一时贪欢那是想尝新鲜,真正结婚,还是要找个能撑得起门牌的。”

    “打住打住。”初宁都要翻白眼了,“好马不吃回头草你懂不懂啊!人家都不要我了,还死乞白赖干嘛呢?送上去让人糟蹋,妈,我话撂这儿了,我就不是会干这事儿的人!”

    “你这孩子,怎么死活说不通呢!”陈月往沙发上一坐,双腿交叠,下巴抬得老高,像一尊贵妇人雕像——是真生气了。

    初宁这回可不打算顺着这位贵妇人,她扬眉,没点儿退让:“我也不可能永远不交新的男朋友。”

    陈月一顿,侧头望着她。

    “胖的瘦的老的年轻的,比我大的比我小的,全凭我乐意。您要看不过眼,就拿眼罩遮住眼睛别看。我不希望到时候又听你乱七八糟的讲歪理。”

    语罢,初宁拿起包就撤。

    这也算是打了一剂预防针,嚯!舒坦。

    万事安排妥当,就等出发。

    没想到的是,祈遇那边又出了变故。

    初宁接到他电话时,正在公寓收拾行李。

    祈遇蛮为难,“宁姐,真对不住你了,那边临时通知,我两小时后的飞机就得走。”

    这消息让初宁懵了懵,“你今天就走?”

    祈遇忙不迭地解释,听得出来,是真愧疚,最后他说:“宁姐,要不您取消行程?有个伴儿还好说,现在就落你一个人,太不合适了。”

    初宁深吸一口气,单手压了压行李箱,说:“没关系,我自己过去。”

    祈遇又劝了两句:“那边可远了,下了飞机还得转车,青藏高原边上,海拔又高,你身体也吃不消啊。”

    还是那句:“没关系。”初宁语气平静,“谢谢你提醒,我会注意的。”

    都到这份上了,再劝也没用。

    祈遇心思细,顾虑重重,蛮不放心,“那好吧,宁姐,您路上要是有什么情况,给我们打电话,我今晚上就能和迎璟碰面,我一定告诉他,让他来康定接你。”

    初宁独立惯了,也没那么讲究,说:“他忙,我一个人可以的,别给他添麻烦。”

    电话挂断,祈遇很快发来短信,详细地址,路线转乘,甚至当地的政府救助热线,事无巨细。

    初宁把它们一一存好,回:“谢谢。”

    ——

    第二日,从北京飞至康定,康定去丹巴没有固定的大巴,纯靠自驾。

    初宁下飞机的时候,是中午十二点半。

    川西,温度比一般地方要低,在北京还能穿短袖,到这里,一件外套都有点扛不住。初宁先是给迎璟打了个电话,但提示依旧关机。她又打给祈遇……邪了门,也关机。

    罢了,先到目的地附近安顿下来。

    从康定到丹巴,还得四五小时的车程。拉人的私家车倒是蛮多,全是五六万的低配家用车,肤色黝黑的当地汉子带着口音拉客,碰上磨磨唧唧的,心态一急,话就有点饶舌含糊了。

    初宁只身一人,自然成了被“抢夺”的对象。

    她气质冷,又不苟言笑,冰山美人一个,唬退了不少车主。最后,她仔细观察了一圈,选了一个看上去比较老实的司机。

    关键在于,他的车是个小型越野,比别的可要扎实得多啊。

    初宁把地名告诉他,开价一千二,成交。

    这车主一脸大胡子,憨憨厚厚,没想到一路上话还挺多。可他普通话又不标准,夹杂着乡音,叽里呱啦听起来可费劲。

    起先初宁还能认真听,听了半小时,人就疲倦了。干脆撑着额头,拧眼看风景。

    去丹巴的路不好走,坑洼,山区,急弯。

    过了甲蒙路段,手机信号基本没有。

    高原山脉,天黑也早,五点刚过,天色就以可见的速度在变暗。

    胡子司机也突然不讲话了。

    空旷的天空,开阔的原野,如一块巨大的幕布,压得人心慌慌。初宁有点儿紧张。尤其车子颠簸,突然慢下速度时,她以为司机是要停车。

    “…………”

    没想到的是,过了两分钟,车子还真停下来了。

    初宁提高警惕,本能地往车门边上挪。

    这车常年拉客,一股子怪味儿。乱七八糟的东西搁椅背后头,还有两根羊骨头。胡子司机转过头,盯着初宁。

    初宁心塞,握紧了包。

    司机忽地一笑,脸上横肉挤出了两条褶皱。

    初宁心想,完了。

    前后左右都是山,跑都没地方跑。

    “下车吧。”司机说。

    初宁眼神像刀刃,凶神恶煞地瞪他。

    大胡子蛮不高兴,重复:“下车咧!!”

    初宁是真怕了,谋财还是害命,或者别的歹念?她看了眼手机,无信号。最后心一横,决定先用包上的链条做武器,他要敢来碰她,趁机先勒住男人的脖子咔擦死他!

    大胡子没耐心了,也是个脾气暴躁的,一声吼:“爆胎了!!下来推车啊!!”

    初宁懵了懵,“啊?”

    大胡子翻了记销魂的白眼,仿佛在说,啊你个毛线。

    左后轮扎进了根尖石头,司机常年跑这条路,驾驶经验丰富,开的时候察觉出了不对劲,果然,车胎漏气儿了。

    大胡子检查一番,用蹩脚的普通话告诉初宁:“陷在坑里,不能换备用胎,得先把它推到平地。”

    手一指,五十米远的地方。

    还能怎么办……推啊!

    主要是想着今天能见到迎璟,所以她也算精心装扮,气温不高,还勇敢地穿上长裙,鞋子也有点高跟。这里地势崎岖,坑坑洼洼,呵,带劲儿!

    先是试了几把,和大胡子一块推车屁股,啊,要命要命,纹丝不动。

    这车不知道几百年没洗过了,蹭得她衣服全是灰。

    没办法,脱呗。

    初宁撤下高跟鞋,衣袖一挽,又嫌长裙碍事,干脆系了个死结到小腿。

    脚丫子踩在烂泥里,陷进去老深,初宁心里是崩溃的,大胡子气震山河:“1、2、3——使劲儿!!”

    初宁吃人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可车还是不动呐。

    重复四五遍,就在她实在没力气,决心偷会懒的时候。

    车子!动了!

    大胡子又是个猛汉,嗷嗷嗷地一鼓作气继续推。

    初宁没反应过来,跟着车子往前栽——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屎粑粑一样的稀泥,让她变成了一块巧克力。

    日哦!!

    ——

    某个藏寨附近。

    一片平原,戒备森严,基地四周用铁栅栏围着,左边是实验区,右边是操作室,白墙石砖,四四方方,房顶处,一根笔直的旗杆。

    五星红旗迎风招展。

    八点十分,三楼东南边的房间传来一阵欢呼与鼓掌,是庆祝,是对数日辛勤探讨结果的满意。自主研究的某个节点得以攻克,大伙儿都高兴着。

    迎璟从实验室狂奔而出,第一个上后勤处领回自己的手机。

    后勤负责人姓任,三十多岁,是站里的活跃分子,见着谁都笑眯眯的,“哟,小璟同学,第一名啊,喏,手机在这儿。”

    迎璟跟捧金子一样,“谢谢谢谢!”

    任哥打趣:“联系女朋友呢?”

    迎璟小鸡啄米般地点头,迅速开机。

    等待的间隙,听任哥笑着感慨:“哎,来站里都这样,组织有规定,纪律严明,你们做的事情又特殊,往上走,层面都不一样,所以这些规矩,也是没办法,小同志多担待。”

    “没事,我能来学习,挺荣幸的。”迎璟礼貌,话能说得人舒坦。手机开机慢,他一直在点屏幕。

    “部里关注了你们的比赛,你特别棒,小璟同志,前途无量。”

    “您谬赞了,你们才是中流砥柱。”

    手机开了,瞬间震得手发麻,各种短信提醒——未读信息,未接来电。四个初宁的,三个祈遇的。迎璟赶紧回拨初宁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拥护暂时无法接通。”

    他没犹豫,又打给祈遇。

    祈遇几乎秒速接听:“小璟!你和宁姐碰面了么!”

    迎璟懵了懵,“你说什么?”

    “操!”祈遇甚少这么激烈,比热锅上的蚂蚁还急:“我来之前本来和宁姐约好的,后来我的行程提前了,让我先在成都落脚听个培训,我草,我没接到宁姐电话,再打过去,就打不通了!”

    迎璟心里一沉,惶恐弥漫,“她是几点的飞机你知道吗?”

    “我查了航班,没有晚点,应该中午就到了。”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

    迎璟静了静,没说话。

    三秒过后,猛地转身,拔腿就往外头跑!

    那不要命的劲儿啊,把身后的任哥吓了一跳,见他状态不对,糟,恐怕要出事。

    “小璟,迎璟!”任哥追上去,“有困难跟我说。”

    迎璟被这一声镇定给喊回了三分魂魄。

    高原地区,晚上还得穿厚外套,但他此刻一背的冷汗,抓住任哥的手,口吃都打颤了:“我一朋友从北京来找我,中午到的康定,现在我联系不上她。”

    任哥眉头也皱了,细细一算,暗叫不妙。

    天高路远,地方又偏,可不是磨人么。

    他按住迎璟的肩膀,宽慰道:“你别乱阵脚,莫慌,我现在派车往反方向找。没准儿是车子坏在路上了,更没准儿,你朋友压根就没过来,在县城休息。”

    正准备行动,任哥的电话响,他听了几句,目光一亮,看向迎璟:“门口有人找你。”

    句号还没划上呢,迎璟就飞奔了出去。

    任哥目瞪口呆:“哦哟!这位小同志练过凌波微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