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小说 > 刺客残月 > 第一百七十五章 终是骨肉情深重(上)

第一百七十五章 终是骨肉情深重(上)

推荐阅读: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

一秒记住【思路客小说 www.siluke8.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看着昏睡不醒的黄珊珊,梁翊回想起在归途中做的那个诡异的梦,原来神明早已给了他一些提示,他却没有在意,一时间懊悔不已。梁翊正寻思着再度夜闯直指司,跟张英讨点血回来,没想到楚寒来了。楚寒一看梁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好意思开口,转身便要走。

    梁翊见他神色羞赧,便知他是有事才来的。反正黄珊珊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他便问楚寒:“我是你大哥,你有事能不跟我说吗?”

    楚寒搓着手,十分不好意思地说:“梁大哥,你能…能借我点钱吗?”

    梁翊笑道:“这有何难?你要多少?”

    “方便的话,先给我五十两吧!”

    映花找了个新管家,巧合的是这人姓“余”,梁翊便一直叫他“余叔”。他让余叔去取一百两银子,楚寒急忙推辞,梁翊笑道:“我猜你一定是要办大事,才来跟我借钱。我这个做哥哥的,哪儿能不帮忙?”

    楚寒的脸红得厉害,他嗫嚅道:“哪里是办什么大事?下个月的奉银还要再等几天才能发,可我家里连买米的钱都不够了。”

    梁翊惊问道:“为什么?你家里进贼了?”

    楚寒急忙摇摇头,说道:“不是的,梁大哥,你别问了。我就是跟兄弟们说好了,明晚请他们喝个酒,可是囊中羞涩,不得已只好…”

    梁翊蹙眉问道:“喝酒能花几个钱?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赌博了?还是看上哪个烟花女子了?”

    映花走进来,插嘴道:“我猜,是阿珍把楚家的家当全败坏光了吧?”

    梁翊怀疑自己听错了,说道:“怎么可能?楚寒一个月光奉银就能拿二十多两,这还不算其他的;阿珍在你家里,我每个月还给你二十两。老百姓一个月两贯钱就过得很不错了,你们俩怎么能花那么多?”

    楚寒并不是很在意梁翊的质问,只是被映花瞧见了自己的窘迫,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是我没本事,还没挣到大钱,让阿珍受委屈了。”

    楚寒的话更让梁翊感到难过,他不由分说地拉起他,说道:“走,一起去趟你家,我正好有事要问阿珍。”

    楚寒见隐瞒不过,只得带着梁翊回到了自己家。彼时他刚到京城,就有了一个让人艳羡的官职,还购置了一处房产,他很是满足。可刚从梁翊那气派的大宅子里出来,又想到他那位美丽贤惠的妻子,再看看自己这寒酸的家舍,想想那位除了花钱什么都不问的大小姐,一时间垂头丧气,心里很不是滋味。

    刚走到家门口,侍女春杏正好在送一位裁缝师傅。师傅胳膊上夹着几匹布料,笑得特别开心。梁翊拦住他,摸了摸,自言自语道:“桑蚕丝,苎麻布,这可都是夏天最上乘的衣料啊…”

    裁缝师傅堆起满脸笑意,恭恭敬敬地说:“这位公子好眼力!一下子就能看出好东西!”

    梁翊不以为意地说:“那是,我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那要不要也为夫人裁几件衣裳?这可都是刚从东海那边过来的好料子,金贵着呢!”

    梁翊没理他的殷勤,问道:“里面那位眼瞎的姑娘,买了你多少东西?”

    裁缝眉开眼笑地说:“那姑娘虽看不见,可眼光好得很,这个月新到的四种花样,她全都要了。”

    梁翊吃了一惊,心想,娇贵如映花,也从未如此大手大脚地花钱。他拨开裁缝,冲进了楚寒家里。阿珍正在用大木桶泡脚,玫瑰花的香味蔓延了整个屋子。她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玩弄着闪亮的指甲,不用说,那也是她花重金做的。

    那一身明晃晃的金银珠宝,简直闪瞎了梁翊的眼睛。他窝了一肚子火,可阿珍是女孩子,他不忍心训斥她;还有教训小金子那一次,导致弟弟现在都不理自己,弄得他也不敢那么强硬地对待阿珍了。

    他压制下怒火,尽量和颜悦色地说:“阿珍小姐,好久不见了。”

    阿珍听觉敏锐,一听便听了出来。她轻笑一声,拿起一个雕花瓷杯,翘着纤细的小拇指,拖着长长的声音,说道:“哟,这不是那位让我颜面尽失的梁护卫吗?”

    如果是小金子这么说,梁翊肯定要冲上去暴揍他一顿,不过面对妹妹,他还是有太多不舍。就算她出言尖酸刻薄,他也只是笑笑说:“上次是我鲁莽了,还请小姐见谅。”

    “梁护卫说这话,我可担当不起!”阿珍玩弄着长长的指甲,一脸不屑地说。

    梁翊终于被她的傲慢给激怒了,声音高了起来:“谁教你用这种语气说话的?”

    阿珍本来不屑一顾,可听到楚寒的脚步声,她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梁翊不买他的账,激动地追问道:“又是谁让你买这么多奢侈品的?你小小年纪,买这些有什么用?”

    阿珍哇哇大哭,撒起泼来可比黄珊珊厉害多了。楚寒见状,急得满头大汗,连忙拍着她的背,哄道:“妹子,你别哭了,想要什么,我们再去买!”

    阿珍抽抽搭搭地说:“我被赶出教坊司,已经够没面子了…如果不穿得好点儿,打扮得漂亮点儿,还有谁能瞧得起我?我拿什么给那些小姐妹看?”

    “你现在这幅样子,就算住在金屋里,又有谁瞧得起你?”梁翊一把拉开楚寒,怒气冲冲地说:“楚寒,你不能这么纵容她。她不仅挥霍无度,现在连杀人的事情都干出来了!”

    此言一出,屋子里马上安静下来。阿珍脸上闪过一丝恐慌,虽然转瞬即逝,但逃不出梁翊的眼睛。那一瞬间,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一时间伤心欲绝。楚寒一头雾水,茫然说道:“梁大哥,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

    梁翊知道阿珍不会承认,她神色如常,甚至有几分狡黠和高傲。她又钻进楚寒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娇滴滴地说自己吃了多少苦,无父无母,义父失势,所有人都来欺负她,唯有楚寒可以依靠。楚寒自然又忙不迭地安抚了一番,给梁翊使了几个眼色。阿珍的大哭声引得邻居家的狗烦躁地狂叫,邻家大婶指桑骂槐地一阵唠叨,楚寒颇为歉疚,只能一脸尴尬地陪着笑。

    这一幕幕看得梁翊心力交瘁,他终于明白楚寒为什么那么怕阿珍了,宁可倾家荡产也要满足阿珍的愿望。他多希望阿珍是个太后那样的老巫婆,或者是蔡赟那样的老狐狸,那样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惩罚她一顿。可她脸上还有一点天真烂漫的神色,不知是她本来面目,还是装出来的,梁翊下不了手。

    楚寒见他怔怔出神,便陪着笑说道:“梁大哥,让你见笑了!”

    梁翊下定决心,不能再这样纵容阿珍了,他将楚寒拉到一边,一脚踢开木桶,刹那间水洒得满地都是。他一把拽起阿珍,冷峻地说:“你跟我回家!我教你怎么做人。”

    阿珍没想到梁翊会如此强势,她死命挣扎着,尖锐的声音能把屋顶给弄穿。她大喊道:“你个臭流氓,休要非礼我,快给我走开!走开!”

    “梁护卫,你这是做什么?”

    身后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梁翊扭头一看,原来是蔡赟。几天功夫,蔡赟老了很多,原本神采奕奕的眸子也黯淡了下去,头发也全都白了。他悲愤地说:“老夫已经被你陷害成这个样子了,你居然还敢打我义女的主意,你是欺负我蔡家无人了吗?”

    梁翊百口莫辩,索性不解释,冷冷地说:“你最好管管你这个义女,她不仅把楚寒的家产全给败光了,如今还跑到我府上去下毒,差点儿害死我妹妹…蔡丞相教女有方,晚辈算是领教了!”

    蔡赟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愤然道:“老夫是你的政敌,你诽谤也就罢了;可我女儿与你无冤无仇,你竟如此污蔑她!老夫虽然势单力薄,但绝不轻饶你!”

    “义父!”阿珍放声痛哭,朝着蔡赟的方向爬过去。蔡赟则紧紧抱住她,说道:“对不起,义父无能,让你跟着受委屈了。”

    二人正上演着父女情深的戏码,梁翊一阵作呕。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拉着楚寒走了出来。他对楚寒充满了愧疚,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阿珍则摸索到脚边的木桶,用力踢向门边,恶狠狠地说道:“好一条乱咬人的恶狗!早晚也毒死你!”

    梁翊和楚寒走远了,她急忙拿出珍藏的金银珠宝,一股脑儿地递给蔡赟,说道:“义父,我听楚将军说,从政是要很多钱的。珍儿把这些宝贝全都给你,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打败梁翊!”

    蔡赟见梁、楚二人已走,便松开阿珍,掸了掸身上的水珠。他看着阿珍递给自己的那些首饰,冷笑了一下,但很快又收敛起笑容,动情地说:“你有这份心意,可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阿珍害羞地低下了头,说道:“还有一些,在我房间里,我待会儿拿给您!”

    阿珍眼里的宝贝,无异于蔡赟眼中的废铜烂铁,他丝毫没放在眼里,心思都在别处。他望着梁翊的背影,问道:“那个男人到底为什么要跟你拉拉扯扯?”

    “他怕是嫉妒我,又看不惯我吧!”阿珍冷笑道:“他还让我跟他回家,教我怎么做人,哼,他怎么不看看自己那幅烂德行!”

    “回家”二字可不是轻易能说出口的,蔡赟捋着胡子,一丝笑意又浮上脸庞。他已经有了计较——这个自称梁翊的人,就算不是金世安,但百分之百是金家后人。张英带着人手去了富川,信誓旦旦地让他等一出好戏。蔡赟对张英信任万分,心想,张英回来之时,便是自己翻身之日。至于这个假梁翊,他还要好好想个办法,怎样才能将他的尊严践踏得一丝不剩,让他在流完最后一滴血后才痛苦死去。只要一想起这些来,他便越发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