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小说 > 镇国公主GL > 第50章 夜谈

第50章 夜谈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天庭小主播我和女主播的那些事娱乐玩童西游之问道长生一符封仙六零小娇妻都市小世界变身咸鱼少女圣神传承

一秒记住【思路客小说 www.siluke8.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这场宴饮如母亲所主持的每次宴会一样欢乐祥和。李睿毫无疑义地胜出,父亲赏了他一匹御马,汝州一位士子胜了贴经,被录为第二,试用右拾遗,赐钱及缣若干,余人也各有官职赏赐,我与婉儿的赏却是以母亲的名义发的,一人是二十匹蜀地新贡的提花锦,这东西虽贵,在宫中也算不得什么,却如父亲曾赏李睿的新钱一般,难得的是讨个新用的彩头。我再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也喜滋滋地谢了赏,母亲慈爱地看着我,抚了抚我的额头,道:“回去叫乳母带你早些歇息,不要总与她们厮闹。”

    我疑心母亲知道了韦欢同我拌嘴的事,怕她追究,忙道:“连日都好好读书骑马,没有胡闹的。”

    母亲边笑着替我系披风,边道:“观你贴经,的确是有些长进,只不过也不要拘泥于典籍,文史上也很可以再学一学。婉儿于此倒颇有心得,你闲时也可依旧来找她。”

    我听母亲三番五次地说婉儿的才学,知道婉儿得她看重,连声道:“明日就来。”

    母亲的手停了一停,将我打量一眼,道:“也不要太急,学问的事,只要用心,或迟或早,总要有所成的,不要将自己迫得太紧。”她将系带打成一个漂亮的结,又替我把披风上的褶皱掖了一掖,又道:“你又不要求官,又不要治国,生来的荣华富贵,不必自苦——万事有爷娘在呢。”

    先前明明是她叫我和婉儿学政事,又说我那短命的姐姐如何如何,这会儿又叫我不要着急,母亲的心事,我也着实不懂,只能干答应着,母亲将我上下一看,忽地蹲下来,将我一抱。她力气虽不及父亲,却也着实算大的,将我抱离了地,又一下放下,笑道:“从前你还是那么小一个人,现在眼看都要赶上阿娘高了。”

    我不知她怎么忽然生出这样的感慨,故意踮起脚,右手向顶上一比,道:“阿娘哄我,我踮着脚,都不及阿娘肩头,以后说不定永远也没有阿娘高,到时候人家嫌我矮,不肯娶我,我就赖在宫里,一辈子陪阿娘。”

    母亲扑哧一声笑出来,连旁边伺候的人也全都笑出声,母亲一手戳着我的脸道:“瞎说什么,你是我的女儿,谁敢嫌你?我只怕你到了年纪,看上别人家俊俏的小郎君,哭着喊着要做别人家的人呢。”

    我心里很不以为然,面上只好装一装害臊,又道:“便是嫁出去了,也还是阿娘的女儿,以后生了孩子,都跟阿娘姓,都是阿娘的孙子。”

    这倒是真心话,母亲日后若真是做了皇帝,只怕连李睿都要改姓武氏,何况我?

    母亲的笑意倏然收敛,眼光四下一扫,身边的人都像是脸被冻住了一般止了笑,又迅速退开。母亲蹙着眉,半蹲下来,两眼平平望进我眼中,淡淡道:“谁跟你说这话的?”

    我看着她道:“没人跟我说这话,只是…敏之表兄他本也不是姓武的,他能改姓,那我为何不能?我…我也想同阿娘姓。”

    母亲的眉头又松开来,拍拍我的脸,笑道:“这话以后不要说了,再说,阿娘就罚你去佛堂抄经去,抄一千遍。”

    我道:“我知道,这话不能叫阿耶和六郎听见,只能和阿娘说,方才身边都是阿娘的人,没关系的。”

    母亲哭笑不得,在我头上狠拍了一下,喝道:“和谁都不许说!滚罢。”

    我对她吐吐舌头,也不上辇,自己一路小跑着回去了。

    韦欢在我进院子的时候便看见了,却假作不见,扭身就走到屋里面,等我进了屋,她又走到内间去,坐在几案边,手里拿本书装模作样地看。

    我叫人在外面看着,方轻轻靠到韦欢旁边,捅一捅她的肩,唤一句“阿欢”,她不理我,我见她看的是我那本《韩子》,便凑趣道:“上官才人都与我讲解过的,你有不懂的,只管问我。”

    韦欢抬头看了我一眼,另换了一本《老子》来看,我笑道:“这本我能背诵,内中大义却不甚解,不如你教教我?”说着便挪到几案的另一侧,正儿八经地与她跪坐相对。韦欢瞪我,我只是笑嘻嘻看她,向她拱手做求教的模样,因着些许酒意,满口只混说道:“韦师父,韦先生,韦四娘子,求你教教我,或者只同我说一句话也好,你说一句,我才欢喜。”

    韦欢掩了书,探身上前,摸了摸我的脸,又在我跟前一嗅,蹙眉道:“喝了酒?”

    我道:“只一杯。”

    她翻了个白眼,张口就要叫人,我拉住她道:“别叫她们,我有悄悄话要跟你说。”

    韦欢冷冷道:“你要和朋友谈诗论道的,只管宣崔明德、王平她们谁来说就是了,拉着我做什么?”

    我此刻思绪敏锐,竟捕捉到了她的心思,笑嘻嘻地道:“阿欢,你…不喜欢我和崔明德她们来往?”

    韦欢冷笑:“她们都是公卿之女,家世显赫,我不过是骡从自角门里拉进来的小小宫人,何德何能,敢同她们相比?”

    我道:“公卿不公卿的,与我们的情谊又何干?难道我还用在乎你的家世不成?”

    韦欢却被这话激怒,立起来道:“你是公主,自然是不用在乎身边宫人的家世。”

    我听见这句,方知刚才说错了话,赶忙站起,扯住她道:“阿欢,我不是说你是宫人…你虽没个名分,在我心中,却比有名分的要重要多了。”

    韦欢冷笑不止,起身要向外走,我忙叫她:“你去哪?”

    韦欢头也不回地道:“自然是去打水服侍公主你洗漱。”

    我拉她不住,索性从小几上跨过去,抱住她耍赖道:“公主说不许你走!”

    韦欢站住脚,面上怒容更甚,又来挣我的手,我又道:“公主不许你动!”她便住了手,气得胸膛都在起伏,只是冷眼向下睨我。

    我见她不动了,方松开手,站到她面前,道:“你横说竖说,其实都只是你自己在自伤身世罢了,我待你万不是你口里说的那样,你自己心里也知道,不然,焉敢这样对我?”

    韦欢倏然平静下来,嘴角刻意勾起,露出一个笑道:“婢妾不敢。”

    我生平真是没见过这样别扭的人,忍了怒意道:“我从不以奴婢部曲视你,此事我知,你亦知。”

    韦欢道:“妾只知妾是陛下召进来服侍公主的,天然便是公主的奴婢,无论公主待妾怎样,妾待公主都是一样的忠心。”

    我被她气得跺脚,不觉也冷笑道:“你自己要把自己当下人,那我也没法子了,你好自为之罢。”

    韦欢对我的话毫不在意,竟真的走出去,打了水,如宫人那般服侍了我一晚,待我上床,自己又在地上铺了床被子,预备要去地上睡。

    我方才气得很,现在看她当真要睡地上,又有些不忍,别过脸,飞快地道:“我错了,你…你上来睡罢。”

    她像是没听见一样,收拾了铺盖,侧身躺下,身上只盖一床阔大的棉袄,我随便哪件披风估计都比这一层棉袄要暖。

    此时正值严冬,外面风声呼啸,光听这声音便觉得牙齿要上下打架,屋内虽有火炉,又铺着地毯,我却依旧要盖一床大裘被才不觉冷,韦欢身上只有这么一件衣不衣,被不被的东西,怎么可能暖和?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了半晌,才粗声粗气地说了一句:“韦宫人,公主叫你上来睡。”见韦欢还不立动,便起身走过去,推了推她的肩,道:“喂,我叫你呢。”

    韦欢默然起身,垂着头抱着棉袄向床边走,我看她神态有异,小步追过去,凑在她身边一看,却见她眼圈红红的,像是哭过,见我看她,便把脸抬起来,抿着嘴道:“夜了,公主快睡罢。”

    我本来还存着一些气恼,见了她这模样,那一点气恼不知不觉就没了,想要伸手抱她,一时又不敢,便俟她躺下之后,爬到她身边,轻轻道:“我知道我有许多不好,可是我是真心拿你当朋友一般看待的。”

    韦欢沉默了一会,方道:“有那么多人陪你,你当初怎么就看上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