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小说 > 断龙渊 > 第43章 疑团

第43章 疑团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弃宇宙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思路客小说 www.siluke8.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月色清冷,星子稀疏。沈伯朗服侍沈南风喝过药,回房添了件外衫,走到松风阁门口时,见到了等在树影下的萧宁渊。萧宁渊向他微微一点头,转身走到了月色下,他立即跟上。

    一路上,两人并不言语。不多久,便到了一处小院。门口两名青衫弟子见了萧宁渊,躬身行礼。

    院中的石子路旁仅有一盏小灯,黯淡的月色落在瓦房上,勾勒出一片黑影。虫鸣趯趯,隐匿在未经打理的草丛中。萧宁渊提了那盏灯笼,一路走到尽头,昏黄的光线照亮了一扇黑黝黝的铁门。跟在后面的弟子上前开了锁,躬身退开。

    见萧宁渊已推门进去,沈伯朗立刻迈步跟上,方踏入门中,便觉屋中寒意沁骨。萧宁渊点亮了屋中的几处烛灯,挥手示意沈伯朗过去。他掀开身后石桌上的一块巨□□布,露出了一具皮肤苍白的尸体。

    “这里是库房,地下是个冰窖,方便保存遗体。”萧宁渊将麻布整块拉下,放在一旁,开始解尸体的上衣。“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朱师弟。”

    石青色的弟子服被拉开,朱从俨胸口的黑色掌印露了出来。沈伯朗走到石台边,俯身在掌印周围仔细看了一遍,接过萧宁渊递给他的一块布帕,裹在手上,出指在掌印上轻轻按压,又将尸体的胸腔、腹腔、喉咙按了一遍,再细细查过眼耳口鼻。他将布帕拆下,放在石台边上,蹙眉沉思起来。

    “如何?”萧宁渊问道。

    沈伯朗面色有些凝重,静默了片刻,才开口道:“一掌震断全部心脉,这样的掌法在江湖上屈指可数。我们敬亭山庄的排云掌是一个,数十年前与排云掌齐名的般若掌也算一个。其他上过璇玑阁武道榜的掌法,就只有常青门的惊涛掌和梦樵先生的清风掌。只不过惊涛掌力道刚猛,变化不足,很难一招致胜。清风掌胜在招式精妙,出其不意,却威力不足。”他微微一顿,又道,“可无论是排云掌还是般若掌,若真要置人于死地,一掌拍下,体内脏器便一同碎裂。这位朱师弟却不然,独独心脉断裂,脏器皆完好无损。”

    “是,这一点确实奇怪。孟师叔看过后,也是这般说的。”萧宁渊颔首,又走到了另一处盖了麻布石台前,说道:“下山的弟子今日找到了袁师弟的遗体,我也想请你看一看。”

    沈伯朗拿了布帕过去。若说朱从俨的面容是因为死前痛苦而显得扭曲,袁师弟的面容却是在惊恐中忽然面对死亡。遗体双眼突出,嘴张得很大,僵死的面部肌肉已经开始*,口鼻中还残留着泥土和干草。

    沈伯朗不是没见过惨死的人,眼前这番景象依旧让他皱了皱眉。萧宁渊解开袁师弟的衣襟,露出了胸口同样位置的一个掌印,掌印的大小与朱从俨身上的一致。萧宁渊让沈伯朗看过掌印后,又抬手将尸体翻了过来,露出他背后右肩上的第二个掌印。

    沈伯朗会意,伸手扶住尸体,顺着右肩轻按,一路捏到右手手腕。尸体的肌肉已经软化,整条右臂也出现了腐化。沈伯朗看了许久,才将尸体扶了回去,松开布帕,说道:“若我没有猜错的话,此事恐怕麻烦了。”

    萧宁渊看着他凝重的目光,脑中闪过了稍纵即逝的异样,他说道:“沈兄,但说无妨。”

    沈伯朗皱眉看着尸体,叹了口气,说道:“袁师弟也是心脉尽断而亡。不过他死前右臂已中了一掌,整条右臂的经脉被废。可见这种掌法只废经脉,不伤脏器,恐怕也只有二十年前被归为诡道的鬼蜮修罗掌能做到了。”

    ……

    萧宁渊将沈伯朗送回了松风阁,两人和来时一样,一路上并不言语,氛围却沉重了许多。

    二十年前的诡道之祸给武林带来了重创,也成为了天门派的一场耻辱之战。无论是掌门风自在,还是三位长老,都从未在弟子面前提起过那场战争,派中上下更是对诡道缄口不语。当然,他并非对此一无所知。山下的小茶馆里,每十个说书先生里就有一个会讲这段故事,来往的客人都只是当个故事随意听听。他从未想到过,故事里的鬼蜮修罗掌,会有一天成为眼前的黑掌印。

    离开松风阁后,他又走向云梦崖,想去看看岗哨换班。半路上,被迎面而来的守卫弟子计雁声叫住了,自那日他与老吴发现了朱从俨的尸体后,便被萧宁渊派去山下查探。

    “大师兄,可找到你了。刚才去了库房,他们说你已经走了。”计雁声跑到他身前站住,说道:“朱师兄和袁师兄的遗物已经清点完毕,大师兄你要不要去看看?”

    萧宁渊默然片刻,还是点头道:“嗯,去看看吧。”

    两人穿过飞廊,一路到了守卫弟子的寝房,里面亮着灯。不同于其他弟子,守卫弟子都有自己的单人房间。因他们担负了更多职责和危险,派中单独僻出了院阁作为他们的寝房。

    萧宁渊先去看了朱从俨的房间。四季的衣物整齐地堆叠在床上,旁边是一个装了碎银的布袋子,一个琉璃鼻烟壶,一把折扇,几本画册,再无他物。

    “等事情查清了,都送回他老家吧。”萧宁渊轻声吩咐道,转身出了屋子,又去了袁师弟的房间。

    和朱从俨一样,袁师弟的遗物也不多。除了衣物、钱财,还有些私人的玩物。萧宁渊看了一遍,同样吩咐了一声,转身要走,忽转头视线落在了一个云雷雀纹锦布袋上。这种纹路他似乎在哪儿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不知不觉就走了回去,将锦袋拿了起来。

    计雁声见萧宁渊如此,便说道:“大师兄也认得这个?这是缙川官织的纹样,专供氏族和朝廷官员用的,我之前来找袁师兄,见他可宝贝了。”

    萧宁渊颔首,手中捏着的锦袋里,隐约可以摸到一块圆形的硬物,像是玉佩。他刚要放回去,忽问道:“我记得,袁师弟是缙川农户出身?”

    “可不是,那时我就奇怪呢,不知道他打哪儿弄来这样一块值钱的锦布,做成了小袋,看上去像是有些年头了。我就记得有这个袋子,今天清点的时候找了半天,才从床底扫出来的。”

    萧宁渊慢慢解开了袋子,从里面捏出块圆形铜牌来。铜牌上刻着一只浴火朱雀,刀工极深,使朱雀像是要振翅飞出一般。他将铜牌翻转过来,背面竟刻着篆体的令字。

    萧宁渊面色微微一变,沉思片刻,将锦袋收入袖中,回头向计雁声说道:“计师弟,麻烦你走一趟清心阁,将弟子沈季昀带到云梦崖。留意些,别惊动其他弟子。”

    ……

    沈季昀见到萧宁渊的时候,他正靠在摇光亭的柱子上,抬眼望着面前的七星洞和石林。亭中的石桌上,点了一盏摇曳的烛灯。

    萧宁渊见他来了,原本有些沉郁的面上浮起了点淡淡的笑意,开口道:“他们说你想搬去松风阁照料沈庄主,你怎么不直接来找我?”

    沈季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大师兄近来忙,师弟我哪里敢来给你添麻烦。”

    “孝敬父亲是为人子的本分,沈庄主如今病重,你若想去照顾他,原是应该的。方才还见到你大哥,他倒也没跟我提起这件事。”萧宁渊示意他坐下,从袖中拿出一个锦袋,推到他面前。

    沈季昀接到手中,不解地看着萧宁渊。“这是做什么?大半夜的给师弟送礼?”

    萧宁渊微微一笑,道:“想让你帮忙办件事。此事需跑一趟缙川,又要办得低调,想来想去,还是你比较值得信任。说来有些对不住你,明知道你想留在沈庄主身边照料的。”

    沈季昀一哂,拆开锦袋,拿出里面的铜牌仔细看着,口中说道:“大师兄有事吩咐就是了,你不说这些好听的,师弟我还不照样替你上刀山下油锅。若是让我爹知道了,那也必然是让我以天门派为重的。”

    “这话若是让你大哥听到了,还不定以为我怎么欺负你。沈庄主不让你在敬亭山庄做个悠哉的二少爷,从小就送来天门山习武,便是不想让你在父兄的庇佑下长大。”萧宁渊摇了摇头,又从袖中捏出两张折好的纸来,递给沈季昀,“明日一早,我便让你去将本门守卫弟子袁景异的遗物送回老家缙川。”

    沈季昀笑着看他,并不接话。萧宁渊继续道:“送遗物是个幌子,你需去查一查袁景异的身世家境。你手上的这块令牌最为重要,是袁景异的遗物之一。其中的疑点,我想我不说你也能看出来。”萧宁渊说完,便从沈季昀手里将令牌拿了回来。“令牌就不给你了,这两张纸上拓了纹样,给你带在身上参照。”

    沈季昀挑眉道:“证物都不给我,这样的秘密,我就算打听起来,也没人肯告诉我。”

    萧宁渊弹了弹锦袋,说道:“这个你拿着。令牌到你手上,我怕你引来杀身之祸,到时候不好向沈庄主交代。”

    “这也行?大师兄真会差使人。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云梦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连守卫弟子都挡不住,想必来人不简单吧?”沈季昀接过锦袋,将折好的纸塞到袋中。

    萧宁渊并不答话,只问道:“我记得姚恒也在缙川吧?”

    沈季昀撇了撇嘴,自知套不出话来,只好老老实实答道:“是,一个月前我送他回去的,养病呢。你想让我去找他帮忙?”

    “嗯,姚家是缙川的大族,姚恒是姚家人,多少能帮到你一些。他自小沉默寡言,不善交际,师兄弟中也就你和祁嫣跟他亲近些。这样的粗活总不能让师妹去做,你便当去看看姚恒病好了没有。九月初一祭剑大会,他也该回来看看的。他若愿意,你就将他接回天门山来。”

    沈季昀叹了口气,道:“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响,什么事都想到了。成,我就去看看他。”

    萧宁渊将沈季昀送过吊桥,见他走出几步还回头挥了挥手,不觉淡淡一笑。等人走远了,才转身回到了摇光亭中,面上却全无了笑意。

    石林和石室全无打斗和损毁的迹象,除非进入七星洞的人本就熟知石林七星阵的破解之法。监守自盗,萧宁渊最不想看到的便是这个场面。守卫弟子都是经过掌门风自在亲自挑选的,武功、人品皆层层经过考验,家事背景也有案卷阁的弟子前往查验。

    如今,他仍不敢断言袁景异真的偷了龙渊剑,因为疑点太多。如果他偷了龙渊剑,为何最终却被杀死了?难道是接应的人在拿到剑后,杀人灭口吗?可是这又怎么解释,朱从俨和他同样都死于鬼蜮修罗掌?那人既然能到云梦崖,又不被其他弟子发现,为何又要将袁景异带走,在半途杀害?最可疑的是,袁景异房中的令牌显然是他与幕后之人的信物,那在与接应之人汇合时,为何没有带在身上呢?疑点重重,但无论如何与他脱不开干系。

    萧宁渊微微蹙眉,重新回忆起韩洵武将龙渊剑交给他的场景,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云梦崖失窃之事中最大的疑问始终得不到解释,幕后之人不惜动用深埋在天门派的棋子,也要得到龙渊剑,这又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