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小说 > 斗破皇城 > 五、鸳鸯随

五、鸳鸯随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弃宇宙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思路客小说 www.siluke8.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夜,清冷,一弯孤月幽幽,灵晚倚在窗台发呆,却不清楚自己想了些什么。她身上的散功丸已没了效用,可夏侯晔却为她准备了特制的锁神链,顾名思义,也就是说,哪怕是神仙也能锁住的链子。

    是的,灵晚的双脚被锁了起来,那链子是由特别的玄铁所制,刀枪不入,唯有打开锁头方才开启。可锁头设了十八道机关,错一步,锁头便会又改变形状,又变换出另十八道机关,是以,此锁又名十八锁。

    灵晚早先听师父提过这个十八锁,但自己贪玩儿,再加上解锁方法不但复杂,还必须对机关之术融会贯通,所以,她始终没有学会解锁的方法。若这世上真的有人能解,除了夏侯晔以外,她想,可能只有三哥了。

    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是无论如何也跑不掉的。因为怕灵晚偷跑,夏侯晔把那锁链的间距拉得极近,是以,灵晚就算是正常走路,也只能小小碎步一点点挪,不要说用凌波十步,就算是大步走路也几乎办不到。

    离开旭国已半月有余,算算日子,也该到了夏侯晔要求夏侯昭交城的日子。她的理智告诉自己,夏侯昭要是够聪明就应该直接弃掉她这颗废子。可在情感之上,她又对夏侯昭有些期待,不过,也仅仅只是期待而已,她的执意离开,他真的不会狠下心来吗?

    她,真的没有信心!

    叹息着,声声轻,声声慢,灵晚抬眸望月,心境似乎再也无法平静。她想,也许这种感觉,应该叫失落。

    静立许久,灵晚渐渐觉得有些脚酸,方要离开窗前落坐,却隐隐感觉到有人靠近。虽然夏侯晔派来看守她的人不多,但也不算少,不过,敢靠近她的倒还真没有。是以,灵晚倒还生出一些好奇之意,方转身,却被惊出一身冷汗。

    “你……”

    “没错,是我。”冷冽的口吻,冰雪般的容颜,不是雅瞳又是谁。

    “公主为何来此?”灵晚对雅瞳并无好感,虽然她已不爱夏侯晔,但当初那种刺心的疼痛,已于记忆之中烙下印痕,一时之间,怕是无法改变的。

    雅瞳不言不语,只是冷笑着看着灵晚倾城绝色的脸。良久,她眸色一变,大叫一声:“来人呐!”

    在她的召唤下,很快就聚拢了一批侍卫。灵晚一直冷静地看着她默默不语,直到雅瞳令人将其架到马车上之后,她方才冷冷发问:“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到了就知道。”言罢,雅瞳狠狠甩下车帘,只留灵晚一人独处。她隐隐地察觉到什么,但还是有些糊涂,难道是夏侯昭那边不肯交出城来,所以,又要用到自己吗?

    这么想着,灵晚反而有些开心,至少,没有因为她让夏侯昭付出惨重的代价,不是吗?

    带着从容赴死的决心,灵晚一路之上不吵也不闹,似乎在前方等待着她的从来不是痛苦与折磨。只是,她越是这样,雅瞳就越生气,她终于冲进了灵晚的马车,一把将她按住,疯狂地摇晃着。

    “为什么你这么镇定自若,为什么你都不害怕的?风灵晚,我恨你,我恨你,你知道吗?我这么千辛万苦地把你弄了过来,他居然不让我动你。我倒要看看,我能不能动你!”言罢,雨点般的拳头就朝灵晚的脸上招呼过来。

    一直没有动静,只是因为她不想和她起冲突,可现在要还不反抗,那就真不是她风灵晚的作风了。只一掌,灵晚就把她拍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到了马车的车窗之上:“我劝你不要太过分,我虽然被锁着,但是对付你,还绰绰有余。”

    雅瞳本在气头之上,见灵晚居然敢反抗,更是气得要发疯。她爬将起来,跪坐在马车上大叫起来:“来人呐,把她给我拖下车去。”

    一看情况不对,灵晚就打算跑。可那锁神链实在太碍事,灵晚任是武功再好,也不可能用手代替脚来跑路。挣扎了许久,她还是败下阵来,被那些侍卫们生擒。

    被强行按倒在地上,雅瞳笑得阴冷:“你不是本事吗?你不是会勾引人吗?今天,我就让你彻彻底底地舒服一回。”

    说完这话,雅瞳就扑了上来,拼命地扯着灵晚的衣服。看着雅瞳疯狂的模样,灵晚真的吓到了,她就是再傻也能猜到她想做什么了。眼睁睁地看着她撕烂自己的外衫,灵晚几近绝望,难道她的清白竟然要断送在这个女人的手里吗?

    凄然间,她如雾的泪眼之中一人急急奔来:“公主,住手。”

    听到夏侯晔的声音,雅瞳似乎越发地受到刺激,手下反而越来越大力。眼看着上半身只余最后的遮掩,灵晚猛地扭动着身子挣扎起来。也就是这个时候,夏侯晔终于拖走了雅瞳,更是骂走了那一群侍卫。

    胡乱地扯过衣衫护在身前,灵晚看向雅瞳时,眼中已有恨意,她可以忍受死亡,但不可受此屈辱。

    “灵儿,你先回马车,我一会儿来和你解释。”夏侯晔的眼中分明担心着灵晚,可面对着雅瞳的质疑,他还是只能如此一说。

    灵晚冷冷一笑:“不必解释了,你好好安抚你的好妻子就行。”

    愤怒地回到车里,灵晚一件件穿好衣衫,只是破得有些离谱,只能勉强蔽体。想到一路而来的种种委屈,灵晚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其实,怪只怪她太冲动,要不然,又何来如今的屈辱。

    正伤感间,马车外已传来夏侯晔和雅瞳争吵的声音。

    “公主,你为何要这么做?你伤了她的话,夏侯昭就更不会放过我们了啊!”夏侯晔的声音听上去很温柔,似乎想劝解雅瞳放过灵晚。可雅瞳却是火大得很,一开口就喷火:“我为何要这么做?怎么你不问问你自己?”

    “公主,我又怎么了?”

    “又怎么了?怎么好像是我的错?你还想要护着她到几时?夏侯晔,我算是看透你了,我就是把心掏给你,你也不会多看我一眼是不是?”雅瞳的声音透着些委屈,分明是怨气冲天,但却更像是乞求着他的爱怜。

    “你别胡思乱想,我何时不看你了?”

    “你想骗我到几时?明明让我把她带来了,结果,只是为了让你的视线里有她的身影。明明可以马上用她来解决危机,可你却偏偏要放弃。你还想骗我说你的心里没有她吗?夏侯晔,你觉得我会信吗?”雅瞳的声音里透着些哭意,这让灵晚多少有些自责。若不是她出宫,也不会有这么多事,夏侯晔和雅瞳也不会因此而闹误会。

    “公主,我……”

    “不要解释了,我不会再纵容你。风灵晚我交定了,就算我再爱你,也绝不会拿连国来做赌注。”

    “公主,公主,你听我说啊。”

    “我不听不听,现在那夏侯昭都打到家里来了,你还想要留下这祸害吗?”

    “放了她,夏侯昭一样不会放过连国。”

    “你如何知道他不会?要不是你当初出的什么烂主意,人家能打上门来?我再不会听你的了。”

    “公主,公主……”

    渐渐地,声音越来越远了,灵晚靠坐在马车里,心境却反而越来越平静。从这些对话里,她能听出来的东西太多、太多:夏侯昭,你果然又赢了,居然逼得连国的公主和驸马为了交不交人而吵架。

    你真的,是人还是神?

    三日后。

    狂风猎猎中,旭国的大军,倾巢出动。因有着夏侯昭亲征,旭军的势气,一时亦蓬勃高涨,人人面色肃然,铿锵有力地喊着:“旭国必胜,旭国必胜。”

    城头上,一排铁衣间,那一抹雪白的身影格外醒目。

    狂风翻飞着他的袖角,衣袂飘飘间,恍若天人。绝世的容颜,在阳光下更显俊美,阳光更是添色一般,为他勾勒了一道金边,使其看上去竟不似在人间。

    浅浅的笑意,一直挂在嘴角,只是,双眼中的温柔,只为那千军万马中的一抹纯净。就算这么遥远,隔着千军万马,隔着涛涛流湍的时光,隔着他们永远也无法跨越的鸿沟……他却依然能清清楚楚地看清她,看清她白色的长衣,看清她黑色的长发,看清她清亮如星的眸,甚至是她唇畔那一丝淡淡的、满不在乎的微笑……那是无论时光如何流逝、无论沧海如何幻变他也不会忘却的!

    仿佛打破了一丝沉静,云详终是率先冲出了铁军,半仰着身子望向城头,有些不敢相信地指着那万军从中的一抹雪色:“灵儿!他竟真的拿灵儿来威胁我们。”慌乱之中,在众将跟前,云详也忘记尊称她一声娘娘,只是“灵儿灵儿”地唤个不停。

    夏侯昭没有回应他的话,仍旧浅笑着望向远方。倒是站在他身侧的小桑,眼神复杂地看着夏侯昭,一时间亦不知如何是好。

    “皇上,我去把娘娘救下来。”云详第一个沉不住气了,虽然他只是军医,可是却坚持要来到这战场,看着灵晚被绑在城头,他又如何能不担心?

    “慢着,朕有允许你去吗?”夏侯昭终于出声,却是阻止他的行动。所有人都屏了气看他,揣测着他的心思,暗想着,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皇上,您就让他去吧,要是怕他不济,我陪他一起去。”小桑也终于站了出来。虽然他一直不喜欢灵晚,但在这个时候,灵晚在他眼中唯一的身份只是夏侯昭深爱着的人。

    “不必了,朕相信,朕的夜妃也不会希望你们白白去送死。”他淡淡的脸色,看不出什么情绪,似乎真的不在乎一般。众人一惊,均不明白夏侯昭是何用意。

    “皇上,他们摆明了就是想要用娘娘来要挟您退军。如果不救娘娘回来,难道真的退军?”小桑急了,他不是不知道前方凶险,只是,如果用他一人之力能挽回夏侯昭的决定,他想,他愿意。

    是的,他害怕了。因为知道夏侯昭和灵晚的感情,所以他明白,如果有灵晚在手,夏侯昭必然受制于人。他可是要做千古一帝的人,又如何能为这种儿女情长让世人恶语相向?

    “如何是好,那就不如何了,那便好了。”他淡淡的话语间,飘散的是什么,无人能懂,唯有他的一双利眼那么深沉。

    “皇上,是臣莽撞了。臣相信,皇上自会有所定夺。”云详坐正身子,扭身看向夏侯昭,无比期待地说着。夏侯昭不语,只是深深地望向远方,表情到底还真是有一点点的紧张,是的,他紧张了。

    紧张地看着那千军万马中的人儿,生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只是,那真的是她吗?

    遥远的方向,白衣飘飞着的女人一脸温柔地看着城楼下,那天人神灵一般的男人,她的心在欢腾着,在悲伤着。

    她的心在滴血,她口不能言,但心却不死。她是风灵晚,是他的夜妃,她想叫出来,大声地,可是她的嗓子却发不出任何的音节。是的,在被捆上城头时,雅瞳给她喂食了哑药,现在的她,口不能言,只能默默地望着远方的他,流泪不止。

    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还是期待着的。她一直以为自己不爱了,可是到现在,她才悄然发现,对于夏侯昭的心意她一直未变。就算是死,能为了他而死,她似乎也是无憾的。只是当她想通了这一点,她却再度泪如雨下。

    她是该恨他的呀,可是为何,只要一见他如神般的容颜,就再没了自我。灵晚的泪,一线线地落下,没入衣角,无声无息。

    雅瞳缓缓靠近绑着灵晚的十字桩,近乎残忍地说:“夜妃娘娘,很快要见到你的皇上了,还哭什么呢?”

    灵晚别开脸,只是清冷地看着立于一侧表情怡然的雅瞳,有多少话想说想骂,但却只能动着唇,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一直被裴潋晨阻止靠近她的夏侯晔,此刻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他突然狠狠地锁紧了雅瞳的衣领:“你把她怎么了?”

    “何必这么生气,只不过昨晚嫌她太吵,给她喂了粒哑药而已。”雅瞳在笑,残忍地、无情地笑着,夏侯晔却早已气黑了面。

    生气地抡起手,恨不能打她一个耳光。雅瞳却是高声叫道:“打我啊,打我啊!只怕打完后,她还是哑的。”

    她故意这么说着,明知道他会有所顾忌,傲气地抬头,眼中尽是得意之色。夏侯晔高高举起的手,却始终颤抖着不能落下,直到裴潋晨说了一句:“不就是哑了吗?又不是没命了,晔你是在气什么?”

    裴潋晨的话,分明在提醒夏侯晔一些既定的事实。是的,现在不关心一下生死,还注意一个不能说话的现实有何意义。夏侯晔黑着一张脸,终于收起了大刀,转而面对青帝道:“皇上,如果可以,能否留她一命?”

    裴潋晨邪邪一笑,大手遥指远处白马银妆的雪衣男子:“留不留,不得看他吗?”

    遥遥地,夏侯昭与裴潋晨对视,面无表情的脸上忽而显出一丝笑意,夏侯昭高声打着招呼:“晔,别来无恙啊!”

    他无视裴潋晨,竟然和夏侯晔打招呼,等于当着众将士的面,打了裴潋晨狠狠一记耳光。裴潋晨阴冷的眸中,尽显残忍本色,猛地一下抓住了灵晚的头发,邪恶地说:“娘娘,看看你的皇上多么地不讨人喜欢啊!既然是这样,就怪不得我狠心了。”

    言罢,裴潋晨命令道:“来人啊,给她放放血,让旭国的皇帝看看清楚,她的夜妃有多坚强。”

    这道命令一出,雅瞳已兴奋地抢过了身边战士的军刀,毫不犹豫地割向了灵晚的脸。只一瞬,她莹玉般的脸上,已嫩肉翻裂,血污一片。灵晚紧咬双唇,不让痛苦之声溢之于口。灵晚哀伤地想,这张脸,怕是真的要毁了啊。

    千军万马,躁动一片,云详的双手都几乎掐进了肉里,但,此时此刻,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是他们的激将法。

    “皇上,旭国的夜妃娘娘不会贪生怕死,就算是死在敌国的手里,亦是重于泰山,不必可惜。”

    此语一出,众人皆愕,待都清醒过来,扭头而视,却见是一脸寒霜的云非所说。平日里,灵晚与云详是关系最好的,与云非这个大哥反而不太亲厚,但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云非也是很关心灵晚和云详的。

    只是在这样的时候,风家的人主动说出了这样的话,不得不说,实在让人钦佩。要知道风青止是多么狡猾的一个人,从来是以私心来谋公利的,可他的子女们却个个脱颖而出,无一不是大公大义之人。

    云非主动地说了这样的话,实则是为夏侯昭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是的,这个命令如果由他所下,该是多么地伤人。

    夏侯昭淡眸扫过云非的眼,突然说:“云非,谢谢你。”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风云非一时之间激动到说不出话来:“皇上……”

    见夏侯昭没有任何反应,裴潋晨又吼出了声:“退军,否则,我杀了她。”

    还是那句话,没有新意,没有变化,夏侯昭只是那么安静地看着城楼上的人儿,一瞬不眨地看着她的眼,那含泪欲诉的眼。

    “退军,否则……”裴潋晨的喊话还没有结束,一人已从他身后冲了上来,正是刚才割得痛快的雅瞳。

    雅瞳撞开夏侯晔,冲到裴潋晨之前,她突然邪气地说道:“据闻旭国的夜妃娘娘仙姿曼妙,一身冰肌玉骨,如今旭国的皇帝都不怜惜,那不如赏了我连国儿郎玩玩儿。”

    此言一出,夏侯晔怒目相视,而雅瞳却是反辱相讥道:“只这么空叫,我看就是喊到天明,也是不会有成效的。驸马,现在是打仗,不是你怜香惜玉的时候。”言罢,她用力将夏侯晔的手甩开,却是再次将大刀架在了灵晚的身上。

    “公主,别让我恨你。”

    “若是赢不了这场仗,你不恨我,旭国军队也饶不了我。”雅瞳也不是一个蠢女人,事实上,她看得比什么人都透彻。只是,现在她抢的是时间,而时间,已然不多了。

    “刺啦”一声,灵晚的雪衫再次被撕毁大片,裸露出雪白而圆润的肩头,夏侯晔倒吸一口冷气:“公主,住手。”

    雅瞳不听,又是用力一扯,灵云雪白的裸背就尽显于人前。她的上衣已尽数被扯掉,只余一件粉色的贴身肚兜。连军中又是一阵骚动,在这样的男儿战场,能看到如此活色生香的情景,怎么不教他们热血沸腾。

    连军里一些士兵已淫邪地高声喊叫着,令得雅瞳的眸色越发赤红,她仰头哈哈大笑:“看看啊,看看啊,这可是你们旭国的夜妃娘娘呢!如果你们再不退兵的话,让我想想,是不是证明,你们也想再看多一点儿呢?”

    云详再也忍不住了,就连云非也冲着城楼上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裴雅瞳,你堂堂连国公主,竟然做出如此下作之事,你还算是个女人吗?”

    “皇上,我忍不下去了,让我上去杀了那个贱女人,我一定要杀了她!”这么冲动的人,除了云详还能是谁。夏侯昭一直眯了眼看着那一切,直到他看到雅瞳嘴角那邪气的笑意时,终于开口:“拿箭来。”

    小桑眼睛一亮,夏侯昭的能力在他眼中早已被神化。一听说他要箭,他哪里还会多想,顺手就抢了身边小兵的一张弓,递到了夏侯昭的手里。

    抬手,金色的长弓,金色的长箭,那是骄阳的颜色。箭搭弓,弦张如日,最后看一眼她,他扬声呼唤一声:“灵儿!”

    手中拉得紧紧的弦却是迟迟没能松开,那一眼的承诺,那一眼的罪恶,那一眼,夏侯昭终还是没有狠下心。

    灵晚轻扬起小脸,幸福地笑了。看到他的迟疑,她方才感觉自己其实是幸福的,她轻启朱唇,无声地说出了那句谁也听不见的话:“夏侯昭,对不起,来生,灵儿再嫁你。”

    云详的手,抖了又抖,颤了又颤,只因,唯有他能看懂她在说什么,所以,她是,她是决心要那么做了吗?

    “再不退军,我就扒光你的女人!再不退军,我就当场令人与其合欢,我且看看你旭国丢不丢得起这个脸。”雅瞳越说越淫邪,城头上,连国所有将士们都似乎蠢蠢欲动了。

    而城下,夏侯昭的身边,所有的将士都紧张地大叫道:“皇上,怎么办?”

    夏侯昭突然一声凄厉:“啊……”

    那一声呼喊令战场上所有的人耳膜一阵雷鸣,抬首的瞬间,只见一支金箭如流星划过天际,拖着耀目的金芒,穿越苍穹大地,撕裂虚空气流,挟着射破九天的气势,如一道令人措手不及的闪电直直没入那一袭雪衣。

    霎时,战场上一片寂静!

    “唔……”

    那一声痛呼,那般痴缠哀怨,可战场上的万千士兵却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一瞬间,忽觉那一箭似射在了自己身上。

    雅瞳的手僵在了原地,看着那金箭的羽翎怔怔发呆。那是用了多少气力,那是多么精准的手法,那一箭竟然生生地穿透了灵晚的锁骨,将那锁骨上挂着的粉色肚兜的细绳,强行扎入了她的血肉。

    那是一种最后的矜持,带着无限的悲凉,哪怕是死,也绝不能让她人前失节,这是何等的气势。雅瞳退缩了,看着灵晚的嘴角一丝丝滑落在地的血水,看着灵晚带血的微笑,突然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灵儿。”又是一声惨呼,却是云非所发,城下的众人,均都傻了眼,小桑更是紧张地扶住了几乎要晕倒的云详。

    “门主,你没事吧,没事吧?”云详不语,只是仰躺在小桑的怀中,泪水顺着他的眼角,艰难地落下两行:“啊!灵儿死了吗?真的死了吗?”

    又是一阵狂呼,撕心裂肺了一般,他的心,很痛,很痛。

    “啊,你杀了她,你杀了她!夏侯昭,我要杀了你,杀了你!”看到这惨烈的一幕,夏侯晔彻底地发了狂,狂奔回裴潋晨身边嘶吼,“我要报复,我要他们偿命。”

    看到这样的夏侯晔,裴潋晨满意了,虽然也震惊于夏侯昭的绝情,但能让夏侯晔下定了最狠的决心,这也是他最想看到的事情。

    “本太子着你为连国天下兵马大元帅,连国的大军,尽数交与你指挥了。”他爽朗地说着,却见夏侯晔早已满脸杀机。

    “守住辽原关后,能活下来的,城里的一切,银子、珠宝、女人,都是你们的。”这是多么大的诱惑,这鼓励性的话语,无疑是给了所有人一份“美好”的幻想,他们贪婪的眼中,已现原始的本色,欲望,除了欲望,还是欲望。

    而城楼下的旭国军队,已被眼前的事实震憾了心魂,待夏侯昭一声令下,先锋营的士兵们已扛起了天梯,怒吼着,争先恐后地朝前冲去。

    城头上,连国军队也忙活起来,有些人搬起了脚边的石头,一股脑儿地往下扔,羽林军的羽箭更是对准了那还刚刚跑近的旭军,箭无虚发。

    更有一些人推着一锅锅的热油,一锅一锅地往下浇,沸油一触到人的皮肤,嗞嗞地冒着肉香之气,令人看着惊心。

    恐怖的哀叫声,声声惊悚,使接下来准备跟上的士兵也有些脚软无力。

    小桑适时地大叫:“退后者,斩。”

    只一声,就让所有士兵重振气力,是啊,退后者,斩,那就只能往前冲了,冲上前去,说不定还有生还的希望。

    夏侯昭一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直至天际飞来十二只黑色鹰王。夏侯昭的眼神终于扭转了方向,他伸出右手,直指苍穹大喝一声:“破城门。”

    所有人都愣了,破城门,这不是正在破吗?

    呆愣间,只听到身后一阵马蹄声声,一扭头,却见黑压压的一支军队悄然靠近,为首的十二人,一色的黑衣,一色的面具。

    “暗十二门。”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云详,他此时悲愤交加,满脸是泪,“兄弟们,上啊,上啊。”他的模样,哪里还有一点儿将帅的影子?还托着云详身子的小桑一听说暗十二门,也弹跳起来,只一眼,他就浑身发抖,却是激动得喃喃自语。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是的,半月前,血门之中的暗部十二门接到死神令,便马上召集了所有部众前来支持了,这相当于给夏侯昭重新集结了一支十几万人的精锐强兵。

    那是一场空前的大战,夏侯晔再度施展出了他的惊世兵学。只是,他的那些阵法,早已被夏侯昭参透,几十万人在辽原的黄土地上相互厮杀着,夏侯昭已呈压倒性的气势。

    他的暗十二门的人,杀人不论章法,有的人甚至提的只是一把杀猪屠牛的砍刀,只是他们下手之狠,无人能及,仅仅这一支强兵,就相当于给夏侯昭的旭军提升了五成的兵力。

    看着自己的士兵一个个地倒下,裴潋晨终于害怕了。他慌张地扯着随便谁的手:“快,快,撤退,撤退。”

    那些士兵抖着腿将他围在中间,个个神情惶恐。

    小桑终于拔地而起,飞身跃上城楼,双手执剑,横扫一片。裴潋晨睁大了眼,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大骇:“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长剑贯力,直飞了出去,瞬间没入裴潋晨的胸间,他的手仍旧指着小桑,艰难吐出他在世间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不要杀我。”

    小桑冷哼一声,左手再度贯力于剑,又一剑狠狠刺出,裴潋晨的身子重重地倒地,抽搐着的嘴角,血水横流。

    “裴潋晨死了!”

    一语,似穿透了热辣辣的长空,旭国军士雄狮般地长吼,连国军队乱成一片。连国太子死了,主帅没有了,那他们还打的什么仗,为谁而打仗?

    连军终于自乱了阵脚,人人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夏侯昭的声音劲力穿透着苍穹:“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归降者,留命一条。”

    留命一条,在这样的时候,这是多么大的诱惑,那些本还四下逃窜的连军,在看到满地的横尸时,心里能想到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归降。是啊,归降才能保命,保命才是重要的,只有活下来,才能回家再看他们的妻儿老小。

    终于,他们一拨拨地放下了武器,高举着双手,扯下自己内衣的白布,在头顶上摇晃着。起初,只是三三两两的人做着同样的动作,到后来,除了倒地的那些尸体,整个辽原的平原之上,就只能看到有规律地摇晃着的白布条。

    夏侯昭的嘴角轻轻一挑,终于笑了,足下一点,如大鹏展翅一般,飞上城头,跃向那城头早已破碎般的人影。

    “灵儿,可以醒来了。”

    温柔地呼唤着,夏侯昭解下身上的纯白大氅,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她胡蝶般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缓慢地睁开了眼。

    “你,终于还是来了。”她说,心中似乎有千言万语,只是话到唇边,只有一句。

    夏侯昭扬起脸,甜甜地笑:“因为,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言罢,灵晚再忍不住,艰难地投入夏侯昭的怀抱。天下间,从此后,再没有人能拆散他们。

    是的,那一箭虽深,那一箭虽重,可那一箭却未伤及肺腑心脏。所以,她只是因为失血过多,有些晕眩,但并不足以致命。

    “灵儿,我很后悔那天放你离开。你一离开我就后悔了,可我必须装得什么也没有发生。要是今日你真的死在了这里,我这一生,都不能原谅自己。”他说着,那么用力地抱着灵晚,似乎一松手,她就会飞走了一般。

    当初,他狠心放她离去,只是,到了此时此刻,他方才放松了自己,说出了他想说而一直不敢说的话。

    他真的后悔了,后悔放她离开,后悔自己为了天下而差一点儿失去了她。

    灵晚微微一笑,得意于他话语间的宠溺。只是,当她弯弯笑眼的余光,瞥见一个人影扑上前来时,她顾不得提醒,只能凭自己的动作,用力地一个旋身。

    “呃!”

    当匕首刺入她的胸腹,她粉红的嘴角有血红的液体在游离。夏侯昭震惊着,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反而是持刀的夏侯晔一声哀号:“灵儿,灵儿,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能……”

    夏侯晔终于被打败了,彻彻底底,他躺在死人堆里,等着这最后的一击击中。可灵晚竟然生生替夏侯昭受了这一刀,他那么用力,那么用力啊。他的灵儿如何承受得了那一击。

    夏侯昭的脸,终于失了血色,看似那么轻轻地一挥手,已将夏侯晔甩飞出去好远。夏侯晔重重地落地,咳出一丝血水,口中却还是喃喃不停:“灵儿,灵儿……”

    抱起还在不停吐着血的灵晚,夏侯昭也发了疯似的狂叫起来:“云详,云详,云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