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小说 > 流年 >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弃宇宙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思路客小说 www.siluke8.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最近,赵天星又看好了一桩生意,晚上就向老婆伸手要钱。

    家里的钱以前都是赵天星管着,自从福寿袋出事以后,淘气就把财政大权收回来了。听说老公又要折腾生意,淘气差点儿没笑出声来。赵天星知道老婆的心思,一脸严肃地说:“放心吧老婆,吃一堑长一智,我这次是采取滚雪球的方式来完成原始积累,为东山再起做准备的。”

    淘气带着狐疑,给了他五百块钱。

    按约好的时间地点,第二天一大早,赵天星等来了曾经在车间干过临时工的吴永和,吴答应帮他进货。赵天星把钱掏出来,留下一百,其余四百交给吴永和。到了下午,吴永和就提来一提包花花绿绿的光盘,对他说:“你运气好,老广刚下火车,有美国奥斯卡大片,还有最新出的花碟,保你两天内全部出手!”

    赵天星把光盘塞满当年装合同的黑色公文包,装不下那么多,又拎了一只塑料袋,把公文包斜挎在肩上,兴致勃勃跑到土门俱乐部门口,坐在台阶上,掏出几张光盘,亮闪闪放在脚前。一根烟没抽完,几只灰头土脸的黑皮鞋出现在视线里,赵天星刚想上前搭讪,对方一把就将他拎了起来,原来是稽查,结结实实把他抓个正着。他想解释,想争辩,想求饶,都已经晚了,那些人已经把所有光盘连同那个公文包全部没收,只甩了一句:“是进去坐几天,还是认罚?”说话声音瓮声瓮气,简直像训孙子。

    赵天星的腿本来就有毛病,这么一惊吓就哆嗦得更厉害了,迈步都很艰难。只好把身上剩下的一百块钱掏出来,那些人接过钱,把他训斥一番,警告他下不为例,便扬长而去。他庆幸没有被送到派出所,连罚单也不敢要,就一瘸一拐地走了。

    天擦黑回到家里,看见丈夫一副丧家犬的模样,淘气就知道没好事。也没有怎么审问,赵天星就把经过一五一十说了。淘气听了,先是骂他笨蛋,过了一会儿眼皮忽然一闪,目光炯炯地问:“你咋知道他们是扫黄打非办的?他们穿制服了吗?给你开罚单了吗?不会是冒牌的吧?”

    赵天星愣怔着,发傻。他当时一头雾水,头昏脑涨,还顾得上看人家穿啥衣服?只看见几只又黑又硬的大皮鞋。淘气突然大叫:“我明白了,这几个人和你那个吴永和是一伙的。他们挖好陷阱,你掉进去了。赵天星呀赵天星,你怎么变得越来越不中用了,原来那么灵醒的一个人,这会儿脑子让狗给吃了!”

    赵天星像挨了一闷棍,顿感昏天黑地。

    赵天星又足不出户在家闷了些日子,不是他不想出去折腾,而是淘气不让他出去。

    赵天星完全变了一个人。熟人们惊奇地发现,从眼前走过的赵天星不再像从前那样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地扬着下巴,而是低着头,领着贝贝,步履蹒跚。

    赵天星的腿遇上变天就疼。他天生不想靠力气吃饭,于是又打算到东郊的钢材市场找点事做。这天,他特地穿了一身灰色西装,打着领带夹着黑色公文包,这种打扮走到街上很扎眼,怎么看都像在市场上来回穿梭的托儿。

    赵天星正在转悠,忽然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他挺纳闷,怎么这种地方也能碰上熟人?回头一看,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桑塔纳,顾罡韬正坐在车里向他招手。

    顾罡韬是来检查一家钢材销售公司的贷款的,无意中向车外扫了一眼,就发现了赵天星,因为他的打扮实在招眼。

    赵天星没有掩饰来这儿的目的,他挺起胸膛,做出泰山压顶不弯腰的姿态。

    顾罡韬没有想到,赵大老板竟能在这种地方转悠着找饭吃,反差太大了,让他心里一时难以接受。

    顾罡韬把赵天星往车里拉:“走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过段日子我帮你找点儿事做。”

    赵天星苦笑道:“我在家闷得难受,倒腾上两把,还能岔岔心慌。”

    顾罡韬火了:“这么冷的天,倒腾个屁!要是今天不碰见你,你喝西北风我都不管;可我碰见了,就不能叫你去干那事!咱还是不是哥们儿?”

    “罡子,你这话说得不妥,有智者吃智,无智者吃力。这年头,泥腿子都能当企业家,我就不信我赵某人做不成事!”

    顾罡韬笑了:“你过五关斩六将,我都听说了,可现在你在走麦城,少跟我来这一套。你走不走?”

    赵天星半推半就:“轻点儿,你要勒死我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光天化日绑架人呢!好、好、好,我跟你走!你先把领带松开。真是的,人倒霉了,放屁都打脚后跟。”

    顾罡韬想出一个主意,他打算为这个曾经在一个炕上睡过觉、一口锅里搅过稀稠的老同学,徇一回私情,帮他搞笔贷款,让他开出租车。

    赵天星却不同意,他一是害怕自己搞砸了影响顾罡韬的前途,二是不愿意受苦,开出租车的辛苦他听得多了。拉托儿倒钢材就不是那回事了,仨月俩月可以不打粮,可是打一回粮就能吃三年,运气好了,一两年就能变个人样。

    不知为什么,赵天星每次见到顾罡韬总有一种拘束感,说话小心翼翼。在农村插队时就是这样,这倒不是因为顾罡韬高他一头、宽他一膀,而是他敬佩顾罡韬的胆略,更敬重他的人品。赵天星跟随顾罡韬少说也十几年了,不管是在学校还是插队,顾罡韬都是他遮雨的伞、挡风的墙。他觉得顾罡韬身上有一股霸气,一种精神上的强悍,他说不清楚这种感觉,只是觉得无论到什么时候顾罡韬永远是强者,他的话你就不能不听。

    顾罡韬懒得和赵天星抬杠,他知道这个人脑子里总能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他现在又在异想天开了,下一步还不知道要冒啥鬼点子。

    顾罡韬把赵天星带进了咖啡厅。

    顾罡韬问:“你爸妈身体都好吧?淘气跟贝贝也好吧?”

    赵天星频频点头:“好好,都好着呢,全家就我不争气。”

    “贝贝跟你像神了,一看见他就能想起你小时候的样子。”

    “我老娘也经常这么说。”一提起儿子,赵天星就来了精神,“那小子可精着呢,星期天晚上,我跟淘气要那个。儿子却一个大大的‘八’字躺在我俩中间。老婆指指儿子说,别,儿子都懂事了。老婆越扭捏,我却越来劲。要是把儿子挪开,他一醒肯定啥都干不成,我急中生智,从兜里摸出五分钱,想试探这小子是不是装蒜。把五分钱放在他手心,拳头不攥肯定是睡实了。”

    顾罡韬忍住笑问:“成功没?”

    赵天星眉飞色舞地比画着:“我把钱放到他手心,那小东西一点反应都没有。娃太累了。我对老婆小声说,没问题,可以了。没想到我的手刚解开皮带,儿子就攥着钱一骨碌坐起,指着我说,哼!我知道你俩想干啥,干那么大的事,才给五分钱。”

    顾罡韬笑得捂着肚子:“你小子栽到儿子手上了。”

    一杯咖啡喝完,顾罡韬看看表说:“上午我还有一个地方要去,就不陪你谝了。回去跟老婆合计一下。要是真想开出租车,我很快就给你筹款。好,我先走一步。”

    赵天星握着顾罡韬的手说:“难怪我老爹说,罡子将来是干大事的,派头就是不一般。罡子,我这辈子就服你!”

    顾罡韬淡淡地说:“你真是没屁放了。两条道你随便走,要么我这两天就想法子给你弄钱,买辆出租车,要么你现在就给我避远,眼不见心不烦,以后少在我眼前晃悠。”赵天星这才不吭声了。

    时间还早,赵天星和顾罡韬分手后,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指使,竟晃晃悠悠窜到了北大街的《黄土地》杂志社。

    辛弦正坐在办公桌前写东西,赵天星把门推开一条缝,探进脑袋,操着渭北方言:“辛女士,俺是姜沟的,想来混口饭吃!”

    辛弦猛地抬头,望见赵天星,又惊又喜,迎过来和他握手:“你个死鬼,把人吓了一跳,咋找来的?快坐,快坐。”

    赵天星像往常一样,把身板挺得笔直,说:“老班长,混得不错嘛!大名鼎鼎的副总编,我一个弯儿没拐就摸来了。”

    辛弦问:“不好好做你的生意,找我这摇笔杆子的有啥事?”

    “是来找你充电的。”

    辛弦笑道:“充电?充什么电?”

    赵天星慢条斯理地说:“你和你那位当官的先生,都是高智商的人。如今老同学混背了,吃了这顿没下顿,老班长不能不管吧?”

    辛弦白了他一眼:“你是没事来寒碜我是不是?你就是钱挣得再多,我也不向你伸手。”

    “看你说哪儿去了,不知道是谁寒碜谁,我搞‘福寿袋’赔得一塌糊涂,都快成精身子了,你能不知道?”

    辛弦看他一副痛楚的样儿,睁大眼睛问:“真的?到底咋回事?”

    “说起倒霉的事,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辛弦倒了一杯茶水递给赵天星:“既然来了就慢慢说,咱们谁跟谁呀。老同学还能看你的笑话?”

    “那倒不至于。”赵天星唉声叹气地说,“我问过我老爹了,我赵家上辈子没做啥伤天害理的事,老天爷咋老跟我过不去。唉……我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真想一了百了算了!”

    “别胡说八道,你死了倒好,淘气呢?你儿子呢?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说不定对你有帮助呢。”辛弦娓娓道来,“美国著名房地产商史密斯,经过奋力拼搏,到五十岁时已身家亿万。正当他春风得意之时,却飞来横祸,公司一夜间破产了。万念俱灰的他当时身上只剩下两万美元。他来到郊外,为即将离开人世的自己买下了人生最后一块安身之地。就在他欲寻短见之际,忽然从报纸上看到一条铁路要从他的墓地穿过,顿时灵光闪现,连忙寻求所有关系四处筹钱,买下了墓地周围的大片土地,等到铁路建成时,这些偏僻的荒地已是黄金地价了。他狠赚了一把。从此扭转了命运,走出了人生的低谷。”

    辛弦微笑地望着赵天星,开导他:“高潮潜伏着危机,低谷同样孕育着希望。连荒草地都能出现奇迹,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赵天星苦笑道:“人和人不一样,你一张嘴就能道出动人的故事。我今后应该常来讨教。”

    “瞧你,说着说着就拐转了。”

    “刚才我绕着钟楼整整转了三圈,真是感慨万千啊。”

    辛弦揶揄地望着他:“噢,钟楼还是那个钟楼吧?”

    “我是感慨今非昔比,现在的姑娘进化得太快了。”

    辛弦不爱听了:“你腿脚不方便,可以待在家里帮淘气做点家务。”

    “你说的也在理,不过,这是一个人的嗜好,我不属于那种人。”赵天星继续说自己的,“你们当姑娘那年代,就两种发型,要么是梳两根长辫子,走路一摆一摆的,发梢蹭着屁股蛋,要么留一头齐耳的短发。如今真让人眼花缭乱呀,什么爆炸型、缩边型、招手停……听说法国有一种药水,功效奇特,就像给包谷地上尿素,抹上一刷子,睫毛噌噌地往上翘着长,上面都能站只鸟。哎,世事真是变了,你可以留神,满街道的女人眼圈都是青的,这势头喜人呀,我们不用担忧大熊猫绝种了。”

    “嘻嘻,”辛弦怕笑出了声,用手捂着嘴。“你这个人哪,真是不可思议。从来就没个正形,谁知道你是说正经话还是专来取笑我呢。”

    赵天星的左手托着下巴颏,用指甲轻轻搔着脸皮,眼里闪着笑:“哪里哪里,岂敢岂敢。在我眼里,你永远是苍鹰,我只是小麻雀。”

    “你又乱说。”

    “好了,好了,就说到这儿吧。我先来认个门,今后一定会常来登门拜访。”赵天星指指墙壁上的挂钟,“看看几点了?我现在肚子还饿着呢。”

    “十二点十分,走,我请你吃饭。”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心发慌,我真有点儿饿了。”

    “那走吧,门口有家刚开张的酒楼,正宗川菜。”

    “别破费了,就到你们职工食堂将就着吃吧,我主要是想见见老班长。”

    “也行,走,咱们边吃边聊。”

    赵天星吃了两份饭才擦了嘴。他掏出烟正要点火,却被辛弦制止了:“天星,委屈一下吧,这儿是无烟区。”

    赵天星收了烟:“啊呀,你们文人就是讲究多。”

    辛弦笑道:“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平凡生活中的一名演员,在不同的人面前担任不同的角色。就说我自己吧,在父亲面前,我想做个能给他们带来快乐的好女儿,但在孩子面前,我的身份又变了,我得竭尽全力做一个让他健康、让他幸福、让他茁壮成长的称职母亲;在丈夫面前,我得努力做一个既温柔又体谅的好妻子,还有在亲戚、朋友、同学面前呢?天星,你说这样的生活是不是有滋有味?”

    赵天星抹了把嘴,心想,有没有滋味先得看有没有钱。这话他不敢说给辛弦,便换了话题:“我想知道浩楠最近混得咋样了,在黄土窝里待了这么些年,手里也该有点实权了吧?”

    “有实权又咋,没实权又咋。”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这理你都不懂?在这高楼里把你越待越傻了,都啥年头了,还不想法子挣点外快。”

    “他又不做生意,挣啥外快,我俩的工资都花不完呢!”

    “你看你看,都快成榆木疙瘩了,干脆直说吧,我想让你先给他吹吹枕边风,日后想和他合作搞些事做。”

    辛弦眼睛一亮:“行啊,他每次回来,都念叨农民那一堆一堆的苹果销不出去,你帮他卖苹果正合适。”

    赵天星又好气又好笑:“你把我当成练地摊的了?我好赖也是当过大老板的呀。”

    “是吗,那你说说,你当了多大个老板,比得过李嘉诚?再说了,大老板也是从小事做起的。我相信你的能力,而且,从来没有怀疑过你能成功。”

    “你是抬举我。老班长,最近我在想,这几十年真是白活了,对谁都没有多大用处,还光给人添乱,我得意时很少想着别人,可我倒霉时却有这么多朋友向我伸出援助之手,这太让人惭愧了。比如你们两口子,还时常挂念着我,我越想越觉得活得没一点儿人味了。”

    “不能这么说,谁让咱们是老同学呢!你身上还是有些闪光点的,你有一股常人无法比拟的韧劲,所以每次在你困难的时候,罡子才会那么实打实地帮你,你只不过比较另类而已,不愿过平庸的生活。这也不为过嘛!你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说心里话,我倒不希望你改变自己,你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不然,你就不是赵天星了。”

    赵天星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来:“谢谢老班长,谢谢你!”

    赵天星是个脑筋好使的家伙,他明白别人向他投来关怀时,自己再装硬汉,就是不领情了。因此,没出俩月,他就开上出租车拉客了。

    这天,赵天星把车停在南大街一家夜总会门前,这里越到夜晚人气就越旺,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不断变幻着图案。很多拉夜活的出租司机都看准这儿的生意,两天前赵天星从这里拉了一对男女,那男的操着叽里哇啦的鸟语,上车就吩咐:“师傅,出南门你就绕着护城河开吧!把倒车镜挪开,一直往前看就行了。”

    那天夜里赵天星围着环城路绕了四圈,后面那对男女哼哼唧唧折腾够了才下车,那男人随手甩了两张百元钞票,赵天星高兴坏了,把钱贴在嘴上吻了又吻。这次他尝到了甜头,于是每天夜里都到这里转悠,希望再碰上这类活儿,他才不管那些男女在后座上干啥,只要别朝他捅刀子就行。

    赵天星虽然开车时间不长,但哪些人能拉,哪些人不能拉,哪些人能拉出钱来,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开出租车这行是苦了点,但有时也很开心,尤其是在夜里,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什么新鲜事都能碰上。前两天有个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女孩上了车,到了目的地却不打算付费,一撩裙子说了句:“大哥,你想咋摸就咋摸吧!”

    当时赵天星鼻尖上就冒出了冷汗,他还真没看出来居然是只“鸡”,他哭笑不得地说:“对不起,小姐,老婆在家等着收账呢,你那地方又不顶吃不顶喝。再说我也没地方洗手。”

    那小姐在他额上吻了一下说:“在宾馆里打一炮最少三百,让你占便宜,你又害怕老婆。这样吧,咱俩定个口头协议,以后你每天夜里来接我,我呢,对你全免。”

    赵天星终于恼了:“快掏钱,避远,烦不烦!”

    小姐扔下钱嘟囔了一句:“真是个坎头子,下辈子肯定还是个开出租的!”

    赵天星若无其事地收起了钱,他才懒得和这些“野鸡”斗嘴,当下最要紧的是赶快挣钱。

    赵天星奇遇不断。有天晚上,一对男女从一家酒店出来,男的打手势要车,赵天星生怕别的司机和他抢生意,猛踩油门冲过去停下,男人搂着女人上了车,赵天星问:“请问去哪儿?”

    男人说:“你先朝前开,想好了告诉你。”

    赵天星大喜,心想又上来一对狗男女,美差来了。他把车开出东门,以七十迈的速度驶向笔直的金花路。他的目光转向车外,刚落成不久的金花饭店映在眼前,巨大的彩色玻璃使装潢华丽的建筑物犹如水晶制成的模型。

    赵天星又望了一眼后视镜,不禁大吃一惊,后座上被男人搂着的那个女人不是别人,竟是闻晓!赵天星稳稳情绪,干咳了两声。

    闻晓轻声对男人说了句什么,那男人朝赵天星喊道:“师傅,把玻璃摇上,当心把我的宝贝凉着了。”

    赵天星赶紧说对不起。

    那男人的声音传来:“宝贝,今天我没开车,你晓得是为什么?”

    闻晓撒娇道:“你们男人肠子弯弯多,想吃鱼又怕沾腥。”

    “你好聪明。”

    闻晓嘲讽道:“白天要讨好上司,晚上情人排着队见你,我真怀疑你还能回到老婆床上?”

    “老婆嘛,那口剩饭热过来热过去就那回事了,对付她办法有的是,我车的后备厢里迟早备着酒,进门前往前襟上喷两口,老婆一闻到酒味,就知道我交不成公粮了。”

    闻晓咯咯地笑了:“我要是你老婆,没准也被你蒙住了。”

    “宝贝,你那双眼睛我可蒙不过去,把人一下子都能看到骨头里。不过你们女人也要明白,世上凡有成就的男人,都具有非凡创造性,而创造性是从哪里来的呢?当然是女人激发出来的,譬如那些艺术家、那些大老板,哪个见了美女脸上不露出灿烂的笑容?说的没错吧?”

    闻晓心领神会地笑道:“你一说打的,我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你性子太急,咱们今天可是谈合同的,没有别的内容。”

    “闻小姐,合同就那几行字,五分钟就签完了,可你要知道,就这一份合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它。”

    “真是一对骚货!”赵天星心里骂道。

    “您不愧是当领导的,总是先画好圈圈让人往里钻。好吧,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会向你证明,我应该是这次中标的惟一人选……”

    那男人吩咐道:“师傅,骊仙大酒店。”

    赵天星眉头一皱说:“先生,现在是旺季,要是没有预订,恐怕……”

    听到耳熟的声音,闻晓马上警觉起来:“师傅请问您贵姓?”

    赵天星五味杂陈,轻声说:“我是你爷。”

    闻晓认出了赵天星,惊讶地对那男人说:“地球真是太小了,他是我的老熟人,赵师傅。”

    “不好意思,正是鄙人。”

    闻晓笑了:“好玩死了,想不到你也开上出租车了!”

    赵天星笑道:“混口饭吃,哪像你资源丰富,风光依旧!”

    闻晓并不生气:“真佩服你的适应能力,干啥像啥呀。”

    “和你比还是有点逊色。你没听人说:美女都是狗,谁有跟谁走。人谁也别笑话谁,到啥时候说啥话,让我们都干好本职工作吧!”

    骊仙酒店到了,闻晓叮嘱那男人先走,她转身打量着赵天星:“赵老板,这车轮子转一天,能赚三百块吗?”

    赵天星走下车,看着她,掩饰不住对这个女人的厌恶:“我当然没你来钱容易,细细思量就想通了,女人跟男人的器官构造不同,进钱的渠道也不尽相同呀。”

    “不愧是个硬汉子,鸭子都煮熟了,嘴还是硬的。看在以往的份上,我还是不忍心奚落你,这是一千块钱,拿去吧!你身子比以前可是瘦了一圈。”闻晓把钱抛到驾驶座,转身和那男人朝宾馆走去。

    寒风中,赵天星感到自己的脸火辣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