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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生死难关,前尘往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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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鸷谷最近来的人特别多,且都是一些上头的人,让一众妖魔不敢往外头跑,生怕被收了去当做玩偶。

    江君涸和沈苑待在一块儿,时刻注意着沈苑身上的鬼气。这鬼气一旦引发出来,收回去自是很难的。

    莲愫独自一人在阴鸷谷逛了很久,发现真的是没什么好逛的,再加上心里头憋着一股子劲,如何都静不下心来。

    说不在意是假的,江君涸的话让她很在意,在意得要死。

    忽的,她想起那日倾洹所说的:“静坐小轩窗,执书细品读。”也许,她可以去西天佛祖那儿,参参佛,念念经,静静心。

    这个念头一起,莲愫心一横,干脆就真的往西天佛祖那儿赶去。说做就做,总好过一拖再拖。

    一时之间,本来还热闹的阴鸷谷一下子人去楼空,再一次恢复到平常模样。

    “主子?”沈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你在谋划一些什么?”

    江君涸正在给自己重新做扇子,扇骨准备就绪,就差画扇面了,此刻正摆弄着朱砂准备画扇面:“此话何意?”

    “孟婆汤于我并无意义,地府这一遭他二人走得甚是无意。若要压制鬼气,只有凤凰火。如此简单的事我尚且知道主子如何不知?”沈苑做了鬼三百年,自然也是明白这天地之间的循环共生。

    “你知我知却不明白倾洹也知?”江君涸提笔,在扇面上画了朵桃花,“知道了还愿意去地府,倾洹又是何种心思,你可想过?”

    沈苑抿唇,如今的他和三百年前的并没什么变化,依旧看不透所谓的你来我往:“主子……我很不懂。”

    江君涸画了几朵桃花搁下笔,双手手指交叠放在下巴下,微微侧头去看沈苑:“倾洹起了不得了的心思,妄图逃过天罚地诛。你不知道吧,宋洵四百年前便是地府的鬼司,他本就是忘川河上撑船人。仙与鬼,可不是要天诛地灭?”其实宋洵的身份他没能查个清楚查个透彻,但如今他得到的一切信息总归是不会错的。

    尘世之间有太多的法则,谁也能违背。而倾洹如今却要逆天而行,自然做得不能太过明面上。

    沈苑皱皱眉,这事儿他听不大懂但却又觉得懂了一些什么。

    也许,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而他可能就是这个阴谋里头一个不算重要的棋子。

    “他们……”江君涸扭头,看了看窗外,浅笑,“也该回来了。”

    果不其然,不过一刻,那二人已经到了沈苑的房中。

    宋洵回到地面上觉得跟重生了一回一样,桃花眼滴溜溜地转,显得有些兴奋。扭头见沈苑睁着个大眼睛看着床顶便走了过去:“你可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说完这句话又觉得不大合适,便换了个方式询问,“我的意思是指,你有没有哪里觉得舒服?”

    “……阿洵。”倾洹拉了拉宋洵的袖子,憋着笑,看了一眼沈苑,“我们寻来了孟婆汤,你且……”

    “我不喝。”还不等倾洹说完话,沈苑就截断了,“孟婆汤饮尽我便忘却一切,那样我留在这尘世又有何意义?”

    宋洵挑眉:“文覃,给我我就喝。”

    “那是你。”沈苑反驳。

    “好好好……”江君涸站起身,拿着自己刚弄好的扇子,“喝与不喝都是沈苑的事情,宋兄也莫强求。”

    “哦?”宋洵猛地扭身,伸手用前臂一把扼住江君涸的脖子,将他摁在了墙上。扇子‘啪嗒’掉在了地上,两人你进我退之间不免踩了几脚扇子,本就是纯手工的扇子难免经不住这么踩,不过几下就坏了。扇面上的桃花开得艳丽,可惜染上了脚印。

    “江君涸,两百年前的事我只当是你与我一同犯得糊涂,不同你计较。再见面,你我同是兄弟……”宋洵几乎是狰狞着面孔说得此话,“可如今,你非但不给一颗真心还要步步算计,就别怪我翻脸了!”

    江君涸冷笑,也不挣扎:“宋洵,你也算是个聪明人,谁步步算计你可睁大眼睛好好看着!?”

    这话意有所指,宋洵岂能听不出来。但,装傻从来不是倾洹的专利,更是宋洵的拿手好戏。

    “谁?”宋洵腰间白靳若有若现,看着好似真有要打一场的想法。

    江君涸气结,牙齿一蹦,愣是给他‘咔嚓’一声:“也行,你和他不分彼此,你同我向来陌路。两百年前是这样,两百年后还是如此。”

    谁为谁好从来不是口头上的说道,宋洵不是不明白这一点。但他也知道,两百年前的那些事儿到底是出自于谁之手。

    “你说的没错。”倾洹走上前,将宋洵的手臂拉了下来,一双眼睛颜色渐渐变淡,直至变成纯白色,“我的事,阿洵的事,从来不需要你来插手!”几乎是一个瞬间,一道光线在江君涸耳边一闪,紧接着,呼呼的风声传到了江君涸耳里。

    这就是战神,当年一人独闯不周山的神!

    宋洵的瞳孔逐渐放大,唇角抿得很紧。他只知道倾洹是个神却不知,这人竟是如此的厉害。听着地府阎王说的那一番话倒也没什么概念,如今乍一见,便知道此人是多么厉害。

    如此厉害的人……有何目的?

    他浑身一哆嗦,一阵冰凉刺入脊梁骨一路攀升到脑子里。他越发觉得看不透倾洹,甚至……恐慌。

    未知便会带来害怕,对于倾洹的未知让宋洵脑子发蒙。倾洹不是顾止袁不是衡景更不是陆禾笙,又或许,倾洹是这三个人的合体。但不管如何,倾洹只是倾洹,一位上神,一位他不曾了解的上神。

    江君涸感觉肩膀一沉,膝盖更是有发软的迹象。这就是神威?果然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了的。

    “你是上神,说什么都对。”江君涸几乎是咬紧牙关在说话,“但……你是上神又如何?当天天帝帝止都违抗不了的伏羲大神,你又能如何?”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却像是一句威胁,让倾洹恨不得立刻杀了这个挑拨他的人。

    谁也不能违抗洪荒里头的伏羲大神,九千年前帝止不能,因而放弃了久目;九千年后倾洹……能不能?大抵是不能的。

    “伏羲大神?”宋洵耳尖,挑了不算是重点的点来问,“帝止?天帝?”

    倾洹叹了口气,看着一脸‘我想知道来龙去脉’的宋洵,淡淡开口:“九千年前,如今的天帝还是储君太子,虽说已经受了龙印,但还未真正接掌天帝之位,权利受着限制。那时的他爱上了鬼族久目,伏羲大神知道后大发雷霆,九九八十一到天雷轰得二人差点魂飞魄散。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不太清楚,只知道后来天帝妥协了,才有了今日的天帝。”

    这些是隐晦的事情,天庭的记事官是不会记录这些的,即便是记录了也都是添油加醋张冠李戴一番,教人看不出事情的原委。

    九千年前,倾洹刚刚成了仙还未拿下战神称号,称不上是一个引人注目的神仙。这般隐晦的事情他能知道这么多也算是稀奇得了。

    倒是江君涸,他不明白怎么江君涸一个千年还不到的魔族之人会知道几千年前的天族秘史。

    “魔族的史册上记载过。”见倾洹疑惑的目光,江君涸自发解释,“比你知道的还要详细。”

    宋洵抽了一下嘴角,忽然觉得魔族的人真不简单,居然还有史官,还有史册。文化人,恩,魔族还是有文化人的。这不,他唯一认识的就是许多文化人之中的一个。

    这一刻,他竟觉得自己也是个文化人,整个人档次都高了。

    “……”江君涸很想严肃地争吵,但是看到来自宋洵那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的时候,他无言以对,只想一巴掌呼上去以泄心头之愤。

    僵硬的躺在床上的沈苑忽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余的人,想了想,决定说句话来提醒一下还有他:“那……为什么?当年天帝为何放弃了久目?”他只是想随意找一个话题,却不知自己问得有多隐晦。

    “能有什么原因?”江君涸弯腰拾起自己的扇子,有些心疼,“帝止要继承天帝之位,当然只能放弃鬼族之女。权利当前,只能弃美人而取江山。”

    沈苑抿唇,这不是一个好的原因,却无懈可击。

    爱美人更爱江山,也许这就是宿命,所有帝王的宿命。

    宋洵和倾洹走后,地府一下子没了仙气的制压再次恢复原先的闹腾。孟婆回了往生桥,去熬制自己的孟婆汤。

    鬼排成了一长串来领孟婆汤,一人一碗忘却人间事。

    “我……我能不能不喝?”

    刚打好一碗孟婆汤就听到这句话,孟婆抬抬眼皮子,这事儿她遇到得太多了。挥一挥手,打算放过这个人。

    “我还是很喜欢他,我不想忘记他……”那鬼好像误会孟婆的意思了,哭哭啼啼地解释,“我想记着他同我看的每一场折子戏,也想记着他同我走过的每一条老旧巷口,我想……我想记着他。”

    孟婆抬起头,眼前的女子身穿红色嫁衣,脖子上一道红线。她估摸着,这女子是在新婚之夜被人勒死的。

    她伸手碰了碰那女子的额头,一连串记忆窜入孟婆脑海之中,她叹了口气:“即便,是你最爱的那人杀了你?”这女子生前温婉贤淑却遇人不淑,家财万贯被艰险小人一并骗了去,身家性命也丢了。所谓的折子戏老旧巷口不过是那人欺骗的手段,并不高明,却把这深闺小姑娘骗得团团转。

    这般的事很常见,孟婆见惯不惯。

    那女子愣了一下,豆大的泪珠砸在了地上:“……便是如此,我也只记得他的好。”

    世间自然是有真心的,只是一腔真情错付。

    孟婆笑,砸了手里头的碗,汤洒了一地:“下一位。”

    那艰险小人也总算做了一件好事,只留给这姑娘美好的记忆,倒也算是积了德。

    她忽然想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个人,那人白衣飘飘却背对着她越走越远,留下的只有一句:‘你的真心不过草芥,如何比得过天帝之位?’

    多么讽刺?当年她甚至不怕魂飞魄散,却被这句话击败,从此不再上天庭,甘愿落魄。

    谁不曾骄傲?少年时的傲骨硬生生被折断,须知这是有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