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小说 > 女捕头(全三册) > 第64章 心事付与谁(1)

第64章 心事付与谁(1)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弃宇宙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思路客小说 www.siluke8.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夏初说完,桌上的人都抬起头来,愣怔了一瞬。

    夏初把馒头往碗里一放,往前倾了倾身子:“他是不能穿着带血的衣裳走,可也不能穿着中衣亵裤就走了吧?那得多扎眼啊!”

    “换衣服了?他还带着衣服去的?”

    “不对不对。”郑琏站起身子摆了摆手,转头对夏初道,“头儿,现场是我做的记录,我记得那个衣箱上有个血手印,会不会是凶手顺手拿了喻温平的一件衣服走了?”

    夏初拍了一下手:“嗯,也就是说,穿了哪件不重要,重要的是丢了哪件。”

    许陆一听,三口两口地把饭吃了,掸了掸衣服站起来:“我去问问,那衣箱的衣服总不会是喻温平自己收拾的。”

    “我跟你一起去。”夏初也站起身来,腿还没迈出凳子又顿住了,“不行,我还让常青带了喻示戎过来呢。”

    “我去吧。”郑琏一拍许陆,推着他往外走去。

    夏初重新坐下来,又把碗里剩下的菜给吃了个一点不剩:“查月筱红查得多余了。”

    “怎么多余呢!”刘起扬了扬眉毛,凑近夏初道,“夏兄弟,回头没事儿就找个理由查查他,我还能多听几场戏。”

    “哟?”夏初侧头瞧着他,“刘大哥,月筱红再好那也是个男的,又成不了亲。你还不如让我没事多去查查九姑娘呢,是不是?”

    “男的也好啊……”刘起眯着眼睛感慨了一句,又急忙说道,“玩笑,玩笑。夏兄弟你可别跟九湘说去。”

    “我闲的啊我,拆你的台做什么。”夏初笑了两声,又问他,“如何啊,最近你跟九姑娘有没有什么进展?”

    刘起一晃脑袋:“我最近也不忙,所以去偷偷找过九湘的丫鬟,把她的喜好全都问出来了,记在纸上,看见是她喜欢的就买给她。她还真挺高兴的。夏兄弟,还要多谢你了,你的主意不错。”

    “好,再接再厉,争取早日让我吃上你们的喜酒。”夏初握起拳头给他鼓了鼓劲,想了一下又道,“我问个事,刘大哥你别不高兴啊。”

    “不会不会,你尽管问。”

    “我没有一点儿瞧不起九姑娘的意思,但毕竟她是个青楼的老鸨子,你求娶,家里人不会反对吗?”

    “咳。”刘起低头笑了一下,“我爹当年是跟着大将军上战场时阵亡的,我是个遗腹子,大将军对我很是照顾。我娘前些年过世了,我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没人反对。再说,九湘的身份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噢?九湘什么身份?”

    “九湘以前也是个官家小姐,后来她父亲犯了事被处斩了,女眷官卖,她就被卖进了青楼。那时候她也就五六岁吧,等于是在青楼里长大的。后来少爷遇见她了,瞧着模样好就开始追求。说起来吧,少爷对付女人挺有一套的,很少失手,唯独一次折戟就是在九湘手里。”

    “刘大哥,那你这不是跟你家少爷抢女人吗?”

    刘起摆摆手:“那都是几年前了。少爷也没什么常性,追她不成也就算了,接触中反倒觉得她很有意思,挺欣赏,等到挂牌的时候……”

    “蒋大人把九姑娘承包了?”

    “没有,给赎出来了。”刘起说到这儿就笑了起来,“他说九湘爽利干练,放在青楼或者给人家做小都可惜了,他愿意出钱给九湘做生意,赚钱了他分红,赔钱了都算他的。结果你猜九湘怎么着?”

    夏初瞥他一眼,心说这还用猜?明摆着现在九湘是莳花馆的老鸨啊!

    “少爷把她赎出来,结果她拿着少爷的钱又开了个青楼。现在什么样你也瞧见了,我们少爷看人还是挺准的。”刘起又指了指夏初,“夏兄弟你也是啊,之前是青楼的杂役,年纪又小,这换任何一个人都不敢把捕头这个位置给你的。”

    “是,是,是。”夏初忙点头,“蒋大人的知遇之恩我永生难忘,结草衔环,无以为报。”

    话虽这么说着,夏初心里却道:看人准?到现在连我的性别都没看出来呢。

    话说到这儿,刘起动了动嘴唇,想提醒她一下少爷对她的异状,让她小心一些。虽然公子哥二世祖里好男风的不算稀罕,可夏初毕竟不是小倌。要是闹出上司调戏下属,或者下属勾引上司之类的传闻,少爷是没什么事,她可就没法在这混了。

    但这话要怎么说呢?许陆曾经给他带过话,说他在夏初面前提过两句,结果惹得夏初很不高兴。为此,许陆愣是讹了他三天的饭。

    不好办啊!

    惹了少爷他不好过,可如果夏初因为自己说了什么而对少爷的态度有所改变,那等于还是惹了少爷,还是不好过。再者,九湘也说过夏初似乎完全无意于少爷,而自己是少爷的家仆,说多了反倒更显得居心叵测。

    刘起这边胡思乱想间,夏初已经站起来了,抹抹嘴:“我去看卷宗了。”

    刘起默默地叹口气也站起身来,看着夏初的背影不知怎的又想起月筱红来了,一边走,一边忍不住荒腔走板地小声哼道:虽任它春去秋淡,终归是遗憾绵绵,哎呀呀,我的少爷呀……

    夏初回捕快房整理了一下笔录,看看这些人的口供有没有什么漏洞,又拣出几个关键的点来交给手下的捕快,让他们去核实一遍。

    武三金过来问祥伯怎么办,说老头子饿得够呛了。夏初一拍脑门,这才把他给想起来,忙道:“赶紧让人给他送点饭去,送完就让他走吧。”

    “不关他?”

    夏初托着腮帮子想了想,咕哝道:“挪用资金加上敲诈勒索……嗯,还是先关着吧,等他们东家回来再说。”

    “好。”武三金转头就走,夏初又把他叫住,“喻温平还没回来呢?”

    “快了吧,这都去了六天了,马车到兴州差不多两天吧,按说也该回来了。”

    到了下午快酉时,许陆和郑琏俩人回来了,说喻温平放在广济堂的衣裳不多,有两身见客穿的,还有两身日常的,都是临时用来替换的,脏了就让唐奎拿回家去请他婆娘帮忙洗一洗。

    郑琏道:“头儿,跟您料的一样,那衣箱里的衣服确实少了一件。但是具体少了哪件唐奎却说不上来,所以我们又去找了唐奎家里的,她说她三月底倒是帮着洗过两件,好像是有一件酱红的,还有件灰的,洗干净是交给唐奎带回店里的。”

    夏初冲他笑了笑:“辛苦了。结果呢?”

    “没找到灰色的。”

    夏初听这“灰色”就皱眉。真是左一件灰右一件灰,这帮人就不能穿点辨识度高的衣服吗?

    都是有钱人,你看人家黄公子,你看人家蒋大人。品味啊……

    正说着,门被推开,刘起探进头来道:“嘿,你们都没走呢?一起吃饭去吗?”

    夏初一看刘起的衣裳,心中悲鸣了一声:“刘大哥,你怎么穿件灰的衣服?”

    许陆和郑琏都笑了起来。刘起不明所以地低头看了看:“穿灰的怎么了?灰的耐穿不爱脏,多好。”

    “你肤色黑嘛。你看人家九姑娘多会穿衣服,你也不跟人家讨教讨教。”夏初冲他挤了挤眼睛,“女的在这方面都好为人师的。”

    “真的?”刘起眼睛亮了亮,“这倒是个办法。”

    许陆和郑琏兴致勃勃地看着刘起:“哎哎,刘师爷,什么姑娘?您这是看上谁家姑娘了?”

    “少废话!”刘起大手一挥,“到底吃不吃饭?”

    夏初看了眼天色,估摸着今儿常青可能是没找到喻示戎,八成带不来了,便敛了敛桌上的东西放进柜子里。

    打开柜门又瞧见那个锦盒,就回头问刘起:“刘大哥,这东西是您的吗?”刘起正在被许陆和郑琏八卦围攻,扬头瞧了一眼就说不是。

    夏初心说这还真怪了。

    她之前没仔细看清楚,这会儿瞧着倒觉得这盒子十分精致,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怎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放卷宗的柜子里。

    难道是有人行贿不成?可行贿不留名,这人也未免太二了点吧。

    她正想打开看看,那边刘起已经被揶揄得受不了了,直喊着她快点。夏初应了一声,便又把那盒子放了回去。

    京城之外,被夏初无意间说“二”的蒋熙元,正心不在焉地跟当地官员吃着饭,身边莺声燕语脂粉浓香。

    三品已算大员,何况是京官,更何况是京畿官员的上司,再更何况是蒋熙元这个皇上未来的小舅子,接待他的规格简直高到不能再高,投其所好已经投到不能再投。

    京兆郡郡守张南江的功课基本已经从蒋熙元的头发丝做到了脚后跟,针对这花名在外的风流公子,他觉得没有比青楼更合适的消遣场所了。

    要说,此举其实真算不得聪明。就算张南江不知道蒋熙元私下里开着青楼,也该知道这里的青楼就算再好又如何比得过京城的?

    人才都是爱往大城市跑的,不管什么人才。

    但话说回来,蒋熙元的心不在焉实则跟姑娘漂不漂亮也没什么关系,他现在真是人在京畿心在都城,任凭丝竹绕耳笑语盈盈,风流公子有了心事分分钟变柳下惠。

    在蒋熙元长时间的沉默中,张南江觉察到了不对劲儿,便对蒋熙元身边的一个姑娘使了个眼色。那姑娘眄了他一眼欣然领命,倒了杯酒凑到了蒋熙元的身边,软糯地说道:“蒋大人,让红香陪您饮杯酒可好?”

    蒋熙元抬起眼来懒洋洋地对她笑了一下,正要接过酒杯来,红香却缩了下手,笑道:“大人别动。”说罢,身子贴上蒋熙元的手臂,将酒杯递到了他的嘴边。

    这都是楼里姑娘爱玩的把戏,蒋熙元见怪不怪,只是笑了笑便就着红香的手把酒喝了。红香弯唇一哂,眼角眉梢仿佛都写着“我要勾引你”,她抖开手中的帕子给他蘸了蘸嘴角,樱唇轻启:“香吗?”

    蒋熙元轻笑了一下,慢声问道:“什么香吗?”

    “红香喽。”她揪着帕子翘着尾指指了指自己,笑起来。

    蒋熙元将她的帕子抽出来,在手里捻了捻,笑眯眯地伸出手臂搭在红香的肩上。红香往他怀里靠过去,肩膀压住了头发,于是便兜手将头发都理到了另一侧,露出修长的脖颈和半只雪白的香肩,艳丽撩人。

    蒋熙元看见,脑海里却忽然浮现出夏初那白嫩嫩的脖子来,那颗从离京后就沉寂寂的心就不经意地悄然悸动,对夏初的想念好像开了闸的洪水,拦都拦不住地涌了出来。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放在了红香的脖子上,轻轻摩挲着,唇边的笑不觉间朦胧起来。眼睛虽看着红香,可眼里却压根儿没有红香。

    红香当自己引他动情,心中得意,于是软绵绵地唤了一声大人。

    绵媚之声却如惊雷,唤得蒋熙元猛地醒过神来,愣了一瞬后手如被针扎似的往回一缩,顺手将红香推到了一边。

    “大人?”红香愣了愣,神色从不解变成委屈,咬了咬下唇,还要再靠过来,蒋熙元却呼地站起身来,躲了过去。

    他僵硬地站着,心里惊恐不已,耳根发烫,脸居然还可耻地红了!

    蒋熙元简直不能相信也不敢回想刚才自己在干什么!多少年流连花丛间,到如今他搂着个娇媚的女人,脑子里却居然在想个男人?!

    要命!真是鬼迷心窍了不成!

    “蒋大人,蒋大人。”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张南江赶紧过来救场,扭头瞪了红香一眼,又赔着笑道,“您这一表人才气度不凡,楼里姑娘的芳心都乱了,一时伺候不周,您可别见怪。来,下官敬您一杯。”

    蒋熙元看着张南江,一腔不知从何而来的烦躁没个出口,顶得他脑子直发蒙,言语便骤然冷了下来:“敬什么?”

    “敬……敬……”张南江哑然,往日里说顺嘴的应酬话全被蒋熙元这不善的语气给吓了回去。

    “我不是来游山玩水领略你京兆郡的风土人情的。兴州大旱,我到京畿督查筹措钱粮之事,要的是你把事情办好!”蒋熙元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说,看了看桌上的酒菜和满桌惊慌沉默的官员,硬着头皮说,“少弄这些乱七八糟的!”言罢,也不等张南江再说什么,便甩了袖子大步离去。

    出了门,小风一吹,蒋熙元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回头瞧了一眼青楼的门楣,想起刚才那一瞬间的悸动,觉得自己都快要哭了。

    蒋熙元对自己无比地鄙视,对自己曾经的认知,曾经说过的话产生了深深的怀疑,陷入空前的自我否认中。

    他说他绝不会喜欢男人。可现在他对夏初不是喜欢又是什么?可恨的是,即使他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了问题,即使他极为排斥再向前一步的可能性,即使他知道应该就此悬崖勒马,但这马怎么好像勒不停呢?

    他出京是为了逃避自己对夏初产生的错觉,但出来了之后却又特别地想要回到那种错觉中,甚至总在不经意间思念着那种错觉,还有那个给他错觉的人。

    这件事儿真是太他妈让人矛盾了,太让人苦恼了!

    蒋熙元仰头看着沉默的天空和静静的月亮,主观上越不愿去想她,那思念好像越是强烈,让他的心情烦躁到了极点。他现在很想揪着谁打一顿,或者干脆被人打一顿也行。

    蒋熙元一腔愁绪,寄相思于明月,但被相思的人收不收得到却另说了。

    夏初那厢和刘起他们几个出了门,正在对面庆丰包子铺要了几笼包子,几碟小菜,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哪有空去看月亮。

    第二天夏初一到府衙便看见了常青,正要问他喻示戎的事,他却先一步说人已经带来了。

    “这么早?”夏初诧异道,心说常青这积极性够高的。

    “不是,昨晚上就带过来了。”常青有点嘚瑟地说,“昨天找他半天都没见到人,我就到城门口去堵着去了,琢磨着只要他没在城里眠花宿柳的,城门关之前他总得出城回家吧?嘿嘿,还就真让我给堵上了。不过我带他过来的时候你已经回家了。”

    “昨天晚上?那现在他人呢?”

    “在牢里关着呢。”

    “关牢里了?!”夏初惊讶过后皱了皱眉,“什么啊你就把人往牢里关。”

    “那让他走了,明儿要是再找不着人怎么办?万一他要是跑了呢?”

    夏初瞟了常青一眼:“就这理由?”

    “嘿嘿。”常青圈起手臂来坏笑了一下,“那小子跟我乍翅儿,嘴里不干净。姥姥的,小爷我没当街揍他一顿就是顾及咱府衙捕快的名声,真他妈可气。”

    常青说完问她要不要现在去问喻示戎,夏初点了点头,转念一想,却道:“算了,反正关都关了,也不差这一会儿了。”

    常青一乐:“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