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小说 > 我终于失去了你(全3册) > 第73章 亦树,能把接下来的人生交给我吗?

第73章 亦树,能把接下来的人生交给我吗?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弃宇宙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思路客小说 www.siluke8.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在琴岛呆了三天之后,两人得回去了。

    没办法,他们不再是十七岁,有生活有工作。

    赵亦树送洛袅袅回家,上次过来,她跟他说住在这里,他冷硬地说“和我没关系”,现在想起,心里全是歉意。

    洛袅袅问:“要不要上去看看?”

    赵亦树点头。

    洛袅袅租的是套单身公寓,一室一厅,房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并没有太多装饰,整间屋子最醒目的就是占了大半客厅的书架,上面全是关于医学的书,有几本还是全英文的。

    赵亦树扫了眼,问:“暖暖呢?”

    那只黑色的导盲犬。

    “在我爸妈那里,我要没空,都送它回家,我妈可喜欢暖暖了。”

    赵亦树点头,继续看屋里的摆设。别人墙上是挂文艺清新的装饰画,她倒好,一张大大的五脏六腑解剖图。

    他看得眉一皱:“晚上突然看到,不会吓到?”

    “不会,习惯了。”洛袅袅摇头,没当一回事,“学医这么多年,胆子早练出来了。”

    刚开始,什么都怕,看到血头都发晕,现在见多了,强迫自己去看,渐渐的,麻木了。

    虽然她说得轻描淡写,但赵亦树清楚,这几年,她肯定也不容易,他也是临床方向的,理解学医的辛苦。

    见他沉默,洛袅袅走过来,笑着说:“真的,我现在胆子可大了!”

    她拉着他的手,很狡黠地问:“要不,你晚上留下来,我给你讲鬼故事,医科大十大鬼故事?”

    语气还挺向往的。

    赵亦树目瞪口呆,用一种“没想到你变成这样的团支书”的眼神看她。

    洛袅袅爽朗地笑了,又一本正经道:“你别想歪了,我就单纯地给你讲鬼故事。”

    “可我不会只想听鬼故事。”赵亦树一脸正直,“我会想很多。”

    洛袅袅:“……”

    赵亦树又坐了一会儿,便向她告辞。

    洛袅袅依依不舍地问:“真的不留下听鬼故事?”

    赵亦树轻轻地敲了她脑袋一下:“把门关好。”

    他下楼,到底层,又抬头看了一眼,洛袅袅果然在窗前看他。

    赵亦树摆摆手,去打车,本来要直接回家,可半路,他让司机去了家大型商场。

    他在商场逛了很久,买了很多成双成对的日用品,像什么牙刷漱口杯拖鞋,他也不懂买这些做什么,家里又不缺,反正就是想买,而且都是情侣款。

    到家,他又把这些成双成对的东西摆好,看着觉得很满意,还拍了照片,想发给洛袅袅,要发出去时,兀地停下来,是不是太傻了?

    一整天,他都沉浸在解除误会又和洛袅袅在一起的喜悦兴奋中,智商都下降了。

    赵亦树最后没把照片发出去,但给她打电话。

    “团支书,我想听鬼故事了。”

    洛袅袅开心地笑,真的开始给他讲鬼故事。

    但不知为何,号称医科大的经典鬼故事一点都不恐怖,反而很甜蜜。

    赵亦树认真听着,以前他觉得别墅太大,一个人太空,今天也一样,还是空得很,但他仿佛看到不久的未来,有个笑起来很甜的女孩会穿着他买的睡衣拖鞋走来走去,嚷嚷着,碎碎念,把房子填得满满的。

    “袅袅,”赵亦树叫她的名字,“明天我们把暖暖接回来,好不好?”

    “好啊。”

    “那我去接你。”

    “嗯。”洛袅袅答应,又吃吃笑了,“接暖暖回家,好像一家三口。”

    赵亦树也笑了,他看了下时间。

    “该睡了,袅袅。”

    “好。”

    但谁也没挂电话,听着彼此的呼吸,静谧的甜蜜。

    赵亦树又问:“团支书,你不跟你男朋友说声晚安?”

    十七岁,她第一次给他打电话,那时,他们相看两生厌,赵亦树故意逗她,就是这样说,“团支书,你不跟你男朋友说声晚安”,气得她直接挂了电话。

    “我才不会跟你说晚安!”洛袅袅也想到了,她很是傲娇地说,却也没舍得挂电话。

    赵亦树笑了,他说:“晚安,袅袅。”

    她还是不说话,他又说:“晚安,团支书。”

    洛袅袅仍不吭声,赵亦树笑着说:“晚上不要挂电话。”

    “为什么?”

    “我听一下,你会不会打呼噜。”

    这次她挂了,没一会儿又打过来。

    “我才不会!”

    说完,马上就挂了电话。

    赵亦树抱着手机笑,团支书,怎么还是这么傻啊!

    不知道洛袅袅也在床上打滚,赵亦树,怎么这么幼稚!

    第二天,赵亦树果然载洛袅袅去把暖暖接回来。

    他没上去,坐在后座等,司机在前面。他本想自己开车,但是又怕出事,他不相信他的视力,车上坐着袅袅呢。

    洛袅袅很快牵着暖暖下来。

    看到暖暖,赵亦树眼神一暗。

    暖暖是导盲犬,她带着它找来他,是清楚他的病情,做好准备的,可自己呢?

    赵亦树不敢想。

    他们吃饭,看电影,约会。

    虽然赵亦树笑容满面,但洛袅袅还是察觉到他有些失落。

    她不傻,想想就明白了,她牵着他的手,走了一段路,停下来。

    “亦树,我们去旅行吧。”

    “旅行?”

    “嗯,去看看风景。”洛袅袅认真说,“记得吗,我们以前约了要一起旅行。”

    以前他定了好多旅游杂志,她来找他玩,他们一起看杂志,她经常对着上面的图片嗷嗷叫。

    “啊啊啊,好美!亦树,以后我们一起去这个地方,好不好?”

    “你这么懒,要真去了,我可没力气背你。”

    “才不会,我会自己走!”她信誓旦旦。

    “好吧,带上软软。”

    他们约了去日本看樱花,也给软软拍组《猫与樱花》的照片,去泸沽湖泛舟,躺在猪槽船看世界上最美的星空,到极北的漠河去北极村追极光……好多好多想一起去的地方和风景,如今软软已经不在,但曾经的约定还在。

    洛袅袅看着他,眼睛清澈明亮:“走吧,亦树,带上暖暖。”

    赵亦树有少许迟疑,但还是被她眼中的坚定打败,他点头,说:“好。”

    去旅行,去把年少没走过的路走一走,没看过的风景看一看。

    趁着还能看清。

    两人说做就做。

    赵亦树到诊所做交接工作,洛袅袅去向周雅智请假。

    “老板!老板!快批!”

    周雅智当没看到:“不批!你还不如直接辞职!”

    他指着自己的脸:“你看看我的脸,看看这都是什么?”

    洛袅袅认真看了,真心感叹:“老大,你皮肤真好,都看不到毛孔。”

    “……”周雅智要哭了,“我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左边过劳,右边过累,中间就两字,短命,再放你走,直接把我送太平间,谢谢!”

    洛袅袅急了:“老大,你当了一辈子的单身狗,难怪忍心看你徒儿也当单身狗?”

    听到这句话,周雅智更不高兴,单身狗怎么了,一辈子活在医学上,死在医学身上,他光荣,死得其所。

    “快批!快批!”洛袅袅还在催。

    周雅智生气把转椅转过去,背对她,洛袅袅赶紧凑过去,无论他怎么转,她就是死皮赖脸地跟着。最后,他没办法,横眉冷对,又问:“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赵亦树一看就是个性冷淡的,你喜欢他什么?还能几年如一日的保持眼瞎般的热情!”

    “……”饶是已经变成女流氓的洛袅袅也不好意思了,吱吱唔唔,“他,他对我不冷淡!”

    “你们之前还不来往,现在都能滚床单了?!”周雅智被震惊了,忍不住悲戚自怜,为什么别人的爱情之路如此顺畅,他就是没人要!

    “不是,还没滚,”洛袅袅急道,又意识到这样说也不对,恼羞成怒道,“啊,我们的事,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快签快签!”

    “你们为什么要来伤害我?”周雅智很不高兴,觉得自己被秀了一脸恩爱,他飞快地签字,大手一挥,“滚!”

    “谢谢老板,将来我俩结婚,你不用包红包!”

    “快滚!”周雅智一点都不想见到她。

    有护士见她跑得飞快,还乐呵呵的,问。

    “洛医生,这是有什么喜事?”

    “我要去度蜜月了~”

    真的,她把所有能请的假期都请了。

    和他在一起,就是去度蜜月。

    赵亦树把年少时一起看过的旅游杂志翻出来。

    他把当年她喜欢的风景照片都剪下来,粘在笔记上。

    两人开着车,带着暖暖就出发了。

    其实赵亦树本不想开车的,但洛袅袅拍着胸膛保证:“没事,我来开,我车技好着呢。”

    很快,赵亦树就见识到她的好车技。

    开了一段路,看她不熟练恨不得把方向盘拔起来的样子,赵亦树还是把她请上副驾,恭敬道:“领导,还是小的来吧,您坐阵指挥!”

    洛袅袅一窘,小声抱怨了一句:“老司机了不起啊!”

    赵亦树笑了,凑过去亲了下她的脸颊,说:“谢谢夸奖!”

    “……”洛袅袅脸一红,讨厌,他乱想什么呢。

    暖暖趴在后座,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又闭上,好困,继续睡!

    两人一狗就出发了,没做什么攻略,就定了一条简单的路线,一路向南,向南。

    一路的风景有些并没有照片惊艳,但大概是两人相伴,什么都是好的。

    洛袅袅拉着赵亦树拍了好多照片,她每到一个景点,都要请路人,帮他们合影。

    别人看两人一狗,觉得有趣,问:“你们是一家三口?”

    “嗯,一家三口。”洛袅袅用力点头,一家三口,听起来,真棒!

    她回头对赵亦树炫耀:“别人觉得我们是一家子呢。”

    她就是这样,时不时冒出些孩子气。

    赵亦树宠溺地看她,笑着问:“那他有没有夸我有眼光好,运气好,身边有这样漂亮的女孩儿?”

    “有呢!有呢!”洛袅袅大言不惭道,又靠过来,“不过你也很帅就是了!”

    “别人这样说?”

    “嗯。”洛袅袅点头,他们都夸他们登对,她看身边的赵亦树,穿着舒服透气的亚麻衬衫,这种面料的衣服很挑人,他却浑然天成,看上去清风明月般的清俊明朗,她又红着脸说,“当然,我也觉得很帅。”

    帅得小心脏都多跳了两下呢!

    赵亦树淡淡手,空出手,去握她的手,十指相扣。

    软软的,很暖,就是指间有经常做手术留下的茧子,他摩挲着,有点心疼。

    就这样一路向南。

    路过小春城,赵亦树想了下,说:“我们去看看小妹。”

    自从葬礼之后,他就没来过小春城,也没想回来,但想带洛袅袅看看小妹。

    洛袅袅点头,见他神色凝重,拍了拍他的手背。

    赵亦树笑了,摇头:“没事。”

    很多年了,小春城变化也很多,路都不一样,不过墓园是不会变的。

    赵亦树停车,和洛袅袅下车,有一瞬间的恍惚。

    多少年了?

    小妹,小春城,他们一起养的白鸽,还有软软,都成了回忆。

    当年葬礼上,他恍恍惚惚,只记得麻木地跟着众人走,一点都不想去看小妹被镶在墓碑上,如今墓碑的照片都已褪色了,小妹依旧灿烂对他笑。

    赵亦树把花放在墓前,说:“这是小妹。”

    他又对小妹说:“小妹,这是袅袅。”

    说出“小妹”时,赵亦树哽咽了。

    这是他妹妹,离开时只有十二岁,永远停在天真无邪的年华里。

    离世前,她还给他写信,说她在攒钱,攒够钱就来看他。可他,从没回过她一封信,等到想回,已来不及了。

    赵亦树看着面前明朗的少女,觉得不像她,小妹是这样笑的没错,但她应该更生动更活泼,而不是被定格在一瞬间。

    两人在墓园呆了很久。

    赵亦树跟洛袅袅讲小妹的事,讲小妹从小就乖巧,和大哥打架时,总是维护他,讲她的功课都是他教的,他还教她钢琴,约好四手联弹……

    洛袅袅静静地听着,她想到小熠,他们也是这样亲密无间地长大。

    她想,如果小妹没去世,长大后,会不会喜欢上赵亦树,会吧,因为他是这样温柔美好的人。

    她看着面前神色平淡只在眉眼泄露少许悲伤的青年,时间冲淡了阴阳两隔的悲伤,但没有带走他的愧疚。时至今日,他还在自责,还在纠结他没回小妹一封信,或许他回了,就不会有这一场事故。

    洛袅袅看着他,他越是平静,她越是心疼。

    她去握他的手,轻声说:“亦树,不是你的错。”

    赵亦树低头,有些吃惊。

    洛袅袅又重复一遍:“不是你的错。”

    她在医院,碰到不少生命垂危的病人,她总是想救他们,但有时候真的回天无力。看着家属哭闹,指责医生没有尽力,甚至说是他们害死了亲人,她很无措,也很难过,不知道怎么办。

    周雅智告诉她,“不是我们的错,人都要走这一遭”,有些意外可以避免,但更多时候,就是这么简单这么残酷,生和死谁都躲不过。

    她了解背负一条人命有多沉重,他已经背了这么多年,洛袅袅不想让他再负罪下去。

    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亦树,这是场意外,就像你的病一样,都是意外。你没怪过小妹,她也不会怪你。”

    赵亦树沉默,眼睛通红。

    这么简单的安抚,却没有谁对他说过,为他开脱一下。他不是为自己找借口,但他很感激,有人明明白白地跟他说,不是他的错,他阻挡不了命运的安排。

    他伸手抱住她:“谢谢你,袅袅。”

    被抚慰的不是伤口,是心。

    他们和小妹讲了很多话,说了很多事。

    临走前,洛袅袅拉着赵亦树,说:“你听过空气吉他吗?我们给小妹弹一首曲子吧。”

    空气吉他,就是演员假装手中有一把吉他卖力地演奏。

    赵亦树笑了,点点头。

    于是,他们拿起手机,放一首都喜欢的《贝加尔湖畔》,然后,假装面前真的有一架钢琴。他们盘腿并肩,举着手,十指在琴键行走。很傻,蠢透了,要是有路人经过,大概会觉得这两人是不是有病。

    可他们弹得很用心,好像真的有架钢琴,有个小女孩在凝听。

    如水的音乐流淌着,赵亦树仿佛回到年少,小妹就坐在身边,眼睛亮晶晶地看他,一逗就笑得眼睛都没了。

    “二哥,你是不是不开心?”

    “二哥,我会替你养大小白的,我会一直养着,一只都不会少……”

    “二哥,我好想你。你什么时候来看我?”

    “二哥,我能去看你吗?”

    湛蓝的天空,有一群白色的鸟儿飞过,像极了他们童年养的那群白鸽。

    她是不是也曾这样飞过,无声地跟他告别,说再见。

    离开墓园,赵亦树带袅袅四处走走。

    他们到长留公园,不过现在已是长留街。

    长留公园早已改建成一条很繁华热闹的步行街,赵亦树牵着袅袅的手,竟找不到相似的一草一木,这可是他长大的地方啊!

    他们路过一家店,店名叫“纪念品”,旁边写着一行字,我失去的,我怀念的。

    当年,赵亦树跟宋眉离开小春城,没想到,有天回来,那些曾经熟悉的人和物都失去,成了怀念。

    “我在小春城住了十四年,十四岁我妈才带我到白城,小春城算我的老家了。”赵亦树笑道,“不过真的变了好多,你看,这条街以前是座公园,小时候叫长留公园,我就是在这里认识许诺的。”

    许诺?小时候?

    洛袅袅警觉了,她不满地嘟嘴:“原来你们这么早就认识了,哟,还是青梅竹马呢!你们是不是小时候就玩得特别好,她还挺漂亮的嘛……”

    刚开始口气还挺平淡的,越说就越酸了。

    赵亦树揉揉她的头发:“想什么呢,她都结婚了。”

    “哼!”洛袅袅哼了一声,又随口问,“她现在怎样?”

    “挺好的,结婚有一阵子。莫铖可得瑟了,天天在朋友圈秀恩爱。”想到莫铖花式虐狗的朋友圈,赵亦树忍不住摇头,又笑道,“等回白城,我带你去她家吃饭。莫铖这人虽然不怎样,但厨艺真的不错。”

    “是吗?他看起来可不像会做饭。”

    “对啊,大少爷一个,不过为了追许诺,练出来的。”

    洛袅袅也笑了,和他一起去朋友家,听起来真好,只是——

    他们呢?他们也会结婚,像莫铖许诺那样过平凡却幸福的小日子吗?

    两人继续往前走,天气回暖了,春天的风吹在脸上很舒服。

    洛袅袅觉得幸福极了,她正和喜欢的男人牵手走在他长大的地方,就是脑中不时冒出“结婚”这个念头。

    啊啊啊,怎么办,她也想秀恩爱,想在朋友圈发一张丰盛的晚餐照片,然后假装很随意地说,“老公做的,69分,厨艺有待进步”。怎么办,她就是想要和赵亦树过这种俗不可耐的生活,上班下班,回家他在。

    她停下来,叫他的名字。

    “赵亦树!”

    “啊?”

    洛袅袅解开脖子配戴的方巾,叠好,踮起脚尖,绑住他的眼睛。

    赵亦树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还是老实站着,眼前蓦地一黑,人本能的会没安全感,不过鼻间有淡淡的水果甜味传来,是她的味道,他又安心。

    洛袅袅牵着他,慢慢地走,如同多年前,在那条黑暗的小巷子,他忍着刀伤疼痛,攥着她的手往前走一样。

    四周很吵,车声喇叭声,眼前一片黑,什么都看不到,赵亦树却一点都不担忧,因为她牵着他的手,他相信她不会放开他,她就在身边。

    直到走到长留街的告示牌,洛袅袅停下。

    他们站在路牌下面,上面是三个字,长留街。长留,长留我心的长留。

    小时候,赵亦树觉得这名字很悲伤,一定是个伤心人取的。今天,洛袅袅第一次来小春城,走过长留街,却很喜欢,觉得很浪漫。身边这个男人,十七岁那一年,她没留住,现在呢,她想要留他一辈子,一辈子留在他身边。

    洛袅袅牵着他的手,温柔地凝视面前视线被阻碍的男人。

    赵亦树,亦树,如今她念他的名字,心还是会疼。他的人生比别人苦一点,是的,他衣食无忧,生活富足,但大家都有的父母疼爱、兄友弟恭、身体健康,他都没有。

    不过没关系,有她,她来了,就不会再走。

    洛袅袅扬起嘴角,泪花闪动,她问:“亦树,能把接下来的人生交给我吗?”

    她清楚,他还是有顾虑,他的眼睛,他的病。

    所以她蒙上他的眼睛,拉着他的手走过繁华的街道,走了长长的一段路。

    她想告诉他,没关系的,就算眼睛看不见,将来病了,她都会像今天这样,牵着他的手,走下去。

    没什么可怕的,赵亦树,请把洛袅袅留在你的生命里。

    洛袅袅的眼睛很酸涩,她看着他,如果赵亦树能看到,就会发现,她满眸的情深。

    她颤声哽咽地又问了一遍:“可以吗,赵亦树?”

    赵亦树拿掉方巾,他的眼睛红了,低头看面前孤注一掷的女孩。

    他的心有点疼,挺难受的,但更多的是满足,赵亦树一定是用光了下辈子还有下下辈子的运气,今生才有幸遇见洛袅袅。

    “傻瓜!笨蛋!”赵亦树用力地揉揉她的头发,“都说了,追人这种事,还是我来,你求什么婚!”

    “那你答不答应?”

    “没有鲜花,没有戒指,我怎么答应。”

    赵亦树可傲娇了,他掏出随身带的项链,一条很精致的银色细项链,有漂亮的吊坠。

    这是宋眉给他的,让他给喜欢的女孩,给了他很多年,但没有谁让他动过送项链的念头,除了她,洛、袅、袅。

    赵亦树低头,帮她戴上,动作很温柔,还有些虔诚,就像为她戴上婚戒。

    “这是什么?”洛袅袅瞪大眼睛。

    “我妈给的,”赵亦树又淡淡加了句,“让我给喜欢的人。”

    话音刚落,洛袅袅楞了下,慢慢的又绽放出她标志性比阳光还灿烂比蜜糖还甜的笑容。

    她高兴地笑了,想着是不是要说些什么客气话,毕竟是未来婆婆给的。不过她涨红了脸,半天才冒出一句:“我觉得我跟这条项链可搭了!”

    十足的天真,仿若还是那个十七岁活泼爱笑的甜美少女。

    赵亦树一怔,伸手揉她的短发:“你啊!”

    还是个没长大的傻小孩。

    接下来的一路,洛袅袅不时偷偷摸一下项链。

    嘿嘿,未来婆婆给的!传家宝!将来还得传给她的儿媳妇或女儿呢!

    她走了一段,又想到什么,拉住赵亦树:“等等,你还没说答不答应?”

    她可是很认真地在求婚,他竟然没给个答案。

    赵亦树眼眸一暗,眼中一闪而过的迟疑,但还是笑着说:“我以为我早已是你的人了。”

    洛袅袅这才笑了,她又想到刚才他说的话,觉得赵亦树说得没错,没有鲜花,没有戒指,还是她主动,太粗糙太不浪漫了,她可是个少女呢!她又厚着脸皮问:“亦树,你以后会补我一个求婚吗?”

    “嗯。”赵亦树点头,心不知为何一沉。

    “有鲜花,有蜡烛的那种?”

    “嗯。”

    “你还要坐在钢琴旁,为我弹《贝加尔湖畔》?”

    “好。”

    赵亦树笑着答应,接下来一路,洛袅袅完全沉浸求婚的浪漫幻想中,不时提点小建议。

    “拉小提琴也行,哎呀,我的男人怎么这么有才华,什么都懂!”

    “其实我还会点武术套路。”赵亦树故意逗她。

    “这就算了,平时打给我看看就行了,求婚得文雅点。”洛袅袅可是很严肃的,她满脑子搜索电视看到的求婚桥段,又大叫一声,“最重要的是,你不能让我发现,得保密,给我一个惊喜,你知道吗?”

    “好,一定会保密!”

    “还有,暖暖也要在,它得当见证呢。你说,求婚这么隆重,它是不是要穿正式点,我去给它买个领结?”

    赵亦树:“……”

    洛袅袅还在绞尽脑汁,这可是人生仅有一次的求婚,不能漏了什么,她又拍手:“对了,还得,唔——”

    话没说完,赵亦树俯身,对准她说个不停的唇吻过去。他抱着她的腰,一直吻到她忘了说话,才放开,轻声说。

    “还有,求婚成功后,一定不要忘了吻你,对不对?”

    洛袅袅脸红喘气,心跳加快:“……”

    接下来,她安静了,假装欣赏起小春城的风景,好半天,才弱弱地说:“呃,最后一点,准了。”

    赵亦树看着她笑,温柔地说:“好。”

    赵亦树还带洛袅袅去拜访了邓家。

    邓怡安不在小春城上班,没在家,叔叔阿姨见到他很高兴,一直夸他的女朋友漂亮。

    大家一起吃饭,阿姨一直给他夹菜,说:“多吃点,多吃点。”

    他们看到他也很感概,三个孩子,赵亦树去白城后没再回来,儿子不在身边,阿宁又走得早,不过这么多年,想起来也不像最初那么悲伤。

    吃完饭,赵亦树和叔叔喝茶。

    客厅依旧摆着阿宁的黑白照片,钢琴也还在原位置,只是落了灰,没人弹了。

    阿姨拉着洛袅袅给她看小时候的照片:“你看,我三个儿女,亦树是最俊的。”

    洛袅袅仔细看,确实,赵亦树是最好看的,她有些臭美地想,她的男人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呢。

    三个小孩,小妹最小,和赵亦树挨得紧紧的,比邓怡安还像亲兄妹。

    “这是阿宁,以前和亦树最好,可亲了。”

    “我知道,亦树跟我说过,说小妹最乖。”

    阿姨点头,眼睛红了:“也就亦树对阿宁好,到现在每年清明、阿宁祭日,还会记得给她送花。”

    她又愤愤不平:“我生邓怡安有什么用,不在家就算了,过家过节也不知道带个女孩儿回来。”

    洛袅袅:“……”

    他们这个年纪,都在被父母催婚了。

    提起这个,阿姨好大的积怨,开始碎碎念,还是赵亦树过来解围。

    “阿姨,我会帮你好好骂骂大哥的。”

    “对,你帮我说说他,弟弟都有女朋友了,哥哥还单着,算话吗?”

    赵亦树耐心地听她唠叨,叔叔阿姨也都老了,愿意听他们说话的人却少了。

    他年少时,也曾对他们的不公有过不平,但到了今日,也只剩感激,那些不快不满都过去了。

    离开邓家前,他们去了趟顶楼。

    以前人小年纪小,觉得顶楼很高,天地很大,如今四周高楼都起来了,才发现,顶楼并不高,它也像上了年纪的老人,老了。天台的鸽子也不在了,想来是邓怡安在外地,没人喂,都散了。

    “小时候,我在这里养了很多鸽子。”

    “你还会养鸽子?”

    “想养来给我妈送信,”赵亦树自己都笑了,“不过一封都没送出去过,小时候就是傻。”

    说者无意,洛袅袅的心却揪了一下,要是她能早点遇见他就好了,她摇头:“不傻,好可爱。”

    赵亦树笑笑,继续说:“我常来这里练小提琴,小妹会上来找我,这是我们的基地……”

    风吹在身上,很凉爽。

    这些过去很寻常的事,没想到,有一天再回想,竟也回味无穷。

    赵亦树不是多话的人,却很想带着洛袅袅,一点一点把自己告诉她,这是他长大的地方,这是他读过的学校,他曾在这里摔过一跤……

    所谓相恋,大概就是如此,过去不曾参与,但可倾诉,然后,相约未来。

    回去时,挺晚了。

    叔叔阿姨一直劝他们留下过夜,赵亦树婉拒了,只说下次有机会再来看他们。

    坐到车上,赵亦树看到袅袅喜笑颜开地把一张照片夹在钱包里。

    “什么?”

    “我找阿姨要的。”

    洛袅袅拿给他看,是他的老照片。

    十一、二岁,他趴在顶楼的护栏上,回头看,画面定格在这一瞬间,后面是湛蓝的天,还有飞翔的白鸽。

    “帅吧!”洛袅袅很宝贝,雀跃地问。

    “现在就不帅了?”赵亦树打趣问。

    “哟,那我得好好看看。”洛袅袅捧着他的脸,“还行,没长残,要继续保持!要丑了,我会考虑换了你。”

    赵亦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