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小说 > 沉鸾孽 > 第120章:雕刻时光 卷四,终

第120章:雕刻时光 卷四,终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弃宇宙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思路客小说 www.siluke8.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这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事,无关身份、地位、权势。本王所提的要求,臣暄接不接受,敢不敢接受,便要看他对鸾夙到底用情多深。本王拭目以待。”

    这段话聂沛涵说得云淡风轻,可听在朗星耳中,却恨不能破口大骂。当初聂沛涵是如何抢走的鸾夙,朗星知道得一清二楚,便不禁在心中腹诽聂沛涵装情圣,无非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

    生气归生气,朗星毕竟已不是当年在闻香苑中口无遮拦的小小伶倌了。他如今是北宣靖侯,代表的是一国颜面和臣暄的态度。

    想到此处,朗星到底还是强忍了心中怒意,将臣暄的话如实转达:“敝上言道,他只给慕王殿下两年时间。两年之内,若是殿下能坐上南熙大位,龙脉地图拱手奉上;若两年之后殿下还只是个储君,敝上自有法子将您赶下储君之位,抢回鸾夙。”

    这一次换做聂沛涵恼怒:“两年之内坐上南熙大位,臣暄莫不是将本王当成了弑父杀兄的原歧?”他双眸有些阴鸷之意,冷冷反问:“这是要让本王背上不孝之名?”

    “哦?殿下敢说自己不曾杀兄?”朗星挑眉讽刺。别的不提,他与鸾夙交友几年,这口齿本事还是得了几分真传。

    听闻朗星此言,聂沛涵想起了当年在秋风渡与大皇子聂沛鸿的交恶,立刻便阴沉了脸色:“臣暄这是要旧事重提,威胁本王?”

    朗星噙笑,在心中佩服臣暄的料事如神:“敝上说,与非常之人应当行非常之事。殿下既能用鸾夙做条件,敝上也能用南熙大皇子做威胁。”

    聂沛涵眼中一闪而过几分狠戾,逐而寂灭,蹙眉沉吟道:“两年时间太短。”

    朗星笑了:“时间再长,敝上等得,殿下等得,只怕鸾夙等不得。”

    其实朗星没有说实话,臣暄已经等不得了。如今北宣朝内请求立后的声音一日高过一日,虽然臣暄下旨将选秀之事搁置一年,可又能拖得了几个一年呢?更何况鸾夙今年已经十九了。

    聂沛涵却不知朗星说得有所隐瞒,只是在想方才那句“鸾夙等不得”。诚然,如今鸾夙失去孩子和江卿华,已没了从前的活泼与娇俏,他也担心长此以往再拖下去,鸾夙会逐渐凋零,对一切都失去信心。

    聂沛涵自问并不是惜花之人,可他绝不想做鸾夙那朵摧花之手。他不介意等着她,却怕她两年又两年的执着下去,心死那日,人也活不下去了。

    朗星见聂沛涵长久没有回话,有些等不及,便又添上一把火,道:“敝上还让小侯奉劝慕王,若是您连自己的地盘都站不稳,便不要去觊觎龙脉,否则只怕有命抢来,也无命享用。”

    聂沛涵看向朗星,再一次陷入沉默之中。他承认臣暄此话不假。若是他连南熙皇位都坐不上,恐怕找到龙脉地图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所以想要龙脉,必先要坐稳南熙皇位。臣暄的“奉劝”虽然刺耳,但字字在理,无可厚非。

    如若让聂沛涵自己选择坐上皇位的法子,最稳妥的必定是走“立储”这条路。可这条路需要时间,因为他的父皇身体安康,没有分毫驾崩的迹象,而他也绝不可能为了皇位去做出弑父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但是诚如臣朗所言,自己等得,臣暄等得,鸾夙却已等不得了。这般拖下去,待到红颜凋零之日,只怕无论是谁,都无法再给予鸾夙一场盛情欢爱。

    聂沛涵不由感叹臣暄给出的两年期限实在太短,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坐上南熙皇位,的确艰难。

    虽然艰难,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聂沛涵想到一个极为冒险的法子,他知道臣暄也必定想得到。这个法子不仅冒险,且若是用的不好,从前的筹谋便会功亏一篑。

    选择这个方法的下场只有两种:要么绝处逢生,赢得畅快淋漓;要么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臣暄这是在逼他。

    聂沛涵在心中慎重斟酌,他是否要去冒这个险?是否值得用这样冒险的方式来试探臣暄对鸾夙的决心?

    如若两年之后自己继位为帝,臣暄没有交出地图,那他恰好借此机会让鸾夙看清臣暄的伪善面目;如若臣暄履行承诺交出地图,那他放开鸾夙便也心服口服……

    但是,倘若两年之后自己事败了呢?聂沛涵苦笑着摇了摇头,想必那时他也不必肖想鸾夙的去留了,他死了,臣暄必定会趁机抢人。

    事到如今,聂沛涵觉得,这已不是他在试探臣暄,而是臣暄在试探他。但这种棋逢对手的畅快淋漓,人生大约也遇不到几次。

    如此甚好,成大事者必定要冒巨大风险,更何况这一次的冒险是为了鸾夙和龙脉地图。臣暄肯应约,必定也想到了后果,若是有谁得到整幅地图,便也算是真正将这天下都掌握在手中了。

    聂沛涵多年以来征战沙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认为没有理由不去赌这一把。用身为慕王的全副身家性命,为自己和鸾夙赌一个前程。

    若是双赢,臣暄得到鸾夙,自己得到南熙皇位和龙脉,甚至是整个天下;

    若是输了,无非就是一个“死”字,亦或是身败名裂,那时,想必鸾夙也会为自己流泪吧。

    他愿意为鸾夙放弃那条最稳妥的帝王之路,以此换取另外的无限可能。

    这般想着,聂沛涵终是没有再迟疑下去,郑重地对朗星做出了承诺:“烦请靖侯代为转告晟瑞帝,本王必当竭尽所能。只望两年之后他能信守承诺,不会反悔。”

    朗星笑着点头:“这个自然,敝上君子之风,绝不是某些小人,只会用些卑鄙手段。”

    聂沛涵自然知晓朗星是在讽刺自己,也不见生气:“靖侯这口齿功夫,比之鸾夙还是差一些。”

    “慕王用情之深,比之敝上也是差一些。”朗星咧嘴反驳,倒是有些从前在闻香苑的无赖意味。

    聂沛涵终于被这一句刺中了心事,沉了脸色送客道:“靖侯既然来贺本王大婚,明日便随本王一道去觐见吾皇吧。本王也不挽留靖侯在京州观礼了。”

    听闻此言,朗星几乎要拊掌叫好,他也不想留下看聂沛涵的劳什子大婚,平白浪费功夫,遂连忙表示赞同。

    聂沛涵又沉吟片刻,从袖中掏出一枚令牌撂给朗星:“靖侯返程之时若得空闲,便去烟岚城看看她吧。只是本王要提醒靖侯,如今鸾夙是本王侧妃,倘若她无故失踪,牵连两国邦交,于她的性命与名声可不大好。”

    这一句警告很管用,朗星也知道自己不能轻举妄动。但他的确很想见鸾夙,此趟南下,臣暄还有话让他捎给她。朗星原本还苦恼要如何设法去一趟房州,如今倒好,聂沛涵给了他这个光明正大的机会。

    朗星接过令牌,这一次笑得真心实意:“多谢慕王殿下成全……”

    *****

    朗星并未留在京州参加聂沛涵大婚,三日后便启程返回北宣黎都。原本他便不是为了观礼而来,打着贺使的旗号也只是为了方便办事。如今正事办完,他与聂沛涵都不是虚于客套之人,便也不再浪费彼此的时间。

    返回北宣途中,朗星折去烟岚城见了鸾夙一面。因他执有聂沛涵的令牌,岑江变没有为难,让管家如实回禀了鸾夙。

    “你说什么?北宣靖侯来了?”鸾夙又惊又喜,立刻对管家命道:“快请他到我的院子里来。”

    管家虽觉得让外人进入内院有所不妥,但到底也没多说什么,领命而去。

    此时云氏出岫夫人恰好在慕王府陪鸾夙说话,听闻鸾夙有客前来,且还是北宣靖侯,心中不禁有些诧异。然转念一想,既然慕王府都没有拦人,想必是经过了聂沛涵默许。

    “妾身寡居身份,不宜抛头露面。既然娘娘有贵客前来,妾身还是先行告辞吧。”出岫爱惜名节及云府声誉,轻易不见陌生男子。

    鸾夙闻言也不拦着:“夫人原是来探望我,不想北宣有客远来,累得夫人白走一趟。”

    出岫见鸾夙面带愧意,遂笑着安慰道:“远道是客,妾身与娘娘同处一城,改日再约也没什么。”言罢已起了身:“娘娘不必相送。”

    话虽如此说,鸾夙还是将出岫夫人送出了自己的院落。谁想此时朗星恰好行至门外,便与出岫擦肩而过。

    只匆匆一瞥,出岫夫人已令朗星大觉惊艳。他顾不得与鸾夙客套叙旧,忙不迭地表达自己的惊艳之感:“这女子真美,说是南熙第一美人也不为过。”

    提到这个第一美人的头衔,朗星忽然想起了三年前去怡红阁偷看晗初的旧事,不禁对鸾夙再叹:“那日你在怡红阁执意要救皇兄,咱们便错过了见到晗初的机会。后来听闻她已香消玉殒,有时想想实在遗憾得紧。”

    鸾夙又怎会忘记那一日?若不是自己执意要救臣暄,如今她与朗星还不知该是何种境地,怕是没有比眼下更幸运的了。此后听闻晗初红颜薄命,鸾夙也深以为憾。毕竟“南晗初,北鸾夙”之说流传已久,她也很想见一见晗初。

    命运有时当真奇妙,三年前,朗星、鸾夙与晗初在北熙的青楼里缘悭一面;三年后,三人却意外在南熙慕王府相见。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当初身份卑贱的三个人,如今都已成了南北两国的传奇人物。

    然而上苍到底还是隐瞒了这一段缘分。除却出岫以外,另外两人终其一生,都不知晓已然见过晗初,皆抱着这一份无悔的遗憾,在宿命的安排下走向各自的归途。

    如若时光回退,朗星依然会怂恿鸾夙去怡红阁,去遭遇那个改变他一生的故事开端;

    如若时光重来,晗初还是会选择北上黎都,再遇一次聂沛涵,再将云氏的兴衰押在他身上;

    如若时光倒流,鸾夙仍旧会救下臣暄,如此便能成全她这一世的传奇爱恋。

    既无前因,又何来后果?

    一时之间,朗星与鸾夙皆沉浸在了对往事的追忆之中,不胜唏嘘。最终还是朗星先回过神来,没有在晗初的话题上多做纠缠。

    但见他笑吟吟地将一张绢帛从袖中取出,对鸾夙道:“这是三年前原歧寿宴那日,你在闻香苑当众写下的诀别血书。此趟前来南熙,皇兄命我将它在你眼前烧了,还让我告诉你,务必等他把你抢回去。”

    言罢朗星将另一封书信交由鸾夙手中,坏笑着调侃道:“我先声明,这书信我从没拆开过,若是皇兄写了什么肉麻的话,我一概不知,你也不必羞赧。”

    听闻此言,鸾夙已然红了脸。她忐忑地从朗星手中接过密封严实的书信,但见其上只有八个字,的确出自臣暄亲笔:

    “纵隔千里,心在一处。”

    只这一句,鸾夙已是潸然泪下。没有怀疑,没有怨怪,她的臣暄,到底还是知她懂她。鸾夙素手抚摸着信上的字迹,好似能感受到千里之外臣暄的体贴与温存。

    没有空间与时间的阻隔,她与他,心心相印,彼此信任。

    鸾夙看着朗星掏出一个火折子,将那诀别的绢帛徐徐燃尽。凉风将火星吹得四处飘散,才令鸾夙赫然发现,又一个盛夏就此消逝。

    如今已是九月了,距离臣暄逃出黎都时许下的三年之约恰好结束。然而结束的只是他对鸾夙的约定,那经由时光所雕刻出的爱情,依然还在征途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