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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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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的心思

    唐妙上前敲门,“大侄子在家吗?有点事儿想找你帮忙。”

    宝银儿粗声粗气地道:“有什么好问的,我还有急事儿呢。”说着和一个打扮花里胡哨的年轻男人出来。男人左边脸上有颗大痦子,长了一撮黄毛,让他原本清秀的脸看起来很猥琐。

    黄毛戒备地扫了她一眼,又看宝银儿。

    宝银儿笑道:“没啥,这是我们邻居家的妹子,估计来借家什儿的。”又对唐妙粗鲁道:“你等我娘吧,我们还有事儿先走了。”

    唐妙错开一步拦着他,心念电转,笑道:“大侄儿,你这是要去哪里?我们在县里订的家什儿好了,我娘想找人帮忙拉回来,管饭,还给一吊钱的路费。反正你闲着没事儿,不如帮个忙吧。”平日里雇车去县里一个来回也就是两百来钱,但是因为关系陪嫁家什儿,所以她多说一些,他们自然不会怀疑。

    那黄毛一双眼溜着唐妙,突然道:“我们这就要去县里,你给个地址帮你拉回来就是了。”

    唐妙道:“那可不成,我们得有人跟着呢,否则那家什儿做的对不对,有没有偷工减料谁知道?我们相信大侄子,可不信那些奸商呢。”

    正说着她见景椿赶过来忙大喊:“二哥,去县里拉家什儿的人找着了,大侄儿愿意帮忙呢,你叫个人一起去吧。”回头又对宝银儿笑道:“大侄儿,我们家马车我爹带我二姐去白石镇买东西了,我要和我四叔去跟人家谈生意,能不能雇一下你家的马车?钱你跟我二哥商量。”

    景椿立刻明白怎么回事儿,唐妙的意思带他们去周诺的铺子,让铺子里帮忙把两人抓了,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如果在村里人多嘴杂没那么容易,且会惹出事儿给家里添乱。就算到时候自己不知道怎么办,把话跟周大掌柜一说,他也有办法帮自己。

    心里想着便笑道:“虽然我们两家平日有点磨擦,可远亲不如近邻,这有事情我们第一个就想到你。宝银儿你不会拒绝吧?”

    宝银儿立刻笑起来,“不会,不会,爷爷你看得起俺,俺怎么会拒绝,就这么着,我去套车。”说着又介绍自己兄弟给景椿认识。

    唐妙说回家跟母亲说一声,再给二哥拿钱,便跑家跟他们说了下。

    高氏去找了三贯宝钞,“妙妙,你二哥没危险吧。”

    唐妙笑道:“娘,您放心,他们只是财迷,想顺便赚这吊钱,自己村的,他们不会怎么样。再说大白天路上人多着呢。”

    高氏放了心,“那我也跟着去,这样他们更不怀疑。”说着又让曹婧赶紧给她端针线笸箩来,在路上还能做点针线活儿,又嘱咐曹婧,夜里如果家里人回不来就让胡大夫妇过来住,帮着看门,让她在家别怕。

    曹婧都应了,让婆婆放心。

    唐妙里里外外又安排了一番,才让四叔赶车送她去萧家。从唐家堡去萧家,可以直接往东走,唐妙让四叔往北绕一圈,从别的村里转过去,虽然稍微慢一点,但是安全,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晌午到了萧家,门前小厮还是三夫人的人,一见她来立刻笑脸相迎,另一个则飞奔去禀报。

    府里负责给客人引路的管事听了声音出来,给唐妙和四叔问了好,便带他们去老太太院里。

    唐妙心里着急,顾不得跟他蘑菇,自己走得风快,把个管事儿累得呼哧带喘。到了萧老夫人院门前,守门的婆子看见,立刻笑着招呼,又往里通报了。

    唐妙等不及老夫人叫她,让四叔稍等便跟着去通报的婆子径直进了院子。那婆子快不过她,嘟囔道:“这是什么小姐,真是没礼数。”

    唐妙拐进上房门口,却停住,让门口打帘的婆子去通秉。

    片刻,老太太让她进去。

    唐妙跑得发热,进了拢着地炕的屋里,猛地出了一身汗。

    她给老太太施了礼,也顾不得坐,便问:“老夫人,萧朗在家吗?”

    萧老太太正歪在炕上晌饭后小憩,听说唐妙匆忙冲过来心下很是不喜,这番看她鬓发散乱,脸颊潮红,双眼晶亮,一开口就问萧朗更加不悦。

    “丫头,想小山也该提前一日送个帖子来,让我们准备一下。你这么慌里慌张的,抬脚进门就做客,这算什么礼数?”

    唐妙急了,“老太太甭管礼数不礼数了,萧朗呢?千万别说去了县里。”

    萧老夫人哼了一声,“他去县里做什么?他带人去他姥爷家送东西了。”

    唐妙松了口气,身体一软,沉在绣墩上,抬手摸了摸额头,这才觉得潮热难耐。

    萧老夫人扭头吩咐一旁给唐妙沏茶的早早,“去找身衣服,领三小姐沐浴更衣,这大冷天儿的,着了凉可知道厉害。”

    唐妙忙说四叔等在外面,家里也有事情得赶紧回去。既然萧朗没去县里,那她得去跟父亲说一声。至于黄毛抓了他一点不冤枉,毕竟他们有预谋,起码让萧朗免了一场惊险,还能顺便拷问出点事情来。

    萧老夫人让晚晚领四叔去大少爷那里,陪着吃饭休息,等唐妙沐浴更衣,用过晌饭再走。唐妙刚要往外走,那边春霞犹豫着,最后还是赶上唐妙,悄声道:“三小姐,我听少爷跟流觞嘀咕,好像打发小厮和常叔去亲家老爷那里,他们去县里了……”

    唐妙脑子里嗡得一声,双眼愣怔地瞪着春霞。

    早早吓了一跳,忙斥责春霞,“你说什么呢?少爷不是去亲家老爷那里吗?我亲自去送的。”

    唐妙猛地抓住春霞的胳膊,“你听得千真万确,他们打发小厮去仝姥爷那里,自己去了县里?”

    春霞点了点头,疑惑道:“是啊,少爷经常这样溜出去玩儿,我也没多想,三小姐,哪里不对劲吗?”

    唐妙身子一晃,深吸了口气,如果真个这样,一定得跟老太太说,否则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儿,她非要跳脚不可。

    “我回去跟老夫人说两句话。”

    唐妙转身跑回屋里,把县里的混混商量设埋伏对付萧朗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萧老夫人脸上有几分茫然,似是一时之间没明白过来,屋子里寂静如死,半晌,她目光一凛,看向春霞,“他真个去了县里?”

    春霞垂首肃立,轻轻地应了一声。

    突然萧老夫人胳膊一扬,“啪”的一声,狠狠地甩了春霞一个耳光将她打得转了个圈,跌在地上。

    “放肆!”萧老夫人怒斥,气得浑身发抖,“知道了,为何不报我知道?”

    春霞忍着木疼,慌忙伏地跪下,“老夫人饶命,少爷从小这样习惯了,我们……我们都……”

    萧老夫人脸色铁青,抬手颤巍巍地指着她们,“好,好哇……”

    早早晚晚忙上前扶着她,一个顺气一个捶背,早早柔声道:“老太太,您别动气,少爷福大命大,才不会有事儿呢。”

    晚晚也道:“就是呀,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不是被那些宵小们惦记,可有几个真敢碰的。要说起来,也得怪有些人不懂事儿,上一次少爷就是脖子上带了伤回来的。”

    萧老夫人哼了一声,瞪了春霞一眼,“还不去叫你们大奶奶和大爷来!”

    春霞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没一会儿,仝芳和三夫人匆忙赶了来。

    唐妙忙给仝芳和三夫人见礼。仝芳挽起她,疑惑道:“这到底是怎么啦?”唐妙简单地说了个大概。

    萧老夫人剜着仝芳,“他爹呢?”

    仝芳垂下眼,“一大早跟人出去了,说是得了副字画儿去看看。”

    萧老夫人冷哼,“字画儿?放屁,别打量我不知道你们整天干什么,今儿逛窑子,明儿捧戏子,要是整日价就知道游手好闲坐吃山空,不如趁早自立门户!”

    仝芳头垂得更低,一言不发。

    三夫人转目看了仝芳一眼,眉梢微微扬了扬,溢出一丝笑意,上前福了福,“娘,您何苦发这么大的火儿。不管如何,大伯也是萧家长子。再说小山不听话,罔顾您的心思去县里玩耍,也不能怪到大伯头上。依媳妇说,小山性子烈,脾气大,可本事也大。拳脚功夫不差,还有流觞跟着,是万万不会出事儿的。媳妇儿这就叫人去找,明儿一定把他们好好地带回来向娘您赔罪。”

    说着她立刻叫了自己丫头过来,派人去亲家老爷那里看看,也不要惊动他们,又派得力的人让大管家亲自带着去县里找。虽说县城大,可一动用县衙的力量也就微不足道,赶紧把能调用的关系都用上,这种时刻也不吝啬,回头少爷无事,再去还人情就是。

    吩咐完这一切,她看萧老夫人脸色稍霁,便又摸了摸鬓角,轻笑道:“这小山也是,你看把三小姐急的,把老太太给气的。回来可真要好好管一管,都要成亲的人了。不能再这么莽莽撞撞的。否则真让人家笑话。”

    萧老夫人烦得很,扫了他们一眼,“都下去吧,别杵在我这里。”

    仝芳想带唐妙去她那里,萧老夫人哼了一声,“走你自己的。”看三夫人还站在那里,脸又一沉,“除了三丫头,你们都给我出去。真是气死我了。”

    三夫人没想到老夫人会当着外人的面不给大嫂和自己脸,自己毕竟是当家的,竟然也如此,看来真个是只有萧朗才是她的心头宝,顿了顿,嘴角扯出丝冷笑转身走了。

    唐妙又请仝芳派人去找父亲和二姐,如果他们没堵到萧朗,就让他们先回家去。萧老夫人便说要是唐家四叔有事,可以先回去,萧家会派人送唐妙的。

    到傍晚,去亲家老爷那里的小厮回来,说少爷果然没去。

    萧老太太急得直叹息,一会骂仝芳一会骂儿子。

    “要是我们小山有个三长两短,谁也甭想安稳!”她瞪着唐妙发狠。

    唐妙一直安静地坐在绣墩上,手指用力地抠着自己的裙摆的一丛小花,一句话也不想说。

    萧老夫人平日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可萧朗是她的心头肉,关乎他安危的时刻,她的心怎么都定不下来,想保持镇定却越发慌乱。她抬眼见唐妙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没有半点焦虑的神态,心下恼怒。刚想发作,想起她一头大汗不顾礼数冲进来的样子又忍住。

    “丫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法子?”萧老太太终于开了口。

    唐妙眨了眨眼,缓缓道:“不知道有没有用。”古代就是不好,隔着远,有个消息不能立刻知道。如果有电话,该多好。

    唐妙看了一眼早早晚晚,对萧老夫人道:“找不到萧朗,我们可以把那帮混混抓住,这也算一个法子。他们不过是混混,见钱眼开,不是什么忠勇之辈,自己小命不保的话,自然顾不得那些狐朋狗友。”

    萧老夫人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一些,点了点头,朝唐妙招了招手,“来,过来炕上坐。”

    夜里大家也无心吃饭,萧老夫人留唐妙在自己屋里休息,不许儿子媳妇的来烦。萧朗父亲晚饭时分回来,过来请安,被萧老太太骂了一顿,说他没有个父亲的样子,让他自己反省去。他也觉得自己冤枉,从前管一管萧朗,便要被母亲斥责乱管孩子,如今不管出了事儿这都要算在他和仝芳头上。突然的,他有点理解仝芳,便且很是同情。以往仝芳跟他抱怨两句自己的儿子管不得,他还说那不是正好,老太太帮管着,自己倒省心。

    二更时分,萧老夫人突然吩咐春霞,“去问问大爷今儿歇在哪里?”

    片刻,她回来,低声道:“回老太太,大爷今儿在大奶奶那里。都担心少爷呢,急得不得了,谁个也没睡。”

    萧老夫人哼了一声,又悄悄吩咐她,“让小丫头去那两个院瞧瞧去。别惊动旁人。”春霞立刻去了。

    萧老夫人又问唐妙,“晚饭没吃,饿不饿?让早早给你弄碗甜汤来。”说着就叫早早,又吩咐晚晚给唐妙打水烫脚。

    晚晚放水盆的时候力气稍微有点重,溅起一片小水花。

    唐妙看了她一眼,自己要脱袜子。萧老夫人瞥了她们一眼,淡淡道:“还有规矩没?”

    晚晚死死地咬着唇,伸手捧了唐妙的脚,要帮她洗脚。

    唐妙忙躲开,“老夫人,还是我自己来吧。要是别人帮我洗,我不自在。”

    萧老夫人哼了一声,“你不嫁给小山,要怎么的都无所谓。可既然你要嫁给小山,该怎么就怎么的。”

    唐妙便不说话了。要搁以前,她一定好好享受一番,毕竟这姐妹俩都拿自己是千金小姐的,给她这个种地的丫头洗洗脚,可是万分痛快的事情。萧朗如今没消息,她可没心思享受别人服侍,不过看起来自己说什么错什么,还是忍忍的好,免得到时候老太太又说自己土包子。

    她忍着不适让晚晚洗了脚,修了脚趾头,甚至还搓了脚跟,一切结束也已经二更,之后便窝在炕上等消息。

    月亮爬上来,明晃晃地映在院子里,月光和霜雪,融为一体。唐妙默默地研究着窗外月光移动的角度,等月脚西沉,天快亮的时候,突然响起一阵狗叫声,隐约马蹄声疾。乡村不比省城,没有城门,夜里也并不禁止行路。没多久,萧府传来狗叫声声。

    唐妙忙爬到窗口往外看。这个时候萧家派去县里的人是回来不来的,能来的估计是周家的,二哥跟周掌柜说了,他们自然会帮忙,有消息,差不多就该这个时候来报。正寻思着外面响起轻而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在门口廊子下嘀咕了一会。片刻,门帘一掀,早早走了进来,“老太太,县里周少爷打发人来了。”

    萧老夫人立刻坐直了身子,“快让他来外间回话。”然后又吩咐人给自己更衣,她要去好好问问,回头见唐妙要下地穿鞋,便道:“你呆着吧,既然派了人来,就说明无事。至少没有大事儿。”

    唐妙哦了一声,便又坐回床上。

    过了一会儿,她听着外间小厮问安的声音,竟然是小仲。小仲说萧少爷如今平安无事,估计不用天黑就能到家。具体的事情萧少爷会详细告知,他因为不了解,不好乱说。萧老太太却不满意,哼道:“你甭瞒我,周少爷既能派你来,就说明是个知道事儿的,说吧,知道多少先说多少。”

    小仲没办法,便简单说了下。

    萧朗跟县里那帮朋友约好昨日天黑去收拾那伙盗贼,给他们赶出密州县去。赶走混混之后,萧朗那帮朋友可以掌控所有地盘,所以他们全力帮忙甚至怂恿萧朗。县里那帮混混计划先假意认错,骗萧朗他们去谈判,然后埋伏人手将他们一网打尽,到时候可以以萧朗故意挑事儿为由,向县衙告状,要求严惩这样的乡绅恶霸。

    唐家二哥领着两个混混去周家铺子,悄悄把事情跟周掌柜透了。周掌柜当机立断,让人拿了宝银儿和黄毛。他们把黄毛关起来威逼利诱,稍微一动刑,他便全盘招供。周掌柜让他按手印画押还答应保他安全。周掌柜又让人去通报周诺,同时吩咐铺子里的武师带了人去帮忙萧朗。他们去的时候正赶上打得混乱,萧朗他们虽中了埋伏,却也没太大损伤,加上周掌柜的人及时赶到,顺便将那些人都拿了。跟萧朗一起的还有几家的少爷,连同萧朗在内,都受了点轻伤。

    昨夜里周诺亲自去见了知县大人。说萧朗是他朋友,原本那几个混混偷鸡摸狗,他们也没计较,可如今竟然耍手段骗了萧少爷去,看样子办的是绑票生意。这下子伤了人,可就没那么好办。有人提议将那批混混分散关去不同的地方服刑,厉害的送去煤矿。知县大人嘴上说好办好办,可事情还拖着,说天亮了好好审一番。周诺懒得等便打发小仲来报个信儿。

    小仲讲得平淡,只是简单陈述一番,可唐妙还是听得手心出汗,外面早早晚晚两个更是连连惊呼。片刻听老太太问道:“萧朗呢?他怎么不会来?”

    小仲笑道:“老夫人,小的们是快马加鞭,萧少爷多金贵的人,怎么能跟小的们一样呢。萧少爷让小的给老夫人带话,让各位不要着急,他好着呢,天亮之后赶路,很快就能到家。”

    老夫人哼了一声,“你替他说好话。那孩子估计还以为我们都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呢。”

    小仲忙道:“老夫人,怎么会呢。萧少爷一见到唐家二爷就知道了。他还特意给三小姐带话儿让小姐放心呢。”

    老夫人向他道了谢,让人领他去大爷和夫人那里,跟他们说一下,然后让大爷派人去县里给周少爷道谢。

    知道孙子无事,萧老夫人看起来又恢复了之前的严肃平静,进了屋,见唐妙瞪着水亮的眼望着门口,笑了笑,“这次倒真是多亏了你。”

    唐妙第一次见她诚心实意的笑,便也笑道:“是老太太的福气,我们跟着沾光罢了。”

    萧老夫人由早早服侍着重新更衣上了炕,“真是年纪大了,精神不行。赶紧补个觉吧。”见唐妙有点犹豫,问道:“你想回家?”

    唐妙道:“老太太,我年轻,一夜不睡倒没什么,既然萧朗没事,我还是先回去。我家里还有事儿呢。”

    萧老夫人把脸一沉,“怎么,让你在这里住两天,你都不乐意?”

    唐妙忙笑,“怎么会呢,我开心着呢……”不等她说下去,老太太截断她,“那就睡觉,醒了陪我吃饭。晌午后他也该回来,看不好好收拾他。”

    唐妙抿着唇笑。

    萧老夫人瞪了她一眼,“丫头,你笑什么呢?”

    唐妙笑出声,忙滚进被窝里,“只怕到时候别人要收拾,老太太第一个拦着,一个劲说平安回家就好,谁也不许给他脸色看。”

    萧老夫人到底没忍住,自己也笑了,想了想还真是那么回事,每次被他气得两眼冒火,可真个有人要骂他两句,她又先不答应。

    面上有点挂不住,咳嗽了两声,“今儿你有功,想要什么?”

    唐妙趴在被窝里,双手捧着下巴,笑嘻嘻地道,“我要了,您可别不舍的。”

    萧老夫人扬了扬眉梢,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看着她,“你说,只要你开口,我有的,就不会吝啬。”

    唐妙手指点着脸颊,慢慢道:“等萧朗回来,您好好教训他一顿,如果他做错了,仝姨和姨夫也该教训他,您不能总护着他的。”

    萧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了笑,点头道:“行,睡吧。”

    心里松了口气,唐妙睡得格外香甜,梦里春光明媚,桃红柳绿,竟然是成亲的景象。一身大红吉服的少年,满脸欢喜,双眼亮得像星星,他说“终于娶到你了。”他的脸近在咫尺,几乎要贴在她的脸上,她脸烫得几乎着了火,感觉他脸颊像水一样清凉,不由得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脸,双眸清澈如水,满脸的关切,“妙妙,你醒啦。”

    唐妙一骨碌就要爬起来,被萧朗伸手按住,“你病了,快躺着。”又朝外喊人端饭进来,“吃点饭,然后吃药。”

    唐妙忽闪着眼睛看他,满室亮光,她看清萧朗嘴角的乌青,目光一沉,瞥眼不理他。这时春霞端了小炕桌进来,“三小姐,起来吃点东西吧。”

    唐妙问现在什么时候。春霞上前服侍她更衣,“三小姐,晌午吃饭的时候,老太太发现您烫得厉害,就让我们去请了大夫给您号脉。药正熬着呢。可巧少爷就回家了。”

    唐妙看春霞左边脸颊还有点肿的,向她道了谢,又瞪向萧朗,“为了你,春霞还挨了打,你去跟仝姨他们赔罪了吗?”

    萧朗见她只着里衣忙转身背过去,笑嘻嘻地道,“我一回来就去赔罪了,是奶奶不许他们骂我,又说你病着呢,让我赶紧来瞧瞧。”

    唐妙把衣服穿好,想下地去洗漱,萧朗早麻溜地把脸盆漱口的用具都端了过来要伺候她。唐妙脸颊一红,嗔了他一眼,“去你的。放下。”

    萧朗看她脸颊泛着病态的潮红,却是更加娇媚的颜色,心下一荡,忙暗暗责怪自己,“你快点好起来吧,还是健康的时候好看。”

    唐妙忙洗漱,然后撑着吃了两只小笼包,又喝了半碗粥。萧朗见她吃得少,左哄右哄,又喝了半碗。唐妙斜睨着他,“你如今胆子越发大了,对我越来越坏。”

    萧朗一怔,“妙妙。”

    唐妙哼了一声,“你就没觉得自己错了?”

    萧朗挠了挠头,抬眼瞅她,对上她愠恼的视线,忙耷拉了眼皮,“我知道错了。”瞥眼见春霞端了药进来,忙过去接了,笑着放到小炕桌上,又吩咐道:“里面放糖了没?快去拿糖来,妙妙可怕苦了。”

    唐妙托着下巴冷冷地盯着他,见他殷勤地吹气,试温度,说有点烫放在旁边凉一凉。

    她哼道:“你要是对我好,就替我把药喝了吧。”

    萧朗有点为难,“要是能替你生病就好了。可我喝了药,你的病又不好。要是你生气,拿桶水浇了我,我去院子里站一天,回头陪你吃药,好不好?”

    唐妙白了他一眼,“你铁定我们舍不得。”

    正闹僵着萧老夫人走了进来,见萧朗一副低声下气的模样,叹了口气,道:“看来,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唐妙脸颊更烫,忙跟萧老夫人问了安,“老太太,您起来的时候,怎么不喊我?让我赖床,多丢人哦。”

    萧朗立刻道:“奶奶,妙妙怕苦,不肯吃药。”

    唐妙瞪了他一眼,一把抢过来,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下去,喝完才发现还没放糖,苦得她眼泪都出来。萧朗立刻转身从春霞捧着的糖罐里舀了一大匙子冰糖递给她,“快点含着。”

    看着俩人儿一通忙活,萧老夫人不由地笑起来,恍惚的好像是昨天,转眼已经十几年过去,俩小人儿在她眼皮子底下叽叽喳喳的日子历历在目。要是以往她指定觉得唐妙任性欺负她孙子,可今儿她觉得很温馨,这两个孩子很般配。萧朗这样的小霸王就得找个治得住他的媳妇,否则等自己老了,他指不定被多少人欺负。找个爱他的人欺负他,总比被外人欺负来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