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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牢狱之灾(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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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歌躺在杂草上,身下袖袍遭地上的积水浸湿,寒意侵入骨髓,她却不理,只呆呆凝在某处,似乎什么也不想,又一刻也不得平静。

    狱里不知岁月,却约摸有些时日了,她却安静得像个死去的人,给人一种感觉,仿佛乍然看去,里面其实空无一人。

    直到此刻。

    倾歌凝眸苦笑,自打进了宫,她似乎常常苦笑。

    哭着笑不出来,便只能苦笑。

    牢里看守的狱卒,初时会说些宫里发生的事情。

    据说最近皇宫上下都在筹备出宫行围之事,皇上亲拟的随从人员名单已经出来了,他们又都猜测,此番随侍君侧的铁定又是甘泉宫中那个与世无争的娘娘。

    倾歌听着,无端便酸楚了鼻端,嘴角却凝了抹笑意出来,想哭的时候,总会笑。

    她自个儿锒铛入狱,心底却便着实担心她宫里那些奴才,她求他们给她说说灵凤宫里的境况,狱卒却报以轻蔑的冷笑,说她这个逆臣贼子的余孽,不配听。

    对了,她有了罪名。

    下牢都有个罪名。

    人生第一次进了牢房,竟是因为她借毒害宫女蛊惑人心装神弄鬼,以为自己的乱党父亲报仇。

    这话听起来着实好笑,人性却真是变得忒快,前一步人人都道是柳贵妃魂魄为自己鸣冤,这一刻又变作了她为自己的反贼父亲鸣不平。

    她本来就是罪臣之女,无论是谁安的,这罪名,正好。

    他不信。

    被捉的当口,他就在殿外,她一直说,可他再也不看她一眼。

    不信就不信罢,可是求你不要这么看我,哪怕是恨的目光,哪怕你说一句恨我,恨,总也要倾注了感情。

    她不知道自己在牢里过了多久,只是看着那一个透光的小窗格里面透进来阳光,又融入了牢里的黑暗。

    有时绝望得想死去,却又不甘。她不知道灵凤宫的情况,更不知道将军府是不是也因她受了牵连……

    倾歌并不关系世人如何想她,她只在意一个人的想法,那个人,这些夜里常来她的寝宫,要她为他煮茶,又总嫌她茶泡的不好,最后,却不知为何又端起来饮了。

    却还是恶言嫌弃她。她不依,自己端起来喝了一口,却竟果真下不去口,便丧了脸,央了他教她。

    他却不答应,倾歌便将茶煮得一日不如一日,直到他终于皱眉应了她。

    却没想,第二人她便落了罪名。

    如今他心底也是这般想她吗?

    或者是吧,总还是自己太过看重了自己,在他心里,或者自己也不过他后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之一罢了,而今她都要成为他的“对头”了,即便有冤屈,皇家的做法更倾向于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

    少了她,也只不过少了个侍寝的女人,可后宫三千,谁说他要非她不可?

    或者,灵凤宫很快便会来个新主人罢,抑或,因着一位谋逆胆大的妃子,唯恐玷污了新妃,便落了个被搁置了命运,直到哪一日又有了嫔妃落了错处,再沦为新的冷宫!

    那密林旁侧的冷宫,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她只是没想到,竟这么快便轮到她了……

    死便死吧,他都不爱了,她还在乎什么。

    她只怕连累了哥哥,明明无畏,却不知为何,又无端酸楚了鼻端。

    萧玄景,你不是说,你教会我宫中生存法则之前,我一定不会死吗?而今,你可会亲口判下我的斩首之刑?

    萧玄景,如若有一天,灵凤宫添了新主人,倘若,你再度踏入,那院里的一草一木可还会牵动你一丝情绪,你可还会记得那个茶泡不好,却总不知好歹的女子?

    倘若你信我,倘若你肯信我!哪怕我现在死了又如何?

    却原来,你连这一点奢望也不肯给我,果真这般铁了心肠!

    “我要见皇上,来人,我要见皇上!”

    话刚脱口,却听得一把低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兄弟们,谁有胆子跟老子去和那小美人儿欢好一下。”

    “大人,这——不成吧?”迟疑的声音,带了战栗的味道。

    然而,很快又被另外几把声音压下。“这女人可不简单,别看长得一般,却是个魅惑君王的主,那副模样咱们的皇上可是受用得很呢,瞧瞧那细皮白肉的,脱了衣服指不定多骚呢!”

    话毕又一道声音附和道:“说的是,这女人马上就要死了,怕什么?女人老子玩多了,可皇帝的女人,啧,睡一下,该是怎样的销魂滋味!”

    倾歌震惊得连身子也颤抖起来。

    却听方才那个犹豫的声音继道:“不行!”

    “你咋这么孬!”冷笑出声的是牢头瞿淼,自生了这个想法,他早已盯着牢里的女子夜夜意淫,如今肉就在眼前,胆子更是长了毛。

    “上面不是还没下最后死令吗?万一这要是出个意外,到时候她一出了这房门,你我的命可就都没了!”话口未必,一众狱卒已大笑起来。

    “瞧你那熊样!你我在这里当差了那么多年,可曾见过哪一个进来的人活着出去过?别说出去,就连临时收回成命的也从未有过,但凡来了这里,归根结底,除了等,就是死!你们不来,我就先来了!”

    “你们这是欺君的大罪。”

    其他几人却连理也不理,他话出的当口,那几个人已经淫笑着疾步奔走了进去。

    随着铁栅应声倒下, 铁链抖落铁门的叮咚声响动了片刻,又戛然而止。

    油灯昏暗,把人的脸相映得扭曲诡异,倾歌窝在草垛上,抬眸正巧撞上了他们神色猥谑的脸,贪婪的目光。

    外面,突然响起了杯盘碰撞的声音,夹杂了低沉的惨叫,她徐徐凝眸,终于看过去时,却发现那张桌上的几盏酒全翻了,酒水落了地,一个人被几个人长条条按在杯盘狼藉的桌上,正拳打脚踢。

    约摸,该是方才出言相帮的那人了,无论出发点落在何处,总也是,试图阻止了。

    “有胆就上来,别让我觉得你们是光说不做的孬种。”

    牢房里,浅淡的声音传出。没有如何娇柔狐媚,却突然让人生出一股说不出的舒服受用,也撩拨了那些个狱卒本就膨胀的欲望。

    十数个狱卒,互视着,眼里涤荡着幽深的绿光,一时每人都有磨拳擦掌之意。

    倾歌捏了拳,只死死凝着一处!那个遭打的狱卒,也被她的话引了过来,他软到在桌上,嘴角淌了鲜血,正丝丝盯着她,满脸颓丧绝望。

    倾歌突然勾唇冷笑,这是什么表情,痛恨你救不了我吗?你却忘了吗,你自个儿如今也是自身难保!

    那只脏手搭上她的脖子的当口,死死捏紧的拳头秫然松开,她陡地起身,手脚都戴了镣铐,她便扑上去就用自己的身子将那个身子狠狠撞翻在地。

    一声低沉的惊呼交杂痛楚传来,突来的意外,也使得其他几人一脸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