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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头,从东面来到了西面,酷热的夏天仿佛对康孟祥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只是,当处在静功中修行的刘启猛然觉得康孟祥谈经时,双手结了几个手印,几道元气按照特定的韵律从口中一蹦时,一道明光从广场射向了天空。

    刘启睁开了眼,头微微侧着,果然刚才那道术诀是改变天象,这就是佛门的术法么?天阴了下去,一道凉风饶人面目,送来了一场夏雨。只是这夏雨却如春雨一般贵如油,让人倍感清爽。刘启苦笑一声,这康孟祥对术法的控制达到这个境界了么,控制入微,但这个“微”可真不是这么好做的!

    刘启闭上了眼睛又一次沉寂了下去,对他来说,听佛经虽然可能会有所悟,但更多的还是昧了本心,因为他的根基还不够牢。说白了,师傅左慈传他的那几套到现在都没吃透,《太平要术》更是分了不少精力,人有力而穷,知道“适可而止”,便是生活最大的真谛。

    有人拍了自己一下,刘启回过了头,发现却是蒙着面纱的小娘子,赶忙往旁边一挤,甚至将前袍都靠向她一侧。小娘子笑了笑,紧紧的倚在他身上,轻声道:“这么久没回来,秀很担心呢!”刘启轻声道:“一会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貂蝉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没说话,只是令刘启感到有些郁闷的是,本来有些狂热的康孟祥说了几句之后就草草的散了场。刘启站起了身,对貂蝉笑了笑,扑打着前袍道:“本以为说道黄昏的!”貂蝉道:“符呢?”刘启道:“还没来得及求!快跟我来,过一会儿给你买东西!”

    少女在情郎面前总是容易满足的,百依百顺的她牵着刘启的袖子,紧紧的跟在他身后。果不其然,在康孟祥周围聚集了不少人,刘启没多想,但等到康孟祥在他的身上打打拍拍,男子拜谢之后,刘启方才凝重起来,这是行医?

    看似和中医有些类似,拍打的部位事实上是经脉穴道,但康孟祥没有切脉,没有针灸。刘启忍不住出声道:“这是......”康孟祥回过了头,道:“是小郎君你啊!怎么,也对身毒医术有兴趣?”刘启道:“身毒医术?”康孟祥笑了笑,道:“身毒医术可是博大精深,除了像我这样的推宫之外,还有草药热敷......”

    刘启挥了挥手,道:“不是?我是说身毒?”康孟祥拍了拍眼前的人,口中道:“身毒,这不是你们汉语的翻译么,对梵文中Sindhu的翻译。”刘启虽然有些迷糊,但梵文这两字立马就明白了,搞了半天,这“身毒”就是天竺,明摆着就是印度。

    其实这不是刘启搞乌龙,实在是《史记》和《汉书》就是这么写的,身毒国,而至于天竺作为印度统称,却是到了唐朝。

    “从东南身毒国,可数千里,得蜀贾人市”,这是《汉书》中的记载,不过真要想想,估计也是含着如云南等地的蛮族吧。康孟祥对着那位病人叮嘱了几句,随后对刘启道:“这里病人多,说话有些不方便,不如明天你来寻我?”

    刘启看着有些“一拥而上”、并带着羡慕的目光盯着他的一干信徒,赶忙点了点头,一位僧侣走到他的身旁,低声说了两句。刘启点了点头,对康孟祥道:“大师,明天见!”康孟祥笑了笑,道:“陀那钵底,明天见!”(陀那钵底,梵文da^na-pati,即施主)。

    刘启抱着少女,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来到了心仪很久的燕脂店。不得不赞一句,当少女将面纱取下之后,那动人的颜色连天上的星辉都被嫉妒,尤其是红红的脸蛋上,用小刷子轻轻一抹,一股娇羞直上眉头......

    女大十八变啊,这才十五岁就如此了得,刘启可不敢想等到十八的时候,貂蝉会美成什么样子。店主虽然也暂时失了神,不过随后赶忙一展她那过人的口才,硬生生的让刘启多买了两盒......

    小娘子重新戴上了面纱,骑在了绝影上,至于刘启则是牵着马,提着小盒子,时不时的露出一些傻笑。貂蝉道:“启!笑什么呢?”刘启有些懒洋洋地道:“我在想,秀的样貌配上媚术,连我都失神了!”貂蝉没好气的道:“启!作弄人有意思么?刚才我可是看到了,连一息的时间都没有!亏我好不容易才抓到了机会呢!”刘启“哼”了一声,道:“就知道你会捉弄我!小妖怪!看我这个未来大天师如何降妖伏魔......”

    贾诩点了点头,就算是放过了他,至于贾氏则是笑眯眯的接过了貂蝉的孝心,虽然两盒变成四盒,不过这俩人一人两盒,倒也无妨,至于出钱的冤大头刘启,好吧,这两人谁送真的有区别么......

    太夫人指使着田氏,将两盒新燕脂收了起来,事实上,在老人家眼里,孩子还未断奶,涂燕支也有些不合时宜,至于贾诩,好吧,自打吉利哥出世后,贾氏就是贾诩的老佛爷,女子再美,生不出儿子,在这个世道就是个废物,远远不如那些能生的!所以说,媒婆看女子,先看屁股大不大,不是审美,而是看能不能生孩子,像小屁股的,常常难产......

    刘启依着僧人的叮嘱来到了长安的大鸿胪馆舍,康孟祥一干人就挂单在这里。刘启跟着侍卫进了院子,就看到康孟祥笑呵呵的看着他,道:“少年郎,等你多时了!”刘启有些汗颜,道:“大师何必如此!启仅是个俗人!”康孟祥摇了摇头,道:“俗也罢,不俗也罢,根子上有了灵光,便是我辈中人!”

    康孟祥拉着少年郎进了屋,道:“你来的正及时,顺便尝尝身毒饭,很有意思的!”刘启是个饕餮,但还是问道:“这有些不妥吧?”康孟祥看了他一眼,道:“嗯?”刘启笑道:“我听说异族人有很多规矩......”

    康孟祥笑了笑道:“我又不是那些死守规矩的人!修行啊修行,如果不把自己的心修行的如大海一样宽,如果自己的胸襟容不下高山,恐怕这修行也有限度!”刘启正了正色,道:“启不这么认为!所谓快意人生,纵然人欲大度,但胸中之气不能忍,一忍就泄了锐气......”康孟祥点了点头,笑道:“你说的不错,这正是道佛两家的不同之一。”

    案几上摆着的是几碗糊糊类的东西,不过一股浓香直逼人心,让人肠胃大动,不过令刘启有些纠结的是,似乎是没有筷子。康孟祥一愣,随后反应过来,道:“这是手抓饭,吃之前先洗手!”刘启猛然醒悟,道:“只用右手?”

    康孟祥哈哈大笑,道:“虽然我不是婆罗门教信徒,不过在身毒住了好几年,这习惯倒是养成了!不过这饭确实只能用右手,而且是前三指。”刘启笑道:“虽然有些奇怪,启还是想要试一试!”

    不得不说,用手去试这种抓饭的经历还是很奇特的,尤其是这香料放的有些多。康孟祥吃饭之后,对刘启道:“启!说实在的,这香料可是吃完一顿就没一顿!到时候可就只能吃中土饭了!”刘启笑了笑,道:“大汉的饭食亦是博大精深,想来安世高大师在中原过了二十年,也没能吃遍天下!”

    康孟祥笑道:“所谓衣食住行,没有食就没有一切,宗教的信仰,不如说是建立在食物的信仰!”刘启粗听觉得有些可笑,但一想到如今这个世道可悲的生产力,一想想佛教的信条,猛然间警钟大响......

    刘启转了话题,道:“话说起来,我以为浮屠教是不吃肉食的!”康孟祥摇了摇头道:“不吃肉是不可能的!虽然佛祖有大慈悲,但我佛分下的派别,有些是不戒杀生的!”康孟祥笑了笑道:“说是戒食,事实上也仅仅是五戒罢了!”

    刘启奇道:“五戒?”康孟祥点点头道:“五戒者五辛,葱、蒜、韭菜、茭头、兴渠(洋葱头)。所戒者,辛生臭!”刘启有些苦笑,道:“香与臭真的如此有区别么?香又如何,臭又如何,仅仅是皮囊所产生的观感罢了!”

    康孟祥看着刘启指着那个碗,笑了笑道:“陀那钵底果然有慧根,不如随我学佛如何?”刘启赶忙摆摆手道:“我要娶小娘子,不欲出家!”康孟祥笑道:“我佛门亦有欢喜禅,不弱于道门的房中术!”

    刘启眨了眨眼,道:“我有了师门!”康孟祥有些失望,道:“真是可惜了!我还以为你的修行是家传呢!”刘启一愣,随后醒悟到在身毒,婆罗门教既然是天分人阶,自然这功法等等都是家传,哪如中土这般,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康孟祥错叹了一声:“可惜了!”刘启道:“天下间良材美玉数不尽数,也不差我这顽石一枚!”康孟祥笑着指着他道:“美玉或许有,像你这种天授,恐怕世中就一人吧!”刘启奇道:“天授?”

    康孟祥道:“你原先的天资本是不错,但最令人心动的是,那几道天道的痕迹!”刘启一愣,随后失笑的说:“这怎么可能会有?”康孟祥如狐狸一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如我没有料错,或许启年幼之时,或被雷劈、或服天地宝物......”

    刘启一脸黑线,合着什么是主角遇着奇遇就说什么,急忙道:“幼时却被劈过!”康孟祥有些羡慕的道:“看似无用,但等你修行到如我们这等境界,就可知那一丝对天道的感悟是多么的难求!而你的身体里就有一枚宝藏的钥匙!”

    刘启一愣,道:“你是怎么发觉的?”康孟祥摆了摆手,道:“方才收拾饭的时候,悄悄的探了下你的脉,身毒医术可与汉医大不相同!”刘启苦笑一声,虽然这是大忌,但他本意却是收徒......

    康孟祥转了话题,道:“你知道雒阳白马寺么?”刘启道:“知道!但没去过!在洛阳城南!想来如今也是荒凉的很了!”康孟祥叹了一声,道:“师叔的书稿我也想一观!但愿白马寺没受到波及!”

    刘启有些话没有轻易说出口,他不知道董卓临走时波没波及白马寺,只要出了乱子,那也没辙。不用说别的,当时火中取栗的贾诩贾文和,可是一点浮屠书籍都懒得要,家中的书库,硬是一本都没有......

    康孟祥又叹道:“不仅仅是如此,听说白马寺的佛像隐藏着师叔所悟到的手印。”刘启奇道:“这些隐秘还和我说,不怕偷传?”刘启看着不怀好意的康孟祥,猛然悟道:“你这厮,不是什么好人!”

    康孟祥哈哈大笑,道:“陀那钵底醒悟的也快!其实这些手印就是传遍天下也无妨!不是正统,终究走不上大道!”刘启深以为然,所谓的手印事实上正如《太平要术》阴卷一般,光有法门还没有理论。

    康孟祥幽叹一声,道:“仅有降妖伏魔的手段,而无佛祖的慈悲,知见障啊!”刘启看着康孟祥闭起了眼睛,仔细咀嚼了这句话,猛然发现有个词貌似很熟。知见障?貌似是历代少林寺走火入魔见佛祖最快途径......

    一想到全身瘫痪,圆寂了账,刘启有些不寒而栗,不自觉的出了声:“难道是邪教功法?”刘启感到一阵阴寒的目光盯着自己,赶忙解释道:“并非我有什么偏见!只是这知见障,听说貌似会全身瘫痪?”

    康孟祥一愣,随后了然刘启的想法,开口道:“是的!陀那钵底倒是了解我佛门功法!”刘启道:“这也太狠了吧!”康孟祥哈哈大笑,道:“这又有何狠的?不过是具臭皮囊!改世重修便是!当然,若是连这点佛修都到不了,这等弟子不要也罢!”

    刘启一愣,随后醒悟到道佛两家又一个不同点,道家讲长生,佛家论转世,虽然终点都是一样,但这个过程却是差得远。看起来,貌似是佛门功法沾了些便宜,但转世之后,一身灵光还剩多少,能否重开神智,修行多久都是个问题,毕竟在这个年代,人寿不长,意外性实在是太大了!

    刘启叹了一声,却见得康孟祥从僧徒那里取出一枚种子,放在手心,开口道:“启!在你眼中,佛门的术和道门的术有什么区别?”

    刘启摇了摇头,道:“道门是借天地造化为己用,至于佛门,我想不出?”康孟祥点点头,道:“难得碰上一位修行中人!我让你看看佛门的术法!”康孟祥闭上了眼睛,对刘启道:“我佛门有三佛,分为过去佛迦叶诸佛,现代佛释迦摩尼,未来佛弥勒佛。而正是此三佛构成了我佛门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