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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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少轻狂时总会做些匪夷所思的傻事,明月光最后把他们之间的纠葛定义为年轻时犯下的错,可能略有些不负责任,但至少听起来不会那么让人难受。

    该怎么处置这件事,她还没有想好。虽然和顾轻轻重归于好,但她仍旧无法立刻转向季烨岑,更何况,他从未提过当年的事,她也没有正式为自己的错误道过歉,顾轻轻一心的成全,恐怕还是会落空。

    明月光冰敷了一早上,除了眼角有些发红,其他地方并无不妥,她大声喊了几句,权当给自己打气,新官上任三把火,正好她最近很上火,正可以踌躇满志投身职场。

    明月光一开门便看见才下飞机的宫简,他一身空少制服笔直站在门口,不出所料,身边跟着伭砚。

    自从知道宋朦喜欢宫简,明月光便对伭砚无法直视,她怕看到他锐利的眼神。

    宫简笑笑和明月光打招呼,特意提醒一句:“宋朦应该明天就回来,她的航班比我晚一些。”

    明月光点点头,“我要上班去了,宫大哥,我买了早餐放在冰箱里,你饿了记得吃啊。”

    宫简比了个OK的手势,明月光便放心下了楼,她隐约听到伭砚说了什么,但没听太清楚。算了,她自己的烂摊子都收拾不过来,哪里有资格去管别人。

    明月光没想到,她的烂摊子竟然一大早就瘫在楼下等着她。

    季烨岑斜倚在车旁,指间夹着一支燃掉一半的烟,迎着朝阳而立,沐浴在柔和暖色中。

    明月光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熄掉烟,笑着问了句早。

    季烨岑撩了撩额前的碎发,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你心情不错。”

    丢掉了七年的沉重包袱,心情自然是不错的。但是面对你,我只是在强装淡定,用微笑给自己留一片余地。

    “对不起。”明月光道歉,她的眼睛没有闪躲,一瞬不瞬看着季烨岑。

    “为什么道歉?”

    明月光想,她仍旧无法说出口,“为了很多,比如昨天的事。”

    季烨岑顿了顿,“你只要告诉我,吴允之说的都是假的,我就接受你的道歉。”

    “他说的都是假的。”明月光没有迟疑,流畅的让她自己都为之一惊。

    季烨岑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坦诚,要知道,她在他面前一直都是躲闪逃避的,不然就是充满攻击性,像今天这样痛快的明月光,让他找到了当年那个放肆大笑的小姑娘的影子。

    人怎么会轻易改变,他早该知道。

    “上车,送你上班。”季烨岑觉得舒心,他很久没这么真实的快乐过了。

    “你今天不忙?”

    季烨岑转动着方向盘,忽然自顾自说了一句什么,看明月光用狐疑的眼光看他,他解释道:“不算忙,最近都会按时上下班。”

    明月光点点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但她紧紧蹙起的眉头暴露了她紧张的心情。

    季烨岑刚才只是在嘀咕,这个小迷糊的安全带系反了。

    车子停在梦想家门前,此时正是上班高峰期,许多同事都在进门打卡,季烨岑的车大剌剌的停在门口,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明月光想快点下车,却被季烨岑拉住了手腕,她回头去看,一眼便望到了他沉静的双眼。

    季烨岑顿了顿,还是开口问道:“我们要不要试试?”

    她明白他的意思,虽然昨天闹的不欢而散,但是在他和她的心中,那确实是一场不同寻常的相见。

    季烨岑并不知道她已经解了心结,他知道这对她来说很难,但是他需要得到她的肯定。他不想这个重新开始,只是于他一人而言。

    明月光犹豫了,“让我想一想。”

    没有拒绝就好,季烨岑苦笑着想,这已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的回答。

    明月光打开车门,见季烨岑仍旧拉着她的手,她鼻尖突然有些酸涩,强忍着笑话他一句:“我又不会跑,你一直拉着我做什么?”

    季烨岑松开手,怅然若失。你若想跑,即使我把你强绑在身边,也是毫无意义的。

    七年前那个一句话没说便突然消失的小姑娘,让他体会到成长过程中最难的割舍之痛;七年后的你,是会弥补错过的时光还是仍旧离我而去?

    明月光,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你会成为我情绪的主宰者。

    季烨岑想,他们都需要一个出口,一个能望见未来的路的出口。

    明月光强忍着不让季烨岑的事情影响自己的工作状态,在韦娜的示意下,她搬到了编辑组组长的位置上,即使事实已定,仍旧惹得许多人侧目。

    从今天开始,杂志的专栏设置和各位编辑的工作分配,便全部成了她的责任。这三个月时间不长不短,对于专栏这一块,她基本熟悉,难点在于搞定那些比她年纪大资历深的老编辑们。

    并不是所有人都热衷于挑事,但有几个重点对象还是要集中攻破。

    再有两天就是截稿日,原本该递交上来由她审阅的稿件缺了两篇,一篇是蔡丽负责,一篇是冯芸芸负责。这两位都是资深编辑,可谓是跟着梦想家一起成长起来的元老级人物。

    以前张姐担任组长时,她们便习惯性拖稿,在她们看来,除了韦娜和孟南柯,便是谁的话都不用听的。

    明月光走到蔡丽身边,喊了声蔡姐,蔡丽笑眯眯地看着明月光,不阴不阳说道:“我可担不起,你啊,还是喊我名字比较好。”

    老唐等一众人都向这边看过来,他们见多了这种场面,同事之间的摩擦再正常不过,可重点是,明月光太弱,必定不是蔡丽的对手。

    明月光不理她这茬,继续说道:“学盛教育的文校长的稿子,你还没有交给我,明天就要截稿,希望蔡姐你能抓紧时间。”

    蔡丽伸出她涂了新指甲油的手指左右瞧瞧,好半天才回道:“我会看着办的。”

    明月光也不生气,只是点了点头,“那好,我相信蔡姐的能力。”

    老唐忍不住叹气,他这个徒弟还是太稚嫩,你看,根本就不敢惹蔡丽。

    明月光又和冯芸芸说了同样的话,然后就回到座位上工作,一天下来相安无事。

    韦娜观察着一切,下班时去孟南柯那里汇报工作时,有些愁眉不展,“原本以为明月光年轻气盛,会有些不同,但从今天的情况看来,她似乎还是太年轻了。”

    孟南柯正在看文件,闻言抬起头来,“话别说的太早,你怎么知道她没憋大招?”

    孟南柯一直记得当初面试时明月光那一身的冲劲,这也是他选择她最重要的原因,一个连他都敢顶撞质问的人,他不信,她能就这么忍了。

    吴允之请假了。明月光是从摄影部的人口中听来的,有许多人都向明月光打听吴允之为什么请假,好像她真的知道他的一切。明月光叹气,她连他请假都不知道,又哪里知道他去做什么。

    走到梦想家的门口,晶晶一个人站在前台,看到明月光走过来,她突然叫住明月光,“小光,我跟吴允之表白了。”

    明月光愣住了,“他什么反应?”

    晶晶红了眼眶,眼泪滴答滴答往下掉,“你说……怎么我才向他表白他就不来上班,我就这么让他讨厌吗?”

    难道,吴允之是为了躲晶晶?明月光不能确定,她跟晶晶说了会话,安慰了她几句,便心事重重的打卡离开。

    不管是为了什么,明月光对吴允之是怀着歉意的,他为她好,她却不肯领情。

    早上那句“他说的都是假的”,让明月光不得不思考,是往前看还是往后看,又或者谁都不看,她必须做个抉择。

    原本以为要自己挤地铁回去,没想到,季烨岑的车又一次停在了不远处的公交站前面。明月光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这个城市的车太多,长得一样的不在少数。

    明月光直接越过季烨岑的车,径直向着公交站前面的地铁口走。

    季烨岑使劲按了几下喇叭,见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不得已只能下车走到她跟前,看她被吓了一跳的样子,想生气都不能。

    “跟我去医院。”季烨岑严肃的拉住明月光的手,将她带到车门前。

    明月光傻了,“去医院做什么?”

    “你这眼睛耳朵都不好使,需要做个全面检查,看看还有哪里出了问题。”季烨岑说着说着就笑了,他不擅长讲冷笑话。

    明月光反应过来,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季烨岑的笑容太灿烂,她被他真心的笑容迷了眼,也跟着笑了起来。

    在外人眼中,这一对相视而笑的年轻男女,必定是极为相爱的,因为他们的眼中,有彼此。

    旁观者清,从不是句假话。

    季烨岑将明月光送回了家,他们默契的没有提早上的话题,有时沉默,有时说两句今天的见闻,时间过得很快也很慢。

    “季烨岑,我会给你答复,请你等一等。”明月光没有立刻下车,而是主动换了个话题。

    季烨岑心跳漏了一拍,“这算是承诺吗?”

    明月光手心里都是冷汗,“算。”

    “我会等你,一直等。”季烨岑欣慰一笑,我已经等了你七年,不怕等得再长一点。

    对于明月光这种一面临感情问题就手足无措的人来说,能说出这样一个不算承诺的承诺,已是莫大的进步。

    “别让我等太久。”在明月光离开前,季烨岑轻声对她说。

    明月光转身看他,郑重点头:“好。”

    她怎么舍得让他等得太久,他已经等了七年。

    只需要再多一点时间,她会回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