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颦 3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弃宇宙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思路客小说 www.siluke8.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一赫伏在枕上“呜呜”哭泣,边哭边伤心的说:“我真是瞎了眼,嫁给了他!从前哥哥说他不好,我不信。现在--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自讨苦吃。他们余家根本不是看中我这个人,只是看中我刺绣本事,我知道,如果哪一天没了这门手艺,这儿根本没有我容身之所。”

    话虽如此,说出来就太让人心寒,夫妻情分也荡然无存。

    “夫人,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春姨五旬开外,事经得多,看得透彻,话只捡好的说:“夫人这么说,不但老爷伤心,夫人自己也不好过,连带的把夫人为余家尽的心也全抹杀了。”

    想到自己的过往付出和今晚余冰臣的表现,一赫越发悲伤,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又咳又喘,一番闹腾把晚饭都吐了起来。

    春姨见这样不行,出了事谁担得起责任,连忙使人去告诉老爷。

    一赫是余家的金菩萨,万不能有差池,余冰臣当然懂这个道理,悔不该和一赫起争执,惹起她的病症。入夜复又过到竹园给她认错,赔不是。一赫不依不饶,任他苦苦哀求几个时辰才回心转意。然后再请大夫,熬药煎汤直闹了一晚上。黎明时分,一赫迷迷糊糊入睡后,他才心力交瘁的离开竹园。

    这仍不算完,余冰臣刚躺下合了会眼,管家就来敲门。

    “老爷,舅老爷来了。”

    沈右衡?他来做什么?

    上回纳妾,他就和一芮一起把余家吵了底翻天!

    还不够,又来!

    余冰臣躺着不动赌气装睡,想他没趣等一会就会离开。

    “舅老爷还带着两位客人--”管家在屋外不安的说。

    刚说完,一阵孩子笑声传来,余冰臣听出笑得最大声的是厨房大娘七岁大的孙子,正是狗都嫌的年纪。

    “小兔崽子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去去去!”管家低声呵斥,赶小鸡一般轰走了他。

    “老爷,你还是去见一下吧,舅老爷带,带来,来了个--一个洋人哩!”

    政府开放港口已经有些日子,但在吴门人的印象里,洋人还只存在于漂亮的画报上的图像。洋人的传闻倒听过许多,不过都是不好的,比如捉小男孩吃小鸡鸡啦,不能看他们的眼睛啦,会吸人精气啦等等。

    余冰臣到不怕这些,他做生丝买卖,走南闯北见过不少洋人,去岁还带着一赫和浅碧去上海玩过,公园马路上洋人不少,插身而过也没见着怎样。他换了身衣服,慢腾腾走到前厅,远远就看见几个胆大的年轻人扒拉着窗户往以偷看,几个还是隔壁家的小子。见余老爷来了,轰的一声全跑了,根本来不及骂上一句。

    沈右衡,搞什么鬼!

    余冰臣怒气冲冲地跨过门廊子,发火的话还在嗓子眼儿。袁克放已经笑眯眯的迎了上去,爽朗亲切的说:

    “唉呀,余先生好久不见。”仿佛他们是熟得不能再熟的朋友。

    余冰臣不知道眼前的家伙从哪里冒出来的,西装革履,头发油亮,身边带着一中一洋两位随从,也都是不凡打扮。

    袁克放摘下晶墨眼镜,余冰臣待打量清楚,惊叫道:“啊?!袁--袁,袁先生。”

    他的脸立马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八种情绪从脸上匆匆掠过。

    “难为余先生还记得我。”袁克放“哈哈”大笑。

    “不敢,不敢。”

    余冰臣觉得浑身直打激灵,北平工商总长袁克放怎么突然大驾光临?这里面有什么蹊跷!他不解的看着同来的沈右衡,希望他能解释解释。

    沈右衡倨傲的坐着,知道余冰臣在等他的解释,可就是故意不说。

    “冰臣,咱们都来了这么久了,怎么连杯水也没有喝的?一赫身体不好病了,你那新讨的小夫人也太不管事了吧。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余冰臣脸上火辣辣的烧,仆人怕洋人,远远的不敢靠近。他只得出去唤来管家赶紧沏壶好茶来。

    管家嘴上不说,满脸不情愿,觉得洋人喝得了茶吗?他们不是茹毛饮血的吗?

    大部分的偏见往往来源于不了解和刚复自用。

    袁克放的身份大家都知晓,他身边的随从,洋人叫布朗,一位叫张隼。大家年轻人,见礼后也没拘束,说说笑笑,十分轻松。

    袁克放把对沈右横说的话重新对余冰臣再说一次。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和沈右横一样,余冰臣也为这突然降临的好事激动不已。失利万国博览会后,一赫的声明大不如前,绣作的价格跌了好几个层次。

    宁买强不买弱,商人最势利,见你跌势,转眼就不认人。江南的绣户不下万家,后起之秀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现如今国事衰微,有钱得利,连男儿家也捏针绣花。前日子里,就爆出新崛起的湖州柳家绣户原来是一位公子而不是绣娘。而且一赫深受失利打击,回来后对刺绣心生厌倦,几个月都不曾拿针,绣棚落满灰尘也无心收拾。业精于勤,荒于嬉。手上手艺,一日不练就疏,三月不练,后果堪忧。

    内忧外困,袁克放大驾光临不下于是余家未来光明的希望。

    有了工商总长的赏识,何愁一赫的绣作没有前途,有了袁克放这座靠山,余冰臣何愁生意做不开。

    “此次冒昧叨扰,我心里也十分忐忑,不知道余先生和夫人会不会还为上回《樱花》落选万国博览会之事见怪?”

    “言重、言重。”余冰臣为他话里的谦卑愕然,站起身正色道:“我们是技不如人,没有什么见怪的。”

    “你们能这么想是最好。本来《樱花》是完全符合参选资格和条件,大家也非常看好,至少我是非常喜欢的。只是……”他话锋突转:“刺绣宛如绘画,总讲究个眼见为实。余夫人,没有到过日本,也没亲眼目睹过樱花,就敢刺绣巨作拿去万国博览会,这事关国统,出不得一点差错啊。”

    此话荒诞,世人几个见过神仙菩萨不也画得,只因为说话的人位高权重,他说的话没道理也变得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