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春 1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弃宇宙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思路客小说 www.siluke8.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可不敢当啊,余夫人脾气厉害,普天之下,怕是第一个掌捆袁家人后还能活着的人。”

    “那是总长大人大量。”余冰臣尴尬陪笑:“为了表示歉意,拙荆与我想为老夫人生辰赶绣一幅作品,就不知道老夫人喜欢什么?”

    张隼“啊”了一声,表示知道。

    “你们先把箱笼抬回去吧,一切等总长定夺。

    “是。”

    蠢笨如沈右衡也看出气氛不对,大气不敢出,和余冰臣陪着笑脸把绣作一件一件装回去。

    忙活半日,好不容易装好了,抬上箱笼刚走到大门口,又被张隼叫了回去。

    “各位留步,虽然七爷不在,但我还是能做这小小主的。绣作中有一幅《樱花》的绣品留下来吧。老夫人的寿礼也请劳烦余夫人费力。至于要绣什么,怎么绣,七爷暂时还没考虑好,考虑好了自然会通知余夫人。”

    真不晓得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行人敢怒不敢言,只得重新搁下箱笼拿出他指定留下的《樱花》。

    …………………………………………

    袁克放收了《樱花》后,便在吴门消失了。

    像他出现的时候那样猝不及防,他的离去也是悄无声息。

    余府啧啧称奇,袁老爷的好度量。被夫人无理掌捆后,不仅不怪,还送来许多珍奇的参茸补品。果然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有大量。

    余冰臣不动声色,一如往常,该干嘛干嘛。这期间一赫的身体倒奇迹般好了许多,虽然还是咳嗽,但比先是改善不少。能起来在家里走动走动。倒是沈右横沉不住气不断埋怨妹妹不该得罪袁克放这棵摇钱树。

    沈右横到余家一次,一赫就被他气一次。索性,沈右横再来,她干脆闭门谢客。

    袁克放的请柬是在初夏一个寻常傍晚送来的。

    原来,他早已着人在吴门买下一处宅子,现已修葺一新,正准备请戏台子来唱戏吟诗,特邀请余先生和夫人莅临观赏。

    余冰臣自然得意,捏着请柬喜上眉梢:“我就知道这位袁总长是会再来的,前一阵子有人说,西厂街的柳家花园被一个富人买了,只知道是北方人却打听不出来路的时候,我就猜到十有八九是他。”

    “咯咯,老爷真是神机妙算。”浅碧轻言细语的笑,一边用手抚摸自己隆起的肚子,"老爷是不是连今天的请柬也猜到?"

    "哈哈哈。"余冰臣眉飞色舞,一扫多日郁闷,“差不多吧,他要留下《樱花》绣品的时候我就有预感,他一定会再来此地。”

    一赫默默无言,退出来后,整个人在夜风中发抖。

    "夫人,别站在风口里头,夜风冷。"春姨把披风给她围上。

    一赫掀开披风,气恼的说:"我不要!"

    春姨人情世故老辣,夫人为什么不高兴,她明镜似的。

    余冰臣明明料到袁克放会去了又还,却故意不说,看沈右衡责怪一赫,两兄妹怄气,现在一赫知道实情怎么能心平气和?

    "夫人,别为闲事生气,气坏了身体是自己的。"

    "正因为身体是我的,随我怎么处置谁也管不着。"

    一赫脾气古怪,春姨不敢多言,默默跟着她回到竹园,一宿无话。

    余冰臣高兴劲头没几天,一赫就让他吃了苦头。

    苏南吴门之地,富贵人家都爱修建园林,假山亭阁,小山小水,取它小巧精致之美。苏人又喜爱昆曲名伶,修好的园子常常请来著名戏班唱曲饮宴,一唱就是三五天。

    一曲昆曲的《牡丹亭》、《长生殿》、《琵琶记》、随便哪一折不要连着唱几日的?更有甚有钱又爱戏的人家常年在园子里养一群红伶,自己都能扮相上台唱上一夜。

    袁克放从上海请来最当红的"彩霞班",在园里唱三天的《牡丹亭》,吴门上下皆以能收到请柬为荣,谁不想攀交这位工商总长,坐顺风车?

    余冰臣是最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偏生恰恰此时,一赫身体不适,病恹恹的起不来床,不能随他赴宴。

    余冰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断找大夫来看病问诊。可药吃得再多,一赫的病并没有什么起色。

    春姨侍候一赫多年,一赫到底是不能起床,还是不想起床,大概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她叹息压叹息,当着余冰臣的面不好多嘴。

    夜深人静,余冰臣走后,安顿一赫睡下,她就在一赫床边打地铺。

    "夫人,我是多嘴,你莫怪我,人老了就话多,爱叨叨。"

    一赫咳了几声,没有说话。

    春姨枕着月光小声劝慰:"你是好夫人,老爷是好老爷,可我总觉得你们相处的别扭。夫妻有什么事情不能敞开来说呢?他想他的,你过你的,这样过家就过得不像家。老爷不给你说实话,你躲着不去,也不大好吧?你这么明显,连我都看出来,不可能老爷看不出来?老爷看出来也不说,把事都积在肚子里,你们这样很不好呀。"

    一赫默默咬着被子,咬出一个,一个窟窿,像老鼠啃噬她的心脏。

    "他明明看出我装病也不说我——明明晓得我不喜欢那个工商总长也当看不到——咳咳咳——还硬要我给他娘生辰刺绣——咳咳咳——"

    春姨忙爬起来给她端痰盂,递毛巾,“夫人,你就给他绣好了,就当为了老爷——夫妻情分不就是你帮我,我敬你,老爷会念着你的好的——”

    “咳咳咳——”

    一赫越咳越厉害,咳到浑身脱力,面色发白,最后虚软瘫在床侧。

    "哟,咳得这么厉害,我去通知老爷。”

    "不要去。"她拉住春姨的手,骨瘦如柴的手指节嶙峋,她憔悴痛苦,面露苦笑,"你去——他不想来也要来看我,又何必呢?"

    自从,她掌捆袁克放后,余冰臣就再未踏入过竹园。

    她病得再厉害,他也只是尽力多请大夫,不肯亲身来看望她。

    "我知道,他是怨我——怨我不懂事,不肯帮他。”一赫无力咳了几声,看着头顶的床帐桅顶,感慨的说:"春姨,我也不是怪他——而是我害怕,害怕有一天……会再回不了这个家……"

    "不会、不会。"春姨拍着一赫的肩膀,像安慰孩子一样安慰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们大家看得清清楚楚。夫人,老爷的心都在你身上。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啊!你不要怀疑,也不用担心。"

    他还爱我吗?

    一赫不刚问,也怕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