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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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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吭声。

    沉默缓慢而迟钝的在这片空气之中蔓延。

    陈皇后叹了口气:“无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有一点,你需得明白。皇权滔天,你是报不了仇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保全自己。”

    ……

    “你记着,你一定要活着。忘了爹,也忘了娘,就为自己活着。这一生,娘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平安健康。”

    ……

    耳边想起娘亲临走之前的话。

    他默默握紧了拳头。

    活着,他只是想要活着罢了。

    陈皇后没有在常庭君脸上看到一丝波动,便将视线投向窗外,看那珠帘般坠落的雨幕。

    她轻叹:“庭君,陈府太小庇佑不了你,你若想永不被找到,只能去那龙潭虎穴之地。”

    那里是死之地,亦是生之地。

    常庭君茫然的看过来。

    何为生之地?何为死之地?

    陈皇后温婉一笑,笑意颜间流淌出宽厚的慈悲柔和,令人挪不开视线。

    “你想入宫吗?”

    许多年前,当陈皇后将这个问题摆在常庭君的面前,他楞了一下。

    古板无波的眸眼里难得激荡起涟漪。

    对彼时年幼的常庭君而言,入宫,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将抛弃一个自我,过上完全不同的人生。意味着他将与仇人只有一线之隔,意味着他从此便活在战兢之下。

    他忘了一瞬,又记起。他的人生早就在那个腥风血雨的晚上,彻底改变了。

    常庭君想了很久,终于点头。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陈皇后长长的叹了口气,胸口泛起一股柔软的心疼。

    她轻声再道:“入宫的话,以前的名字也就不能继续用了,那名字太招摇。”

    常庭君明白,陈皇后是想为他换一个身份。

    “常何在,何在,希望你能时刻的记着,自己身在何方。以后,便叫这个名儿吧。”

    常庭君闻言,弯腰拱手,说了今日第一句长话:“常何在,多谢皇后娘娘赐名。”

    ……

    时间一晃两日过去。

    常何在入宫的事情有了眉目,皇宫里直接派了内侍太监过来接人。

    皇后娘娘亲自推荐的人谁也不敢马虎。故此来接人的这位,是个在宫中辈分颇高的太监总管。

    当日,陈公公领了人过来为常何在收拾行囊。

    常何在东西不多,身上只有两套陈府发下来的粗布衣衫,除此之外,身无他物。

    宫中的那位一时半会赶不过来,常何在便背着薄薄的行囊在烈日底下等候。

    作为宫中的老辈,陈皇后的出面人,陈公公自然是得一路尾随着。

    他看着常何在那副仍然不爱理人的模样,突然笑着开口:“今日这日头,可真够大的。”

    一侧的郑管家陪笑着搭话:“可不是吗?这天忽然就热起来了,站在这烈日底下,快把人的人油给蒸出来。”

    陈公公盯着那道小只却站的笔直沉默的身影,微微眯了眯眼,吐了口气儿道:“这么热的天,这么就没把那小子身上的阴冷之气融个一干二净呢。”

    郑管家猛地反应过来,旋即赔笑。

    陈公公不搭理他,缓步走到常何在的跟前,寡淡的眼神上下扫量着他:“常何在,你有今日这重生的造化,知道最该感谢谁吗?”

    常何在视线清清凉凉的看着他,并不搭话。

    陈公公一笑:“你最该感谢的就是皇后娘娘,要不是因为皇后娘娘,你早就死了。你日后,可得好好记着她老人家对你的恩德。”

    常何在继续不吭声。

    陈公公微微一笑,对他的无礼并不恼火。

    每一次都碰在软钉子上,好像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为所动。

    不过他开始有了点点期待,不过一个八岁的稚童,到底有何本事?

    不过一旁的郑管家却是不由感到一阵恼怒。

    这个孩子莫不是傻了?竟然在陈公公的面前这么无礼?

    他盯着常何在那张面无表情不为所动的小脸,他咬着牙恶毒的道:“你可好好进宫,进了宫就再也别出来了。”

    常何在看了他一眼,清冷的眸子似乎有异样冷色掠过。

    郑管事被他的眼神看得心中一寒,多余的狠话却是再也不敢讲了

    此时陈公公一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前方不远,慢慢驶来几辆马车。

    上面的标记很明显,是宫里过来接人的马车。

    马车停在陈府门前,上面下来两个穿着宫装的太监,对陈公公行了个礼,然后细声细气的问道:“陈公公,上面派人来接的常何在是哪个?”

    陈公公将常何在往前拉了一把,送到那两个太监的跟前:“在这儿。”

    那两个太监仔细打量了常何在一番,道:“那就上车吧。”说完,就又重新坐上了马车。

    常何在身量小,独自爬上马车尚有些吃力,但是他擅忍,遇见困难也是一声不吭的。

    上了马车之后,就安静的坐下了。

    陈公公负手看着他上车,唇角扯过一抹笑,旋后走到后面的那辆马车前,也一道上了车。

    郑管事想了想也随后跟着上去。

    “你不是说一个孩子而已?”陈公公问。

    郑管事赔笑:“总归是皇后娘娘特地吩咐照看的,我去看看也是尽最后一点心力。”

    陈公公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看得郑管事心虚不已。

    这番话也就是骗鬼罢了。

    ……

    从宫外正式进入皇城得过十几道门,每道门前都有禁军把守,过门得经排查。还需有通过的令牌。

    常何在虽是头回进宫,可他上头有陈皇后亲自作保,便等于有了一块直通的令牌。

    不知道过了几重门,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下车吧。”马车外,响起那道细声细气的嗓音。

    常何在下马车,接受禁军的检查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过了那道门。

    门后面放着一顶轿子。

    常何在站在那顶轿子前,看向领他过来的太监。

    “看什么看,这轿子不是给你准备的,闪一边去。”那太监粗声粗气的将常何在一把推开,随后脸上堆砌上一层谄媚的笑容看向身后的来人:“陈公公,软轿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您请上坐吧。”

    “嗯。”陈公公懒懒的应了一声,跨步上了轿子。

    坐稳之后,抬眼特地看了一眼常何在的反应,却见他清清冷冷的站在那里,仿佛什么都与他无关一般。

    心口顿时被堵了一堵,只觉莫名碰着一鼻子灰。他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闭上眼,听起轿声吱嘎吱嘎的响起来。

    到了皇宫内禁。

    那门有规定,车马都不可以入内只能靠步行。陈公公下轿踱步走到常何在的身边,慢悠悠的说道:“过了这道门,就到净身房了。不过这一段路有些黑,你可得自个儿注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