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2章 心无可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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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与景世子该是最后一场战争了。”夜天逸面色昏暗,“比之于我,他生来才可悲。若是能活,我还是不希望他死。”

    云浅月不说话。

    夜天逸又道:“以前某一刻,我也想就那样死了算了!我在这世上生无可恋,就如西延玥选择了死一般。你成全了他,但是景世子在十里桃花林没成全我。无论我愿不愿意,还是被他救活了。醒来后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云浅月有前世今生,玉子书有前世今生,不代表你也能有前世今生。今日若死,来生可还记得前尘往事?你确定你想忘了这世间事儿?’说完这一句话,他就走了。”

    云浅月想着容景毕竟是看透夜天逸了。

    “是啊,他说得对,我不想忘了这世间事儿,哪怕万事不如意,爱而不得苦。”夜天逸看了云浅月一眼,止住话,“所以,对于夜轻染,夜氏的苦果和罪孽是夜氏千百年来造下的业障,也不该由他来背负,他不过是成了夜氏抓住稻草的那个人,但不该是夜氏的祭品。”

    云浅月点点头,目光染上一抹远山云雾,平静地道:“既然你有此心,便跟着我去吧!希望夜轻染能为自己活一回。容景能容得下你活,能容得下夜天煜活,能容得下夜天赐活。姓夜的血脉还是能延续的,他没道理容不下夜轻染活。”

    夜天逸看着她。

    “对于夜轻染,我也不希望他死。”云浅月对上他的眼睛,认真地道。

    夜天逸抿了抿唇,不再说话,有些话也不必再说,无论是容景,还是夜轻染,还是他自己,还是云浅月,他们在京城那片繁华之地长大,生而知之,无论是明,还是暗,牵连多年的关系,不是立场不同,战争的血刃刀锋和生死对头几句话就可以抹杀得掉。

    因夜天逸跟随云浅月离开,祁城便没有了守城。

    云浅月思索片刻,对安葬了西延玥才回来的华笙道:“你和苍澜、凤颜三人留在祁城吧!花落、风露、凌莲、伊雪跟随我离开。”

    华笙看了夜天逸一眼,点点头。

    云浅月吩咐一句,一行人启程离开。

    容凌连日来不是坐船就是坐马车已经腻烦了,虽然小小的孩子,连话也不会说,但是闹起人来力气不小,云浅月在马车内被他闹得无奈,只能挑开车帘,让他透风。但是容凌并不满足只是透风,探着小脑袋,伸着小胳膊,用力气要脱离他母亲够车旁骑马的人。

    玉子夕和夜天逸并排骑马走着,见容凌闹腾,玉子夕顿时乐了,“要不要舅舅带你骑马?”

    容凌顿时咿咿呀呀起来,欢喜地舞着手。

    “小心他摔了你。”云浅月警告容凌,这孩子在她肚子就能闹腾,出生后因为上官茗玥看着,她一度觉得是她的错觉,这孩子一定如他父亲一般,可是从出了云山算是见识到了,他根本就是个猴子。

    “怎么会?两个他我也抱得住?”玉子夕立即反驳。

    “那就给你吧!”云浅月将容景递给玉子夕,她昨日没休息好,今日禁不住他折腾。

    玉子夕立即伸出手。

    夜天逸先玉子夕一步伸出手,轻轻一带,将容凌从云浅月手中接过来,抱在了怀里,语气平静地道:“我来抱!”

    玉子夕愕然,怀疑地看着他,“你会抱孩子?”

    夜天逸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云浅月到也不反对,无论他们谁抱,吵不到她就好了,她不再理会欢喜不能自己的容凌,放下帘子,钻回了马车补眠。

    玉子夕见夜天逸四平八稳地骑着马抱着容凌,无论他怀里的孩子怎么动,他都抱得稳,他啧啧了两声,有些不甘地对他道:“一会儿你抱累了给我啊!”

    夜天逸“嗯”了一声。

    沈昭走在前面,回头看了一眼,见到容凌在锦被里探出小脑袋,新奇又兴奋地看着外面,他笑着摇了摇头,想着世子若是看到这个孩子……

    一路太平,马车昼夜行路,四日后,来到了云城外。

    两军在云城对垒,显然数度战火硝烟,刚靠近云城边界,便闻到了空中弥散的血腥味。

    “看来又开战了!”玉子夕啧啧道:“姐夫也真是,都弹指在望了,竟然还没拿下。”

    夜天逸瞥了他一眼,声音有些清凉,“夜氏即便是朽木枯木,曾经也是参天大树,根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斩除。更何况夜轻染的能耐不差于景世子。”

    玉子夕撇撇嘴,对车厢内的云浅月道:“二姐姐,你看到姐夫是不是先抱头痛哭?”

    云浅月挑开帘幕,对他道:“为何要哭?”

    “你就算哭我们也不会笑话你的。”玉子夕看着她车厢内,“但是小容凌可是有意识的,以后他会说话会不会笑话你就不知道了。弟弟给你提个醒,你家小孩心眼坏着呢,昨天将我衣袍都给尿了,他不但不反省,还直乐。”

    云浅月好笑地看着他,想起昨日也是好笑,容凌闹着要找夜天逸抱,玉子夕就是不给,容凌似乎是来气了,就将他衣袍尿了,他虽然喜欢容凌,但到底是皇子出身,尊贵着呢,而且也爱洁净,当时脸都绿了,后来再也不和夜天逸争着抱他了。

    玉子夕似乎也想起昨日,脸又绿了绿,不满地对夜天逸道:“你抱了他好几日,他怎么一回也没尿你身上?”

    夜天逸看了他一眼,“我没做让他记恨的事儿。”

    玉子夕一噎,没了声。他清楚他做的让容凌记恨的事儿是什么?不就是上次拿了一个猪蹄给他,后来被姐姐训斥一通,说小孩子不能吃太油的东西,他自然再不敢给他了,可是那孩子偏偏记住了猪蹄,每次见面都闹他要,他哪里拿得出来?算是招了他的厌,也不爱让他抱了,他强行抱,他就尿他一身,想想就郁闷。

    云浅月不再理会玉子夕,看向前方,星旗营帐隐隐在望,“慕容”两个字迎风招展。浓郁的血腥味弥漫而来,但是没有喊杀声和战鼓声,怕是刚刚结束了战役,她想着数度周折,终于来到了大营,不知道容景此时可是得到了她回来的消息?

    她正想着,远方的营帐前忽然走出一抹白影,她的目光瞬间定格。

    月牙白锦袍在军营凛冽大旗下纤尘不染,散发着夺目清华,弥漫的血腥中,他颈长的身影静静地立在那里,雍容雅致,如玉无双。

    一如前年,她凤凰劫失忆时他从皇宫里打着伞走出来。

    一如去年,他立在祁城的城墙上,她透过阑珊灯火看到的他。

    有这样一个人,无论时间在他们面前横陈多久,无论他们面前摆着的是万丈沟壑,还是千倾碧海,他都一如往昔,不曾变化。

    “明明刚打完仗,姐夫好惬意。”玉子夕不满地看着容景。

    夜天逸静静地望着容景,没有说话。

    云浅月忽然足尖轻点,离开了车厢,从队伍中飘然飞过,奔向那抹月牙白。

    众人只感觉头顶紫色光影一闪,前方一抹烟霞飘远,人已经不见。

    玉子夕撇撇嘴,嘟囔道:“这么迫不及待,太不矜持了!”话落,他对夜天逸怀里的容凌道:“看,你娘见到你爹就不要你了!”

    容凌正好奇地看着前方,闻言歪转头看向玉子夕。

    玉子夕继续对他灌输,“所以,你要看好你娘知道吗?免得她被你爹夺去不爱你了。你要知道,你爹可厉害了,你若是不拿出本事来霸着你娘,你以后的日子,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