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小说 > 寡人有疾 > 第四十二章 糊涂

第四十二章 糊涂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弃宇宙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思路客小说 www.siluke8.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我张口想问,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他心里明镜似的,糊涂的只是我一个人而已。

    他微笑着喂,我默默地吃,直到感觉有点不对劲了,两人才同时停下。

    “好像……有点撑着了……”我打了个饱嗝,看着眼前的空盘子,突然觉得很惊恐。“你怎么喂我那么多!”

    裴铮伸手来摸摸我的独子,我躲闪不及,被他摸了个正着,他很是惊奇地挑了挑眉,笑了。“你自己也没喊停,我当你真能吃那么多……这手感,真像四个月的……”

    “你知道四个月是什么手感?”我哼了一声,又有些沮丧,“好难受,走不动了……”

    “我扶着你。”裴铮唤来店小二结了帐,店小二跟送祖宗似的把我们送了出去,末了还附赠一句“生对龙凤胎”……

    他难道没看到我是小腹平坦进客栈的吗!

    裴铮扶着我,我扶着腰,肚子明显隆起来,圆滚滚的,春衫遮不住啊……

    夜市上,左右人多,但见了我都善意地避开了。裴铮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忽然开口说了一句:“夫人,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我掐了他一把说:“你生的话,儿子女儿我都喜欢。”

    他点点头说:“夫人生的话,儿子女儿我也都喜欢。”

    “太痛了,不要生!”我想起母亲声嘶力竭的惨叫就头皮发麻。

    “别怕,我陪着你痛。”他轻笑着徐徐而行。

    “你怎么陪我痛?”我哼哼两声,“你们男人永远不懂女人的痛。”

    “到时候你若觉得痛了,就咬我的手臂,不够的话,再让你捅几刀?”裴铮说得很是诚恳。

    “那样就变成两个人一起痛了……”我闷声说,“算了,两个人痛不如一个人痛。”

    裴铮轻笑一声,改扶为搂,轻吻我的发心,温声说:“豆豆,我一直想有个家,有你当我的结发妻子,全心全意,一生一世,不离不弃。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会疼他,甚于你五个爹爹对你的疼爱。”

    那一瞬间,我仿佛能感受到他的真心,自他胸膛传递过来的暖意,让我的心跳也平和了许多。

    我却不知该如何答他,只有低下头,轻轻道了声:“哦。”

    他权倾天下,富可敌国,原来也有一个平凡的心愿吗?

    想有个家……

    我的家是太大,家人多,他却只有一个妹妹,相依为命……

    “你还没跟我说过你父母的事呢。”我突然想起。

    裴铮笑容微僵,顿了一下,说:“改天吧。我们之间的相互了解,总要循序渐进的。你说是不是?”

    他说的不无道理,昨晚他兽性大发,没有回答完我的问题。

    回到船上后,船便离开了鹏来镇。看着甲板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才发现自己有多离谱……

    买的东西应有尽有,不该有的也有,有些东西我甚至根本不记得自己买过……

    裴铮坐在一边,笑着说:“到下个城镇送人吧。”

    我艰难地点点头,从甲板的一边走到另一边,散步消食。裴铮坐在一边闭目养神,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你真不是晕船吗?为什么脸色这么差?”我走到他跟前,摸摸他的脸。

    他拉下我的手,握在掌心里轻轻揉搓,“没事,只是不太习惯而已,总是要克服的。”

    我沉默着盯着他看了半晌,他神态自若地任我看着,末了勾勾唇角,说:“是不是又想吻我?”

    调戏我,是件会上瘾的事吧……

    我甩开他的手。

    “豆豆,肚子还撑吗?”

    “还好。”我跑到一边搜索自己的战利品,企图找出点有趣有用的东西。

    “那过来让我抱抱……”

    我停下动作,警惕地回望他,眼睛下意识地看向他的手,想起昨夜在甲板上被他抱在怀里近乎亵玩……我的脸又不争气地发烫……

    “不要!”我坚定回绝。

    他应是猜到我在想什么,微笑着说:“我保证不做昨晚那样的事。”

    “不要!”我很有节操。

    “我身体不太舒服……”他使出苦肉计了。

    我觉得他是真的有点不舒服,但他总不肯说自己是哪里不舒服。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忽地被他向前一捞,抓了个正着!我吓了一跳,挣扎了两下,便被他按倒在躺椅上。“乖,抱抱就好……”他轻轻拍着我的后背,“豆豆又香又软,抱着很暖和。”

    其实他抱起来也挺暖和的。我心想。

    见他确实没有不规矩的动作,我这才放松了由他抱着,他闭着眼睛,枕在我颈窝处,呼吸时睫毛好像微微颤动。我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有一副让人妒忌的俊美容貌,今日街上多少女子或偷偷摸摸或光明正大地看他,他好像没什么自觉,也可能是习惯了这样的目光。

    我的手环住他的脖子,学他的样子,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他的嘴角一点点扬起,搂着我后腰的手微微收紧。

    和他在一起的很多时候,我都希望时间能静止在那一刻。

    可惜天不从人愿,而且往往是事与愿违地走向另一个极端。

    黑夜的江面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几艘船,几个毛贼游上了我们的船,亮出刀子说:“别乱动!打劫!”

    我沉默地看了他们一眼,又低头看纹丝不动的裴铮:“喂,他们打劫呢。”

    裴铮皱了皱眉,“嗯,那就给他们吧。”

    我也皱眉了。“你好歹反抗一下吧?你不是武功很好吗?二爹都白教你了?”

    裴铮轻轻叹了口气,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四下一看,说:“都是你白天太张扬了,正所谓财不外露,这回把强盗招上来了。”

    我推了推他。“你还不动手?”

    在此之前,我对他是很有信心的,虽然我并没有怎么亲眼见识过他的身手,但他毕竟是二爹的得意高徒,况且那时候被那么多人围攻他都能全身而退,对付这些小毛贼应该也是轻而易举。谁知道他摊手说:“算了,给钱消灾吧。”

    我买来的那堆破铜烂铁他们不屑一顾,直接找裴铮要票子。裴铮很大方地将一沓银票交了出去,那些毛贼一看到上面的数额,登时瞪得眼睛都快掉出来。

    为首的两人使了个眼色,似乎在犹豫什么,低声讨论着。

    “他们在说什么?”我问裴铮,他耳力好。

    “一个说,这些非富即贵,拿钱就走,不要惹事。另一个说,一不做二不休,为避免他们回头复仇,杀了干净。”

    我沉默了许久,说:“裴铮,你真是个小白脸。”

    裴铮说:“我比较喜欢你叫我铮儿。”

    那群强盗的商量结果是——杀!

    裴铮这是被逼得不动手都不行了。一个毛贼砍过来的时候,他随意地虚晃一下,夺过对方的刀,反手一刀解决了一个,登时震住了其他毛贼。

    裴铮懒懒道:“拿了钱就走,我不和你们计较,惹恼了我,你们谁都走不了。”

    那些人显然是不信,一窝蜂地杀将上来,被裴铮三两下解决掉了四五个,那些人终于知道怕了,喊了一声“扯呼”,去得比来还快。

    我从裴铮背后探出头来,怒道:“怎么不追!银票呢!”

    裴铮无奈地说:“豆豆……其实,我不识水性……”

    “啊?”我愣住了,偏转头看他,“此言当真?”

    “并且,水上功夫也不怎么样,坐着杀敌还行,走动开,就不怎么使不上力了。”裴铮这才说了实话。

    “难怪……”我看了看四周,“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那些船夫和下人好像溜走了……”

    那些人水性极佳,见苗头不对就溜走了,果然没节操得很。

    “铮儿……”我寄希望于他,“你会划船吧?”

    “叫铮哥哥都没用。”裴铮叹气,“这个真不会……”

    我终于明白,裴铮也不是万能。

    他下棋不行,水性不行,还不会开船!

    这一艘无人驾驶的船上在江心飘荡,船上堆了五具尸体,两个活人,面面相觑,一片茫然。

    “你说我们能遇上其他船只吗?”

    裴铮说:“看运气吧……在运气到来之前,豆豆,我们先睡一觉。”

    裴铮就是裴铮,在五具尸体的环绕下,他竟然要抱着我睡觉!

    我推开他,气恼地踢脚。

    “豆豆别生气……”裴铮朝我招了招手,笑道,“这些海贼水性虽好,却不成气候,这一带也没听说过海贼为患,而且是重要枢纽,船只往来极多,别担心,最迟明天中午之前,定会有船只经过。”

    “当真?”我狐疑地看着他。

    裴铮肯定地点点头,说:“所以,过来让我抱抱。”

    裴铮的话真是一点不假,天快亮的时候,就有一艘大船开了过来。

    那艘船在我们附近停下,带起的浪花险些掀翻了我们的小船。裴铮看着船身上的标记,面色渐渐凝重。

    那个标记,我也认得,是宗室专用的,而每个分支所有的标记都有略微不同。这个标记所代表的,是南怀王一脉。

    南方水路多,南怀王的封底更有水乡之称,百年前因南怀王解了帝都勤王之困,被加封了几百里地,扼住了沿海八成出海口,在宗室里是实力最雄厚的一脉,素有“海王”之称。

    而如今在这条船上的,是一个少女。

    那少女我只听过她的名字,却冒用过她的名字两次。

    姑苏翁主,刘绫。

    仔细说来,我与刘绫虽未见过面,却也甚是有缘。

    南怀王曾向苏昀提过亲,但被婉拒了,两人险些结为秦晋之好。而小秦宫那回,我冒她之名寻欢作乐,被裴铮逮了个正着,小秦宫龙蛇混杂,自然有好事者将此事传了出去,因此姑苏翁主刘绫与裴相不得不说二三事在民间也流传了几个版本。

    此时此刻,见了当事人,而且是在这等情况下,我的心情很是复杂。

    刘绫的美名,我素有听闻,但百闻到底不如一见,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婉约温雅,柔而不媚,艳而不俗,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贵族气派,却又不会让人觉得难以亲近,客观来说,确实无愧第一美人的称谓。

    主观来说,我觉得也不过尔尔。

    刘绫一双水剪的眸子在裴铮面上流转了片刻,有些犹疑地开口道了声:“你是……裴相?”

    裴铮挑了下眉,也不否认,抱拳笑道:“承蒙翁主相救了。”

    刘绫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又转眼来看我,“这位是……”

    我还没有说话,裴铮就帮我回答了。“舍妹,裴笙。”

    我心中一动,缓缓展露出一个裴笙式“文质彬彬”的微笑。“裴笙见过翁主。”

    这个时候,“寡人”应该在帝都,出现在这里只能是裴笙了。我与裴笙年岁相仿,裴笙长年呆在宫中,刘绫从未到过帝都,定然不知裴笙样貌。

    但她又是何时见过裴铮的?

    裴铮也有和我一样的疑问,“翁主见过下官?”

    刘绫莞尔一笑:“昔日方小侯爷大婚,裴相亲往贺喜,刘绫当时亦在场,想来裴相是不记得了。”

    裴铮略一会想,点头笑道:“是下官失礼了,想不到时隔多年,翁主仍然记得。当年下官还未曾入仕。”

    “刘绫还记得,裴相当时是以徒弟的身份随沈相和墨惟墨大人同往。当日父王便同我说,那少年定非池中物,今日果然官居一品了。”刘绫对裴铮毫不掩饰地欣赏,也不知是基于礼数多一些,还是真心赞美他。

    裴铮笑了笑,道:“翁主过奖了。”

    “哥哥。”我忍着别扭,轻轻喊了裴铮一声,“此处风疾,不如入内说话。”

    裴铮含笑瞥了我一眼,转头对刘绫说道:“昨夜里遇上贼寇,虽是打退了,船夫却都逃走了,幸亏遇上翁主了。”

    刘绫引着我们入内,回头问裴铮道:“裴相此刻不是应该在帝都吗?”

    裴铮的谎话信手拈来。“本是如此,但因婚事将近,而无高堂在上,一则为礼,二则为情,下官与舍妹南下迎回父母灵位,不料途中遇此劫难。”这谎言听上去,却还挺像真话。

    刘绫看上去似乎是信了,微笑道:“裴相孝心,令人感动。”

    南怀王的船,其奢华舒适程度远超了裴铮府上的马车,应有尽有,不该有的也有,我看着那马厩,顿时有些感慨。

    昨夜里一番骚动,船夫下人都趁机溜走了,裴铮带来的那匹马还是巍然不动,物尚如此,人何以堪啊。

    我问刘绫道:“翁主的船可是开往帝都方向?”

    刘绫点头道:“正是。陛下婚期在即,刘绫代父王先行进京贺喜。”又转头去问裴铮,“裴相可还记得昨夜里那伙贼寇有什么特征?刘绫让人通知官府捉拿。”

    昨夜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好时机,我也看不大清楚那些人的面貌。裴铮道:“那些人抢走的是皇家银号的银票,上面都有特殊标记,面额最低也是五百两,非有本人官印为证,无法使用。若有人在市面上见到那样的银票,自然会通知官府了。”

    难怪裴铮昨夜里一副“钱财乃身外之物”的超然姿态,原来是一些抢走也用不了的银票。

    刘绫吩咐下人向当地官府通报消息后,又对裴铮道:“若有进展,会第一时间通知裴相的。二位应该一夜未眠了,不如先在船上休息。”

    这宝船上下三层,房间不计其数,刘绫让下人领着我们下了第二层,安排了相邻两个房间出来。

    我着实累得难受,稍作梳洗一番便上床休息,不过片刻便入了梦乡,黑甜一觉睡得不知时间流逝。

    醒来之时,已是傍晚。船停泊在码头,却又是鹏来镇,我与这地方的羁绊实在深得很呐……

    鹏来镇虽是枢纽,往来船只极多,但能与南怀王的宝船相比的,却一艘也无。码头上驻足围观者不在少数,但很快便被疏散开来。

    我站在裴铮身侧向下看去,见十来个差役分开人群,一顶官轿在船前停下,从这阵势上看,定是五品以上官员。

    因人站得远,看不清样貌,但听得他自报家门:“下官曹仁广,见过丞相、翁主!”

    曹仁广,江淮转运使!

    明德朝之时,盐铁转运使多为重臣兼任,我父君亦曾兼任转运使一职,到后来职能转变,转运使已不独负责漕运赋税,更兼领地方吏政,成为一郡最高长官。这曹仁广所任的江淮转运使一职,权力所及范围触及帝都边缘,在陈国所有转运使之中,是最为关键的一个。

    品秩虽然不高,但经手的银子就如这江水源源不断,实权在握,是一个人人艳羡的肥差,却不知怎么回事,曹仁广对刘绫的态度称得上毕恭毕敬,甚于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裴铮。

    “下官不知翁主、丞相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曹仁广年过五旬,精瘦矍铄,奉承却不会显得过分谄媚,却也是个官场上的老手。

    刘绫一早让人通知当地官府下令捉拿冒犯了当朝丞相的贼寇,此令一下,立刻惊动了一郡之长的曹仁广,引得他亲自前来迎驾。

    被这人忽视得彻底,我颇有些不是滋味,扯了扯袖子,不动声色地观察起来。

    所谓的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回我总算见识到了。任裴铮在帝都如何呼风唤雨,到了这地方上,声音却还不如曹仁广大。但曹仁广声音再大,却也比不过刘绫一个眼神。

    闻弦歌而知雅意,曹仁广就像刘绫贴心的小棉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让我不得不怀疑,其实曹仁广是刘绫失散多年的亲爹吧……

    “南怀王被称为海王,掌控三江流域乃至外海的航运和税赋,扼住了曹仁广的咽喉,曹仁广仰南怀王鼻息生存,是以奉承姑苏翁主。”裴铮捧着茶杯半掩唇,低声对我说。

    我极快地扫了他一眼,嘴唇微动,低声回道:“这些年南怀王为人低调,税赋上缴及时,江淮产粮皆运往帝都,帝都周围三郡粮食也不曾短缺,想来双方合作愉快?”

    裴铮唇畔微挑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却不解释。

    曹仁广动作也算迅速,不过半日便将那窝贼寇捉拿归案,几千两的银票物归原主。这裴铮,当日匆匆出门奔赴城郊,却还随身带着巨额银票,着实风、骚得很。

    “这些贼寇为害一方,甚至胆敢冒犯裴相,罪不容赦。如何处置,交由裴相定夺了!”曹仁广说得义正词严。

    裴铮笑道:“曹大人,我朝以法律人,是法治,非人治,岂能本官说如何就如何?自然是应该交由官府,按律处置。”

    曹仁广愣了一下,反应也算快,哈哈干笑道:“裴相所言甚是,是下官一时失言。来人啊,将这些人打入大牢!”

    这事我觉得有些诡异。那番话,由苏昀说来还算合理,裴铮为人称得上嚣张跋扈,何时真正尊重过大陈律例了?

    我偷眼打量他的神情,反复琢磨,却还是猜不透他的想法。

    当夜我们便在官署住下,曹仁广礼数周到,极尽殷勤到无微不至,裴铮也上道得很,对曹仁广的示好,他一一受下。

    “裴相可是第一次到鹏来,我们鹏来盛产什么,裴相可知道?”曹仁广的笑容意味深长。

    裴铮折扇轻击掌心,故作无知地微笑问道:“是什么?”

    美人、银子和贪官……

    我跟着曹仁广默念了一遍。

    “鹏来镇的天香国色楼,歌舞当称一绝,到鹏来须往一观,方称不虚此行。”

    我听了这话,忍不住干咳一声,打断他道:“曹大人,我哥哥是将被立为凤君的人,去这种烟花之地,怕是于礼不合。”

    曹仁广瞥了我一眼,“天香国色楼并非一般烟花之地,里间姑娘卖艺不卖身,只赏风月,品诗词,岂是一般声色场所能比?”

    裴铮也点头附和道:“曹大人所言甚是。”

    我狠狠踩着他的脚,用力地碾,面不改色地微笑:“既是如此,哥哥和曹大人早去早回,我身子不适,就先睡下了。”

    刘绫道:“我也留在官署。”说话间,眉头微皱了一下。

    待裴铮与曹仁广离去,刘绫才转头问我:“裴姑娘,刘绫在姑苏听闻帝都传言,说我曾与裴相上过小秦宫,你可知这流言从何而起?”

    我心头一跳,镇定微笑道:“怕是有心之人穿凿附会罢了。翁主远在江陵,怎会出现在帝都?”

    刘绫柳眉微皱,说:“空穴岂会来风?刘绫素来洁身自好,爱惜声名,若有人蓄意陷害,刘绫绝不善罢甘休。”

    我呵呵干笑:“自然,自然……”

    不过是流言蜚语,寡人被民间传成什么样了,若每个都较真,帝都早已血流成河了。正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寡人这肚里,少说也能撑两条船。

    那个肚里能撑一条船的宰相,好大胆子在寡人眼皮底下寻欢作乐去了。我咬碎一口银牙,笑眯眯地和刘绫各道晚安,回了自己的房间。因白日里睡足了,这会儿上了床却睡不着,翻来覆去被各种杂念纠缠得气息不畅。

    裴铮上了岸之后明显精神多了,也有力气找女人了。那一夜,他会突然止步放我离开,我仍是有些意外。虽然当时他若真要我,我也不会给,但我拒绝和他放弃,到底是两个概念。后者让我伤心和恼火许多……

    月挂柳梢,月倚西楼,到了深夜,我才听到略有些虚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隔壁的门被打开,似是有人扶着裴铮进了屋,惊呼了一声:“裴相,小心台阶。”

    “无碍,无碍……”裴铮的声音明显带了醉意,“你们都下去吧。”

    待那些人都退下,四周又恢复了寂静,我才偷偷摸了出去,潜进裴铮的房间。

    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让我皱紧了眉头。

    裴铮的外衣扔在一边,穿着白色的中衣斜躺在床上,呼吸声粗重。我上前两步,踢了踢他的小腿,压低了声音,冷冷道:“别装了,起来!”

    裴铮轻哼了一声,依旧一动不动。

    我又踢了几脚,恨恨道:“这是寡人的命令,你敢抗旨吗!”

    凤眸微微睁开一隙,被酒气蒸出了淡淡水色,湿润而暧昧。我拉住他的手腕,说:“坐起来说话。曹仁广都跟你说了什么?”

    他力气大过我,我拉不动他,反而被他轻轻往回一扯,跌进他怀里,左手臂环在我腰上,右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热气喷洒在耳边,轻声说:“温柔点,我真醉了。”

    我双手撑在他胸口,挣扎着要爬起来,衣角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暧昧声音。裴铮始终闭着眼睛,箍着我的腰一翻身,将我按倒在床内侧。

    “别在男人身上扭来扭去。”他的嗓音略微暗哑,“尤其是喝醉的男人。”

    我不动了,哼了一声:“你也算男人?阿绪是不是给你下了秋药?”

    所谓秋药,就是春药的解药,效果正相反,会让人不能人道,时间长短,取决于药量多少,我深深怀疑阿绪给他下了一辈子的分量。

    裴铮闷笑一声,“豆豆,你听上去好像有很多怨念?”

    “你多心了。”我别过脸,避开他灼人的呼吸,“我只是来问你曹仁广的事。”

    他本不喜风月,会应酬曹仁广,定然别有所图。

    “我不喜欢在床上与你谈公事。”

    “那你从床上滚下去。”

    “你舍得吗?”

    “舍……唔唔……”话未说完,便被他以吻封住了口,来不及合上的双唇被突破了防线,舌尖纠缠,烈酒的浓香自他口中渡来,让我一阵迷眩。他翻身覆在我身上,右手抽去我发簪,修长的十指穿过发丝托着我的后脑勺,酥麻的感觉自头顶贯穿了背脊,让我不自觉蜷起了脚趾。裴铮呼吸粗重,喘息着啮咬轻吻我的耳垂,锁骨,左手灵巧地解开衣衫的结扣,掌心贴着腰肢而上,抚摸着我赤、裸的后背

    “豆豆……”裴铮的呢喃低沉暗哑,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他拉下我的肚兜,灼热的吻烙印在胸口,“你舍得吗……”

    我挣了一下,推开他,又被他捉住了手臂,彻底扯下了外衣。我一口咬在他肩头,听到他闷哼一声,压抑着情、欲,哑声说:“一整个晚上……我用内力压制住药性,却被你轻易破了功……”

    我听明白了。

    “你是中了合欢散才吻我抱我的!”我挣扎着想推开他,裸、露的肌肤却一次次摩擦着他的衣服,带来陌生而微妙的快感。

    裴铮轻叹了口气,却没有松开对我的桎梏,只是说:“你怎么不明白……”

    他轻咬着我的耳垂,哑声道:“你才是我的合欢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