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小说 > 长嫡 > 第六百五十五章 不知

第六百五十五章 不知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弃宇宙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思路客小说 www.siluke8.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燕追哄了一声,傅明华便眨了眨眼,轻轻的:“嗯。”

    “郭翰此趟前往江洲,我猜着事情也不会那样顺利。”

    燕追不再提及崔贵妃的事,反倒提起江洲谢家来:

    “宇文家能死一些人,谢家的人却是不能这样碰的。”

    谢家必定也是猜到最这一点。

    文人手中的笔如刀,杀人于无形。

    一个不好,便是臭名昭著,流传后世。

    燕追以‘凌氏余孽’的名义,令郭翰闯入宇文家,确实是杀鸡儆猴,造势而已。

    他只是令郭翰以此事逼谢家迁徙,是不能动谢家的一人。

    谢家人若出事,朝廷哪怕师出有名,难免也会落下一个‘无能’的名声,皇帝威望也会大受打击。

    但若以此事逼迫谢家迁徙,却是可行。

    “三郎想要毁去谢家一些祖传书籍、族谱?”

    傅明华其实早就猜出了几分他心中的意图,此时问了一句。

    燕追目光闪了闪,没有否认:“最差也要如此的。我年幼之时,不懂何为世族之害。”

    虽说曾听孟孝淳说过,世族之害,在于把持朝政,左右朝局,可那时的他年纪太幼小,还不明就里,自然理解也不大深刻。

    直到年长一些,才隐约明白过来。

    此时书籍珍贵,大部份的书都掌控在少部份人的手里,其中世族把持的书籍占大部份。

    世家门阀掌控了朝廷所需的大批人才,世族权贵的子弟随意出入宫中,由谁做官,百姓说了不算,皇帝有时说了也不算,而是世族决定。

    当朝中大部份的官员都出自世族门阀,怕是龙椅之上的皇帝,都不得不受制于人。

    “大唐税收、徭役都以自耕农户为主。”朝廷分发大量土地交到百姓手中耕种,百姓再交税收,成为国库大部份的收入,可是大唐建国以来,谢氏、崔氏、阴氏、祝氏等四姓便在开国之初,占据了各自

    领地。

    尤其是以谢家为主,在江洲一带,占山护泽,兼并大量土地。

    太祖起兵之时,曾与四姓达成一致协议,定国之后,便硬生生分去四块广袤的土地。

    以江洲为最。

    江南乃是鱼米之乡,可是江南最肥沃的土地,却在谢家的手里。

    世族就如同一只血蛭,寄生在朝廷的身上,吸大唐的血而壮大他们自己。

    所以四姓富庶却又清贵,高高在上,却被朝廷所不容忍。

    嘉安帝当年就是深知世族之害,先扫清除了四姓之外的其余世族,为燕追拨去后患,使他能安心对付四姓。

    直到他登基之后,他才知道当初的嘉安帝,日夜承受的是什么样的压力。

    若想昏庸享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罢了,数百年后谁又知大唐是什么样的光景?

    可是他想起了嘉安帝崩殂之前的那一天,抱着燕昭说的话。

    燕追转头朝廊外望去,外头阳光明媚,绿叶成荫,他英俊的面容下,却不见半丝笑意:

    “先帝临终之时,抱着昭儿唤追儿。”

    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似迷茫,似冷酷,又似有些不知所措混织在一起:

    “他说,‘朕这江山,都是你的。’。”

    到了有朝一日,情形倒转,他也会像嘉安帝对他所说的那般,对燕昭说同样的话。

    他原本是因为崔贵妃的死而心中有结,他一直认为皇帝教会他的,是强大、冷漠与无坚不摧的意志。

    “可是元娘,直到那一刻,我才发现,先帝临终之时,却教会了我另一种爱护与责任。”

    傅明华握着他的手,安静的听他自语:

    “我也时常会担忧,这份家业,传承到昭儿手上时,是不是不负当初先帝交到我手中时?”

    这种忧心,时常随着他在处理四姓时,不时会浮现在他心里。

    这一刻燕追不是强势而坐拥天下的君王,他只是一个忧心忡忡着能不能将‘家’治理得井井有条,传承到儿子手上的父亲。

    傅明华将头靠在他肩上,他有些怜爱的转过头来,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蹭松了她松松拢起的发鬓。

    几丝秀发垂落下来,更显出她眉眼间的细腻。

    他不需要她的话语去安慰,他只是需要有人来听他说这些话而已。

    都说九五至尊,孤家寡人。燕追能走到如今,坐上帝位,他的心志之坚定,亦是不输当初的嘉安帝。

    她聪明,却又并没有卖露自己的那几小聪明,反倒任他抱了一阵,燕追嘴角边笑意更深,傅明华看不到他的神情,他眼珠泛红,提起世族时,杀意翻腾。

    江陵宇文氏族学里死了数十余人的消息传入洛阳,满朝震惊。

    众大臣愤慨的要求燕追重惩凶人。

    燕追便再令宗室之中齐王燕骥再领兵三千,围截江陵。

    而郭翰当日在与王嵩提及护送谢家的人离开江洲,暂避灾祸的提议,在谢家里却受到了抵触。

    数日以来王嵩不停的游说,宇文氏的人已经被‘护送’离开了江陵,可是谢家却并不愿离开江洲这片土地。

    “下官只是担忧‘乱党’作祟,扰了谢家清静,离开江洲只是暂时,一旦等到此间事了之后,您再与族人搬迁回来就是。”

    王嵩苦口婆心,好几回甚至险些没能进得了谢家的大门。

    炎炎夏日,他穿了儒衫,外罩降绡纱袍,头戴双耳幞头,热得满头大汗的。

    近来宇文氏的灾祸,对于王嵩来说,也是无端受到牵连的。

    他在江南为官多年,德高望重,又爱提携贫寒子弟,深得民心。

    可如今宇文氏的族学里死了这样多子弟,对他威望来说是一重大打击。

    三年考核之后,怕是他已经无缘于江南太守这个职位,是会外调的。

    想到此处,王嵩数夜不能寐,饭食也难以入口,几天下来整个人黑瘦了一圈。

    谢老爷在他来之前,还在准备焚香净手抚琴,王嵩一来,自然扰了他的雅兴。

    “大人不必再说,我知道大人心中为难。只是谢家在江洲数百年,历经数朝,谢氏的祖宗,从来没有因为贪生怕死,便迁出江洲的。”

    他微笑着打发王嵩,目光令人不敢直视:“若如此贪生怕死,灾祸一来,便连祖宅都弃之不顾,这谢家大堂之后,祭的是谢家数百年的祖宗牌位,怕是我前脚一走,后脚祖宗们便要入梦来骂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