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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3章 打草惊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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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房玄龄和杜如晦都极力挽留,陈丧良也表示愿意重用,但是爱惜自己声名的李建成使者王珪却还是不愿背上出使背主的无义骂名,流着眼泪谢绝了陈丧良和房杜等人的好意,老泪纵横的带着陈丧良的讨李檄文北上返回太原,去向李建成兄弟报告陈丧良即将出兵太原的噩耗。

    陈丧良还另外写了一道书信给李建成,很明白的告诉李建成,说李家兄弟追随李渊谋逆造反,杀害杨侑,自己身为大隋臣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只能接受李家兄弟的投降,不能接受李家的归附!同时陈丧良还给李建成开出了投降条件,放下武器,交出地盘,携带所有家人到大兴朝见,陈丧良保李氏家族平安并择才录用。

    与此同时,关中名士李纲起草的讨李檄文也被张贴到了关中各地,悬挂于大小城池关隘的显眼处,并且通过各种明暗渠道,送往陈丧良控制地之外的各郡各县张贴,明白了当的告诉全天下人,关中隋军义宁朝廷的下一个讨伐目标就是太原李氏!

    陈丧良的信用本来就非常好,再把檄文传布天下,当然不可能再改变目标,所以当看到这道悬赏五万贯收购李大和李二脑袋的檄文后,与陈丧良控制地接壤的大小军阀自然都是长松了一口气,已经被化及兄拼得元气大伤的王世充和李密更是笑得连嘴都合不拢,拍着胸口连连庆幸,“还好,还好,还好是往北去了,要是往东来,我们就悬了。”

    让李密和王世充更加欢喜的还在后面,整体实力已经雄霸天下的陈丧良,在根本就不必畏惧多线开战的情况下,还又主动派来了使者通好言和,分别要求与王世充、李密缔结互不侵犯和约,虽然这也不排除陈丧良有笑里藏刀的可能,但王世充和李密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与陈丧良签订和约,详细划分边界,互相承诺绝不做不宣而战的不义之事,也绝不以武力和物资支持援助对方的敌人。

    为了讨好女婿,王世充乖乖的交出了王雪姬母子,但很不巧的是,王世充此前为了防备女婿东侵而讨好李密军,恰好在前两天通过谈判把裴翠云和她老娘送还给了李密军重将裴仁基,所以王世充也只能是派人向女婿一再解释这只是一个巧合,绝非故意不给女婿再添小三的机会。陈丧良也通过各种渠道查明这确实只是一个意外的巧合,便也没有计较,只能是闷闷不乐的拒绝暗中帮助王世充干掉李密,但也承诺绝不帮李密攻打东都。

    李密军那边也一样,陈丧良让张永通很明白的告诉李密,倘若李密和王世充开战,自己谁也不会帮助,绝不会因为王世充是自己岳父而拉偏架。李密很清楚陈丧良这是在变相怂恿他和王世充决战,但这也正是李密求之不得的事,所以李密还是立即着手布置准备向王世充开战,只等陈丧良的主力出兵太原,就马上出手干掉王世充这个纠缠多年的敌人。

    与如释重负的陈丧良其他邻居截然相反,位置其实很偏远的老李家却是如遭雷击了,老李家的一大帮子族人就是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住在紫禁城里的陈丧良,为什么会放着住在王府井的王世充和住在琉璃厂的李密不打,放着盘踞在什刹海的李轨和梁师都不去收拾,甚至就连暂时躲在先农坛已经奄奄一息的化及兄都不去理会,偏偏要离城向东又向北,坐地铁转公交出五环,跑来找自家的麻烦?这不是坑爹是什么?

    被陈丧良这道檄文坑得最惨的还是李建成,此前为了不让陈丧良对太原军队生出警惕,李建成已然多次拒绝了李氏族人与王世充、李密缔盟的请求,还公然拒绝了东都朝廷给他册封的爵位官职,导致李二只能以李家右路军的名誉寻求与人联手。这次任瓌带着李密使者北上前来求盟,李家众人没有一个不叫好不称善,又是李建成力排众议,断然拒绝李密的主动求盟,还派王珪携带李密的亲笔书信南下向陈丧良示弱示好,假意请求归附,结果却不仅没能成功,还把陈丧良的讨李檄文都给招来了,李建成在族人面前自然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了。

    真理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尽管连陈丧良都暗暗钦佩李建成的深藏不露和韬光养晦,但是看到陈丧良公然宣战的讨李檄文之后,李建成的外交策略还是遭到了太原文武的一致质疑,不满大哥从自己手里夺走兵权的李元吉更是上蹿下跳,拉着一帮子同辈族人怪话连天,牢骚满腹,话里话外都是指责李建成缺才少能,不配担任李氏家主,理当退位让贤。在大哥麾下受尽了委屈的李二虽然心里很明白李建成的策略其实十分正确对路,却没有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只是躲在一旁看笑话,幸灾乐祸之至。

    默默忍受着以李元吉为首的一干族人亲戚的牢骚怪话,无理指责,李建成先是向身旁的心腹卫士吩咐了一通,然后才站了起来,向一干族人拱手道歉,坦然承认是自己的决策失误才导致了这些后果,心里很是委屈的扛下了这个黑锅,最后李建成才说道:“各位,假意讨好陈应良失败,还反倒招来他的公然宣战,这一点确实是我的失误。但是拒绝与李密结盟,我认为这点我并没有做错,李密与我们相隔千里,山川阻隔强敌拦道,与之结盟毫无益助,相反还可能引火烧身,这一点希望诸位千万要明白。”

    “我们是明白。”李元吉冷笑说道:“我们还明白,我们拒绝了与魏公结盟后,现在想指望魏公适当替我们牵制一下陈应良都没希望了。如果再想去求他,真不知道又得花费多少代价。”

    “我不会去求李密,求他也没什么用。”李建成也不理会四弟的冷嘲热讽,指出道:“李密不可能帮我们牵制陈应良,且不说他现在元气大伤有心无力,就算他真的想给我们帮忙也做不到,他和陈应良之间隔着一个王世充,王世充是他的死敌,他不可能不考虑王世充的威胁。”

    “族长,这么说,你是打算继续当一个孤家寡人,让我军单独应对陈应良匹夫的主力大军了?”被陈丧良走狗砍断了一只手的李白驹冷笑问道。

    “当然不是。”李建成露出了一些笑容,微笑说道:“我不愿意与李密结盟,除了和他结盟有害无益外,还有一个更关键的原因,就是我已经找到了一位更加强大的盟友,也是一位远比李密奸贼正直可靠的盟友!”

    众人惊讶间,之前离去那个心腹卫士回到了堂上,将一道文书双手呈到了李建成的面前,李建成接过后当众出示,微笑说道:“诸位,看到没有?这便是我与长乐王窦建德秘密缔结的同盟书,我们的缔盟原因还就是为了讨伐陈应良,长乐王承诺,太原一旦遭到陈应良的攻击,我军只要向他求援,他就马上出兵西进,与我军联手抗击陈应良!”

    包括裴寂和李神通等太原军重臣都大吃一惊,赶紧上前共同盟书,结果十分惊喜的发现,这道盟书上不仅确实写着窦建德将出兵帮助太原李氏抵御陈应良进犯的条约,还有李建成和窦建德的亲笔签名及各自印章,同时裴寂等人还更加震惊的发现,这道盟书的签定日期,竟然是在五个月之前,都已经签订快要半年了。大喜之下,李神通不由脱口问道:“左都督,五个月前你就已经和窦建德缔结了同盟,为什么就没有告诉我们?”

    “当然是为了保密,防止走漏风声。”李建成平静答道:“长乐王虽然强大,为人正直守信,极重承诺,但大战一起,就是在我们土地上三军混战,我们和长乐王就算打败了陈应良,损失最大的始终还是我们,所以我才一直隐瞒这个消息,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避免彻底激怒陈应良,招来他的主力讨伐。”

    环视了一圈在场众人后,李建成又说道:“实际上派遣王叔介南下求和,我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为了躲开陈应良的主力讨伐,而是想要引诱他出兵东进,让他的主力陷入东都战场这个混战泥潭,然后我和长乐王的军队就会乘势携手南下攻打陈应良,让他首尾难顾疲于奔命,我军也乘机觅得夺取河东的宝贵机会。”

    “但很可惜,陈应良没上当。”李建成又苦笑着补充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已经看穿了我军的真正目的,也看到了出兵东都的危险所在,所以才放着已经元气大伤的王世充和李密不打,偏偏跑来找我们的麻烦。”

    “左都督所言极是,想要骗过陈应良那个奸贼,确实没有那么容易。”李神通点头,然后又面带喜色的说道:“既然我们早就和长乐王暗中缔结了同盟,那这次我们就可以放心许多了,长乐王最重道义信誉,言而有信,说了出兵就一定会出兵,而且他一旦出兵,不是从武安进涉口,威胁陈应良匹夫的道路侧翼,就是从井陉关(娘子关)直接西进到太原城下,可以为我们提供直接的援助,比求李密那个反复无常的卑鄙小人佯攻牵制要强上百倍!”

    天上突然掉下来这么一个强大帮手,还是一个出了名守信用讲义气的正直君子,太原军文武自然大都是满面喜色,李元吉和李白驹等人也闷闷不乐的闭上了嘴巴,李二则悄悄的仔细打量兄长,心中暗道:“小瞧了他,但以隐忍而言,他远在我之上。”

    “诸公,你们不必着急,陈应良决定出兵太原虽然意外,但也只是迟早的事,不可避免。”李建成又乘机说道:“你们也放心,我不但会要求长乐王做好援助准备,还会遣使联络罗艺和梁师都,以唇亡齿寒之理请求与他们缔盟联手,共抗陈应良的大军。此外,我还会全力争取把刘武周也拉过来,我军与他虽是敌人,但也是唇齿相依,陈应良的大军北上,他不会考虑不到他将面临的威胁,他与我们罢战言和,甚至出兵帮我们抵御强敌,也并非没有可能。”

    裴寂和李神通等人一起点头称善,而后裴寂又建议道:“左都督,还有抓紧时间备战,陈应良小儿狂妄骄横,尚未着手备战便已传檄宣战,已露轻敌败象,我军只要依托雀鼠谷天险全力固守,并非没有希望御敌于国门之外,我建议尽快调动军队南下,在雀鼠谷险要之处加修工事堡垒,设兵驻守,逼迫陈应良奸贼陷入攻坚苦战。”

    “我也正是这个意思。”李建成点头,道:“只要我们守住了雀鼠谷,那么不仅可以避免西河太原等郡生灵百姓遭受战火之苦,长乐王出兵援助我们时,也可以节省许多路途消耗,还可以直接威胁陈丧良的侧翼乃至后方粮道,于战有利。”

    说完了,李建成立即向李二下令道:“二弟,你立即着手准备出征,两日后率领本部人马南下,到介休和灵石去协助段纶修筑工事堡垒,准备迎战。再有就是密切探察敌军动静,一有情况,立即报我。”

    李二含笑拱手答应,又微笑问道:“兄长,小弟到了介休灵石后,是小弟指挥段纶,还是段纶统帅小弟,让小弟接受他的指挥调遣?”

    “当然是你接受他的指挥调遣。”李建成毫不客气的说道:“你的官职虽然在段纶之上,段纶却是南路行军大总管,南线总指挥,你到了南路后,自然要受他的指挥调遣。”

    李二的眼波稍稍动了动,但还是笑着接受了李建成的命令退到一旁,那边李元吉则乘着李建成与众人商议军务的机会,悄悄凑到了李二的身边,低声说道:“二哥,你是右都督,在我军之中位置只在大哥之下,却反要接受段纶的指挥调遣,如此上下颠倒,你怎么也不争一争?”

    “我的嫡系就剩五千多人了,拿什么争?”李二心中郁闷回答,俊秀脸上却依然抱着温和微笑,出声答道:“大敌当前,眼下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抵御陈贼大军进犯,段纶将军在南线守御有方,与陈贼军队对峙五月都丝毫没出差错,我也情愿接受他的号令指挥。”

    嘲讽的笑笑,李元吉又低声说道:“二哥,如果段纶把你顶在最前面,让你拿最后的嫡系兵马去和陈贼大军硬拼,你还愿意接受他的号令指挥不?”

    李二闭唇不语,心中暗道:“我求之不得,我喜欢的是有机会就主动进攻破敌,被动死守一味挨打,那才不是我的风格!”

    与此同时,与李家兄弟距离最近的隋军偏师刘黑闼部,也开始了调动备战,大量的粮草军需开始向临汾运输囤积,驻扎在河东各地的隋军队伍也纷纷随之北上集结,最前沿的霍邑一带更是风声鹤唳,军队巡逻频繁,还不断派出斥候细作深入雀鼠谷探察太原军布防情况,勘探小路溪流。驻守雀鼠谷的太原军段纶部乘机抓获了两名隋军斥候时,还从他们口中问到了一个惊人消息——隋军营中传言,陈丧良已经给刘黑闼颁布命令,让刘黑闼在隋军主力北上之前,伺机夺取灵石介休,打开隋军主力的北上道路!

    探得这个消息,太原军南线主帅段纶在吃惊之余不敢怠慢,一边全力加强灵石和介休的防备,一边派人向李建成禀报这个消息。然而刚刚率军抵达介休的李二却是有些将信将疑,向段纶说道:“陈应良让刘黑闼抢先夺取介休灵石?这可能吗?且不说刘黑闼能否做到这点,眼下陈应良那边连主力都还没有动员集结,粮草军需也还在转运之中,刘黑闼就算拿下介休和灵石,陈应良就不怕被我们全力反攻夺回?这样冒险的战术,不象是陈应良的用兵风格啊?”

    “兵无常形,水无常势。”实际上是李二姐夫的段纶说道:“二郎你不要忘了,之前你在河东时,陈应良就来一手突出奇兵,一反常态长驱直进,把你打得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他这次如果又来一个故技重施,我们不早做准备,刘黑闼又突然杀来,我们如何抵挡?”

    “是有这个可能,但……。”李二隐约有些怀疑陈丧良的真正用意,暗道:“士气一鼓盛,二鼓衰,三鼓竭,贼军主力未至,我军就已经风声鹤唳,这样下去不等陈应良的主力到来,我们只怕自己就得拖垮了自己啊。”

    生出了这个担忧后,同为心理战高手的李二又盘算了片刻,便向段纶自告奋勇道:“姐夫,让小弟率领本部去驻扎灵石吧,你率领主力驻扎介休,这样就算我那里有什么闪失,你也可以获得预警,提前做好准备。”

    李二主动请求顶在战场最前沿,段纶当然是求之不得,同时李二的能征善战和机敏过人也让段纶十分放心,但段纶也担心李二的一个性格弱点,所以接受李二请求后,段纶又叮嘱道:“二郎,千万不能冒险出战,敌强我弱,雀鼠谷的地形也难以出动奇兵制胜,你务必要以守城为上,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擅自出战。”

    李二点头应诺的同一时间,一批神秘的军需也在极度保密的情况下,终于送抵了刘黑闼主力驻扎的临汾城下,得知这些神秘军需的用途和目的后,正为如何完成陈丧良复杂任务而烦恼的隋军大将刘黑闼放声大笑,道:“好!有了这些东西,不愁没办法让他段纶匹夫和李世民小儿一日三惊,连睡觉都不敢完全闭上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