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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冒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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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徐子先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打造精良的障刀取在手中,障刀,仪刀,陌刀,横刀,俱是大唐传下的式样。

    徐子先手中的障刀长八十厘米左右,重七斤,刀头为环首,刀身厚重,底部刀身宽阔,有些汉制环首刀的式样,但刀锋前直,刃向下斜,与横刀式样相似,便于劈斩,也能戳刺。

    当武卒们欢呼之时,徐子先将右臂伸展开来,障刀横向前方,马速原本就很快,现在他将马腹一夹,奋力把马速提到最高,障刀横举前斜,誓要斩断敢于阻拦在他马头的一切事物!

    战马,冲刺!

    二百余骑兵紧随在徐子先身后,向着眼前的目标,平矟,横刀,冲刺!

    战马轰鸣,将士呐喊,而右翼的贼寇则惊骇的脸都扭曲了。

    对福建路的人来说,成批量的骑兵冲击是相当罕见的情形。

    南方的将领根本不擅长用骑兵战术,福建路有不到两千的骑兵,这些骑兵被分散在五个禁军营和若干的城防营中,分别在各处驻扎。

    骑兵没有被单独使用,将领更不可能把宝贵的骑兵拿出来做决死的冲锋。

    骑兵在福建路,更象是将领的护卫,承担护卫,传令,哨探等作用,就是没有骑兵冲锋的选项,最多用来在敌人败逃时派出骑兵追击。

    而徐子先和他的部下们,不由分说,横冲直撞,就这么毅然决然的,蛮横粗暴的冲杀了过来!

    徐子先感觉风吹掠在脸上,相当寒冷,福建的冬天比北方温暖的多,但阳光一去,进入夜晚时,寒气格外逼人。

    徐子先穿着锁甲,其内与团练武卒一样,穿红色箭衣短袍,衣袖窄而收束,下摆在膝上,易于骑马。

    战马颠簸着,令人如坐在舟船上在江河之上随河流起伏。

    整个天地似乎都要翻转过来,黑漆漆的大地在远方,同样黑漆漆的天空则象是在脚底。

    战马很快奔腾到了极速的速度,如果不是骑术精湛的好手,在这样速度奔驰的烈马之上,不要说挥刀杀敌,便是能继续策马奔驰亦是相当困难的事,而能驾驭奔腾的烈马,挥刀搏击,这种痛快也非普通人所能想象!

    徐子先就在此时感觉无比的痛快,似乎全身的劲力阀门在同一时间被打开了,如果是用科学来解释就是肾上腺素疯狂分泌,他尽量调匀呼吸,压制住涌动的力量,尽量做好平衡,疯狂并不难,难的是保持疯狂的心态和平和的劲力分配,但不论如何,他也是和将士们一起,开始情不自禁的呐喊起来。

    喊叫声中,战马飞跃奔腾,徐子先看准一个惊惶逃窜的持矟贼寇,对方长矟已斜,不具威胁,同时还想折身逃走,顾盼左右,进退失措,徐子先策马从其身侧跳过,右手障刀伸向前方一划,他知道要将九分力气用来稳住手臂和手腕,否则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用力过猛,不仅会砍中敌人,也会震伤自己,甚至很有可能骨裂骨折。

    骑刀斫砍,并不是发力挥斩,除非是战马停滞在原地与敌交战,在飞奔之时,只是顺着战马突前奔腾的力量,利用刀锋轻轻掠过就可以了!

    在战马冲过,障刀划过的一障,徐子先感觉手腕一震,若不是早有准备,怕是障刀要脱手而落。

    再看时,那个持矟的贼寇已经被他斩落头颅,没有头的身体还在向前走着,空洞的血肉模糊的脖颈在狂涌鲜血……

    徐子行没有细看,他的战马已经撞入贼寇密集之处,不少人下意识的持矟或用长枪,大刀,长斧想向他攻击过来。

    他暴喝一声,声若春雷,身上感觉有无穷气力。

    障刀不停挥舞,砍削劈斩,不断的将眼前之人,劈砍而死。

    至此战马已经逐渐减速,徐子先的身侧似乎皆敌人。

    而身后的骑兵,却是已经都冲过来了。

    以一队十人为一正面,二百人的骑兵分成二十排。

    其中只有百余人是正经的每天都练的骑兵,为最前十排。

    后十排则是这一次出战的牙将们,其实骑术也相当不错。

    二百人排成宽大的正面,彼此相隔不到一步距离,战马与战马并肩,人和人持矟如墙而进,当者辟易!

    几乎是和徐子先同一瞬间,骑兵阵列猛然撞进了不足千人的贼寇阵中!

    如林般的长矟几乎是同时在戳刺任何一个目标,战马将拦在身前的贼寇撞飞,长矟刺穿柔弱的人体,带出鲜血,血肉。

    在奔腾的骑阵之前,没有铁甲,没有列阵的轻步兵简直就是一道餐前的点心,可以毫不费力的轻松拿下。

    长矟之后,又是挥舞障刀的骑兵冲杀过来,他们彼此紧密相连,配合虽然生疏,但此时敌人已经毫无战阵,甚至没有抵抗,在障刀的挥舞之下,在可以攻击的范围之内,几乎是没有能站立着的贼寇了。

    三分钟不到的时间,二百骑兵直接打穿了敌阵,出现在刘益等人的面前。

    “还看什么?”刘益举起带血的障刀,喝道:“上前,配合骑兵杀敌!”

    “杀!”

    武卒们爆发出猛烈的叫喊,士气当然也是提振到最高,连弓手们都跃跃欲试,想抽出佩刀跟上来一起杀敌。

    骑兵们个个浴血,正在转过队列,准备再度冲阵。

    而此时此刻右翼的贼寇已经崩溃了,大量的人往江堤奔逃,他们过往的悍勇,戾气,杀机,已经荡然无存。

    取胜可以获得的百贯钱财固然令他们心动,但此时此刻更要紧的还是逃离这个血腥恐怖的战场,对这些江湖客来说,这里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战场,和他们经历过的械斗般的厮杀,这里才是真实的战场,血腥,高效,对手充满纪律性,突前的动作都是那么的整齐划一?

    一个来自荆湖南路的刀客发出一声哀嚎,他被追击的骑兵一刀斩在后背,肌肉翻起,大量失血,他活不下去了。

    临死之前他在哀叹,说什么武卒是新练几个月的菜鸟,还不如他们荆湖南路的山民农夫?这些武卒比他见过的禁军还要纪律严明,悍勇善战并不可怕,可怕的就是这种从始至终的坚韧与磐石般牢固的意志和阵列!

    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丝毫机会!

    右翼崩溃,徐子先并没有率骑兵追击,而是下令骑兵收拢,绕开右翼武卒,由刘益率领追击斩杀。

    而骑兵开始整队,准备突向左翼。

    在秦东阳和葛家兄弟的率领下,左翼原本就占据上风,蒲家的牙将养在暗处,虽然偶有训练,战阵之法也不能和正规的军队相比。

    所长之处在于蒲家的牙将比江湖刀客的装具更好,有不少铁甲,皮甲和锁甲。

    甲胄是朝廷严厉禁止民间拥有的重器,蒲家居然有不少甲胄,可见其早就有不臣之心。

    骑兵阵列待发之时,左翼的蒲府牙将也崩溃了。

    适才骑兵冲击的威势他们当然都看在眼里,三个战场加起来不到三里范围,处处燃烧的火光把江堤各处照映分明,骑兵冲刺之威令他们胆战心惊,待看到骑兵将要冲过来时,这些牙将已经弹压不住,哪怕林凤山带着人拼命拿刀枪阻拦,崩溃之势已经难以阻止,待骑兵冲向左翼时,剩下的只是追杀而已了。

    ……

    小船上的徐子威还是维持着目瞪口呆的形状,半响回不过神来。

    徐子文眼神复杂,蕴含着深刻的痛苦,不甘,还有嫉妒和敬服等相当多的复杂神采。

    哪怕是从理智来说,徐子文已经承认了徐子先比自己优秀的多的事实,但从一惯的傲气和家世传承来说,要想叫徐子文承认这一点,也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情。

    但不管如何,眼睁睁的看到徐子先策马杀敌,威风凛凛的一面,徐子文内心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忌惮和敬畏的情绪。

    在此之前,尽管徐子先一路冒起,徐子文内心还是有较劲的想法和意志,这一次上船来观战,膝间始终放着一柄名贵的障刀,用意就在于此。

    到此时此刻,徐子文恨不得把这柄障刀给丢到闽江里去,相比徐子先,自己拿把刀做什么?叫人看到了,恐怕牙齿都要笑掉了。

    三人之中,惟有李谷保持镇定,他面色阴沉,但语气相当沉毅的道:“徐子先此子,非除不可了!”

    “怎么除?”徐子威从镇惊和迷茫的情绪中惊醒,看着李谷,不乏讽刺的道:“以眼前南安团练的战力,赵王府的几百牙将怕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吧?蒲家再调几千人过来,下场还是差不多……文武两途,官场,刺杀,围杀,恐怕都不能奏效吧?李先生号称诸葛再世,不知道有什么真正有用的办法?”

    “此子冒起太速,”李谷微笑着道:“得罪的人太多,放心,会有人急着抢在我们之前出手……”

    徐子威沉吟片刻,说道:“福建路这里没有机会了。”

    李谷微觉诧异,眼前的这三公子看似粗豪,其实动起脑子来真的很快,最少比眼前的草包徐子文快多了。

    看来兄弟二人,一文一武,赵王其实一直倚重的是执掌王府武力的徐子威,原因并不光是徐子威的勇武和徐子文的文弱,从头脑来说,徐子威也比徐子文强多了。

    赵王自己未必是什么英杰才志之士,但最少在朝堂官场打滚了三十年了,识人之明总还是有的。

    李谷颇为赞同徐子威的判断,眼前的战场说明一切!

    一千六百多人的南安侯府和南安团练,力量足抵得一个军甚至一个半军的禁军。

    从战斗力的表现来看,禁军也不过就是如此。

    此战过后,南安团练获得了大批有战场经验的武卒,实力会更上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