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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妯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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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轮到夏二婶黑脸,五月则是闹了个大红脸。夏二婶马上就不干了,虽然因为田来宝在屋子里,她没有指手画脚,但是平时的大嗓门可就拿出来了:“大嫂,你是听谁胡咧咧的。这我可得替孩子说清楚了。是有人想跟咱们家结亲,我们不愿意,他爷非压着我们带了五月去相看。五月不愿意去也没办法。是我们没看上那家人,他们倒是看中我们五月了!”

    “大嫂,这可关系你侄女的终身大事。别人还没说啥,你这做大伯娘的倒先给编排上了!”

    夏二婶和田氏目光相交,似乎有火星子噼里啪啦地,一点儿就着。

    这就是妯娌家之间的友谊和情分了。

    夏至在田氏背后就悄悄地给小黑鱼儿使了眼色。小黑鱼儿就等着这个呢,他拉着田来宝一起跳下炕,然后招呼夏至:“走,咱们玩去。”

    田来宝飞快地看了夏至一眼,一面被小黑鱼儿拉着往外头走,一面客客气气地跟田氏道别。“……叨扰大舅妈,我再来看大舅妈。”

    “哎,哎。”田氏连声答应着,就送田来宝出来。夏二婶这一家子都来了,她就算不舍得,也不能继续留田来宝了。“夏至,小树儿,你们好好陪着你老叔和来宝玩。大桥啊,你去照看照看,别让来宝磕着了碰着了。”

    夏二婶也跟出来,她很看不得田氏这殷勤的样子。田氏目送几个孩子走的远了,这才转过身来。面对夏二婶的时候,田氏脸上的殷勤和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

    五月被田氏当面臊了,又看见田来宝走了,她就一转身回家了。七月左右看了看,也跟这走了。夏柱和夏杨都没走,和夏二婶一起,又和田氏进了屋。

    两个孩子都瞧见炕桌上的吃食了,进屋之后,就眼巴巴地往桌子上看,尤其是夏杨,口水都流出来了。若是往常,田氏肯定会给两个孩子抓一把吃的,但是今天她心里生夏二婶的气。

    “他二婶啊,你自己坐啊,我没空招待你。”田氏嘴上客气着,一面快手快脚地将桌上的吃食都收进柜子里。

    “哎呦,你这孩子咋这么馋。那是你大伯娘的东西,你自己跟你大伯娘要去。”夏二婶将流着口水的夏杨推到田氏身上。

    夏杨就仰着脸看田氏。

    田氏是拉得下脸狠得下心的,她自顾自的收拾,一面还说:“哎呦,夏杨年纪还小,这些东西不是你能吃的。”

    这么说着,她还将炕桌和坐褥也都撤了。

    夏二婶坐在一张坐褥上,田氏没跟她客气,直接就将坐褥给扯走了。她的动作挺猛,谁都能看出她生气了。若是别人,立刻就得甩袖子走,但是夏二婶就没当一回事,她脸皮厚惯了的。

    田氏收拾完了,看夏二婶老神在在的坐着,她也就在炕上坐了。妯娌俩对视了一眼,各自移开了视线。

    “大嫂,你今天擦了粉吧,怪不得香喷喷的,秀才娘子,就跟我们庄户人家媳妇不一样。不过,我咋瞧着你有点儿见老啊。大嫂啊,不是在小王庄给累的吧。你能回来可就好了,要真干满了一个月,这人还不得给累个半死。秀才娘子去收菜,哎呦,这可是真稀奇!”

    田氏冷笑:“我去干活收菜,我可没让老爷子给骂的狗血淋头,弄神弄鬼还没弄过我小闺女,给人磕头作揖,赔不是都不知道陪了多少回。要是我呀,这张脸都不能要了。”

    两个人针锋相对,都挑着对方最疼的地方下嘴,结果是不相上下。

    顿了一会,夏二婶就抬起了自己的手腕子,笑呵呵地让田氏看她戴的金镯子。“我娘家侄女给的。”然后有说了一番娟子如何如何富贵,对她如何如何好的话。“这镯子的式样临水镇上都没有,说是只有府城里有。大嫂你肯定是看不上了,你肯定有比这个好的。”

    田氏手腕子上光溜溜的,只有一只不足两钱左右的细银镯子。她有些被夏二婶的金镯子晃了眼,心里发酸,她扯了扯嘴角,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夏二婶又特意把手腕子往她面前递了递。

    田氏皮笑肉不笑:“是真金的?不会是假的吧?”

    夏二婶就不干了,非让田氏好好睁开眼睛看看她的镯子:“咋是咋的,十足的纯金。大嫂,你不识货可不要装识货。”

    田氏避不开夏二婶,只得忍着心酸多看了两眼。她这一看,还真看出点儿门道来。“这个不是纯金的吧,这个是鎏金!”她捉住夏二婶的腕子又仔细看了看,然后就笑了起来。“是鎏金的,这里头大概是白铜的。”

    田氏虽然身上没有,但她却是曾经戴过金首饰的,说实话比夏二婶识货的多。

    夏二婶见田氏这么笃定的样子,她就有些心虚,但面子上还强撑着。她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大嫂,你自己没好东西,还见不得我有。金的非让你给说成不是金的。你就见不得别人好。我不跟你说了。”她起身就要走。

    田氏哪能就这么让她离开:“她二婶,你不信我说的,你去镇上金店让人家给你看看。你听听人家咋说。那就是鎏金的,估计还没我这个镯子值钱!”

    夏二婶说不过田氏,摔帘子走了。

    夏柱和夏杨也要跟了出去。田氏沉着脸叫住夏柱:“二柱,我听说,你跟人说你四姐坏话了?你还打了你小树儿兄弟?”

    “我没有。”夏柱一溜烟地跑了,也不管夏杨在他身后着急绊倒在门槛上。

    田氏沉着脸,低声的骂:“老夏家就没一个好人!”

    ……

    同一时刻,夏二婶在后院东厢房也在骂。

    “心狼,除了她娘家那几口人,她心里谁都没有。平时对咱五月和七月说的都多好来着,遇到事了,她就露出真面目来了。也是了,她对她亲闺女都那样,对五月和七月还能有好,平时就面子情,就咱们实心眼,还当真了。”

    平时田氏和夏二婶挺好,对五月和七月比对夏至都亲,还总说她们俩比夏至强。另外,田氏对夏柱和夏杨也都不错。

    算起来,这还是田氏第一次对几个孩子翻脸。

    五月现在脸上还臊着呢,她显然是受了很大的打击。要说她的脸皮也不薄,可谁让说她的是田氏呢。在五月心里,田氏可一直是个慈爱的伯娘。她撒个娇儿,说两句巧话,田氏就能骂夏至一顿。田氏可是亲口跟她说过,说看她比夏至还亲。

    “那就是个翻脸不认人的烈货!”夏二叔坐在凳子上,耷拉着眼皮评价道。“心眼子多,你们娘儿几个加一块也不是人家的个。”

    夏二婶就不服气。“说到底,就是人家有底气。你要是个秀才,我比她还强。”然后就说到田氏今天是如何穿戴打扮的,屋子里如何摆设,又拿出了多少吃食来招待田来宝。“咱要请田来宝大少爷,咱能摆出这样的排场来!”

    夏二叔就不爱听这样的话。“这些没用的话往后少说。你看不上我,你现在就走,你另找好的去。咱俩还说不准谁看不上谁呢!”

    夏二婶顿时语塞。

    “爹娘,你俩现在还吵吵啥,咱还是唠正事吧。”五月抹了抹眼泪,提醒了一句。

    “咱啥话都跟我大伯娘说了,她咋没收拾十六呢。”七月一直在为这件事纳闷。

    “平时不管是啥,只要我们说上一句,她就能把十六给收拾一顿。这一回就不好使了。”夏二婶也叹气。

    “嘿嘿,”夏二叔冷笑,“田来娣现在可拿十六当个宝,可舍不得收拾十六咧。你们还没看出来?!”

    田氏的意图,他们当然看出来了,所以才特别的愤怒。

    “咱争不过人家啊。”夏二婶叹气,一边还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心里犯着疑,这镯子究竟是不是纯金的。要不要下个集上镇上金店里去问问呢。

    “我不信我争不过十六。”五月抬起头来,咬着嘴唇说道。她心里还惦记着田来宝。

    夏二叔两口子就看了看两个女儿。要说年纪相当,自然是七月。可七月远不如五月聪明机灵。“女大三抱金砖,要不,还让五月试试。”夏二叔如是说道。

    “田来宝就要回府城了。”夏柱蔫蔫地说。

    大家伙就都看向他。

    “刚才我在我爷窗根底下听见的,田来宝自己个说的。他还说他舍不得走,他爹娘过两天就来接他。”

    “那咱可得抓紧。”

    “在家里是没机会了。”

    “那就上门去。”

    一家子凑在一起叽咕了半天,也不知道说定了什么章程。

    ……

    晌午,夏至回到家里,田氏就招呼她到跟前儿去。田氏的面前摆着两块花布,她正看来看去,似乎不知道怎么取舍。“十六,你看这两块布,你稀罕哪一块?”

    “我都稀罕。”夏至心不在焉。

    “我看还是这块红的好,称你的皮肤白。十六,你长的白,晒不黑,这点像我啊。”田氏说着话,就将那块红色的花布扯开,在夏至的身上比量。

    这难道是要给她做衣裳?夏至吃惊不小。记忆中,她是从来没穿过新衣裳的。她的衣裳都是家里其他人的旧衣裳改的,而且改的还不合身,都是肥肥大大,计划着她长个了还能穿上三五年那样。

    “你不小了,也该穿条裙子。”田氏比量了之后,就拿出一块石笔来在花布上画,真是打算给夏至做裙子里。

    夏至的眼皮子就跳了跳。“娘,我现在穿的就挺好。这布你留着,给我俩表姐做衣裳穿吧。”她这话里并没别的意思,但听在田氏的耳朵里却满不是那么回事。

    田氏飞快地抬起眼睛来仔细地打量着夏至,没在夏至的脸上看到诸如怨恨之类的情绪,田氏暗暗松了一口气。“十六啊,你是不是恨娘啊。你咋就不能体谅体谅我。”

    “大丫和二丫的日子过的苦啊。那是你嫡亲的表姐妹。咱过的咋都比她们强!你的心就那么硬!十六,这做人啊,心肠得好,不能忘本。……你姥姥姥爷都老了,你舅干不了重活……”

    又是老生常谈,这些话,夏至的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娘,我就是听你的话。这裙子别给我做了,我还穿不习惯裙子。给我俩表姐做吧。”

    田氏皱眉,心里起疑,总觉得夏至的话不是滋味,以前夏至最老实的时候,还会噘嘴生气,啥时候像现在这么“通情达理”了。可她怎么看夏至都没有异常。

    “你表姐她们的再等等,先给你做。我闺女打扮起来,肯定比五月和七月她们强百套!”田氏低下头去继续画线,然后有拿出剪刀来把布给裁了。

    原来如此,夏至微微挑眉。田氏给她做新衣裳并不是做母亲的良心发现,而是要让她和五月、七月争风头。对此她没有丝毫兴趣,转身就往西屋去了。

    夏至中午歇了晌起来,看见田氏正在缝裙子,她也没跟田氏说,就带着针线往后院来。她下午说了,要和夏老太太、腊月一起做荷包。

    后院静悄悄的,夏老爷子带小黑鱼儿串门去了,上房只有夏老太太在。大家嫌屋子里头闷,就搬了板凳,到西厢房下的阴凉处来做针线。

    东厢房里啥动静都没有,夏至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就用目光询问腊月。

    “吃完晌午饭就都出去了,也不知道上哪儿了。”因为东厢房没人,腊月也没特意压低声音。夏二叔和夏二婶特别爱串门,不是农忙的时候,这两口子除了吃饭,能在外面待一天。

    “我娘说二婶那个金镯子不是纯金的,是鎏金的,就有一层金,底下应该是铜。”夏至就说了条新八卦。这还是晌午田氏在饭桌上说的。

    “啊!”腊月睁大了眼睛。

    夏老太太似乎一点儿都不吃惊。夏至也看过夏二婶的镯子,当时就有些怀疑,她就问夏老太太:“奶,你是不是也看出啥来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