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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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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娘的东西,到你成亲时全部都给你……

    卢栎心中微动,缓缓垂下头。

    或许,这就是冯氏用来拿捏前身的东西。

    原身不反抗,生生受着,恐怕只想得到生母的遗物。小孩子总是害怕大人的压制,对于前身来说冯氏是妥妥的童年阴影,纵使一点点长大,也不敢过多反抗,只盼最后冯氏能把属于他的东西给他。

    在这一刻卢栎觉得他能理解前身。如果换了他,小小年纪失去父母,一个人孤独的长大,姨母冷漠,忍饥挨饿,连往昔最美好的记忆都随着长大慢慢消散,他最想抓住的,恐怕就是记忆里父母的味道,拥有他们的遗物,是让他得到慰藉救赎的唯一方法。

    所以他强烈的期盼着。

    但是现在的卢栎不会这么想。

    因为他记起了一小段与母亲做别的片段,他与苗方走的非常仓促,仓促到母亲的衣角都没摸上一摸。这段看起来特别像逃亡的记忆,最后的结果是所有人消失,他独自在这小县存活,好好长大。

    他虽不知道他是如何到冯氏这里来的,但很明显,他的父母不可能有机会托付冯氏一些‘遗物’。如果真有,大概是冯氏之前与父母交往时互相走礼的常物,不具有什么特别意义。

    而且,他猜冯氏并不知道他父母‘遇山贼死亡’的真相。

    冯氏看起来是个极精明的人,精明的人最会利用手里的东西,手里有一把烂牌,她们都会想办法把它打的很漂亮,如果她知道一个了不起的秘密,那么对待自己一定不只像现在这样。

    父母的秘密很多,冯氏手里有没有相关物品,知道多少间接有关信息……卢栎认为,他不能轻信冯氏,却也不能完全不把她当回事。

    女人聪明起来最难对付,你露出一点很想要的欲|望,她就会死死拽着,以此威胁。所以他得仔细筹谋,在冯氏最看重的地方压制她,让她自己走到他面前,说出他想要的东西……

    但这药,他是不会吃的。

    冯氏见卢栎看着药发呆,浅笑出声,“这是特意给你熬的补药,喝了它,好生将养身体,待平王府的人过来,你可见见。”

    卢栎利落地推开药碗,“我很好,无需吃药。”

    冯氏眉心微蹙,“这是补药,你身体不好,它能温补,你身体好,它亦能锦上添花,你自小身子骨弱,冬日里吃上一吃与你有好处。”

    卢栎索性站起来,“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到时定不会让姨母丢脸就是。”

    冯氏收了笑,淡淡看着卢栎,“你想让平王府的人看到你身体虚弱,中气不固的样子?就算你自小与平王订亲,可平王一次都没来过,你就那么自信他不会退亲?”

    “他对我是否满意,还是得见过才知道,或许他就喜欢我这样呢?姨母岂不是做了无用功?”

    “没有人喜欢牙尖嘴利不听话的妻子,”冯氏眼梢微垂,转着手上的镯子,“你娘也曾说过,如果你不听话,我便要替她管教你,你一日不能自立,我便一日不能放心。”

    言下之意,你娘的东西,你别想拿到了。

    卢栎主意定了,反倒不怕此类威胁,“那就劳烦姨母好好照顾我了。最近囊中羞涩,想买的东西都买不了,不知姨母什么时候能播份例给我?平王府的人来了,见着未来王妃穿用寒酸想必不大高兴。”

    冯氏立刻攥紧帕子,眸里射出毒光,“你想告状?”

    “哪里,姨母误会了,”卢栎笑眯眯,“姨母一片‘慈心’,如此‘费心’的照顾我,我与平王府都会感恩在心。”

    冯氏暗暗咬牙,“你可真敢说。”

    “我是男人,又不是扭捏害臊的女子,有什么不能说的?平王一天不退婚,我就一天拥有这个身份,不尊重我,就是打平王的脸。”卢栎露出小虎牙,笑的特别耀眼,“哦对了,我院里那位客人,我们关系很好,已经拜了把子,他大概以后都会与我一起住,姨母送银子来时记得他那一份,不然不够用,我一回回地来找姨母,姨母也费事不是?”

    说完背着手往外走,看都不看冯氏一眼,冯氏气的生生把指甲掐断,强忍着没说话。

    卢栎这反抗来的太急太快,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慌了心神不知如何应对,一点也不像往常处处果断得宜的当家主母,非常丢脸!

    卢栎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一事,脚步顿住,微微侧了脸,懒洋洋道,“对了,还有件事要告知姨母。过两日我要出门游玩,这花销,也麻烦姨母一并送来。当然,我会赶在平王府礼车来前回来,毕竟我占着一个不得了的身份,怎么也应该坐下来与人聊聊才是……”

    说完他带着笑音,大踏步走了出去。

    冯氏一口气憋在心头,猛捶了两下,才顺畅的恢复了呼吸。

    她一边死死瞪着门外,一边心里疯狂的喊,他怎么敢!这贱人怎么敢!!!

    可事已至此,卢栎明显失了掌握,她必须冷静下来。

    这不是一件好事。卢栎不听话,真的向平王府告状,倒霉的一定会是她。正如卢栎所言,他拥有这个身份,就是最好的保障。

    她还不能让刘家人知道这件事。一直以来,她在刘家的超然地位,安身立命的根本,就是因为对卢栎这个平王未婚妻的绝对控制,不然她怎么能在这家里站的比大嫂那个身有诰命的宗妇高!

    她得冷静,冷静,缓下来……看看清楚,卢栎为什么变了。卢栎不可能不在意他的父母,对,不可能。所以,她还有机会把卢栎哄回来,只要她找出原因……

    冯氏独自坐在厅里好一会儿,直到手脚冰凉,凉气扑面,才回过神,叫了下人过来,伺候她回房。

    她的心腹丫鬟杏儿看到桌上没动的药碗,“太太,这药……”

    “倒了。”冯氏面色微白。

    “王妈妈那里……”

    冯氏眉心闪过一道厌恶,“她不敬栎儿,恶人先告状,罚她半年月钱,在家思过一个月,伤好后再回来伺候。”

    杏儿看出冯氏心情不好,不敢多说,小心扶着她回房。

    刚到院里,有个传话的小丫鬟轻快地跑了过来,杏儿一个劲使眼色,小丫鬟没看到,脸上笑容大大的,“太太,小姐过来了,说想您了呢!”

    冯氏伸手抚额,一阵头疼。

    想她,怕是想问她有没有替她出气吧……小姑娘心眼米粒般大,一点长远的地方都看不到,整日就盯着那点芝麻绿豆的恩怨。若是往日,她能替她收拾卢栎,可卢栎突然像变了个人,她不能轻举妄动。

    “放肆!这里是你能随便跑的地方吗!给我拉出去打板子!”冯氏叫出杏儿,“你亲自去与丽儿说,我今天头疼,没心情见她。”

    小丫鬟眼睛里蓄了泪,可怜巴巴看着杏儿,希望她能帮忙说句话。可杏儿哪里敢开口!只好送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

    ……

    回去时卢栎没抄近路,从刘家的小花园穿过。蜀中气候很好,便是冬日,也草木常青,繁花处处,园里景致很美。他刚刚虐了冯氏一番,心情非常爽,特别适合赏景!

    而偷偷跟过来的邢左,轻烟一样从刘家穿过,回到小院,朝赵杼转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赵杼听到冯氏对卢栎的压制很不高兴,听到卢栎亮出小牙反击才高兴了点,听到卢栎脸皮厚的代表平王府感谢冯氏对他的照顾,忍不住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别扭的笑,还是太不害臊了!

    虽然身份用起来是没问题,可是这么大剌剌说还不脸红……果然还是欠调|教。

    赵杼清了清喉咙,“你刚刚说那碗药……”

    “加了八角莲。”

    “八角莲……”赵杼眸底渐渐蕴出黑色,深不见底。

    八角莲味涩,清热解毒,化痰去瘀,可它药性很强,对经脉有收缩作用,亦能刺激心脏保持紧缩,如果没病的人经常用,就会使心跳渐渐停止……

    冯氏真乃毒妇!

    “卢栎表情如何?”

    邢左想了想,“卢公子非常开心,好像很喜欢与冯氏对抗。”

    这是被压迫的久了……罢了,且让他好好玩一阵。

    赵杼敲了敲桌子,“做个局,引刘家把银子全折进去。让府里的礼车停在灌县外二十里处,等我命令。”他现在不杀刘家人,但得让这些人知道,他再不中意卢栎,卢栎也是他的未婚妻,不容任何人搓磨。

    刘家,需得仰卢栎鼻息,才能存活。

    卢栎回到院里见到赵杼心情极好,“我们马上就要有银子啦!”

    赵杼心内轻嗤一声,不过是银子,他想有多少就有多少,“值得这么高兴?”

    “当然!”卢栎笑的像朵花,小虎牙露出来亮亮的,“你不知道,我做梦都想有钱,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睡在金山上,钱永远也花不完!”

    赵杼觉得这个愿望太容易实现,简直没有难度,遂冷着脸批评,“庸俗。”就不能有个长远点,伟大点的目标!

    卢栎心情正好,一点也不介意摔坏了脑子的二货无礼。人家失忆前没准是军官嘛,三观正,视金钱如粪土很正常。

    但是过日子,不能不接地气。

    他凑过来拍拍赵杼的脸,“虽然你脑子坏了,但常识不能没有。哥教你个乖,有钱行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一分钱尚能难倒英雄汉,所以对钱不太重视可以,但真视它如粪土却不应该。没钱吃什么喝什么?”

    因为姿势问题,他离赵杼非常近。赵杼坐着,他站着,微微弯着身,手拍在赵杼脸上,二人脸对脸,距离不超过两寸。

    “不过也没关系,你既然成了我的人,我自然会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家貌美如花就行……不对,不行,你还得在合适的时候保护我。”

    他笑容灿烂,眼睛弯成月牙儿,“以后拜托了,赵大哥!”

    赵杼被他一连串的动作惊到,先是愤怒竟然敢摸本王的脸!又怒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叫哥教你个乖,谁是哥!有钱行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话是这么说的么!还他负责赚钱养家,他负责美貌如花,完全反了好吗,到底谁是谁的人!

    赵杼突然手特别痒,特别想把卢栎吊起来好好打一顿屁股!

    后来又因过近的距离有些恍神,这人绵软悠长的呼吸落在脸上,带着温暖,带着冬日清冽,还有淡淡草木清香,一点也不难闻。

    他一向讨厌别人接近,可卢栎的接近,他莫名不排斥,还有种理当如此的感觉。

    或许……因为他是娘亲亲自为他订的妻?

    不过……这小子总喜欢凑这么近勾引他——

    赵杼一把捏住卢栎的脸往后拉,冷眉冷眼,“不害臊!”

    他手劲特别大,卢栎捧着微微红肿的脸怔住,害臊?为什么要害臊?

    这人脑子到底摔成啥了,回路这么清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