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小说 > 仵作攻略 > 第123章 喂饭

第123章 喂饭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弃宇宙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思路客小说 www.siluke8.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二日一早,京兆府衙的捕快就进了于家勘察。

    沈万沙不差钱,又是个擅经营的,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

    他虽然可以借家世压制于家,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于天易看着软骨头不济事,那是因为突逢打击,其实他生意人脉铺的相当大,在本地腰板也是很硬的,大面上于家会稍稍妥协不与他生隙,可要说多配合就不会了。就算他使银子,这些卖身契在于家手上的下人们也多战战兢兢,不敢与他多说,除非胆子特别肥的,或者他问的事情不太紧要,是人尽皆知之事或与于家利益无关。

    官差就不一定了。于家人脉再宽,银子再多,也不可能上官小鬼全部打点透了,于家上下现在自顾不暇,这样的大案不可能遮掩,这就是机会。

    捕快是官身,问供时除非别人心里有鬼,否则一定不会乱说话,捕快经验丰富,自然前因后果什么的全部要顾到,所以下点心思与他们交好,很多事就能知道了。

    沈万沙人长的机灵可爱,通身贵气,稍稍透露下家世更是能令人侧目,他再出手大方点,为人亲切点,适时表达些对珍月去世的哀恸……做为从京城远道而来的娘家人,他非常有理由知道相关信息。

    古代诉讼规矩不严,很多漏洞可抓,只是透一点消息,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更别说还有额外好处,捕快们很乐意。

    于是这天沈万沙忙的不亦乐乎,只使钱派了个小厮给卢栎传话,说没空与卢栎相聚,晚上会有详细信息递过来。

    于家要发丧,捕快们要勘察取证,于府必定忙乱,卢栎接到小厮传话,索性就没去于府,拉着赵杼外面转去了。

    余智也没去。仵作只管验尸,到余智这地位能帮着问案,但勘察问供却不需要,他只消等着所有供言上来分析即可,如果不想理这一摊,也可将所有事情转给京兆府推官。

    他遗憾看不到卢栎剖尸,便想有机会与卢栎肯谈一番。虽然年纪大了,他一双眼睛还算利,能看得出卢栎不会置这个案子不管,之后许会再见面,便吩咐下去,如若卢栎有问案行为,让下面配合。想想之后供言收上来案情分析会很忙,大概不会有探讨机会,他又派人即刻去请卢栎,希望能就验尸话题聊一聊,可惜传话的回来说卢栎出门了,没在。

    王良很不理解余智的行为,嘴巴噘着很是不满,“爷爷何等身份,经过这京兆府,府尹大人都亲自下贴相迎,那姓卢的不过一个乡野小人,不知从哪学得些新鲜本事就到处招摇,哪值得爷爷放在心上?爷爷若想知道,直接去问就是,看他敢不说!”

    余智一生经历坎坷,膝下无子,近十年境况才节节攀升。他发达后并未接受别人好意,仍与老妻相依为命,收喜爱仵作一行的学生无数。王良嘴甜又勤快,天赋也不错,他便带在身边教导,虽未行收干孙之礼,进出间爷孙气氛已是颇浓。

    这孩子对他很是维护,可惜年纪太小,心智摇摆,不好好教导怕是不行。

    于是余智冷了脸,“你跪下。”

    王良愕然,“爷爷……”

    “跪下!”

    见余智声色俱厉,王良知道他生气了,立刻跪了下来,“我错了,您打我骂我便是,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我教你的东西,你都记到狗肚子去了?”余智一拍桌子,“三人行,必有我师,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管你到达怎样高度,遇到比你技高一筹之人当敬佩,当叹服,若有一点交流机会,都是上天恩赐,我何时教过你要以势压人,抢夺他人秘法!今日你这样对他人,自觉志得意满,他日别人如此对你,你当如何!你以为全天下就你势大么!”

    王良今年十四,六年前遭水灾全家死光成了流民,是余智救他于水火,养他在身边,悉心教导,他知恩,也惜福,想好好过,想好好照顾余智。但因幼时没受过什么教育,经历灾难又太突然,很有些愤世嫉俗,没人踩到这点便无事,有人踩到他就会跳起来。之前在于府,沈万沙卢栎冒犯余智,又以身份压制余智,甚至验尸,问话时都由沈万沙主导,他心内非常气愤,他一点也不上想最亲的爷爷被如此污辱……

    遂表现过了些。

    方才的话他也只是随口一说,在京城时见惯也听惯了这样的事,下意识就说了出来,现在反思,的确是不对的。

    “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救您别生气……”王良咬着唇,眼角通红。

    余智知道王良情绪起因只是不愿意他被怠慢,“没有人喜欢亲友无端去世,面对尸体时偶尔行为过激很正常,你并非没见过,当知即便有些许怠慢,也是别人情急并无恶念。”

    “是。”王良懊悔的垂着头,“稍后我就去王伯那里受手杖……”

    余智却不打算轻轻揭过,“王良,我们这一行,可以技术不好,可以处事不圆滑,唯有一点最重要,心要正。心稍稍有一点不正,遇到利益引诱就会犯错误,犯一次,就会有两次,三次……仵作验死,旨为死者伸冤,让亡魂安息,若与凶手串连做伪,这破案第一道线偏移,真相便会永远埋藏,你如何面对死者,如何面对死者家人?你要做仵作,必须心正身正,时刻谨记德行操守,三思而后行!”

    他声音微沉,“此次回京,你离白时远些。”

    王良一时话语偏激,听余智教训,深知自己错了,也非常惭愧准备主动多加几个手杖,可这最后一句,不让他见白时,王良无法接受,“白哥哥技术好,人缘好,给爷爷争光,让师兄弟们敬服,有什么不好!”

    “并非不好,只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性子,处事方法,他能做的,你们未必可以,良儿,你还小,我希望你能好生学习,养出自己的心性。”余智捋着胡须,神态间颇有些语重心长。

    王良缓缓低下头,声音闷闷的,“今日爷爷训我,是应该,不管有心无心,我的确说错了话。我跟在爷爷身边,时时见到高官,心思有些浮躁,确是该罚。但是爷爷,白时哥哥样样皆好,不就是胆子大了些,他说喜欢平王,想嫁与平王为妻,虽然不合世俗常理,但这是他自己的事,又不影响他的技术德行……”

    余智并未讨论白时之事,只是阻了王良的话,淡淡的说,“你若不想听我的话,便自己先行回京吧,以后不要再跟着我了。”

    王良这次是真的吓着了,立刻梆梆磕头,“我并非反对爷爷的意思!白哥哥是个好师兄,但若没有爷爷,我早死了,我这辈子都只听爷爷的话!”

    房间陡然安静。王良不敢抬头,莫名的压力让他不禁深思,他这次大概……错的离谱了。

    半晌,余智才道,“你下去吧。”

    总算没提送他回京的事。王良磕了头,也不敢看余智,逃过大劫一样,迅速的溜出了房间。

    他得好生想一想,是不是有些事想错了……

    余智皱眉看着王良背影,想着把这孩子送到卢栎面前打打脸才好,他说的再多,也不及自己真正感受时的心得。这孩子品性不坏,喜欢钻研仵作技能,崇拜强者,之所以那么推崇白时,不过是因为白时是他所见过的年轻人里,技术最好的一个。如果能见识更高超的技术,眼界打开,就能知道自己不足在哪里了。

    昨日只是匆匆一会,他就看出,卢栎不管是技术,品性,抑或是头脑,都比旁人强太多,没准比他自己都高出一截……只是不知道肯不肯帮他调|教徒弟……

    想着想着余智轻啧一声,捋着胡子不开心,别人凭什么啊!

    他默默看向窗外,深深叹气。

    仵作一行受压制多年,好不容易等来个安和年代,今上又要整顿诉讼,修订律法……刑狱这一块受重视,不仅是推官们的机会,也是他们仵作的机会!为什么历史上不能出一个名传千古的仵作!

    他年纪大了,有心无力,特别希望年轻人能出来,他收了那么多徒弟,白时表现最为突出,可这孩子虽然有天赋,还是缺了点什么,昨日得见卢栎,不知什么的,他突然就起了心思,这个少年肯定有机会!

    如果能让他看看剖尸就好了……

    卢栎拉着赵杼出去也不是漫无目的逛,他们一边熟悉京兆府的地界,一边游走于各茶馆,有选择的听人们嘴里的于府,于家人都是什么样子。

    如此忙碌一天,回到客栈时天已经黑了,许是太累,天气也有些燥热,卢栎没什么胃口吃饭。可他又不想赵杼担心,便没提这茬,一筷子夹一粒米,一边打发时间一边祈祷赵杼快点吃完,千万不要发现他的异样。

    可惜事与愿违。赵杼当然发现了,还第一时间皱了眉,“怎么不吃饭?”

    卢栎干脆把筷子放下,笑眯眯道,“这一天跑的太累,都没力气拿筷子了,我歇一歇就好,你先吃,等你吃完我也就吃了。”

    赵杼盯着卢栎弯弯的笑眼,目光闪烁。

    这是在撒娇么!这一定是在撒娇吧!是想他喂给他吃么!是不是是不是!

    虽然很想靠近卢栎,做什么都一起,但喂饭这种事……还是有些羞耻了,这孩子一点也不懂什么叫害臊么!

    赵杼视线微微下移,瞪着手里的筷子,手指不自觉开始用力。

    他用过的筷子……去喂卢栎……卢栎的嘴唇会含住……

    赵杼清咳两声,眼神肃穆,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纵容和无奈,把凳子移近卢栎,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卢栎嘴边,“我喂你。”

    卢栎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赵杼这是在做什么!

    他说没力气拿筷子他就过来喂了!要不要这么贴心!那只是借口而已,他根本就不想吃饭啊!

    接受吧,他接受不了,就算有胃口,被别人喂饭也是……之前他卧床生病时,只要能动,从来都是自己吃的!可如果拒绝,赵杼难得对朋友这么好,一气之下再拍桌子离家出走……

    一时举棋不定,卢栎很想大喊一声,苍天哪谁来救他!

    这句大概真被上天听到了,还没等气氛尴尬,赵杼手里的筷子突然断了。

    他指尖握着的部分,发出不太大却极清脆的声响,筷子折断往下掉,夹着的菜自然也就掉了……值得以庆幸的是,卢栎还没张嘴,这筷子菜离他还算有些距离,掉在了桌上,并没污了谁的衣服。

    可是这一幕仍然……太、好、笑、了!

    赵杼脸刷一下子黑了下来,卢栎憋笑憋的极为痛苦。

    好在这惊险一幕让卢栎明白,不吃饭是不行的,他若想躲,不知道赵杼会想出什么奇葩招数迫他就范,所以他干脆拿起筷子,迅速夹了些清淡小菜放到自己碗里,“我自己吃啊,我自己吃。”

    赵杼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想喂别人吃饭,这跟他的身份,性格非常不符。他更没想到,他将喂饭这件事付诸行动时,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当然不满意,并且觉得很没面子。可当卢栎将一双新筷子递到他手里,并笑容灿烂劝他吃饭时,心内那点火气瞬间消失了。

    在媳妇面前丢面子算不得什么事。

    那群军中糙汉每每聊起这种事都很洋洋得意,并且会得到无数没媳妇兵蛋子们的崇拜眼光,所以这种事并不可耻,甚至值得骄傲……

    也怪自己,握筷子力气大了点。

    赵杼很快释然,接过筷子继续吃饭,移过来的凳子并没移回去,仍然紧紧挨着卢栎。

    一个偌大的圆桌,两个人坐,还坐的这么近……怎么想都有些诡异。尤其这个人还紧紧盯着他吃饭,好像在观察他会不会手累拿不起筷子,随时准备继续喂饭。

    卢栎感觉受到了惊吓……

    这下不用催了,不管有胃口没胃口,他都非常迅速的扒着饭,直到吃下两碗饭,打了嗝,才放下碗,“我吃饱了。”

    赵杼正在干第五碗饭,心内不时吐槽这碗太小,不知道再来三碗够不够,看到卢栎放下碗眉头直皱,“真吃饱了?”

    卢栎点头如小鸡啄米,为了显示自己吃饱了,还拉着赵杼手摸了摸鼓起的肚子,“真的吃饱了!”所以你千万不要再有喂饭的恐怖念头!

    夏衫很薄,掌心贴着卢栎腹部,赵杼几乎能感受到少年皮肤的润滑程度……

    还有,小肚子的确鼓起来了。

    赵杼放过了卢栎,神态却仍然不满,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长胖一点?

    气氛诡异的晚饭过后,沈万沙那边终于送信来了。

    沈万沙将捕快问到的口供洋洋洒洒抄录了好几张纸,还让送信的小厮带话,现在情势正紧张,他得在于府看着,就不过来了,但是他很想念卢栎,如果卢栎明天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他。

    卢栎让小厮带话给沈万沙,说明早一定去,打发小厮走了,才安心坐下与赵杼一起翻看口供。

    打头的是与杜氏有关的消息。

    杜氏一直看珍月不顺眼,经常借故磋磨,若不是珍月有个好家世,又进门就生了嫡子,恐怕会更难受。至于原因,昨夜在现场杜氏自己说了一通,收集来的口供里只是把这件事砸实了,杜氏并没说谎。

    昨日午饭不欢而散,杜氏心情不好,把于天易的钟氏留在身边伺候,并把所有下人都打发出去,直到珍月出事,丫鬟如夏过来请,两人互相为彼此的不在场证明。

    关于钟氏,供言里说,此人的确很温柔。但凡做妾的女人,都会有争宠的小心思,她却不敢,于天易若去找她,她就伺候着,不去找她,她也从不埋怨,因为此,于天易高看她一眼,偶尔心烦会去她那里坐坐。

    她不敢有坏心,乖乖的养着膝下庶女,从来不与珍月争锋,见到瓜哥儿一点脾气也不敢有,更别说用点什么阴私手段害人。在这里沈万沙添了一条,说他可以证明这点,因为他亲眼看到于家人忙乱,一时没顾到瓜哥儿,瓜哥儿摔倒哭了,钟氏将人抱起好生哄劝,并未因天时地利合适就磋磨孩子。

    但钟氏并非一开始就这么温顺的。她从小伺候于天易,是于天易房里的大丫鬟,一度说什么是什么,也有掐尖要强的时候。珍月未嫁过来之前,不知道她用什么办法,爬了于天易的床,还怀了身子。于天易舍不得孩子,便去正房求杜氏答应给她一个名份。彼时于天易书念的很好,前程可期,杜氏怎么可能允他未成亲先有庶子,态度非常坚决,不答应!

    于天易和钟氏一跪在杜氏门面三天,杜氏也没松口,后来实在心疼儿子,便把于天易叫进房间里,说你还年轻,以后孩子会很多,少年慕艾,乱花拂眼,你以后会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大。她还一点不犹豫的让贴身妈妈趁此时机给钟氏灌了落子汤。

    之后于天易有些消沉,钟氏闹了几回,不但没受到重视,还被杜氏送到了庄子里。

    于天易觉得对不住钟氏,去了庄子几回,后来许是想开了不再去,杜氏才放了心。后来于天易在上京偶遇珍月,惊为天人,娶为正妻,把妻子宠的上了天,跟个妻奴似的,杜氏想了很多办法都不能让他们生分,这才想起了钟氏。

    可吃一堑长一智,钟氏在庄子上日久,脾气早磨平了,根本不敢再要强,变的非常温驯,让杜氏有些失望。

    于天易对钟氏爱怜已去,但因往事对她存有些许亏欠,所以待她也算不错,珍月不是计较的性子,所以于天易房中妻妾关系甚是和谐。

    杜氏不喜欢钟氏,更不喜欢珍月,她对钟氏各种好,一来希望能膈应珍月,二来希望钟氏能立起来,与珍月对着干。

    于天华因打理家中庶务,不在家的时间很多,但他对珍月这个大嫂相当敬重,四时八礼从未断过,而且常常让妻子罗氏与大嫂多学学。两人次次接触都有下人在侧,倒没什么特别的事。

    昨日午间,于天易喝完酒从于天华院子离开后,于天华挥退所有下人,把罗氏拉进房间,两人闹了一阵后不欢而散,于天华回了书房,罗氏回了自己房间,大约二人心情都不好,进房间后便挥退了所有下人,直到有人来报珍月死讯。

    在这里沈万沙有条批注,说他有些猜测,因不是确凿口供不好写下来,等见了卢栎再与他细说。

    罗氏是很不喜欢珍月这个妯娌的。一来珍月处处压着她,家世,才华,嫁妆,她样样比不上。二来珍月高高在上,从来没有想弯下腰与她示好的意思。珍月受杜氏嫌弃,表面占着管家权,实际所有权利都牢牢握在杜氏手里。珍月不在乎,管不管家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但罗氏在乎!

    罗氏很想要这管家权,只要珍月表个态,就可以让杜氏松口,可她就是不开口!罗氏都恨死她了,说她全身上下一无是处,除了会勾汉子,什么都不会!

    而这些口供里,最重要最震撼的一条,在最末尾。

    有二门外倒夜香的婆子表示,珍月与外人私通。

    这婆子说亲眼见过两次珍月与外人偷情,但那人是谁,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此人名字里有个‘云’字,因为珍月唤他‘云郎’。

    沈万沙说这条消息是此抄录将要送出时新得到的,现下捕快们已经就地将那婆子,以及一干下人关押在于府,准备连夜审问,看能不能问出那奸|夫到底是谁。